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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绿了芭焦 第83节

  青豆本来还想继续再问一遍,谢谢这大太阳,让她没有耐心,翻了个白眼及时止损。
  头上的伤口随她活动,加上照见太阳,隐隐刺痛越发明显。
  印堂这种地方挨了砸,人生是要漏风倒霉的。她越走越气,越气越疼。
  一走进录像厅,她就朝虎子告状。
  “虎子!”她大叫。
  虎子正跟小徐低头说话呢,一抬眼,吓一跳,“你头上怎么了?”深棕色的碘伏将伤口擦得格外怖人。像开了天眼。
  青豆委屈扁嘴:“顾弈站在房顶,拿瓦片砸我。”她没有夸张。顾弈拿的就是碎瓦片。
  “我......擦?真的?”虎子摸上青豆的额侧,左右看看,疑惑地看向顾弈,“你干吗砸她?”
  顾弈手抄兜里,无话可说。
  青豆吸吸鼻子,一时也哭不出来,但她狠狠地坏了他的名声:“顾弈看见我和傅安洲说话,就拿瓦片砸我。”
  虎子:“......”牛啊。
  顾弈垂下眼,下颌来回活动,竟无可辩驳。好像不是这样的,好像又是这样的......
  第65章 1992·夏 ◇
  ◎打马飞驰,四蹄生风1◎
  1992年8月2日, 青豆破相了。
  能让她真生气的事儿极少。就算遇上被二十岁的大小伙拿瓦片砸了脑门的荒唐事,她也闷那儿,还给气笑了。
  虎子亦哈哈大笑:“豆,你脸上坑也太多了。又是酒窝又是砸伤, 我跟你说, 这种事单数不好, 得成双。”
  虎子的意思是,如果脸上的坑是单数, 会有不幸发生。做生意的人不信科学只信邪。他不说没人信, 说了青豆心里难免难受,隐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这难受劲儿到次日傍晚, 顾弈亲自上门来给她擦伤口,也未得消解。
  他嘴上抱歉, 实际却没有停止嘲笑,“多大了, 还要拉手?”他嘲笑青豆, 顺势拉上她的手。
  他不是认真牵的。
  那副表情也是青豆熟悉的——一副青豆做错题, 他抓她手心、下一秒就要打她的表情。
  顾弈野兽般闻见血腥味的兴奋劲尤挂嘴角, 青豆还没来得及反击, 身后的门推开了。
  青栀闯进来,正好撞见顾弈拉青豆的手。
  她估计自己吓坏了, 被那画面吓得倒退一步, 规矩把书包放在缝纫机上,顿了顿, 赶紧转身。
  离开房间, 居然还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要命。
  平时进出从来不敲门, 死活学不会礼貌的人, 居然如此识趣。青豆咬牙,就知道这丫头不是笨,不是聋,完全就是懒。
  青栀开窍肯定比青豆早。她有电视看。在青豆追着虎子听金庸新编的幼稚年纪,青栀已经在面不改色看电视剧亲嘴了。
  青栀再也不是那个看《庐山恋》能被打发去买毛豆的姑娘了。电视里,要是男女角色距离挨近,有亲密征兆,这时青豆支青栀去倒杯开水啥的,青栀理也不理她。还会觉得她小题大作,冲她翻白眼,叫她孔夫子。
  青豆看着那扇阖上的门,气得要喷血。
  顾弈收起小徐妈妈给的酒精棉花,跟青豆说明天来不了,让她自己擦。
  青豆顺嘴问,“这次去的地方远吗?”
  “在南弁镇,还挺巧。是不是?”后天是七夕,南弁山有香桥会,也就是庙会,届时游人如织,聚集不少善男信女。他这边要运一车舞龙舞狮队伍的家当,还有一百多斤本地苹果。“说每年都办,很隆重,你去过吗?”
