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聪明累

  昌霞殿内众人已得了消息，上上下下莫不欢喜踊跃，一扫这两日因李氏滑胎惊恐之情。不论正殿亦或郑卢二人偏殿，人人喜气盈腮，个个得意溢言，欢声笑语鼎沸不绝。
  食罢午膳，李氏无半分睡意，便邀了郑卢二人同来叙话。
  待众婢退去，三人于一席而坐。
  郑氏笑眼盈盈：“贵嫔大喜！哦，瞧瞧妾，如今该称您一声右昭仪。妾晨起听大监来咱们昌霞殿传旨，陛下晋了右昭仪位分，那时妾便要前来道贺，却恐扰了右昭仪安枕。”
  李氏笑道：“下月初六才行册封之仪，今日不过是晓谕后宫，郑阿妹称呼吾贵嫔又有何妨？且你我姊妹，得了喜讯吾又岂能不与你二人同乐？这不才用罢膳，便邀了阿妹们来叙话。”
  卢氏接口道：“陛下既已下旨晓谕众人，阿妹们自当改口称呼您右昭仪，您晋位昭仪乃顺天意人心，阿妹们从心内为您欢喜。”
  李氏笑道：“不过陛下怜惜吾失子罢了。吾见识浅薄，心肠又直，如今执掌宫权还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得亏有二位阿妹相助，方有吾今日荣光。”
  卢氏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右昭仪虽痛失龙胎，却得了陛下怜爱，这日后常沐天恩雨露又何愁无子？”
  郑氏亦附和道：“您如今已位列昭仪，又执掌宫权，那左昭仪就是再得陛下恩宠亦不及右昭仪有此殊荣。”
  李氏心下自知皇帝乃因父亲之故，却只笑道：“陛下如今既晋了吾位分，吾自当恪守己责向陛下进规劝之言，亦可令阖宫姊妹雨露均沾。”
  三人说话间，环丹端了蒲桃入得内来。
  奉于李氏等三人，环丹垂首道：“右昭仪，尚膳监孟署丞着人送来西域所贡蒲桃，奴已将其去皮剔核，请右昭仪与郑嫔、卢嫔享用。”
  郑氏笑道：“这蒲桃乃汉臣张子文出使西域之时引种而回，如今虽广植中原之地，味道却始终不及西域所产，妾与卢阿妹今日托右昭仪之福，得以品尝这鲜美佳果。”
  “吾与二位阿妹情如姊妹，自当有福同享。”食下盘中蒲桃，李氏只觉余味无穷。
  椒坤殿内，冯氏一脸愠色望着袁氏：“你倒是教了个好儿子，冒冒失失这一撞不打紧，倒是为那毒妇搏了个上位之机。”
  “皇后，愉儿虽鲁莽而致她滑胎，却是无心之过，若说陛下因她滑胎而将她晋位右昭仪，妾却不尽认同。”怯怯抬头望了一眼冯氏，袁氏小心道：“陛下素来深信陇西公，非但将修缮洛阳宫之事交由他督事，如今又让他修建伊阙佛寺，可见待他倚重之情。前朝后宫休戚相关，就是那日励材苑未曾出事，待来日她产下皇嗣，陛下又岂能不褒奖于她？只那时…”
  冯氏冷冷道：“只那时如何？难不成陛下还要将吾的凤位予了那毒妇？”
  袁氏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右昭仪又岂能心甘久居人下…”
  不等她言罢，冯氏恨恨道：“右昭仪？陛下还未行册封之仪，莫要在吾面前提此三字！”
  冯氏心性袁氏自是了然于胸，见她已被激怒，便反问道：“皇后如今可有何打算？”
  冯氏不悦道：“吾又能做何打算？就是永合宫那位得陛下专宠亦是无可奈何，任由陛下晋了那毒妇位分。”
  袁氏思索片刻：“皇后，妾说句逾矩的话，左昭仪是您阿姊，纵是得陛下专房之宠亦未可惧。而右昭仪，哦，不，而李氏乃陇西公嫡女，如今又掌治宫之权，皇后您如今当与左昭仪联手方为上上之策。”
  见冯氏缓了神情且听得仔细，袁氏又接着道：“如今咱们娷小娘子养在永合殿，左昭仪不论当年如何，毕竟是您阿姊，与皇后同气连枝。妾知皇后乃万金之躯，自是不能纡尊降贵与她修好，妾愿为皇后做那穿针引线之人。”
  冯氏虽心有不甘却亦无良计可施，长叹一声：“吾乃堂堂大魏皇后，如今却要落得示好姬妾的地步，若先太皇太后在天有灵不知是否要降罪于吾。”
  “皇后，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蜇以存身也，皇后今日之举只为来日高枕无忧。”见冯氏不再言语，袁氏又接着道：“皇后，还有一事需得皇后之力…”
  冯氏微皱双眉，不耐烦道：“又有何事？”
  袁氏道：“皇后当请太师相助，早日令太子将娷小娘子迎入太子府中，如此皇后前朝有太子与太师，后宫再有左昭仪，那便是李氏晋了右昭仪又何惧之有？”
  这日午后，天空一片青灰之色，烈阳将地面烤的滚烫，苑中南风吹过，卷起热浪阵阵。
  元恂懒懒歪于席榻之上，榻侧几案之上置以冰盒，冰盒内则陈以各色瓜果。两侧宫婢们手执羽扇，一左一右缓缓摇之。
  元恂食下一块凉瓜，边咀嚼边咒骂这天气：“这还不及初伏便已这般赫赫炎炎，倘若盛夏时节岂不如同将吾置于火炭之上？”
  近侍成亮小心道：“前些时日宫里左昭仪着人送了制酸梅汤的方子，奴瞧着右孺子时常煮了饮用消暑，不如奴往右孺子那里取些酸梅汤予太子消消暑气？”
  元恂偏爱郑荞，闻此言顿时来了精神：“哦？既是右孺子喜食之饮那断不会错，去取了给吾尝尝。”
  成亮应下离去，只不片刻便有内侍来报，关中侯贺铮鸣求见。
  元恂本因暑热而觉身上倦懒，此时闻贺铮鸣求见心中颇有不悦，不耐烦道：“大热天的，这贺铮鸣来做甚？你去回了，只说吾歇下了。”
  小内侍自是不敢言他，正要应声出去传话，便见成亮端了酸梅汤入了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