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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 第108节

  周临渊心里明白,就许了顾豫一起回周家去说事情。
  他让海岩给顾豫安排了一间客房,又让人去顾豫家里打招声,告诉顾家的人,说顾豫回来了,让他们提前准备上。
  三人在周临渊书房密谈。
  顾豫只信上只说了些要紧信息,去金陵的过程,他却没写,这会儿在周临渊跟前详述了一遍。
  刚到金陵,一沾上虞家的事情,他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起初,他也没当回事。
  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在大业朝,敢动周家的地头蛇,的确还是少数。
  后来,他查到了一些不该有的异常——虞家可能和宋家有关系。
  这才警惕了起来。
  宋家后代曾经逃到金陵,虽说踪迹难觅,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有不少人听说过宋家人留下了血脉。但是真真假假的消息掺和在一起,时日久远,如今也很难查证到底谁才是宋家的血脉。
  正巧,虞家就是那些消息之中指向的一条。
  虞家有两个同龄的孩子,一个是虞冷月,一个是雪书。
  顾豫很担心,便一直追查了下去,发现虞冷月养母其实得过病,那病影响生育,她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虞冷月的生母?
  算算年纪,宋家之后,极可能是虞冷月。
  雪书的确是被买回去做丫头的。
  然而追查这件事的,却不止他一个,终于,他跟那些人碰了面。
  “我们在扬州交过手,看他们的身形身段,是北镇抚司的人。”
  这是看出身份的,还有没看出身份的之一:“声音怪得很,不像个正常爷们儿。出手狠毒,招招毙命,还折了两个兄弟。”说到此,顾豫心里也是难过的。
  周临渊默然片刻,吩咐陈循礼道:“厚待他们家人。”
  陈循礼点头。
  然而留给他们的沉重,远不止眼前这点。
  北镇抚司隶属锦衣卫,是皇帝爪牙。
  另一波,能把手伸那么长的太监,也是这紫禁城里的千岁。
  还有别的没露身份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顾豫咳嗽了两声,说:“我本来没有暴露身份,不过三爷动了顾家、周家的人手,有可能留下了痕迹。”
  周临渊抬手道:“这都无妨。”
  顾豫又交代了些后续,周临渊见他唇色发白,仍不觉得疲倦,便主动道:“你先去休息,余下的事,等你身体修养好了再说。”
  顾豫心里还惦记别的事,便点到即止,与陈循礼一同出去了。
  周临渊烧了顾豫带回来的信,在书房里掩门独自静坐了许久。
  她竟瞒了这样大的事。
  周临渊闭眸,揉了揉眉骨,全然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难怪。
  难怪祖父特地为他定下这门亲事,原来是为了护着他那位挚友的血脉。
  这才是两家当初结亲的真正缘故。
  但他祖父已经故去了,现在家中是他父亲做主。
  人死债消。
  他父亲不会认的。
  金陵那边的人还没罢手,只是因为还没查到真正“宋家后人”的下落,但这事瞒不住,韩家夫妻俩一路追到京城,必然也会有别的人探到这条线索,迟早能摸清楚伶娘的身份。
  周临渊想起了她给他的那支钗。
  他从多宝阁上找到钗,在窗牖下细细查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钗。
  周临渊见了里头的东西,手腕抖了抖。
  没错。
  她是宋家之后,她就是宋冷月。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亡命天涯,随时危在旦夕。
  所以,她才选择嫁给“周临渊”。
  不过为了活命而已。
  而隐藏身份的他,一直在“戏弄”她,不顾她的死活跟忧虑。
  ——至少在她眼里看来,应当是如此。
  她那段日子是何等的无助与绝望。
  成婚之后又是怎么能逼着自己对他笑脸相迎?
  周临渊闭了闭眼,握紧了那钗,一点点收紧了力道,钗头缓缓扎入掌心,却恍然不觉疼。
  他真是个混蛋。
  第77章
  “顾豫回来了?”
  虞冷月坐在院子里, 听到二门上十岁的小厮过来禀了话。
  小厮脸嫩,声音也嫩,低着头在门外垂首回话:“回三太太的话, 豫爷回了, 现下歇在前院客房。三爷叫人看顾着呢。”
  虞冷月笑了笑,挥手让丫鬟打赏了些果子给小厮。
  雪书攥紧了手里的绣线,脸色微红,坐立不安。
  小厮领了果子走,虞冷月便看着雪书道:“他是三爷心腹,既然远行回来,你代我去慰问一番吧!”
