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一家人
参合殿中。
经过最初的震愕后，玉道仁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些，只是当他把玉清玄拉起来，一家人一同坐在殿内的时候，他仍然感到有些如梦似幻。
多年夙愿一朝实现，他难免有些患得患失，几度想要问些什么，可却不知从何开口，于是就只好细细地端详着玉清玄，半晌才突然说了句：“玄儿，你在外面是不是受了很多苦？我怎么感觉你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玉清玄愣了愣，心底蓦然一酸，摇摇头笑道：“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是吗？那可能是我老记着你小时候，那会儿你脸上还有点肉，不过你二哥比你更能吃，这些年他在外面到处晃荡，才慢慢瘦下来的。”玉道仁有些感慨地道。
玉清玄默不作声地听着玉道仁掰扯着这些琐事，明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但他却听得很认真，也很耐心。
“这次这两个家伙合起伙来瞒我，害我没个心理准备，刚刚见着你，我还以为我是不是在做梦，后来想了想，梦里哪会有这么多细节嘛，光靠想象我肯定是想不出这么大一座宫殿的，所以我就寻思着这次应该是真的了吧……”
玉道仁笑着笑着，眸中却又闪过泪光，喃喃着道：“玄儿，我真的好想你……你走了没两年，他们就在私底下说你早都死了，可我不相信，我的玄儿怎么会死呢？我就想，我一定得撑住这把老骨头，撑到你回来为止，不然你要是哪一天回到家门口，发现我不在了，那得多难过啊……”
玉清玄呼吸一滞，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在一低头时，有温热的泪水染湿了衣襟。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或许会遗忘，可老人这份厚重的爱，他如何能忘？
平日里，与各大势力的家主掌门他都能从容周旋，但这一刻，在面对玉道仁的时候，他却忽然变得拙于言辞，好似任何字眼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爹，我也很想你，对不起……”
玉清玄有些艰涩地说着，紧紧地拥抱着玉道仁枯瘦的身体。
玉清原看见了他眼底化不开的歉疚，便主动笑着开口道：“啊，难道就没人想我吗？”
玉清玄微微一笑道：“当然也想二哥。”
他终究已经独自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在一瞬的脆弱之后，他又渐渐地恢复如常，毕竟他不仅仅身为人子，同样也身为人父。
“听着好敷衍啊，算了算了，勉强不计较了，你二哥我向来心胸宽广，不过有些事你还是得给老爷子解释一下吧？我们相信你有你的苦衷，只是凌儿现在也很厉害了，你早点说清楚，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也好。”玉清原摆摆手道。
玉清玄看了玉凌一眼，他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地端坐在一旁，好似一个局外人一样，虽然没有一脸冷漠，但却客气得有些疏离。
玉清玄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多苦衷呢？人在世间，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可已经发生的事情，又去哪里挽回呢？只因我一念之差，这些年没能照顾好爹爹，没能照顾好梦儿，没能照顾好凌儿，更险些害得苒儿性命不保。有时候我想想也觉得很悲哀，当年的我就是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争取，最终反倒什么也做不好。”
玉清原安慰道：“四弟，你可别这么说，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开始就预料到所有事情，再说大家现在不都好好的么，你再自责我可生气了啊！”
玉道仁则思索着道：“苒儿……你说的是当年小梦怀着的那个孩子？他现在应该……应该快二十一了吧？哎呀，糟了，我这还没来得及给我孙子准备什么东西……”
玉清玄笑了笑道：“是孙女儿，小名叫苒儿，我和梦儿早就想好的。因为她家门前种着两株凌冉树，不知道几千年了，很少打理，却一直没有枯败，这两株树的树杈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了拱形的门户，梦儿小时候经常爬到上面，要么修炼要么发呆，所以对它们很有感情。凌儿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以后要是生一个孩子，就叫凌冉，生两个，就拆开来，当小名用……”
玉凌顿时有些无语，合着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居然是小名？！好吧，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大名了……
“苒儿……挺好听的。”玉道仁很欣慰地点点头。
“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就加了个草字头，显得清新一点。至于大名，是我和梦儿一起起的，叫玉北尘，因为乱尘就在北边……”玉清玄笑容微微一涩。
