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王府议事（下）
李世民中毒的消息并没有宣扬开来，然时才进入秦王府中，众人多多少少听到了李世民宴席吐血的消息。
今番得到长孙无忌的证实，大家不由对太子的狠辣手段大感震惊。
毕竟，秦王殿下可是太子的亲兄弟啊，为了权力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且还明目张胆的下毒。
如此睚眦必报的性格，将来若是真由太子继承了大位，相信到时候秦王府众人都难逃一死。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在场所有人又是愤慨又是害怕，更对李建成这样卑鄙的手段生出了厌恶之心。
长孙无忌很是满意这番话为众人带来的愤慨，继续亢声道：“殿下鉴于如此形势，今夜特地找来吾等商议对策，不知诸位觉得当如何应对目前危局，还请提出来商议。”
话音落点良久，众人尽管都是满腹言语，然在无人带头之下，都不敢冒然说出心里面所想的那番话。
房玄龄素知李世民，瞧他今晚的架势，便知道已经有了完全谋划，之所以提出商议，也是完全走一个过场而已。
况且以李世民的为人，断然不会如隋炀帝杨广般，堂而皇之的干出弑父杀兄之事，否则岂不是在青史上留下千载骂名？
秦王所需要的是，展现出被迫反击的无奈之态，所以提议兵变只能由他们这些臣下提出。
然则此时此刻，谁愿意来当这个出头鸟呢？
房玄龄想得很深，但也验证了他善于谋略不善决断的弱点，只能想明白，而不敢冒然尝试。
比起房玄龄，杜如晦则果断许多，也知道今夜李世民唤他二人前来的目的和用意。
倘若在这个关键时刻不支持秦王，那将来他们的关系必定会产生裂痕。
故而，杜如晦只是心念一闪，已经有了决断，拱手沉声道：“自古权力者乃是公器，是为有道者居之，殿下你为大唐开创南征北战多年，可谓是功勋彪炳，声威赫赫，昔日圣人也曾有言夺得天下便让你担任太子，然只可惜自古礼法传长不传贤，使得李建成窃取太子之位。”
“建成成为太子之后，对秦王你多番打压，可谓是咄咄逼人，当此形势，秦王若是坐以待毙，只怕难逃一死，还请殿下明鉴。”
杜如晦此言不可谓不高明。
既表达了自己力挺秦王之心，但全然没有提及该怎么去做。
完全采用的是秦王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的态度。
相比起杜如晦的含蓄，尉迟敬德则要直接许多，拱手亢声道：“秦王殿下，既然太子不容吾等，吾等何不领军诛杀此等贼人，然后再将真实情况禀告圣人知晓，一战可定乾坤。”
此话落点，众人心弦全都为之一振，均觉还是这黑厮性情耿直，将大伙儿不敢直接说出的话语，当堂说了出来。
李世民愣了愣，神情似乎有些犹豫，轻叹言道：“历来骨肉相残，是为古今大恶。本王也知道祸在朝夕，然我还是想要秉持公义之心，请圣人作出决断，岂能像你这么说得先斩后奏？”
尉迟敬德耿耿直言道：“人情谁不爱其死！今众人以死效忠秦王，乃天授也。现在大祸即将临头，而殿下你却优柔寡断，向你这样轻贱自己以及吾等性命，却顾念兄弟之情，是乃可笑至极，难道就因为这样，李建成会放过你吗？今番天下若是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只能离开庙堂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
长孙无忌深深一口粗气，半跪于地慷概陈词道：“秦王殿下，尉敬德所言可谓是情真意切，前番在下已经自作主张，联系效忠于殿下你的旧部八百余人，就是为了防止今日之变，若不从敬德之言，殿下事今败矣。敬德既然愿意离开，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不能复事殿下矣！”
“什么？”李世民霍然站起身来，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无忌，你居然背着本王暗中联系旧部，莫非是想要为兵变作准备？”
长孙无忌慨然点头道：“对，这一切都是属下背着殿下你干的，如今八百死士擐甲执兵，事势已成，只待殿下你一声令下，吾等便杀进宫去，斩杀李建成！”
听完这一席话，李世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是愣怔在了原地。
见到这一幕，宁玄智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暗叹这些人真是天生的演员。
要说深知这次兵变计划之人，便是李世民、长孙无忌以及他宁玄智了。
尉迟敬德作为李世民的贴身护卫，多多少少也应该在知道一些。
这时候之所以要演上这一出戏，便是为了突出李世民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处于被动，是遭到众人劝说，才无奈同意，其本意并不愿意发动兵变。
与后世赵匡胤黄袍加身一个道理。
将来史官书写历史当中，也能让他少一些口诛笔伐。
当然，光是拒绝一次还是不行，表演必须继续下去。
果然，李世民神情悲恸，虎目中竟是流下泪来，哽咽言道：“不行，建成虽然不义，然吾岂能不仁，焉能干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宁玄智心知眼下应该是由自己配合他表演了，行得一个佛礼道：“阿弥陀佛，昨日贫僧梦见我佛驾临，言及中原将有圣人出世拯救天下百姓，秦王殿下慈眉善目、心怀仁慈，正是印证了佛门圣人之事，请殿下能够以社稷为重，苍生为念，登天子位主持天下大局。”
李世民喟然长叹道：“寺主之心本王岂能不懂，然岂能遵天道而灭人情，将来本王到得地下，有何颜面见我李家的列祖列宗啊！”
房玄龄慷概言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李建成一人之天下，秦王殿下之举符合民心，正当其所。”
杜如晦亢声言道：“不错，兵变诛贼，功在千古，何须犹豫不决。”
在场所有幕僚均是行得跪拜之礼，对着李世民拱手言道：“请殿下以天下为重，大局为重，诛杀李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