第645章 闽清初遇疲兵计
此时的杭州，刚刚收到戚家军初战告捷，收复横屿的消息。捷报立刻以快马千里加急送入京城，整个杭州府乃至浙江地区欢声雷动，温州、徽州都已经安全了！宁德还未收复，各地难民已经成群结队结伴返回。人人都认为，戚家军的大军一到，收复宁德指日可待。
“到宁德去，为戚家军收复家园尽一份力！”
到处都是闽人的欢呼声。
戚家军的防线背后，闽人扶老携幼返回宁德，帮助戚家军深挖战壕、打造围栏。福建巡抚衙门号召全闵地区山口、路口、村口四处建造围栏，并以铁丝网封锁一切倭寇可能的进路，将整个沿海地区能围起来的地方全都围起来。一时之间，福建防区的铁丝网遍布山间、海岸、村口、地头。
这不足一人高的铁丝围栏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其实效远远超过了大家的想象，就连戚继光自己也十分意外。
戚家军在宁德大军压境，做出总攻的势头，将倭寇在宁德以北的据点一扫而空，迫使倭寇缩入宁德城中，之后便只留下两万兵力由陈大成和吴惟忠率领，主力连夜开拔，先奔赴闽清防线与福建巡抚谭纶汇合。而左军都督府佥事朱文达已经在半个月前就率部众抵达了仙游县城以西的防线，一面加强防御，一面勘察地形，刺探敌情，为夺取仙游做准备。
闽清防线自开春以来接连遭受倭寇猛攻，死伤十分惨重。
戚继光在闽清防线找到谭纶和徐渭的时候，两人皆已多日未眠，两眼布满了血丝。相见之时，三人把臂良久，问候的话哽在喉中，一句话也说不出。
还是徐渭先说道：“什么也别说了，倭寇的军师十分难缠。开春以来，防线多次被冲破，戚家军再不来就真的顶不住了！”
戚继光道：“南京造船厂的战舰下海了，我们这边的整备也完成了八九成，总算及时赶上。等我率军展开仙游的攻势，我们就可以转守为攻。”
三人都开心起来，谭纶指着地图说道：“倭寇占领福泉二州，莆田、仙游两地在中间最惨。仙游县城和莆田县城原本还在我们手中，大年三十，倭寇忽然发动攻击，将县城攻陷，死者上万人。莆田百姓逃入深山，天寒地冻，又遭到大扫荡，我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戚继光咬牙切齿，之前欧阳深希望能先攻破平海卫，一度曾经打穿福泉之间的进军通道。这个用命换来的局面，被倭寇轻易毁灭了。
徐渭道：“后来我们分析，倭寇之前没有取下莆田和仙游县城，一来是为了诱杀我军，二来是为了养肥羊，养肥了过年。可怜欧阳深将军战死沙场，还有那么多好弟兄、福泉百姓，这个血海深仇是到了要报的时候了！”
戚继光道：“欧阳深不能白死，这个将福泉二州分别攻破的战略是正确的，输只输在两军的战力上。如今我天朝水师已经装备了二十艘宝船，夺取海路的控制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刘显和陈大成、吴惟忠三路围攻宁德，宁德很快就可以收复。半年之内，又有二十艘宝船可以交付，俞大猷就可以从金门岛出击，稳固厦门的防线，夺取泉州。我已经派遣陈禄前往蔡坡岭协助防御，避免倭寇南侵，攻破厦门。”
“这样的话战局就明朗了。”谭纶和徐渭都松了一口气。
戚继光道：“事不宜迟，趁着现在横屿大捷，士气高昂，我立刻率军先攻仙游，收复县城！”
就在这时，忽然天边传来一通炮火轰鸣的巨响，随即大地爆震，屋顶的土簌簌落下，惊呼声中每个人都落了满头满脸的尘土。
戚继光大惊失色，能有如此大的震动，说明遭到炮轰的地方离他们很近。倭寇和明军的防线相互隔开五里，便是为了避免遭到炮袭。织田军炮火犀利，但是此等规模的炮击也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方向像是在他们的南边。
三人急急赶往前线，只见闽清防线南大营被炮火覆盖，黑夜之中火光冲天，一片狼藉。
戚继光惊道：“倭寇用的什么大炮？”这射程和威力也太吓人了吧？
南营的守将报告道：“倭寇趁着夜色忽然发动炮袭，此等重炮定然难以转移，且在三五里之内，我们已经派出精兵前去阻截倭寇的大筒队！”
徐渭叫道：“倭寇定然有重兵伏击，夜黑风高，多有变数，赶紧叫他们回来！”
守将两眼红红道：“几位大人放心，前营四路已经一同奔赴，不怕伏兵。带队千总皆知追击不出五里的规矩，只要动作快，定然能将大筒队截杀！”
三人放心下来，四周一片混乱，明军忙着救助伤员，撤离营地，为免再次遭到炮击，必须得将南大营向后再撤两里。
戚继光皱眉道：“为何我觉得防务有些混乱？”
谭纶和徐渭都十分无奈，谭纶道：“是我的错。我在军中的威信毕竟不够。”
徐渭摇头：“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最近几日倭寇的攻击越发频繁了。有时候一天被侵扰十几次，将令也不停传递，有时候将令还没到，战斗已经结束了，搞得大家都疲了。”
“难道是疲兵之计？”
戚继光道：“倭寇这样做，必然是有所图谋，要越发谨慎，强化政令才是。”
没有多久，前面一片欢呼，斥候来报：“顺利截获了倭寇的大筒队！”
谭纶问：“死伤如何？”
“没有死伤。”斥候答道，“倭寇趁着夜色攻下了卫所，将大筒队推至三里内，前锋营一窝蜂冲过去，黑夜里倭寇的火铳也打不准，见势不妙丢下大炮就逃跑了。前锋营俘获了一些十分巨大的大炮！”
戚继光几人听了都很开心，想不到倭寇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失误，给明军送大炮过来。虽然大营遭到了准确的轰炸，但是也没有太多死伤，跟大炮相比还是划算的。
三人督促南大营拔营后退，重新部署哨所的防务，忙碌了一整夜，天色渐明，那些大炮始终没有拖回来。忽然后方隐约传来喊杀和枪声大作，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谭纶正在追问，忽然收到守将的急报：“不好了！倭寇连夜发起猛攻，将前锋营击溃，向着这里来了！”
戚继光和谭纶、徐渭都是两眼一黑，戚继光一把抓住守将：“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