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因生恨
李氏寝殿之内，环丹焚了新制的月麟香，香炉之内青烟袅袅。
见元宏入内，环丹急忙行礼，小声道：“陛下，贵嫔方才醒来，服下汤药，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元宏微微颔首，比了个止声之势，便挥手示意环丹退去。他轻步走到李氏榻前，缓缓坐下。只见她双目微闭，眼角隐现未干的泪痕。望着李氏，他心内生了几分愧疚之情。
当年元宏亲政之初，便是由李冲提出推行均田制与三长制，以五家一邻，五邻一里，五里一党，各设一长，方破除大族荫蔽，稳定大魏税赋。先太皇太后感念其功绩，故将李冲拜为太子少傅，进爵陇西公，又以百万钱为娉，选了他嫡女为贵嫔夫人。这些年元宏只知李氏与宫内众人上和下睦，行为处事无半分不妥。虽说他心内独爱林禾，可李氏毕竟侍候多年之人，元宏待她也是另有情分。
“陛下救妾，皇后，皇后…”李氏梦呓之声将元宏思绪打断。
元宏连忙抓住李氏的手，又轻轻抚摸她的面庞：“清儿莫惧，朕在你身边守着！”
几个弹指过后，李氏方才缓缓睁开双目。见元宏坐在身侧，她不及开口，便已双目晶莹。
元宏轻轻替李氏拭去泪水，关切道：“清儿，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李氏望着元宏，细声道：“陛下，妾有许多年不曾听您这样唤妾了…妾这是身在梦中吗？”
元宏轻轻将李氏额发拨开，一脸歉疚道：“这些年是朕征战沙场，忙于前朝，着实忽略了你，是朕之过。”望着李氏，又接着道：“你方才落水，恐是吸入了湖水，这几日定要好生休养，以免日后落下疾患。”
李氏微微颔首：“陛下，这都是妾的过错…妾自己不慎落水，还要劳陛下挂心。”
元宏闻李言，比较刚才皇后推托之词，更觉李氏明事理识大体，于是道：“朕已知此事原委，着实委屈你了。你放心，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李氏闻言，心内暗喜，却不动声色假意为冯氏求饶：“陛下，您切莫怪罪于皇后，是妾之过，岂可累及皇后？”
元宏摇了摇头：“朕知你素来以惠示人，又待人以诚，可皇后之举又怎该是中宫所为？朕此番若姑息于她，便是助长她害人之心，如此一来，岂非后宫之内再无宁日？”
李氏行此险招本就欲置冯氏于不义，此时闻言，心内暗自得意。她心知此时不宜再行劝阻之言，于是转口道：“陛下日理万机，妾虽疼于心内，却无半分帮衬之力。如今虽被陛下授了治宫之权，又逢阖宫搬迁之际，妾却遭了意外，心内只觉愧对陛下信任之情。”
元宏微微一笑：“宫内众人要都如你这般明事懂礼，这后宫便可清净了。你只管好生休养，待你大安之后，这宫内之事仍少不得由你劳心费神。”
李氏听皇帝允了自己继续执掌宫权，心内自是窃喜，于是道：“妾谢陛下体恤之情，妾自当尽心尽力，待迁宫之时安置好阖宫众人，方不负陛下对妾信任之情。”
二人正言语间，元宏抬眼瞧见门外似三宝身影，于是朗声唤道：“门外可是三宝？”
三宝听见皇帝传唤，急忙应下，便入了内来。
向帝妃二人行了常礼，三宝小心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元宏望着三宝，问道：“朕着你去倚德苑知会昭仪，你可有办妥？“
三宝屈身答道：“陛下，奴已经去了倚德苑。昭仪听闻李贵嫔落水，亦是担忧十分，便让奴早些回来侍奉陛下与贵嫔。”
元宏面露赞许之色：“昭仪贤良，素来通情达理，只你莫要将实情告诉昭仪，免她心内惧怕。”
三宝道：“陛下放心，奴只告知昭仪李贵嫔与皇后龃龉之际不慎落水，却并不曾道出是皇后刻意为之。”
李氏在一旁听到元宏言语间尽显对林禾关切怜爱之情，心内酸涩十分。只她是精明之人，于是轻轻拉住元宏的手，柔声道：“陛下，您前朝政务繁忙，妾现下里已无大碍，您切莫因妾误了前朝之事。”满眼柔情望着他，继而又道：“再说，昭仪玉体并未大安，陛下该多加陪伴昭仪才是。”
元宏闻言，心内更是觉李氏禀礼识节，周至体贴，于是笑道：“前朝后宫，皆是息息相关，只有后宫安宁，朕方可安心前朝。你这几日只安心休养，朕会在你宫中陪伴。”
李氏闻言心内大喜。
郑荞从倚德苑回到姑母居所，见郑氏微闭双目，一脸陶醉的享受着熏香，便近前轻声问道：“姑母，听说李贵嫔落水，您怎么不前去探望？”
郑氏闻言，缓缓睁眼，幽幽瞧了一眼郑荞：“贵嫔那里如今有陛下相伴，吾去做甚？”
郑荞见其这个神情，便道：“那不如荞儿先去小厨房让人为贵嫔炖些羊汤，也好让贵嫔喝了驱驱寒气…”
不等她言罢，郑氏便笑出了声：“傻阿女，莫说陛下现在在贵嫔殿内，就是平日里，她岂会少了这些个吃食？”见郑荞一脸尴尬，她轻轻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此时有陛下相伴，便是贵嫔最好的良药。”正了正身子，她继而又道：“陛下本就因太子与二皇子的事迁怒皇后，今日皇后这样一闹，倒是助了贵嫔一臂之力。”
郑荞虽说聪慧过人，却是不谙宫内世故。此时闻言，她茫然道：“皇后为妻，贵嫔为妾，纵是不满贵嫔，责罚她便可，缘何要对她行陷害之事？”
郑氏轻点郑荞前额，笑嗔道：“日后你入了太子府，就会明白此间之因了…你呀，整日里往那倚德苑去，怎么就不学学昭仪魅惑陛下的手段？若有朝一日你若为太子诞下长子，难不成当真要‘子贵母死’？”见郑荞一脸狐疑，她压低声音道：“只有做了中宫皇后，才能生子而无所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