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起风了（上）

  “为什么？为什么输了？”
  “评委们眼瞎了吗？”
  “《赛车2》？《赛车2》到底是什么玩意，这种游戏狗都不玩，怎么能打败我们的《暴力机车》的？”
  “黑幕！”
  “草，以前听说很多音乐颁奖典礼有黑幕，本来以为游戏这块是净土，可是没想到，游戏这块也有黑幕……”
  “为什么，为什么要输了，我不能接受，啊啊啊啊，我真不能接受……”
  “啊啊啊啊，赵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总，你还好吧！张总……”
  “啊啊啊啊啊……”
  “葛神，怎么了葛神，你到底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葛神？别走啊！”
  “钟总，钟总，你还好吧？钟总……”
  “……”
  “……”
  月色缭绕。
  灯红酒绿的异国他乡，很多在外面守着的华夏玩家看到赵航走了出来。
  眼圈泛红。
  赵航只是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眼圈越来越红，甚至都不太敢在门口停留，匆匆忙忙地跑到车上。
  钟崇文则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朝前走着，精神恍惚，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只是木讷地跟着前方的赵航。
  葛余淼满脸愤怒！
  他走出来前，他一直在破口大骂，但面对着数不清来自华夏的玩家以后，他突然咬着嘴唇，只是跟着赵航一样双手合十拼命地说着对不起。
  玩家们从等待时候的期待，到人走出来时候的惊喜与激动，到现在变得震惊，最终变得无比失望与错愕！
  他们千里迢迢从华夏来到这片土地上……
  期待看着华夏游戏烙印在TCA现场，期待着张扬拿着奖牌，以一种胜利的姿态凯旋归来！
  他们一起挥着国旗，唱着国歌，述说着他们的胜利！
  然而……
  这一刻…
  他们却在两旁看着，有些人把准备挥起来的国旗放了下去，有些玩家当场忍不住就捂住了嘴，难以置信。
  一瞬间，仿佛一层阴霾笼罩在他们身上，压抑到了极致，又仿佛狠狠地被扇了一耳光，而且这耳光非常地嘹亮。
  愤怒，不甘，难以置信……
  数不清的情绪在他们身体里回荡着。
  但是，部分玩家依旧充满着希望，他们在等待着张扬的出来。
  随后……
  张扬走了出来，带着平静的笑容。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不过，最后一句话，却是宣布了最终的结局。
  这一刻，无数华夏玩家的心突然就这么沉寂了下去。
  他们看着张扬的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在即将踏入回去的列车的时候，张扬突然停了起来。
  他们看到张扬又看了一眼TCA现场。
  露出了一个光耐人寻味的笑容。
  随后……
  其他国家的游戏团队出来了……
  首先是《魔兽之战》的团队。
  他们出来的瞬间，犹如众星捧月一样，所有人都围着他们，甚至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赛车2》的主创团队也跟着在后面出来了！
  他们瞬间被数不清的媒体围着……
  团队里一些人兴奋地述说着他们的不容易，分享着他们早就编造好的幕后故事……
  字里行间都是他们的不容易，不认同，甚至在比赛开始前，他们也觉得自己不可能拿奖，只要别太难看就行。
  可是，他们根本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竟然能获奖……
  华夏的玩家们觉得越发得刺耳。
  秋天来了……
  天凉了！
  心也跟着凉了……
  …………………………
  “《暴力机车》冲奖失败，心态或成最大元凶？”
  “洋洋得意的张扬，落幕而归的张扬……”
  “奖前采访，张扬对得奖很有信心，赛后离场灰心丧气？”
  “百万粉丝失望之极，让人失望的宇宙科技！”
  “……”
  “……”
  10月2日夜晚。
  张扬尚未回华夏的时候……
  很多游戏报就刊登了类似的新闻稿。
  新闻稿上，张扬接受着华夏多家游戏公司的吹捧，如同众星捧月。
  虽然张扬保持着很平静，但在看图编故事之下，颇有种张扬很膨胀，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的冷漠感。
  数不清的水军逮着张扬一通骂，大致意思是张扬和他的宇宙科技让所有玩家都失望了，让很多跑到R本的华夏玩家大失所望。
  说得张扬就像应该死在R本的罪人！
  而且很多水军帖子都有误导性，还有无脑黑《暴力机车》抄袭《赛车2》的，还晒出了两款游戏的相似截图，大肆地对其嘲讽，说张扬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如果不玩游戏，很多人还真会被这种帖子给带歪！
  游戏贴吧内。
  水军肆虐，仿佛要把整个贴吧都侵占，很多为张扬说话的玩家，都被各种骂张扬的帖子给淹没。
  明眼人都知道！
  有人在背后强行搞张扬，要把张扬给毁了。
  事实上……
  在游戏圈里，张扬确实非常遭人恨！
  他的公司制度，直接影响到了其他游戏公司员工的幸福指数，让很多游戏老总都恨死了张扬。
  甚至，张扬独特的免费制度，都让很多游戏公司遭受到了口碑上的滑铁卢！
  你这么干！
  你倒好，你做好人了，你树牌坊了！
  我们还怎么玩？
  这样反资本的，反了整个游戏圈潜规则的人，就不应该在游戏圈生存，他们恨不得立刻让张扬去暴毙。
  大阪。
  “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张扬有什么错，我们不能这样做！”
  “爸……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你变了一个人一样，你跟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变得自私自利，变得陌生，甚至变得让人恶心……”
  “你把沈叔叔赶出公司，我没说话，我知道你是想集中权利，你把《传说》当成是一款杀猪游戏，我也没有反对，因为我知道游戏要赚钱……但是，你现在……”
  “为什么？我不明白！你已经眼睛里这么容不得沙子了吗？你还是我爸爸吗！”
  “你像是一个被资本吞噬的怪物，你的眼中只有利益，只有钱！”
  “这是关乎到我们这个国家的荣誉问题啊，现在不是在华夏，在R本！”
  “……”
  酒店里。
  柳若晗看到了华夏贴吧里数不清的评论……
  她惊怒！
  整个人眼泪都掉下来了，不断地对着柳重山咆哮。
