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百万干饼大作战
第二天一大早，戚继光就和谦信一起轻装简行，前往难民营，一面安抚民众，一面感谢各方百姓的支持。
从闽清后方各个乡镇都有士绅率众前来助阵，有钱的推着车子送来衣物、粥饭，没钱的赶来出力，帮助戚家军运送伤员，清洗衣物，照看难民。
谦信赞道：“戚家军真是受百姓的拥戴啊！”
戚继光微微一笑，郑重道：“戚家军就是百姓。倭寇赶走了，绝大部分的戚家军都还会回到百姓当中去，过该过的日子。”
谦信点了点头：“我的愿望和戚家军一样。如果乱世可以终结，我只想和大家一起，用这双手来建造自己的家园。”
戚继光去看之前被烧伤的小孩。
那小孩得到戚家军的精心医治，两条小腿从膝盖截去，但是大腿得以保留。天气阴冷，满身的烧伤导致化脓，陷入高烧之中。
药局的大夫叹道：“能做的都做了，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谦信见戚继光很难过，安慰道：“我相信他可以挺过来，越是小的孩子，生命越是顽强。”她的手亮起白光，抚摸那孩子的额头，念起消灾解厄的经文来。手上散发出丝丝寒意，将高烧散去。那孩子的痛苦便渐渐消失，昏睡过去。谦信将佛珠解下，挂在孩子的颈上，柔声道：“佛祖会保佑你。”
一旁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是戚家军的将领，见状都十分感动。
一个老汉从包袱里拿出一包干饼，死命塞进戚继光的手中，磕头道：“将军请用！戚家军定然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派来的天兵，是我等的再生父母！”
“老丈，千万不要这样说，戚家军也和大家一样是深受倭患荼毒的百姓！
什么再生父母的话折煞我等了！”戚继光拒绝道，“蒙难之际，大家缺衣少食，戚家军不能进剿倭寇已是惭愧，怎么能再吃大家的东西！”
“我们不缺粮食，四方乡里都来赈济了！”四周一片劝进之声，老汉颤声道，“我们能拿出来的，便只有这些干饼！这是小老儿亲手做的，请这位将军！这位女英雄！两位一定要尝一尝！”
戚继光和谦信盛情难却，就打开来吃。两人以前没有来过闽地，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只见草纸里包着的干饼看上去十分有趣，只有巴掌宽厚的小饼，表面焦黄，古铜颜色，光光的，带有一点儿芝麻，中间有个洞，就像是手指头捅出来的。十个小饼整整齐齐用绳子穿成一串，捏在手里很硬实。咬上一口，外面脆，里面却十分柔软，带着淡淡的盐巴味。
戚继光赞道：“很好吃啊，这个叫什么饼？”
四周百姓见戚继光喜欢，都开心道：“这个我们管它叫肚脐眼儿饼。有咸的，也有甜的。”
老汉得意道：“这肚脐眼儿饼，讲究的是‘铜脸铁底棉花心’，我老汉的手艺可是十里八乡都说好，将军、女英雄只管敞开来吃，这饼粗廉得很！”
戚继光的脸色却忽然一变：“老丈，您说这饼很粗廉？”
老汉一怔：“是很粗廉，有点儿盐巴碱面就能做啊？”
戚继光急急问道：“耐放么？”
“耐放啊，做成这样，就是因为我们这里老下雨。但是这个饼外面很硬，一个月也不会坏，很容易携带，这个眼儿就是为了串起来，路上当干粮。饿了啃两口，一天吃一个。害怕家里的粮食发霉，就做成这个饼就好啦！”
戚继光大喜：“好做么？”
老汉一怔：“好做啊！将军想要往里面放菜，放肉，也有办法，只要有料。”
戚继光追问道：“下雨天还能做么？”
四周百姓都呆住了，这个意思，是厨房不够大么？
老汉迟疑道：“将军的意思是？”
戚继光道：“老人家，我想要一百万个这种饼！三天的时间，做得了吗？需要的面粉、馅料军中都有！不瞒大家，这样的雨天，军中只怕连续半个月没法开伙！能不能发动一下乡亲们，一起来做这个饼？”
老汉怔怔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戚继光抱拳道：“免尊，晚辈便是戚继光。”
老汉一听，霍然起身，把袍子一掀，露出一条结实的手臂，高声道：“下雨怕什么！乡亲们，黄泥大缸架起来啦！”
消息传出，竟比斥候的快马还要快。十里八乡一片沸腾，听说戚家军要赶制肚脐眼儿饼，家家户户都出人出力帮忙。兵粮尚未送至，方圆五十里已经家家户户翻找余粮，集中到一起开缸烙饼。
谦信疑惑道：“就算这种饼好吃又好带，为什么要做这么多？难道说……”
戚继光低声道：“要救仙游，唯一的办法便是用宇喜多军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连破六十路封锁。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带辎重！只带干饼！”
谦信眼前一亮，将辎重人马与先锋军分开，由大队人马携带重炮和辎重来牵制倭寇，由先锋军去急袭仙游，这法子虽然冒险，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戚继光低声道：“先锋军作战强度太大，须由我亲自出战。谭纶和徐渭在后策应，万无一失。”
谦信叹道：“你这等于是把命托付给了他们呀。”
戚继光只见空地上架起数百只巨大的黄泥大缸，每一只都有一人多高。百姓们先用柴火在缸中点起冲天大火，烧得只剩下余烬，那缸壁也被烧得发白。
老汉赤膊上阵，探身入缸，飞快将四周递来的饼坯子贴在滚烫的缸壁之上，发出啪啪脆响，极有节奏。不到一刻钟便将瓶坯贴满缸壁，竟有三百多个。面对一个大火缸往里面探身贴饼子，看着热闹，做起来可是十分辛苦，若稍有闪失，赤膊之上便会被烫出水泡。
戚继光大声叫好，对老汉感激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老丈，不是观音菩萨为你们送来了戚家军，是观音菩萨为戚家军送来了您老啊！”
老汉豪气大发：“大将军放心，三天之内，一百万个肚脐眼儿饼，一个也少不得！”
四周百姓齐声高呼，戚继光面向四周抱拳行礼，高声道：“戚家军将士就带着这干饼，南下灭倭——！”
顿时，欢呼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