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祖 第1113节
这还是付清头一回觐见李柃，过往都是在雕像和画像之中参拜。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凡民见到了传说之中的仙师，怀着无限的崇敬与仰慕。
李柃也感受到了这股心绪，但觉其气息清素，韵味淡雅，应该是个性洁清高之人，暗自点了点头，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付清，你可知道，本座为何召你来此？”
付清道：“弟子揣测，应是为了改良宿慧香炼制工艺一事。”
李柃道：“不错，你所参研之法，已然得以证实，的确是一门适宜我宗大批炼制宿慧香的全新法诀，借此炼制而成的宿慧香，所有原材都采自于凡民众生神魂之中的灵慧之性，可谓是得天地造化。
这种法门和神道香火类似，但却又拥有着不同途径，堪称相互裨益。”
付清闻言，头颅微仰，也不由得露出自豪之意。
探索得这么一条新路，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他对香道的贡献，莫说炼气境界的真传弟子，就是结丹长老，元婴大修士，有此一项，都可以名垂青史了。
不过他还是谦逊道：“这都是侥幸所得，前人已然在这一领域探索颇多，我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李柃闻见其身香气清正，此语倒像是肺腑之言，心中欣赏之意更甚了。
年少有为，劳苦功高，变得高傲自大也是可以理解的。
能够斩断这一业障，说明其自幼经受仙门正统之道熏陶，心性修为极佳。
这便是我积香宗的后继者啊！
李柃略作沉吟，对他道：“本宗向来赏罚分明，以你功劳，完全足以赏赐一个结丹前程，只要你自己争气，宗门必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优先栽培，尽可能的助你修成结丹境界。
此事并非必定能成，但想来比起那些依靠自己天赋才情修炼者更多几分助力，你也当再接再励，刻苦修持……”
付清闻言大喜，连忙躬身拜谢道：“多谢老祖成全！”
“付清，你可真是有福了，师尊金口玉言，允诺了你一个结丹前程，今后但有所需，都可以来直接找我。”
就在这时，聂英智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了过来，却是他也奉诏而来，拜见师尊。
“拜见宗主。”付清连忙行礼。
聂英智摆了摆手，捧出一方锦盒，朝李柃行了一礼，然后道：“师尊，你要的成品已然加急炼制出来了。”
李柃道：“把它打开。”
聂英智道：“是。”旋即依命而行。
付清好奇看去，却见那是一炷极细的线香。
此香通体金黄，望之如同黄金铸成的签子，极尽华贵意蕴，尚未点燃，便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从中传出，满庭都充满着一股活跃精神的灵慧真意。
他立刻就认出了此物：“这是宿慧香？”
李柃道：“不错，这就是依据你所探索的香方炼制出来的宿慧香。
我以秘法将其提纯精炼，已然达到当前所能企及的最高纯度，当可助你掌握更多法则真意，成就智慧之果。”
聂英智笑叹道：“小子，不是谁都能够享用师尊亲自炼制的香品的。
你也算是研究此香的名师高手，应该知道，宿慧香其实是存在缺陷的。”
付清道：“这东西是提纯精炼他人智慧灵性为己所用，本质上和噬魂之法有着密切的关联，无形之中，就要汲取杂乱聻灵，堆积下杂质。
毒害之物，由此而来，算得上是速成之法的代价。”
聂英智道：“是啊，普通宿慧香往往无法摒除这些杂质，但是师尊炼制的香品不同，掌握了无相香，绝尘香炼制之法，就可以炼制出近乎完美品质的宿慧香，免除这些负面影响。”
付清闻言，受宠若惊，这才知道老祖是专门为自己炼制了这般的香品，也算是特别酬劳自己对宗门的贡献了。
聂英智提示道：“你就在这里用掉此香，看看效果吧。”
“是。”
当下，付清便在当场享用此香，汲取其中香魄化为灵蕴。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他近乎完全吸收了当中灵慧之物，立刻便感觉头脑清明，如同无师自通一般的获得了许多外来的资讯。
这些种种，原本是需要修炼到了一定修为境界之后，神魂出窍，问道于天才能拥有的体验。
但是通过宿慧香，即便只有炼气境界，筑基境界，也能提前感受这些便利，而且危险性大幅下降。
这无形之中便加速了低阶修士的成长速度，使得他们拥有了高阶境界所独有的增益本领。
这已经不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生而知之，不学有术。
付清感受到，当中蕴含着一部与噬魂之法和关联道途密切相关的典籍，上面记载着许多自己探索领域的有用知识。
自己明明没有读过这些典籍，但却仿佛前世有知，自然而然的留存着对应记忆。
他心中明白，这是老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
炼制过程当中，特意汲取对应的灵蕴，便可以和香道香魄结合，形成可以刺激对应印象的香品。
再通过焚燃此香，闻之参悟，便能将此灵蕴铭刻于自己的精神，与神魂灵魄融为一体。
