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萨摩

  众所周知,此时的日本国内远不止一个声音在说话。
  虽然于日本官方而言,长崎就是他们面向外界的第一窗口,亦如中国的广州。而与朝鲜的交往则只多算是满清与老毛子交易往来的恰克图。
  但日本海岸线曲折,沿海的大名,尤其是四国岛上的萨摩藩,琉球都被他们控制在手中,那不止是多了一块地皮多了一些收益的事,更是多了一个幕府‘视线’之外的对外交易窗口的事情。
  这几年从外界输入进的白糖、鱼类罐头、稻米、铁器等物可是给岛津家提供了不小的收益。
  因为日本几乎就是一个什么都缺的东西。
  外来的东西自然价格便宜,岛津家转手就能获益。这太和岛津重豪的胃口了。
  这位酷爱兰学,精通荷兰语和汉语的大名,同时还是一位喜欢奢侈生活出手大方的豪横人物。
  消费意识超前,花钱没个谱,嫁女儿搞一大票嫁妆挣面子(也是因为联姻对象都是真豪门),买外国货流水样花钱,搞教育把钱当纸用。萨摩藩财政收入不够用,就大量借款按揭消费,搞得萨摩藩每年收的税只够还利息的。
  所以说萨摩藩的财政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岛津重豪的华丽生活。
  在赵家将大量的货物运抵琉球交易的之前,萨摩藩已经出现大量财政赤字,岛津重豪向其他大名借贷,却遭到了拒绝——谁也不愿意把银子砸给一个无底洞,他就只得向市井中放高利贷的商人们借贷。
  (有失有得。嫁女儿给的嫁妆重,可也因此有了许多强横的姻亲,这不止大大改善了萨摩藩的政治处境,还让商贾们愿意借钱给岛津重豪。所以他执政的时候是可以通过借款来维持财政的)
  但如此做法也被许多大名乃至是萨摩藩的家臣所不齿,认为他是一位愚君。
  但事实上岛津重豪在大肆挥霍过起奢靡生活的同时,他还在萨摩藩设立了藩校、造士馆、演武馆、明时馆(天文馆)和医学馆,对历法学、天文学和医学都作出了一定的贡献。这些机构不仅提高了萨摩藩武士阶级的文化水平,也给予了平民以教育机会。以至于萨摩藩形成了一股学习先进外国科学技术的风气,这也是日本近代化始于萨摩的原因。(人家还真培养出了不少高材生,比如: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东乡平八郎等。)
  所以说评价一个君主真的要全面的去评价衡量的。
  岛津家与赵家有着重要的经济往来,纵然岛津重豪还把女儿嫁入松平家,柳泽家这些历代的幕府权门,但金钱面前儿女亲家就是扯淡。岛津重豪毫不客气的做出了与江户幕府背道而驰的一决定——他也派出人手了,却是要去大员给赵家通风报信。
  江户因为收到了朝鲜方面转来的军情战报,认为赵家肯定在津门之战中损失惨重,所以江户城内又掀起了一波反赵声浪。
  幕府的第十位将军德川家治的身体也很不好,他预感着自己命不久也——事实上这是整个日本都公认的一件事。
  所以德川家治很希望在自己死之前能做成一件大事,一件有益于日本的大事。比如针对北方的赵家,这在日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同时被他信重多年的侧用人田沼意次也对虾夷地有着重大的图谋。
  这位就是日本版的和珅和大人。
  重商重金的执政理念与思想本质上就与眼下的日本社会是大相违和的,更不要说他公然受贿,买卖官职,破坏了日本政治规矩,助长了武士阶级道德的败坏。
  所以田沼意次就跟原时空的和珅一样声名狼藉。
  但德川家治依旧信重他。始终委以大权。
  田沼意次积极筹划开发虾夷地,计划开垦农田116万町步,也就是一千七百万亩。
  主要目的是扩大幕府的财政收入和加大粮食产出。
  田沼意次真的挺善于理财,这点上和珅一样。他在执政期间实行铜座专卖制,开发矿山,实行画和表物的专卖以及扩大与外国的贸易,并着手下总国印旛沼的开垦工程。这一系列的政策都使得幕府的财政恶化得到遏制,出现了景气的景象。虽然附带来的也有社会道德败坏,贿赂盛行,同时大量的农民放弃田地涌入城市,在城下町迅速发展的同时,农业却日益衰弱。
  此外,印旛沼运河工程的失败以及明和大火,浅间山喷发等灾害的发生,导致了天明饥荒。
  (岛津家借机输入稻米,赚了不少的财富)
  加之幕府这几年一直都在为虾夷地近海频繁出现的中国舰船感到不安。于是田沼意次着手开始虾夷地的天领化,并开始在北方警备。
  两相结合来,岛津重豪几乎就能肯定幕府必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会趁机对赵家动手,至少也是施压。
  上级藩士桦山久言和下级藩士秩父季保作为家老市田盛常的随从来到了大员,他们都是萨摩藩里出了名的亲华派。
  只不过这二人的亲华崇华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被逼的。
  因为岛津重豪的挥霍无度,萨摩藩的藩债已经累积到了近百万规模。所以萨摩藩内部就涌起了一股提倡节俭和紧缩开支的言论风潮。
  这些人多是聚集在岛津重豪的长子岛津齐宣身边。
  谁让岛津重豪已经用过往数十年的表现证明了自己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呢。
  在这种情况下,萨摩藩内部的这一波不赞同岛津重豪的藩士抱团取暖,一个个都将程朱理学的教科书《近思录》奉为圭臬。连岛津齐宣都渐渐受到了这股思想的影响了。
  这个团体被萨摩藩人称作近思录党。
  只不过现在岛津齐宣还只是继承人,近思录党在萨摩藩政坛上还毫无分量,桦山久言和秩父季保这两个近思录党中的砥柱中流,只能是家老市田盛常的普通随从。
  而这个市田盛常,那就完全能被称为是萨摩藩的田沼意次了。
  他原来是大阪地区的一个足轻。因为女儿受到重豪的宠爱(日本大名都需要在江户舍立官邸,以便来参勤交代——替幕府将军效劳一段时间,然后返回自己领土执行政务,市田盛常的女儿作为侧室常年留在江户)而父凭女贵,成为萨摩藩的家老。甚至以一个外姓人获得了岛津家一所持的资格(只有岛津家的人才能有一所持资格),他是重豪政策最直接的代言人。因为其出身太低,而且无底线的帮助重豪大肆铺张浪费,在藩内名声极臭。
  岛津重豪也知道自己便宜丈人在藩内的名声很不好,所以就点了几个清流(近思录党人)跟着一块去了。
  这些人此行的目的当然不是单纯的向赵家示警了。他们还担负着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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