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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个家 第1011节

  今天撒网捕捞上来一些杂七杂八的鱼,其中有一些牛舌头鱼。
  这是好鱼。
  牛舌头鱼是外岛的俗名,它还有另一种名字,这名字在22年可就大名鼎鼎了——龙利鱼!
  网上和海鲜市场遍布龙利鱼鱼柳,就是一整块白中透粉的鱼肉,价格便宜,但不少是淡水鱼中的巴沙鱼所冒充,巴沙鱼柳便宜,龙利鱼柳要更贵。
  龙利鱼还有个学名叫半滑舌鳎,这鱼味道鲜美,出肉率高,鱼肉口感爽滑,还有个久煮而不老的优点。
  它是高蛋白食品,腥味和异味都很少,很适合油泼。
  但它的鱼肉可以剖下鱼柳来,这样王忆觉得它很适合做酸菜鱼!
  酸菜鱼配米饭,哪怕是糙米饭也很香。
  而且王忆带来了酸菜鱼调料,下菜油加热,加调料和葱花蒜片姜片炒出香味,再加大包的酸菜料煸炒,差不多以后加水开始熬汤——
  酸菜鱼是要喝汤的,汤好喝是关键。
  商家做的话要用鲜汤调味,像王忆买成品调料里面有浓缩汤汁,加进去后煮一会,再把切好的鱼肉放进去就行了。
  酸辣的滋味在厨房中弥漫着,一打开门窗风灌进来,接着便是满院飘香。
  王忆做的酸菜鱼是一大铁锅,这样酸辣的香味浓郁,传播的范围也广,金鸟村规模不大,慢慢的全村都是酸辣滋味儿。
  外队的队员们嗅到了香味,但没人往天涯小队这边想,因为他们看过了天涯小队今晚就是吃鱼和咸菜,鱼和咸菜哪有这么香的滋味儿?
  邻居家的铁锅也被借用了,用来焖米饭。
  为了不那么显眼,王忆焖的是二米饭,小米、大米一起蒸米饭,这样蒸出来的饭不是完全的白色,让外队队员看到后不至于说酸话。
  金鸟村几户给他们队里人提供房子的人家跟着沾光了,王忆也分了酸菜鱼给他们家里,一家一小盆,鱼肉、鱼排、酸菜和酸汤,足够一家一户差不多的吃上一顿。
  天气森冷,小雨连绵。
  这种时候还有比来一碗滚烫的二米饭就着鱼肉酸菜下肚子更爽的事吗?
  还真有,那就是吃完以后再来一碗酸辣鲜香的鱼汤!
  酸汤鱼滋味好,队员们舍不得大口喝,都是蹲在院子里或者门口小口小口的抿。
  外队有人看见了过来打招呼:“虎子,你们喝什么呢?是不是喝肉汤?看你那一脸享受的样子,肯定又跟资本家一样吃香的喝辣的了!”
  王东虎翻白眼:“滚蛋,我喝的是鱼汤!”
  外队人不信:“鱼汤有这么好喝?你看你脸上那享受的样子……”
  他说着凑上来看了看。
  还真是一碗鱼汤,里面有几块鱼肉。
  而且还是一碗清汤,没什么油花。
  这样外队的队员们便离开了,路上还讨论几句:“都说王家的伙食好,我看着也就那么回事。”
  “嗨,都是瞎传的呗。”
  “这叫三人成虎!”
  “哪里有老虎?哪里有老虎?我现在饿的能啃掉一根老虎的大腿肉!”
  王忆也蹲在门口吃饭。
  侯玉清过来叫他:“王老师,你怎么吃上了?不是说了今晚去指挥队的灶上吃煎带鱼、煎鲯鳅鱼嘴吗?”
