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长寿宴
在落坐的一霎那，宁玄智偷偷望去：可见李渊大概六十岁上下，头戴幞头须发斑白，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一双眼眸宛如不见底的深潭，身量略显肥胖，挺着一个大肚腩，给人一种有些憨态可掬的感觉。
然而宁玄智却知道，这位唐高祖可不能用憨态可掬来形容，能够从蜂拥而起的群雄手中夺得天下，那可是需要极大的本事才行。
故此，李渊绝对不简单。
李渊目光环顾一周，双手扶着龙床扶手沉声开口道：“诸位爱卿，天佑我大唐，降下长寿人参神果供吾等君臣品尝，今日朕在此举行‘长寿宴’，与诸位爱卿同庆。”
位于御座之下第一排的一位紫衣官员拱手言道：“圣人德望，威震天下，四夷归附，海内臣服，上天感念圣人之德望，故此降下神果以兹奖掖，故微臣认为……”
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无一不是歌功颂德之话，直听得李渊胡须微翘，显然是龙颜大悦。
对此，宁玄智忍不住嘀咕道：“擦！感谢上天不如多感谢一下宁哥我，若非宁哥，岂有你们好果子吃！”
待此人说完，又有官员上奏了各地送来的祝贺奏章，自是大谈李渊的文治武功。
一通马屁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结束，长寿宴这才算正式开始。
宫人们鱼贯而入捧来了美酒佳肴，又为每一案备置一盘早就已经切好了的长寿果。
到了宁玄智这里，虽则也备有清酒，然所有食材均为素食，显然这是皇宫专门为他这位出家僧侣特意准备。
看着白亮如雪的长寿果，大臣们不由纷纷议论不已，特别是许多已经吃过长寿果的大臣，更是不予余力的为周边同僚介绍长寿果的味道，更是引得群臣们好奇不已，若非害怕御前失仪，说不定就要品尝一试。
然而很快，长寿果就黯然失色了。
待一名红衣女官捧着一个托盘出现在殿中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聚集在她所捧着的盘子上面。
那里，正以红绫盖着一物。
虽则不辨此物的具体形貌，然而大臣们尽皆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参果了。
那女官长腿错落的行至御阶之下，躬身将托盘捧过了头顶，娇声禀告道：“请圣人品尝人参神果。”
李渊微微颔首，眼光中流淌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火热。
他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虽然整日群臣们都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然他明白自己绝对是没有万岁可活。
能够再多活二三十年，他就会很满足了。
原本以为这一切乃是奢望，毕竟时人多死于五六十岁，然而这枚夺天地之造化的人参果却带给了他无穷的希望，让他看到了延年益寿的曙光。
若能吃下此果多过二十年，那怕是十年，他也是心满意足了。
待女官将人参果放至御案，霎那间女官竟是有些犹豫，露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表情。
旁边站着的老内侍连忙询问道：“怎么？莫非有何不妥。”
那女官一脸涩然的开口道：“启禀圣人，人参果乃天赐之物，世俗从未有过，小臣亦不知道该如何剥开，请圣人示下。”
对啊，这人参果当如何剥开才是？总不能如寻常水果那般直接一刀一分为二吧？
一时之间，李渊也有些大眼瞪小眼。
群臣们更是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便在一片充满尴尬之意的安静氛围中，殿中忽地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嗓音：“呃……诸位，此果直接剥开而食就可！”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望向发声处。
特别是圣人李渊，立即就看见了一个顶着光乎乎脑袋的小和尚，模样甚是憨态可掬。
“这位是……”霎那间，李渊竟是有些疑惑。
老内侍连忙低声提醒道：“圣人，这位便是宁隐寺的玄智寺主，这枚人参果正是由他种出来的。”
李渊恍然点头，心内却是震惊玄智的年轻，对着他遥遥一个佛礼：“多谢寺主提醒。”
以皇帝之尊主动向着宁玄智行礼，可谓是非常难得了，如此一来，宁玄智更是让周围群臣们为之侧目。
侍女恍然一笑，玉葱般的手指轻轻剥开人参果，待到果皮褪去，一枚鲜红欲滴的果子出现在大唐君臣的面前。
可见人参果依旧保持着婴童轮廓，果肉如血就连汁液都是红色，与色白如雪的长寿果实乃迥然而异，立即激起了殿中大臣们一片惊呼之声：
“噢呀，其色如血，真乃世间从未有过的异果！”
“是啊，难怪乎吃了能够延年益寿！”
“可惜啊，万千长寿果就结出了这么一枚人参果，哎！”
……
李建成也忍不住在心底暗叹一声可惜。
若非玄智牛顽，今日进献人参果的只怕就是他了，岂非高季辅那个卑微小官！
而他也能够凭借人参果，获得圣人的充分肯定，太子之位自然更加稳固。
心念及此，李建成忍不住看了玄智那小和尚一眼，心内生出了几分愤恨之意。
听到不少人扼腕叹息之声，宁玄智不由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暗忖：区区红心火龙果而已，居然就被大唐人当成珍宝了，要不改天再种几颗红心火龙果给他们尝尝？
御座之上，李渊亦是激动得无以复加，握着龙床把手的双手更是微微颤抖不止。
心情激荡之下，他对玄智更是感激不已，颤声问道：“玄智大师何在？”
一听是叫自己，宁玄智连忙站起身来，作礼言道：“阿弥陀佛，贫僧在此，不知圣人有何吩咐？”
李渊沉沉一口粗气，压抑住激动心情，展颜笑道：“寺主进献人参果功不可没，虽然您高风亮节不需要朕任何赏赐，然朕却不能这么吝啬，不知道大师有何要求？今日但说无妨！”
宁玄智早就等待这句话了，略微思忖故作云淡风轻微笑：“圣人，佛门弟子不求权不求财，且贫僧进献人参果于圣人，完全是念在圣人结束隋末乱世还天下安宁之大功业，故而钱财可免，然硬说要求，贫僧只有一个心愿。”
“寺主请说！”李渊抬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