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窥视
数十年如一日地，米娅精心保养着这幅躯体，给它提供营养价值最高的食物、涂抹宫廷医师精心调制的保养霜、穿戴最轻盈透气、最柔软舒适的天然面料、躲在月神宫殿中避开风吹日晒……
到现在，她的皮肤依然白皙娇嫩，加上她本就美丽的容颜，让那些有幸见到自己的子民都惊为天人。
但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一个铁的事实——这具身体已经一百多岁的高龄了，无论它的表皮多么白皙，多么漂亮，它已经变得衰老不堪。就像一颗鲜红的腐心果，外表让人垂涎欲滴，内里却腐败发臭，让人敬而远之。到了现在，米娅最怕的就是那些来自年轻人的惊讶的目光和赞美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虚伪的嘲讽。
站了不大工夫，米娅就觉得有些疲乏了，准备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她又瞥了一眼镜子中的身影，发现它正不自觉地佝偻着，虚弱的样子明显不足以支持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冥思当中。
“这具该死的皮囊！”米娅低声咒骂了一句。话一出口，米娅的心情更糟了，因为她那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就像一个老巫婆。
蜷缩在床上，历经沧桑的米娅居然有了小女孩般茫然无助的感觉。
她曾经亲手终结了许许多多的生命，也曾在战斗中数次面对生死，却从来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这样一个问题——那些附着在躯体上的灵魂，死后都去了哪里？
现在，她感觉自身的生机流逝的越来越快了，这个问题越来越频繁地跳进脑海，让她不得安宁。她有时候会梦见那些逝去的亲人，还有小时候和自己一起打闹的布森人朋友——奈音和凯斯它们，可惜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天，我也只有冒险一试了吧。”米娅自言自语地说道，脑海里浮现出了她的小女儿——十二公主布伦的模样。她被誉为王城里最漂亮的女人，脖子上戴着米娅送给她的、形状像一滴眼泪的血色宝石。布伦还给那颗珍贵无比的宝石起了个名字：苏尔特之泪。
米娅想象着某一天，她换上了米娅那具年轻漂亮、活力四溢的躯体，该有多么的激动。当然，她会有一点点过意不去，并且不得不冒一些风险，但就像复古派中流传的那句话：风险与收益从来都是对等的。
……
李凌与铁甲犀的大战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不下上百个会合。
在一次致命的冲撞中，李凌的胳膊几乎被撞断了，鲜血更是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但铁甲犀的模样更加凄惨无比，全身上下布满了或大或小的伤口，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
好几次，李凌觉得这头野兽要倒地不起或者仓皇逃窜了，但每一次，它都会顽强地站起身子，更加凶猛地朝李凌狂奔过来。
“照这个趋势下去，哪怕你是传说中的洪荒猛兽，也得被我凌迟处死！”李凌被激怒了，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静下心来一次次闪避着，反击着。
铁甲犀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致命的弱点，李凌硬是靠着锋利的匕首一次次插进它的身体。那场景，简直就像两头凶猛的野兽在进行一场生死之争。
不远处的草丛中，那双冷漠的眼睛开始频繁地转动着，并且越睁越大。目光更是一刻不停地在李凌的容貌上、受伤的胳膊上、灵活的打斗姿势上扫动着。
如果有人此时走过去，拨开遮挡在黑衣人面前的草丛，一定会发现他那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巴。
又过了足足一刻钟的工夫，铁甲犀在挣扎许久后，终于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精疲力尽的李凌同时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被铁甲犀的独角穿透的伤口早已不在流血，而是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等恢复了少许体力，李凌才挣扎起身，想着尽快离开这个差点丢了小命的地方。但他转念一想，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索性径直走到铁甲犀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见这个大家伙的凄惨下场，估计再凶猛的野兽也不敢造次了吧？”李凌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在眼前的尸体上仔细打量着。
渐渐地，他的眼睛开始冒光，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忍不住抱怨道：“打打杀杀这么半天，肚子快要饿扁了。这家伙这么壮实，身上的肉也一定又肥又嫩吧？”
对于这头体型庞大、战斗力强悍的猛兽，李凌还是抱有一丝敬意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再没有力气去捕获那些小型的猎物了，只好拱了拱手，抱歉地道：“老兄，我身上的伤可都是你造成的，可不要怪我下手无情啊！”
想了想，李凌又补充了一句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的话：“记得保持冷静！”
说罢，李凌再不废话，掏出匕首沿着野兽脖颈处的小伤口开始切割。不多久，几片鲜嫩的生肉便被他一块块放进了嘴里，美滋滋地咀嚼着。
毕竟生吞活剥这件事他已经干了不少次了，现在看起来居然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李凌甚至不顾身边可能潜伏的危险，时不时闭上眼睛，把面前这具野兽尸体想象成外焦里嫩的、加大号的烤全羊。
隐藏在草丛中的黑衣人就像一根木桩，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身形。不知不觉间，李凌的一举一动全然落在了他的眼中。
但现在，看到李凌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黑衣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直到第二天，眼看着打着饱嗝的李凌从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远，黑衣人才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黑衣人伸手从猛兽的身上撕下一小片生肉，闭上眼睛咀嚼着……
“味道不怎么样，但也不算糟糕。”黑衣人想到。早知如此，他就不用为了隐藏踪迹而每天吃素了。
享用完毕，黑衣人再次钻入了草丛中，怀着激动的心情，将李凌的举止相貌和昨晚与铁甲兽打斗的过程一字不漏地写了下来。
他知道，米娅女王身边的仆从，也即自己的主人埃蒙一定会对那个年轻人感兴趣的，他也一定会因此得到埃蒙的嘉奖。至于原因，也许是自己总是和主人心意相通吧。
不大工夫，一只青鸟便黑衣人的驱使下，飞向了王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