这般作为的效果，甚至比古代那些神识玉简，传承秘法还要更好。
李柃看付清汲取得差不多，嘱咐道：“你先回去，好生吸收炼化当中灵蕴吧，能够留存下来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宿慧香虽然能够使人一蹴而就，获得许多额外的知识，但却也并非全能。
就好像是做梦之后，记忆会快速淡化，只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东西，使用过宿慧香，也未必见得能够保留所有知识和记忆。
李柃炼制的香品，功效算得上是相当之强了，但也同样需要使用者配合。
付清于是行了一礼：“弟子告退。”
旋即便离开了浮云台。
“你多多关照一下这名弟子，将来若能成长，必是宗门之福。”
李柃对留下来的聂英智吩咐道。
聂英智点头称是。
李柃道：“除此之外，就是尽快上马宿慧香的生产。
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是去除那些杂质，尽量减少使用宿慧香的负面效果。”
聂英智道：“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当下的手段是尽量使用无垢宝材。
因着过往取得汙渊之水，积累了炼制无相香和绝尘香的经验，我宗在这方面还是小有底蕴的，提高成品品质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就是让使用者自行精炼，消化吸收。
只要控制使用间隔，配合对应的功法和药物来炼化杂质，还是可以有效消弭负面影响的。
而且，我们可以把不同品级的宿慧香供应给不同的使用者，大家量力而行，各取所需便是。”
听到这些，李柃便彻底放下心来。
成熟的宗门，已然会解决它自己前进道路上遇到的诸多问题，不用自己多操心。
……
在聂英智等人的努力之下，宿慧香的大批炼制很快便被提上了日程，然后切实执行起来。
这种新香品的效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奇，诸多神通法门，智慧经验，都可以从灵香之中获得。
这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整个北海的修炼方式，修士不再需要阅读典籍，勤修苦练，而是通过闻香悟道来汲取阅历和经验。
往往一夜之间，便能获得对应的知识和记忆。
这已然可以称得上是顿悟。
所谓顿悟，和渐悟相对，乃是一种跳过循序渐进过程，注重蜕变的修炼方式。
平常渐悟之法重在量变，通过日积月累的打熬，修持，渐渐引发质变。
而顿悟之法却是重在质变，讲究那一瞬间的变化之理。
两者其实并不自相矛盾，而是彼此依存，缺一不可。
只不过，在修炼之中，的而且确是各有侧重，也就造就了表面看来截然不同的修炼方式。
这种违逆常理的奇妙体验震惊了世人，也使得此香的名头大噪起来。
其实早在数百年前，李柃炼制智慧之香，举办法会，就已经展示过类似的好处了。
知晓其中原理的修士并不会因此而大惊小怪，甚至有人还曾亲身体验过这一香品的功效。
李柃早期亲自所炼，品质上只高不低，功效也只强不弱。
但即便如此，亲眼见证了工艺革新所带来的产量提升，进而引发的普及大潮，他们还是深深感受到了积香宗凡人之道的厉害。
因为积香宗这么一个看起来底蕴远远不如老牌仙门的海外仙宗，竟然在短短数年内就建立起了一整套炼制和使用宿慧香的配套章程，并且培养出一批精擅此道的名师匠人，专门解决使用此香过程之中的诸多问题，这体现出了真正的大宗力量。
这种力量，是连那些老牌仙门都没有的。
他们或许拥有结丹高人，或许拥有元婴修士，但这些积香宗也不缺，积香宗还能够充分调动低阶修士的智慧和力量，获得更多成果。
而在这时，积香宗之人还发现了普及宿慧香所带来的另外一大好处，那就是因着此香而得的诸多提升，立刻又体现在了改良此物之上。
利用宿慧香成长起来的制香师，很快又投身到了解决杂质问题，降低炼制成本，提高产量诸项事业之上，然后，促使新一批的制香师成长起来……
两者彼此增益，很快就形成了一股良性的循环。
在这过程当中，天庭的支持也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积香宗所拥有的资粮和技术都是有限的，相比起来，天庭这个老牌势力拥有着十余大宗合力之助， 无论积香宗想要什么方面的帮助，都可以赖重对方。
只要天庭还偏向于积香宗，积香宗便可以以极小代价得到助益，从而更进一步提升自己的价值。
而等到积香宗提升了自己的价值，又能得到更多的天庭支持……
这使得北海的小轮回也逐渐成型。
积香宗人以李柃过往建设的镇守使和城隍体系为基础，建立起了一套全新的阴差班子，暂摄地府之权。
这个新班子隶属于城隍庙之下，为城隍和其麾下阴神所管辖。
虽然它还远远不足以掌控所有的往生魂灵，但涉足轮回，维持秩序，已然是足以胜任。
这使得北海连同四海之地的各处地方都保持着总体上的安宁，总算是没有因着冥宗所为而出什么大乱。
只不过，这个时候，其他洲陆却是有不利消息陆续传来。
元洲长生福地，长洲紫府宫，祖洲大衍宗，流洲无量宗相继告急，报称他们所在的地方冤魂积聚，鬼魅横生，诸多草莽散修，邪魔外道已然泛滥到了成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