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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嗲 第90节

  搁从前,萧樾只会说“滚”、“无聊”、“闭嘴”,一个字都不愿意和他们多逼逼。
  萧樾这会儿上衣已经扒了,从操场回来已经有一阵,宿舍冷气足,外头带来的热气早就吹干净了,可他现在,虽然脸看起来依旧白净冷冽,宽阔赤|裸的肩膀却在俩傻缺舍友的闹腾下莫名冒起了热气。
  他忍无可忍,寒浸浸甩下一个字:“操。”
  节假日二人组乐颠颠地异口同声:“这他妈才像我哥。”
  宿舍门在身后摔上,萧樾深吸一口气,捋了捋发麻的头皮,朝不远处的澡堂走去。
  头顶上方的广播喇叭正在播放今天傍晚的最后一首歌。
  融在夕阳绮霞中的微风带着夏日最后的灼热扑面而来。
  广播中,清冽的男声悠扬吟唱着——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第53章 伙伴
  广播站播音室, 阮芋播放了今天节目收尾的最后一首歌,苏打绿的《起风了》,然后将收音设备关闭,等待曲目结束后关主机收工。
  口袋里手机忽然震起来, 阮芋拿出来瞥了一眼, 是许帆的来电。
  “学姐去接电话吧。”和阮芋搭档的高一学妹说, “剩下的我来弄就行。”
  “好的,麻烦你啦。”
  阮芋没有推辞,书包挂上左肩,右手拿着手机, 一边离开播音室一边接通电话。
  室外, 绚烂的晚霞即将坠落消散,晚风卷着夏日所剩无几的余温迎面而来, 阮芋抬手挡住扑向脸颊的碎发,声线清脆:
  “喂, 帆帆,怎么啦?”
  “你下播了吧?”许帆的声音听起来略微发紧,“快来食堂一趟,我和真真在二楼等你。”
  只言片语便挂了电话, 阮芋懵然片刻,抬脚便往食堂赶去。
  她步伐渐快,耳畔流淌着清澈舒畅的歌声, 长廊上学生来来往往, 从余晖灿烂处奔来的风摇摆枝叶簌簌作响,不知又吹皱了多少双眉眼, 吹乱了多少段曾经以为稀松平常的时光。
  阮芋只用三分钟便赶到食堂二楼, 遥遥向前瞥一眼, 很快找到许帆她们的方位,大步走过去,坐在许帆为她留的位置上。
  “怎么了呀这是……”
  阮芋喘了两口气,面对眼前莫名凝重的氛围,不禁有些茫然。
  听完许帆简略的描述,阮芋的表情也沉下来。
  十分钟前,许帆和乔羽真在食堂一起吃饭,乔羽真出去接电话,许帆透过食堂西侧的窗户看到乔羽真在走廊上焦急得转来转去,便放下筷子赶出去,走到乔羽真身边,听到她正在和电话里的人说“我真的没钱了”,“过段时间再借你一点好吗”诸如此类的话。
  许帆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向乔羽真借钱的人,就是她之前说的那个二十二岁的校外对象。
  许帆当着阮芋的面质问了她几句,看乔羽真的表情,就知道猜的没错。
  阮芋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愤愤不平问乔羽真:
  “你怎么这么傻?之前肯定借过钱给他吧?借了多少?”
  乔羽真佝着背不敢抬眼,脸上青红交加,自知瞒不过,气若游丝说:“六千多吧。”
  她们仨家庭条件都很好,六千多块钱,说多不多,但是对于一个吃住都在学校的高中生来说,六千块等同于好几个月的生活费,说少也不少。
  许帆的性格本来就锐利直率,这会儿阴着脸,瞧着和德育处主任有几分相似:
  “真真,不是我们要管你,那个男的都22了,你才16,还在上高中,他一天到晚问一个高中生借钱是怎么回事?你脑子能不能放清醒点,看不出这人不是什么好货吗?”