  而柳重山则坐在沙发上，一根一根地面无表情抽着烟，房间里已是烟雾缭绕。
  “我要跟张扬道歉！”
  “我要公开道歉……”
  “……”
  柳若晗拿起电脑，开始在自己社交媒体上给张扬道歉。
  柳重山看了一眼，但却没有阻止。
  “发完以后早点睡吧。”
  “这是资本的游戏，没有足够实力，只有被玩……”他只是站起来，打开了门，让烟雾散了散，最终无奈地说出了这句话。
  “爸，你到底投给了谁！我只想听一句实话，真正的实话！”柳若晗盯着柳重山，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重要了。”柳重山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
  “对于结果，我们很遗憾，张扬先生……”
  “张扬先生，这是我们的工作的失职，无论如何，我都知道《暴力机车》是一款非常优秀的游戏！”
  “我不奢望能得到您的原谅，但是，我依旧要向您道歉……”
  “对不起！”
  “……”
  在飞机起飞前。
  一位西装革履的老美年轻人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的叫汤姆森。
  是TCA主办方，也是最早的发起人之一……
  是他在游戏市场没有任何奖项的时候，一手缔造了TCA。
  而且！
  《暴力机车》因为刚满一个月，是没有资格参加评选的，是他力排众议，把《暴力机车》给拉了上来。
  他很看好这款游戏，他更是给TCA投了一票，希望看到这款游戏获奖。
  可是……
  TCA虽然是他创始人，发起人，但他并不能掌控这个奖项的最终走向。
  更没有想到这款游戏反而酿成了一场事故！
  这场事故，后续对整个TCA官方的权威都有影响。
  在张扬面前，在所有人面前，他深深地对着张扬鞠了一躬。
  张扬看着这个年轻人，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伙子似乎还挺不错的。
  “没事……别放在心上。”
  “张先生，你的下一款单机游戏，不管是什么游戏，我都希望请你不要丧失信心！”
  “……”
  张扬最终还是坐上了飞机，飞往华夏。
  极夜在冰冷之中，述说着它的寂寥。
  胜利者在欢呼，在庆祝，在疯狂地述说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失败者在冰冷的世界之中徘徊，找寻着回家的方向。
  但是……
  谁都不知道，家那边似乎更加地冰冷。
  …………………………
  宇宙科技充满着失落与低沉。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公司。
  原本以来等待的是凯旋而归的英雄，但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水军谩骂。
  除了水军的谩骂以外，还有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家长也莫名其妙地开始举报起了《暴力机车》。
  理由很简单。
  还是老一套……
  《暴力机车》名字就带着暴力，游戏之中的玩法更是影响小孩子的身心健康。
  什么铁链，什么炸弹，什么用脚踹，这不是误导人犯罪吗？
  游戏和家长。
  本身就是对立面！
  大概，只有等孩子们真正长大，真正成为家长以后，这种状态才会稍微好一点吧？
  孙莉莉呆在办公室里，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举报与谩骂，一时间气得身体都在打哆嗦。
  他在回应着谩骂，但是，他回应一句，网络上水军们却回他两三句……
  很多支持宇宙科技的玩家们都被水军的帖子给淹没了。
  这种事情确实很影响所有人的心态，整整一天，所有人的情绪都处于极端低沉的状态当中。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啊……”
  “……”
  程序部里，有人忍不住地大叫。
  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很长很长的沉寂。
  早上七点钟……
  张扬等人来到了宇宙科技。
  所有人看到张扬之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全部站起来看着张扬。
  “张总！”
  “张总！”
  “张总，我们现在……”
  “张总！”
  “……”
  张扬背后的钟崇文和赵航等人低着头。
  而张扬是很平静地看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嘿，游戏又被举报了？”
  “……”
  张扬的话带着一丝幽默，似乎挺感慨。
  但是，公司里谁都笑不出来。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了，谁还会笑？
  “别耷拉着脸……情况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糟，至少，很多品牌商并没有跟我们解约，既然要整改，那么《暴力机车》就整改吧，该赚的钱，我们都已经赚到了……”
  “……”
  张扬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安慰效果。
  赚钱，确实是赚到了……
  可是……
  有些东西并不仅仅是赚钱，更是一种心血。
  “好了好了！”
  “别像娘们一样耷拉着，这像什么事啊！”
  “都给我支棱起来！你们不要支棱起来，我们怎么反击啊！”
  “……”
  张扬看着所有人，然后眯着起了眼睛。
  反击？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张扬。
  “《暴力机车》玩法核心不变化，不过，人物开始做成卡通的，把刀具铁链的换了，换成炸弹，防护罩，水雷……同时增加氮气，漂移系统，赛道特效维持不变，深化其内核，同时，我们开启宠物，装饰道具等系统，更打造全民漂移理念！”
  “《暴力机车》正式更名为《疯狂卡丁车》……”
  “吴经理，之前你不是说过有多家汽车公司也在找我们合作吗？把品牌分类一下，不管是摩托品牌还是汽车品牌，只要合适的话，就全部签下来。”
  “对了！”
  “《植物大战僵尸》团队加紧点……游戏早点发售！同时，吴经理，TCA虽然我们算是失利，但主办方汤姆森这个人我觉得可以接触，你去接触一下，这款游戏，我们不仅限于华夏，还有欧美其他市场……”
  “……”
  “……”
  大厅内。
  张扬静静地对着所有人一一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以后，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