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二楼书房里隐隐传来说话声,江砚提起的那颗心陡然放松了下来,可坠到底的时候,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是为自己深埋在心底多年的心动仍不见天日的酸涩,还是自己的秘密没有这样狼狈暴露的庆幸?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甄白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去,那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就对上了男人讳莫如深的眸子,江砚眉心不由一篡,凌厉的眼神不客气地看向了一边噤声的书远:“你又在玩什么呢?”
  把人还闹哭了,是不是闲命太长了?
  和他相识多年,书远一下子就看懂了他这眼神里的言外之意,刚想解释两句,自己是如何如何为你的追妻大业劳心费力的:“你听我……”
  哪知他邀功的话都没机会吐露出来,江砚就神色冷冷的:“出去。”
  我靠??
  书远眼睛瞪得老大,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拉着垂着脑袋不说话的甄白准备离开,好吧好吧这死小子就注定孤身一辈子吧。
  “谁让你动她了?”
  江砚冷眼看过来,直接拂开书远的爪子,换上自己的手握住那纤纤皓腕。
  书远被他这骚操作都惊呆了,眼里的不忿渐渐变成钦佩,他游神似的走出门去,好家伙,看谁以后还敢说你是个不开窍的木头帮子。
  正巧张大妈抱着粥和小菜上前来,书远本想拦住她,但转念一想那个第一春姑娘还在里面呢,他把张大妈拉到一边道:“大妈,待会进去记得多唠叨江砚几句啊,你不给他说到长记性为止,他就永远喜欢这样虐待自己的胃……”
  张大妈深以为然,还给了书远一个“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的眼神。
  书远理理衣襟,带着温和的笑下楼去了,小子,能不能让这小姑娘真的心疼你,可就要看你的本事喽。
  刚才听完书远的那些讲述,甄白正是心抽抽疼的时候,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走了后的江砚,会一下子经历过那么多的事,甚至还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流言,就跑到人家家门口去跪了几个小时,那可是大雪天啊……
  他、他难道不会膝盖疼吗,不会很冷吗,要是没有人发现他跪在那儿,他是不是死在那儿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别哭了。”
  看着她眼尾泛红地垂着头,鼻尖也红红的,又轻又小声地抽搭了一声,听在江砚耳中,却只觉得自己胃痛灼烧的感觉,远没有亲眼看到她在掉眼泪难受。
  他很想伸过手去,狠狠地把人揽进怀里,可一想到昨天她眼里的警惕和抗拒……江砚的指节被攥得泛白,唇角抿得紧紧。他不想被她讨厌。
  甄白想说些什么,她咬了下唇,可自己脑海里空白一片,能想出的仅有的词汇在她看来都是那么酸涩无力,死,原来在她都不知道的时候,阿砚都快死过一次了。
  “江先生,你开开门哪,你听大妈一句好不,你还年轻得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像你昨天就没怎么吃饭,一直就头疼胃疼的,今天又出去谈合作喝酒了吧?现在你好歹吃点东西吧,算大妈求你了,不然你的胃病到时候反复的,又要跑医院去了……这粥是书先生特地让我做的,还有开胃口的小菜,都是不辣的……”
  听到这些细数他身体毛病的唠叨声,江砚狼狈地躲开甄白的目光,快速地给人开了门,张大妈见他肯出来,说得口干舌燥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这就对了嘛,一定要全部吃完昂。”
  门被再度关上,江砚捧着托盘僵硬地转过身来,把粥放在书桌上,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一具柔软还带着记忆里的花香的身体就黏了上来,对方的手臂白皙柔腻,贴在他的腰上让他没忍住浑身一颤。
  可紧接着少女的细声哭泣和颗颗滚烫的湿润掉在他的衣服上,江砚就一下子止住了不该有的心猿意马,他迅速地转过身来,声调不稳:“怎、怎么了?”
  怎么又哭出来了?难道是刚才书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江砚胡乱猜测着,大掌按在甄白纤细的手臂让,让她不会失力摔倒,也不会像刚才那样贴在自己身上。
  “江砚……”少女抽搭着,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哭音:“对不起,是我那时候没和你道个别就走了,让你一直找我……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你后来那么难……”
  那个老头死了,大队书记又因为记恨看他不顺眼,那时候他一个人多孤独日子多难啊。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就没想到过阿砚为了找自己会弄得一身狼狈,后来那个光屏里的预言让她心惊,却也让她心安理得地不再去过问那个少年,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怎么过来的?
  昨天重逢时,她居然都还在怕他会做出像光屏里的结局,所以由自内心都是满心的惧怕,她甚至连句像样的打招呼都没说出口来,看到那样的她,阿砚该有多难过啊。
  江砚支棱在半空中的手愣了下,他没想到甄白是因为这个哭,少女还在娇气地抽泣着,半晌,他的手才轻轻地落了下去,抚在甄白一头黑发上,发间柔软,和多年前的触感是一模一样的。
  她是不是傻啊。
  这么久了,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她。一开始纵然有再多不甘和悲恸,都在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江砚垂下眼去,在这个时候听到她哭的原因,他竟然有点儿莫名的高兴。
  他就知道,那时候她不告而别都是有苦衷的,现在的甄白能说出这种替他难过的话来,也一定是对他在意的啊,他就知道,这么多年的坚持不是没有结果的。
  “小白。”
  男人轻轻搂着少女的细腰,低声安抚,声调柔软得一如从前:“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他怎么舍得责怪这只娇气的兔子精,她在的那一年光景,是他从小到大最欢喜、如今更是要珍藏在心底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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