  王忆说道:“算了,你们吃吧,今天收获不怎么样,妈的,油费估计都没赚回来,我觉得愧对祖国愧对人民,就不过去吃了,在这里喝一碗鱼汤得了。”
  侯玉清叹了口气。
  他参加的渔汛大会战不多,以前他在县医院上班,要坐诊门诊,不会跟着出海。
  但他今天在指挥队里听到的秘辛更多,今天收获之差创造了历史,让他心里也是郁郁寡欢。
  于是他说道:“那算了,我同样不去吃煎鱼了,让指挥队把油留出来吧,后面那天丰产了再来煎鱼吃。”
  “那啥,王老师你给我弄一碗鱼汤垫垫肚子,我跟你一样随便吃点算了。”
  王忆摸了个碗,给他舀了块鱼头、舀了些酸菜和鱼汤——他给老大夫吃鱼头可不是想糊弄人,是鱼肉这会已经被干光了!
  侯玉清自己去找吃过饭的社员借了饭盒,仔仔细细刷洗了一遍,去加了点米饭过来配菜。
  他是个讲卫生的人但不是个挑饭菜的人,拿到鱼头一样吃,拆掉一块鱼腮肉进嘴里咂巴了一下,乐了:“这怎么做的?好吃呀!”
  鱼头肉加酸菜,他慢条斯理的扒拉起了米饭。
  王真昌看见了去找东家借了个杯子,拧开王忆发给他的酒壶为侯玉清倒了一杯酒:“侯主任,晚上喝点去去寒?咱们上年纪了,不耐冻呀!”
  侯玉清乐道:“好呀,我正愁我没随身带着我的酒壶呢。”
  他看看王真昌的大酒壶,有些好奇:“你酒壶哪里来的?真漂亮。”
  这大酒壶确实漂亮,如今酒客们用的酒壶就是军水壶,绿色那款大水壶。
  王忆给社员们准备的酒壶是304不锈钢扁水壶,个头挺大,能装五斤酒,酒壶外面有个皮革套子可以挎在腰上,就跟挎了个匣子枪一样。
  参加渔汛大会战的每个人都有这么个扁水壶,上面还有字:1982年东海带鱼渔汛大会战天涯岛留念。
  酒壶上印字不是他故意花里胡哨的装逼,是买酒壶的时候人家店家免费帮忙印字。
  这样的服务不要白不要,王忆就让印了这么些字。
  王真昌同样觉得自己的酒壶很漂亮,他美滋滋的递给侯玉清看,说道:“是我们生产队找东北工厂给做的,人家还帮我们印了字呢。”
  这年头的人都喜欢喝两杯,哪怕大夫们也挺喜欢喝酒,所以酒具在这年代是收藏品。
  侯玉清顿时喜欢上了这样的酒壶。
  王忆见此给王真昌使了个眼色冲侯玉清点点头。
  王真昌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将酒壶递给了侯玉清:“侯主任,你要是看得起我这个庄户人家,那你就把酒壶收下吧。”
  侯玉清赶紧摆手:“嘿哟,老同志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领袖的战士,我怎么能看不起你?但我不能收下这酒壶,它……”
  “它是我一片心意。”王真昌老汉也很会说话,将酒壶塞给老主任说,“侯主任你怕是忘记了,72年的时候我手臂这里让杀鱼刀给划破了。”
  他说着撸起袖子给老主任看伤疤:“当时去了县医院就是你给我缝的!”
  “当时都下班了,你看我家里没有钱问我能不能吃得住疼,我说吃得住,你说那就别去药房开麻药了,你给我消毒然后直接缝针!”
  “结果你让我咬着条纱布给缝了十一针,缝完以后又给我消毒还给我开了药,最后没收我缝针的钱,说是就当拿我练手了,只让我去药房交钱买了点消炎药……”
  王忆帮腔说道:“难怪我昌爷爷看见侯老师你在这里吃饭就赶紧给你倒一杯酒,原来以前有过这样的往事。”
  侯玉清确实忘记这件事了。
  都十年了!
