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上元夜

  林禾嘱咐吉祥将元瑛所制元宵送去小厨房烹煮，便领了元恪兄妹往门口迎接圣驾。
  元宏落了御辇，跨进宫门就瞧见林禾与元恪兄妹已候在正殿门前。他疾步走到众人面前，亲手将林禾搀扶起身：“如今你身子重，只与孩儿们在内殿候朕便好，又何必再往外迎接？”
  林禾莞尔：“孩儿们想念阿耶，听说元郎圣驾将至，便急着往外来迎圣驾。”
  元宏闻言欢喜，一把抱起元瑛，又拉了林禾，领了元恪兄弟二人一同入了内殿。他放下元瑛，与林禾二人坐定，笑道：“刚才三宝说你领了恪儿兄妹在殿内亲手制元宵，可是尚膳署所做元宵不合你口味？”
  林禾接过宫婢所奉热茶呈于元宏：“尚膳署可制天下佳肴美馔，又岂能不合妾口味？只妾思忖着上元节乃诸节之首，依民间之俗，孩儿们亲手制元宵，可保今岁平安。”
  “你事事为子恪兄妹思虑，真乃慈母之心！”向元恪与元怀招了招手，元宏道：“这些年朕行汉革，凡汉家习俗皆重而视之，今乃迁都洛阳后首庆上元节，故今夜朕解了宵禁，让百姓可燃灯祈福，以庆佳节。”
  元瑛娇声道：“瑛儿最喜燃灯，阿耶，可瑛儿不知道缘何独独上元节燃灯？又为何要食以元宵？”
  “瑛儿问得好。”转头对元恪兄弟，元宏接着道：“瑛儿此问，你们可能作答？”
  元恪作揖道：“阿耶，年节休沐之前，少师曾来励材苑为儿子们授学。少师言‘道家讲究三元，正月十五日为上元，七月十五日为中元，十月十五日为下元。主司上、中、下三元的乃天、地、人三官，天官喜乐，故上元节百姓燃灯欢庆，以令天官可欢喜赐福。’只缘何食元宵，少师并未提及，故儿子们并不知情，望阿耶告知。”
  元宏微微颔首：“缘何食元宵史籍中并无详载，只相传春秋之时一年正月十五，楚昭王途经楚江，见江中漂浮一竹盒，王命人将其打捞，打开竹盒见有外白内红甜美之食。王请教孔夫子，子曰‘此浮萍果也，得之主复兴之兆。’王大喜，遂着宫人将此物赐于后宫与群臣。之后楚国中兴，王自是感念浮萍果之功，凡正月十五日便命人制此物与群臣同食。后渐渐传入民间，百姓争相效仿，以求家宅兴旺、平安顺遂之愿。”
  元宏言罢，林禾笑道：“元郎博古通今，就是这民间之俗亦是了然于心。”
  “载舟之水，亦可覆舟，若欲江山稳固，为君者必以天下百姓为先。”望着元恪兄弟，元宏又接着道：“你二人乃我大魏皇子，亦要懂得此间之理。”
  正言语间，吉祥轻轻入了内来：“陛下，左昭仪，元宵快煮好，请陛下、左昭仪与皇子、公主移步殿外祭火、燃灯。”
  燃了灯，众人又食罢元宵，已是酉正一刻。
  三宝入内向众人行了常礼：“陛下、左昭仪，阖宫出行花车已候于阊阖门外，大祭司所卜吉时为戊初一刻，奴请陛下示下，何时起驾往阊阖门？”
  元宏本想与林禾同往，却知宫内女眷皆候于阊阖门，恐她们因妒生恨对林禾不利。念及此，元宏道：“现下里便为朕备辇，朕先回御书房，再往阊阖门。”转头又对林禾道：“朕先行一步，花车通透，夜里寒凉，你去加件厚氅衣，莫要受了凉。”
  帝妃二人同心，林禾自是明白元宏此举之意，于是颔首应下，复又携了元恪兄妹恭送圣驾离去。
  因生产在即，林禾这些时日已觉行动不似往日那般轻松，可她知道上元节乃诸节之首，元宏领众人出宫巡游观灯，一来可与臣民同乐，二来亦可令天下百姓尽知皇帝汉革之心。林禾既不愿元宏为己担忧，更不愿扫了他兴致，更了衣，便领了元恪兄妹登辇往阊阖门而去。
  冯娷今日晨起便被冯氏召去了椒坤殿，此时见林禾落辇，便奔了过去彼此厮见，只不片刻圣驾便至。
  众人向元宏行罢礼，便由左尚署执事引导众人登车安座。
  皇帝与皇后同车而行，左右昭仪与二夫人领各殿所居世嫔与皇子、公主各乘一车，其余众世嫔、世妇则依十二人一车而坐。花车周身饰以锦绮，四角悬琉璃宫灯，灯柱皆以金玉为质，又以锦制花，点缀于华盖，远远望之簇如花树。宫内女眷皆按品盛装，各个头戴珠翠冠，身着锦罗裙，施香粉，曳锦绣，华丽至极。
  上元节解宵禁夜游观灯并非本朝首创，百姓自汉始便有此习俗，可帝后携后宫嫔妃同行观灯倒是前所未有之事，百姓自是奔走相告，全城空巷而出，一时间充街塞陌，热闹非凡。
  宫车出阊阖门沿铜驼街由北向南缓缓而行，两侧寺观、街巷悬以万灯，火烛通明亮如白昼。元宏又着洛州牧高墉于街道两侧造百尺高棚，张灯结彩设以灯谜，以供百姓赏玩游戏。宫车所经之处，百姓皆伏跪于地口呼万岁，元宏挥手示意，颇尽君民鱼水之欢。
  游罢铜驼街，已是亥初之时。三宝近前对元宏道：“陛下，任城王遵陛下旨意，已在王府内开了夜宴，请陛下与皇后移驾王府。”
  元宏微微颔首：“传朕口谕，令太子、左右昭仪与二位夫人随朕同往，其余人等先行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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