  青豆摇头:“没有呢。可能我那边是乡下,离镇上有点远。”也有可能她太小了,所以这么个南弁镇的大活动,她听都没听过。
  “要去玩玩吗?”顾弈发出邀请。
  青豆眼睛一亮,正好可以去拜拜观音,祛祛邪气,看看大哥,还有凑凑热闹。她问:“坐得下吗?”
  顾弈瞥了眼她眉心的一点刺目:“你要不嫌晒就坐车槽。”
  青豆没有概念。大太阳是晒,但车上总归有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吧,就算晒也无所谓,车子在动,动就有风,有风就不会热啊!
  这么好的顺风车,她得拉青栀一起。她要让青栀见见大哥。
  一开门,青栀正站在小厅中央削苹果。
  削水果的多用刀钝了,搁在桌上,青栀举了把菜刀,姿势艰难,手都撑不住刀柄,还非要整点活。
  见他们出来,青栀以为顾弈立马要走,着急道:“姐夫,现在走吗?我还没削完呢。”每次去邹榆心家,对方都会切苹果丁入碗碟,再插上两根牙签,特别精致。这是她给顾弈削的苹果。青栀想说,她家也能搞。
  青豆和顾弈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大概在找这屋谁是“姐夫”。
  青松在厕所搓裤子,听见青栀叫姐夫,笑得皂滑出手心。
  他探出头,打量起相差一个头加半截脖子的顾弈和青豆,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刚刚,栀子说你们在亲嘴。”
  “啊?怎么回事!”他摆出问罪的表情。
  青豆本来还想骂青栀瞎叫什么姐夫,听见青松的话,当场改了决定:她要揍死程青栀!
  就在青豆起势之前,青松脸色一变,嬉皮调侃:“我说绝对不可能。程青豆?怎么可能呢!给程青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家亲嘴。”
  那青栀就要问了:那在哪里亲?她看二哥都是在房间亲得蓉蓉的啊。青松认真想了想,按照青豆的性子,估计得打个地洞,要么趁家里完全没人。
  青豆脸颊晕开红霞,掐上青栀的腰警告她,不许胡说八道。
  顾弈不怕死,竟敢接如此禁忌的话题:“确实,程青豆......肯定不敢。”她什么都不敢,就敢凶他。
  青松挤眉弄眼:“看,我多信任我妹子。”
  -
  次日下午,顾弈运完货物,绕了点路,从西宁区开到清南区来接程青豆。他们碰上面,往对方身后扫视,彼此都有些讶异。
  她问:“唉?不是说有个师傅的吗?”怎么车上一个人都没有?
  顾弈昨晚特意去找的师傅,一人揽下两天的活,想让车子空一点。南弁镇他坐车去过几趟,路比较熟。
  不过他没说,反问青豆:“栀子呢?”
  昨天他在青豆家吃晚饭,青栀与青豆说好要一起去南弁镇。本来青松也想去,闲着也是闲着,迟疑后又说懒得去了。
  青豆说:“早上我妈回来......好像不在那家人家不做了。青栀被她抓住,做暑假作业去了。”
  一个字没动。连吴会萍这个不认字的都能看出青栀这个夏天什么也没干,净好吃懒做了。
  青豆还有十天就要开学。南城大学这批新生分批军训,青豆所在的光电院系是最早一批进军营的。
  她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在十天后,没想到今天就开始了。
  如果地面温度是四十度,车内温度就是五十度。青豆坐在车内,汗如雨下,需要不停拿毛巾擦汗,不然汗水便浸进眼睛,疼如针扎。
  顾弈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他习惯了,单手把着方向盘不说,还逗她撒了把。
  青豆动也不敢动,毕竟这是货车。等到了装货的地方,青豆踏上平地,意外大太阳底下居然比蒸笼一样的车内要凉快。
  顾弈的车子停在村口的厂房前。他除了开车还要帮忙搬戏服道具,青豆也不知这是哪儿,都是谁,劳动精神十足,跟着要搬箱子帮忙。
  顾弈撇开她:“你赶紧去喝口水,这儿不要你弄。”
  他的汗汤汤滴,将背心淋到发透。青豆接过一位大哥递来的碗,大口灌入,目不斜视地拿余光掠过顾弈胸口发嫩的淡点儿。