  而且他在门诊上这种事真是干了不知道多少。
  渔民难免磕磕碰碰要缝针,他看渔民家庭情况来决定治疗方案——基本上通过渔民手上茧子身上肤色加上穿着说话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这样他要是觉得对方家里条件困难,就不让去药房开麻药了,自己给免费缝针,然后后面自己再给医院补上个两毛钱的材料费。
  一般家庭条件差一些的人都能承受的住不打麻药缝针的痛苦,承受不住的那就是家庭条件好,自己去买麻药走流程,该怎么掏钱便怎么掏钱。
  王真昌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王忆又在旁劝说,老主任嘿嘿笑着把酒壶收下了,但还是随身掏出十块钱塞给王真昌:
  “酒壶当礼物,我要了;可里面酒不行,这酒是好酒,纯粮食好酒,我能品出来,就给你十块钱当是买酒钱了。”
  王真昌不收,王忆也不想收。
  送佛送到西,人情送到齐。
  他拿过钱来给侯玉清塞回去,说:“这都是人家资助我们生产队的酒,别说了,侯老师你收下吧。”
  同时他切换了话题:“对了,今晚是不是指挥队还要开会?啥时候开会?怎么没有过来通知我的?”
  侯玉清说道:“要开会,以公社的指挥队为单位,由县里的指挥部派干部来主持会议。”
  “具体开会时间还不定,因为要一个指挥队一个指挥队的来开会!”
  看样子暂时开不到长龙指挥队。
  于是王忆洗刷了碗筷出去溜达了一下。
  素冬雨冷风寒,金鸟村村里有新来的队员们走动、说话显得热闹,可村外便有些寂寥冷落了。
  这村子既然曾经有金鸟筑巢,自然是因为村庄周边林木茂盛,王忆看到这村里不少梧桐树。
  梧桐树魁梧高大,但落尽树叶后的枝丫在风雨中飘摇起来一样显得有气无力,上面有好些粗糙简单的鸟巢,鸟已经南飞,只留下一片沉寂。
  金鸟村住户的情况比长龙公社平均条件要好点,村里有水有田,能看见家家户户院子里盘着玉米棒垛和麦秆草垛。
  村里的妇女们挎着篮子来来往往,跟来参加会战的渔民做生意:
  “同志,出来一趟给家里捎一块花布吧,你看这花布多漂亮,正经的沪都纺织厂产品。”
  “这位同志还抽旱烟呢?政府给你们一天补助五块钱,还舍不得抽带过滤嘴的?来一包红梅吧,不到六毛钱,多有面子!”
  “同志,能省穿不能省吃,出海以后做饭不方便,换点挂面吧,这东西可以应急,忙活起来了烧点热水扔进去,出锅就是一碗喷香甘甜的面条。”
  穷家富路,省穿不能省吃,这都是朴素的生活观。
  听到有妇女换挂面,一些队员便感兴趣的问起来:“大嫂,挂面怎么换?”
  “一斤富强粉换一斤挂面。”妇女说道。
  听到这报价,队员们又不感兴趣的回去了。
  一斤干富强粉能做一斤三四两的干挂面,那可是纯白面挂面。
  启摇乡妇女们用来换面粉的挂面不是用富强粉做的,里面掺和了八一面。
  富强粉是七零面,一百斤小麦磨出七十斤面粉;八一面是一百斤小麦磨出八十一斤面粉,二者之间差着档次了。
  这样一里一外换算一下,一斤富强粉换一斤挂面这利润挺大的,让过惯了节俭日子的渔民们望而止步。
  买卖不佳,岛上的妇女们闷闷不乐。
  大水岛的位置相对佛海县主岛来说不太好,岛上居民想要做点小买卖赚点钱,全靠每年的鱼汛期跟登岛来歇息的渔民做买卖。
  哪怕前些年计划经济市场抓的严,他们也可以做小买卖——给渔汛会战队伍服务,赚点辛苦钱不算事,再说他们隔着县城主岛远,岛上的执法单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改革开放之后渔汛大会战渐渐取缔,黄鱼渔汛会战、海蜇渔汛会战已经没了,现在带鱼渔汛会战规模也锐减,如此一来岛上人便赚不到什么钱了。
  有妇女看见王忆后想做他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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