“那我的小孙女儿呢？怎么不见她？”玉道仁很是期盼。
“您的小孙女……呃，应该快来了吧……要不，我去催下她？”玉清玄有些尴尬。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风一样的身影忽然从门外刮来，人还没踏进大殿，轻快的声音就已经飘忽着传了过来。
“老爹我来啦！啊，系不系还有爷爷和二伯！”
北苒嗖地一下在桌子前刹住了车，声音带着点隐隐的含混不清。
“这边坐。”玉凌拍了拍空着的位置，北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就对玉道仁两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甜甜地叫了声：“爷爷好！二伯好！”
这还是玉凌第一次见着她本来的样貌，赫然跟梦境里的玉北尘一模一样，一张仿佛只有巴掌大的秀气脸庞，带着三分慧黠与三分英气，但当她甜甜一笑的时候，却纯真无邪的像是小白兔，乖巧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当然，已经熟知北苒脾性的玉凌早已透过表面看本质，自己这妹妹分明就是披着兔皮的狼，薄约慎和绍和璧对此一定有很多话要讲。
不过玉道仁哪知道那么多，他一见北苒抹了蜜糖般的甜美笑容，心底顿时暖洋洋一片，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苒儿真乖，让爷爷好好看看……嗯，这眉毛、眼睛、鼻子都挺像你爹的，不过嘴巴和脸型是随了你娘……可惜这次我没准备好见面礼，爷爷下次一定给你带过来，不能亏了我孙女。”
北苒轻轻地抱了一下玉道仁，笑道：“不用啦，能见到爷爷，就是最好的见面礼了，而且苒儿也这么大了，应当我孝敬爷爷才是。”
她在灵戒里找了找，眨巴着眼睛递上来两个小盒子：“喏，爷爷一个，二伯一个……哎呀不对，拿错了，哥，这个给你！”
北苒面色骤变，赶忙把右边那个盒子一把塞到了玉凌手里，隐晦地冲他使了个眼色。
啥玩意儿？
玉凌一阵纳闷，运起魂力一扫，只见这包装华贵的锦盒里赫然是半块吃剩的糕点。
“你对哥可真好。”玉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果把你嘴角边的点心渣擦掉就更好了。”
“啊，有吗！”北苒慌忙一抹，重新拿出一个锦盒，恢复了端庄淑女笑，恭恭敬敬地递给玉清原道：“二伯，这才是送你的。”
“我看看啊……护身符？什么材质的，感觉温热温热的。”玉道仁先打开了锦盒，有些讶异地道。
“材质不重要，我先给您戴上。”北苒很麻溜地拿起护身符。
“那么这扳指是给我的？小侄女有心了。”玉清原笑了笑，把玉扳指套在了手上，也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流漫进了体内。
“没事，反正东西是我爹的库藏，我拿出来借花献佛啦。”北苒见他俩满意，也很是开心。
“我这当爷爷的真是惭愧……”玉道仁摩挲着护身符，越看越是喜欢。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北苒，可是看到小孙女热情的样子，好似没有半点隔阂，他便打心眼儿里觉着亲切。
“要是没有爷爷，哪来的我嘛，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来来来，您别光喝茶，尝两块点心，我刚从膳房里顺出来的，还微微热着呢。”北苒变戏法般端上来一个盘子，盛着金黄色的糕点。
“差点忘了，这次过来，专门给你带了几盒雪米糕来着。”玉凌也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来几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
北苒两眼放光：“哇，亲哥啊！你太懂我了！”
嗖地一下，她就以饿虎扑食之势抱住了那几个盒子，看得玉道仁一愣一愣的。
玉清玄轻咳两声，小声提醒道：“注意点形象好吗？”
“嗷，我错了……”北苒赶紧坐回原位，两手交叠放在膝上，继续乖巧.jpg。
但她的眼神却不断地瞄向雪米糕，玉道仁不由乐呵呵地道：“苒儿想吃就吃呗，都说了是你哥专门给你带的，没人跟你抢。”
“爹，爷爷都说了……”北苒厚着脸皮道。
“你吃你吃，随便吧。”玉清玄无奈道。
北苒打开盒盖想了想，一人分了一块，正气凛然地道：“我也不是吃独食的人，要吃大家一起吃！”
“苒儿真的太懂事了……”玉道仁感动得一塌糊涂。
玉清玄更无奈了：“爹，您可别再夸她了，再夸她就要飘了。”
北苒背过身给他做了个鬼脸，再转回来的时候仍是一脸甜美的笑容，带着几分腼腆说道：“爷爷，你要相信我，其实我平常超乖的，就是今天见着你们有些小激动……”
玉凌唯有呵呵。
“哥……”北苒盯着他不说话。
“我的小孙女这么可爱，爷爷当然相信了。”玉道仁和蔼地道。
“就知道爷爷最好了！”
在北苒毫无底线的撒娇攻势下，玉道仁的好感度分分钟就max了，连带着玉清原都一脸羡慕，特别想要一个同款的女儿。
只有玉凌和玉清玄默默地对视一眼，继续保持缄默。
聊了些闲事趣事之后，北苒也渐渐地说到了正题：“对了爷爷，你们可不要怪我爹，当年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到了元灵族的地盘，才横生了那么多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