  乔羽真:“他有正经工作的,刚和一家新酒吧签了几年的驻唱,应该很快、很快就会还我钱了。”
  阮芋和许帆听得两个头四个大。
  她们本来以为乔羽真只是恋爱脑,基本的理智应该有,没想到她现在和中了人家的蛊似的,自己哪天被人家卖了,说不定还高兴地帮忙数钱。
  阮芋去窗口随便点了碗面,吃得很慢,二十多分钟过去,面都坨了,许帆也没去竞赛班刷题,两个人坐在乔羽真对面软硬交加轮番轰炸,最后乔羽真依然不舍得和渣男对象分手,只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借钱给他。
  阮芋和许帆真拿她没办法。
  晚自习时间,教室里回荡着纸笔摩擦的沙沙声,阮芋埋头算题,胳膊肘忽然被同桌碰两下,许帆从手肘下面推一张草稿纸过来给她,草稿纸上很干净,只有字迹潦草的一段话。
  许帆:【我觉得不止六千块。你有没有发现,她最近吃饭很省,也不怎么买零食吃了】
  阮芋:【好像是的,这几周都没看见她带新的泡泡玛特盲盒来宿舍拆】
  许帆:【我真的非常抓狂,她为什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阮芋:【当局者迷吧,我也完全搞不懂那个男的有什么令她着迷的地方,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们。我要是知道他是谁,我找人弄死他】
  许帆:【啊?】
  阮芋:【哈哈哈,开个玩笑啦ヾ(???ゞ) 】
  她们三个人中间,乔羽真应该是明面上最有钱的,父母都从事外贸行业,从小富养女儿,乔羽真平常花钱也大手大脚,十五六岁就买了很多阮芋她们不认识的大牌衣服和护肤品,宿舍书柜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动漫手办,每周返校都会给阮芋她们带很多价值不菲的进口零食,在食堂点餐的时候也是,不管自己食量多大,餐盘的每个格子必须填满……
  这样的女孩,某天突然只点一荤一素两道菜,五块一碗的炖汤换成免费的大锅汤,许帆想不在意都难。
  初秋夜晚,教室里依旧有些闷热,课间时间,周围许多人跑出去吹夜风,阮芋和许帆心里很烦,都懒得动弹,坐在原位无所事事地翻书玩。
  过道两边忽然响起高高低低的起哄声,阮芋仰起头,看到吴劳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他们班,目标明确地来到许帆课桌边,单手搔了搔后颈,厚着脸皮故作自然地拿走许帆的水杯:
  “许神,昨天的数学作业麻烦你教我了,我去帮你打水昂。”
  说完顺手把阮芋的水杯也拿起来:“樾哥在机房刷题,芋姐的水我也替他打了。”
  如今的劳动已经不是高一上学期那个默默无闻的胖子,一八几的大个子,长了张最讨女孩子喜欢的温柔帅哥脸,双眼皮深得能夹死蚊子,校草要是在别的年级,劳动凭这张脸绝对能稳坐高二级草的位置。
  所以,尽管劳动隔三差五就要来12班打个秋风献个殷勤,每次只要他踏进教室门,依旧能引起12班众多同学的关注和议论纷纷。
  任许帆再迟钝,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早就察觉出这份毫不掩藏的崇拜与好感了。
  她少见地窘迫起来,轻咬着唇,硬声道:“我自己没手吗?不用你帮忙。”
  说完便从劳动手里拿走水杯,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过道。
  劳动念叨了句“那我帮芋姐打水”,屁颠颠地抱着阮芋的水杯跟了出去。
  阮芋看他俩你追我赶的极限拉扯,乐得不行,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身子转回来,她翻了翻桌上课本,低头从桌兜里掏笔记本的时候,忽然发现许帆的桌兜里凭空多出了一盒红艳艳的牛奶草莓。
  每一颗草莓都洗得干干净净,阮芋不是第一次见到许帆的桌兜“生”水果了,立刻猜到这是谁变的戏法。
  前几次许帆都拿去随便分了,这一次,阮芋毫无心理负担地将盒子打开,捏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在舌尖荡开,阮芋舒服地靠向椅背,视线向前一掠,不经意落在某个熟悉又单薄的背影上。
  阮芋站起身,手里抓着草莓盒子,走到乔羽真身侧拍拍她肩膀:
  “真真,吃草莓吗?”