  大热天,马路上,男人们多打赤膊,青豆从小看到大,无甚稀奇。她束在能挤水的内衣里,偶尔也羡慕过男人这份穿衣自由。但她想了想,要是男女都能敞着,那她也不愿意。
  她......很介意......那个点。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会在胸口的红豆多逗留一眼。
  在她偷偷观察、发散时,也顺道关注了圈周围的女人,大家均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似乎单就她心中有鬼。
  那些发散的内容里,赫然就有“顾弈的‘点子’好像很漂亮”的念头飘过。
  这东西有什么好漂亮的?青豆也不明白。只是每次掠过,都觉得顾弈的胸口同别人不同。
  在不知道胸大肌为何物的时候,青豆便喜欢上他胸前那道浅浅的沟壑。汗珠淌过,很有味,比举枪叼牙签的小马哥还要性感。
  她见有人“点子”上长毛,长得像虎子需要修剪的鼻毛,越出礼貌文雅的边界。顾弈好像没有?还是有,只是不明显?反正青豆没看清。他那两颗“点子”颜色极淡,之前他念高中,皮肤未见太阳,每回夏天打赤膊,都要被四邻笑话奶白皮肤。青豆对他的白习以为常,却止不住落在“点子”上。他好过分,那里怎么这么好看。
  有一回,不是青豆故意的,不小心擦到了那里。很奇怪,他身上很烫,全是汗,那里却很凉,凉得青豆生出疑惑,差点问出了口,不过,她肯定是不会问的。
  好看得像夏天的果子。咬下一口便会爆汁,溅甜,齿缝流动久久不消的清凉果香。
  颜色也说不出来,好淡,没见过这么淡的。随他肤色加深,那点子也深了点,却不损颜值。
  青豆乱七八糟咽完烫人的白水,顾弈那边已经搬完戏服与道具。
  他浑身湿透,舀起水缸里贮存的井水,一瓢喝一瓢浇,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特意穿的长裤出门,白天是热了点,但晚上可以有效减少蚊虫叮咬。一转头,这才留意到青豆一身的确良夏装,粉衫白裙。这么穿,晚上肯定要吃苦头。
  他挨间厂房墙上寻钟,好不容易找到时针分针,结果是不走表的。他问那个跳狮头的师傅,几点了。
  那小伙子抬头望天,粗估道:“两三点吧。”
  顾弈抹了把额上的水,低声说了句谢了,复而扬声朝车尾喊道:“程青豆,喝完了吗,喝完了走!”
  等会他应该不能停,得赶紧开,不然五六点闹黄昏,程青豆这么穿能被蚊子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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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豆犯困,往车后槽一倒,在不平整的衣服和道具家伙中上下颠簸,睡了个负负得正的午觉。
  青豆睡了一觉又一觉,每颠一次身都要醒来,醒来又很快睡去。
  最后一个梦里,她正在做梦吃水果,车子慢慢刹住,停了下来。青豆幽幽转醒,咽咽口水,越过车槽后栏,望见周围是漫无边际的玉米地,“到了?”
  顾弈给她递了个黄桃水果罐头,“吃点儿。”
  青豆咂嘴。没想到真的有水果吃。“你出来干活儿居然吃这么贵的东西?”
  “早上帮人家杂货店搬货,人家给的两瓶,好像过期了。”
  顾弈手上都是汗水,打滑没拧得开,倒是青豆拧开,把自己的给了他,顺手接过他的,拿裙摆擦了擦湿滑的汗水,一把开罐。
  罐子封得严,一开罐溅出两滴。她赶忙贴着玻璃沿,咂住甜:“哇!过期也好好喝。味道一点没变。”
  顾弈看了她一眼,拧上了自己那罐:“我这罐也给你吧,我吃个苹果。”说着,他探手拿了个半青不红苹果,在裤子上蹭了蹭,径直送入口中,嘎嘣咬得溅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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