  雪书欲言又止, 还捏着绣线,举棋不定。
  虞冷月接了她手里的绣线,灿然一笑:“快去吧。”
  雪书点了头,让丫鬟从库房拿了些补药,就去了前院。
  顾豫用过饭,歇在周临渊院子的客房里, 正要换药。
  衣裳脱了一半, 门也没关。
  雪书敲门时, 就看到他衣裳半|裸,身上小麦色的肌肉结实。
  她惊叫了一声, 手里的药掉在地上, 慌慌张张转了身子,手掌胡乱地扶着门, 说:“……豫爷, 我、我不知道您在脱……”
  她脸皮薄, 有些话当着男人的面, 说不出口。
  顾豫倒是淡定,不觉得被女子偷看了身子有什么羞的。
  他一抬头,不慌不忙把衣裳穿好,才说:“好了,姑娘转过来。”
  雪书转过头也没敢看他,先蹲下去,低头把药给捡了,余光里见顾豫衣衫齐整了,才敢走过去,把药放下说:“……太太听说你回了,差我过来送些药。”
  顾豫笑了笑,五官硬朗英气,笑容却使眉目有几分温柔。
  两人对视一会儿,雪书觉得,好像不那么陌生了,才敢看一眼他身上的伤,关心道:“你受伤了?”
  顾豫衣裳穿好了,雪书看不见他伤,只能看见衣服下包裹的纱布微微凸起。
  他身上难受,笑得有些勉强,道:“太太好意我心领了,一点外伤,不致命。姑娘也别客气,随意坐。”
  雪书坐下来,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好,倒了杯茶,递过去。
  顾豫的确渴了,接了茶,笑道:“怎么好意思让姑娘伺候我,姑娘坐。”
  雪书点一点头,又坐了回去。
  她不知道怎么在他面前就如此拘谨,端坐在圈椅上,两手放在膝盖处,跟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头一次见外人似的。
  顾豫直直地看着她,笑了笑。
  雪书脸一红,低声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顾豫自知视线过分灼热,挪开眼,低眉喝茶,嘴边还带着笑:“姑娘好看,我忍不住想笑。”这话原本有些轻浮,可他是个实在直爽人,轻易不说这样轻挑的言语,叫他一夸,反倒只是陈述实情,再诚恳不过。
  雪书抿一抿唇,觉得待不下去了。
  红了脸起身,说:“既然你没事,我走了。”
  顾豫想起身送她,刚起来,就扯动伤口,杯子也摔在床上,他冷“嘶”一声,又重新跌回被子上。
  雪书一步跨过去,焦急地问:“你怎么了!”伸手想要扶他一把。
  顾豫一把抓住雪书伸过来的胳膊,借力坐稳,缓缓躺下去。
  最后却没松开,反而越抓越紧。
  他躺在床上,仰望着雪书,天然冷厉的目光像野豹,带着幽幽的光,迫面而来,有些逼人,话却说得不急不缓:“雪书姑娘,我笨嘴拙舌,如果我现在说的话冒犯了你,请你见谅。”
  雪书站住不动了,心口在跳,声音也跟着跳似的:“你说。”
  顾豫知道她不会走了,松开她的手,道:“我是母亲和长嫂带大的,她们现在都过世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早些年我娶过妻,她也是个薄命人,跟了我没几年也病逝了,没留下孩子。外头人说,我这个人八字硬,克亲。”
  早些年他不信命,家里人接二连三离开,他也年纪不小了,再刚硬的男人在命运面前也有些无奈:“从那以后我就淡了成家的心思。雪书姑娘,见了你以后,我又想再跟老天爷作对一次。”
  我命由我不由天。
  雪书怔怔地看着他。
  顾豫见她都傻了,笑着说:“姑娘,别看我顾豫是个粗人,肯定不会亏待你。”
  他掀开被子,撸起裤管,露出膝盖上戴着的护膝。
  那是雪书最后在三必茶铺里留给他的护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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