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从未有过的强敌
戚继光运足全身气力，大枪连挑，每枪刺出必有一名倭寇飞上半空。戚继光一声大喝：“戚门八芳枪，菊花开罢百花杀——！”枪刃耀出道道金光，枪风便如狂龙过境，将一整队织田军武士一起撞翻在地。
亲军紧随戚继光身后将倒地的武士刀砍斧剁，整支队伍便如一支锐不可当的利箭，一口气杀出半里地，直至和冯子明汇合。
戚继光喘息了一下，急问道：“谭纶和徐渭两位大人呢？”
冯子明一面奋力厮杀，一面高声道：“已经送出重围了！但是救兵还要片刻才能到，我等担心大将军安危，立刻转身杀回！”
戚继光见冯子明和身边亲军人人都是伤痕累累，十分感动。若不是冯子明带着人杀回来，自己不见得能撑过这一刻钟。就算自己一个人杀出来了，戚家军最精锐的亲军猛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戚家军将士再次围拢成防御阵型，将伤员护在中间，齐声大喝中阵型轮转，缓缓向着援军的方向滚动靠近。
四周织田军便如蝗群一般密密麻麻杀过来，难缠的角色越来越多，但是在戚继光的带领之下，终究还是缓缓向着北方进击。
地平线上渐渐响起喊杀之声，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戚家军主力部队紧急杀到。数千甲士挥刀狂奔，烟尘蔽日，地动山摇。
织田军立刻放弃了对戚继光的追击，号角声中，伴随着疯狂的嚎叫，迅速向南方撤退。
戚继光这才松了一口气，竟是两眼发黑，坐倒在地。大枪沉甸甸压在肩头，想要丢来开，手指竟松不开。
自从戚家军登州练兵连番大捷以来，从来没有一次被人杀成这样过，而且还不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武将，仅仅是普通的织田军甲士，可能连母衣众、魔王众都算不上，就差点儿把戚家军最强的精锐亲军给灭了。
戚继光对冯子明道：“此战是你们的首功！”
冯子明的甲胄上全是裂痕和血迹，身后亲卫随他杀进杀出，已经人人带伤，但是听到“首功”二字皆齐声振臂高呼，人人脸上都是一副骠悍之色，队伍齐整，仍能再战。
戚继光和四周将士都十分赞赏，冯子明竟能将自己的人手训练到这种程度，便是在戚家军中，也可以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在戚继光杀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地倭寇的尸体，构成了一条清晰的血路，在闽清的大地上拖曳出数里的长度，曲折迂回，最终来到了一个人脚下。
竹中半兵卫踏在一片血泊之中，望着四周织田军的尸体，仿佛能看到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尽管对戚继光进行了如此猛烈的围殴，莫说杀死戚继光，竟然连一个戚继光身边的亲卫都没能留下。
佐佐成政出现在竹中半兵卫的身后，恭敬道：“没有戚家军的尸体。戚继光已经突围了。”
“没有尸体，这说明了什么呢？”竹中半兵卫沉吟道，“我们的甲胄，战力，和戚家军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不，应该不是这方面的差距。”佐佐成政大着胆子说道，“戚家军的战斗，最厉害的地方是战法。他们最常见的战法是以十一个人为单位，攻防兼备，突击的时候那可怕的进击速度和爆发出来的战力，以及防守的时候那铁桶一般的顽强，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令人难以相信！但是，如果单兵作战，戚家军也并不强。”
竹中半兵卫道：“佐佐成政阁下！”
佐佐成政立刻跪拜道：“竹中大人用如此敬语，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
“不，阁下是难得的人才。”竹中半兵卫道，“很难相信阁下这样的人才，在主公的军中却得不到重用。这也是我竹中半兵卫宁愿成为秀吉大人的手下，也不愿意成为织田家直臣的原因。”
佐佐成政大声道：“是！秀吉大人和竹中大人对在下的恩情，我佐佐成政没齿难忘！”
竹中半兵卫问道：“不要再谦虚了。以阁下之间，我们应该如何对付戚家军呢？”
佐佐成政恭敬道：“在下认为，竹中大人的策略是最好的。先在闽清阻碍戚家军的脚步，然后在仙游取得先发制人的主动，这非常重要。”
竹中半兵卫赞许道：“你继续说。为什么先手非常重要。”
佐佐成政道：“戚家军屡战屡胜，是因为我们在大明的土地上作战，戚家军每一次必然做了十足的准备，以守为攻。戚家军到了浙江，根本没有急着去收复舟山，而是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先在义乌准备一年，一面积蓄力量，一面以战养兵。丹羽大人和黑田大人都不敢任凭戚家军坐大，因此只得主动出击，袭击戚家军严密布防的重镇，这就导致了丹羽军的惨败。”
“戚家军的战术特点，永远是防守优于进攻。但是在这个层面上，戚家军的战术源自巷战，因此戚家军的小队都是十一人，也就是所有的基本建制，都是一小旗带十人。我们的小队，没办法对抗这种小队，因此总是会打输。”
竹中半兵卫听得目光一闪，大为赞许：“阁下的话，实在是金玉良言。那么，解决的办法呢？”
“解决的办法竹中大人一定早就想到了。”佐佐成政恭敬道，“取得先机，迫使戚家军陷入苦战，并在仙游设下伏兵，那将是戚家军根本无法施展战力的大阵。当前的情况下，虽然无法来得及训练能够战胜鸳鸯阵的士兵，但是可以改良建制，以大阵碾压小阵，发挥我军的优势，戚家军的鸳鸯阵就可以去做亡命鸳鸯了！”
竹中半兵卫哈哈大笑，织田军迅速在闽清防线南端割裂了明军的防线，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构筑起一道东西向的防线，就像一道伤疤一样割裂了戚家军南下的道路。大炮、魔操机兵、战车在阵前排开，战壕、铁丝网在阵前密布，织田军同时派出以两千人为规模的十个中队，对四周乡镇和明军防线背后展开突袭扫荡。
戚继光率军压到阵前的时候，织田军的炮火疯狂轰至。戚家军不敢贸然猛打，织田军则进一步巩固防线，采取完全的防守态势。这样一来，冒着织田军的炮火攻打防线变成了一件消耗巨大的事情。
对戚家军来说比较明智的办法，是从西方绕行，顺便将侵略后方乡镇的倭寇逼退，包抄倭寇的防线。但是这样一来，势必就要花费许多的进军时间，已经率领本部抵达仙游的朱文达部势必会遭到织田军的毁灭性打击，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他们收复闽清防线。
于是，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了面前，是强行突破织田军防线收复闽清地区，还是绕行西部徐图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