  乔羽真懒懒地转过身,抬手拿草莓。
  阮芋状似不经意问:“你那位有给你送过水果吗?有亲手洗干净了再给你吃吗?”
  乔羽真手指一顿,僵在半空中。
  阮芋:“高中男生都知道给喜欢的女生送东西吃,三不五时地献点殷勤,成年人应该更懂这一套,对女朋友更好更主动。如果你那位能做到,那当我没说。”
  乔羽真闻言,倏地收回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看阮芋的眼神涌起几分不忿,控制不住地反驳道:
  “我才不喜欢吴逸杰那种舔狗,帆帆也绝对不会喜欢的。”
  她声线略高,引来周围许多人侧目。
  教室里的空气倏地凝固了两秒。
  身后过道上的脚步声也像突然切进默剧片场一样停顿消失。
  阮芋回过头,先看见许帆僵硬的脸,越过许帆,再看到劳动愣愣地停在后面,眼睛茫然地望着她们这边,神态和动作像卡顿的录像带,扁平、失真,所幸很快就恢复生机,他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快步走到阮芋桌边,把水杯放在她桌角,习惯性抬手搔了搔后颈,佯装随意道:
  “芋姐,水我帮你打好啦。快上课了,先走了昂。”
  劳动离开12班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想显得悠然自得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阮芋的错觉,总觉得他背影透着一丝仓促,只想快点逃离这里似的。
  乔羽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许帆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阮芋也坐下,攥着水果塑料盒的手指微微收紧,不住地反思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从这天开始,她们宿舍的相处气氛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
  乍一眼看上去似乎一切如常,而只有身处其中的人能感受到,不聊些嘻嘻哈哈话题的时候,空气自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涌动在虚空中,无声无息地将她们的距离一点点推远,尤其是许帆和乔羽真两个人之间。
  宿舍外的传言是她们关系变化的最大推手。
  流言的传播比夜里的极光还要变化莫测,不知道怎么传的,剧情变成许帆本人在教室里,当着许多同学和吴逸杰本人的面,亲口说她不喜欢像吴逸杰这样的舔狗,重点落在舔狗两个字上,传来传去引发了不小的公愤,劳动浓眉大眼的长相本来就属于容易惹人怜惜的类型,年级里风声一边倒,指责许帆口不择言,残忍地伤害追求者的自尊,阮芋和12班的其他同学试着解释过,但是大家似乎都觉得那些言论和许帆冷傲的个性非常相符,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许帆素来不爱搭理那些风言风语,随着气温一天一天冷下来,她的生活也愈发充实忙碌,劳动偶尔还是会来12班串门,但是频率低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带着他的好兄弟国庆,两个人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旁人就不会多想什么,极少数时间萧樾也会来,来了就霸占阮芋前桌的座位,只和阮芋说话也只教阮芋做题,有次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阮芋剥柚子吃,拆成一小块一小块装在盒子里,直白得叫人没眼看。
  阮芋记得萧樾以前不会这样,他生性低调,不爱出风头引人围观,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技术水平的风头。
  “我知道了。”
  阮芋总算想明白,放下手里的筷子,笑意盈盈地凑近些,“你是在给劳动撑腰吗?”
  萧樾坐在她对面,眼皮都不抬,冷冷淡淡道:“吃你的饭。”
  阮芋:“你就是想告诉大家,舔就舔了吧,男生当舔狗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们看本萧草长得这么帅学习这么好不也舔的开开心心挺带劲的,真男人就应该……”
  “应该吃饭。”萧樾无语死了,“把你脑补那劲儿搁学习上,你就是年级第一。”
  阮芋撇嘴:“我考年级第一抢了你的位置你怎么办?”
  萧樾:“我巴不得,求您快把我踹下来。”
  一边说,他筷子一边利落地在阮芋餐盘上进进出出,面无表情地帮阮芋把黑椒牛柳里头的洋葱一根根捡出来,丢到他自己餐盘上。
  阮芋眨眨眼,愈发觉得萧樾这人就是面上冷酷,内心实际上是个超细心的暖宝宝,他一定是因为担心劳动的自尊心受挫,所以才高调地跑到她班上演那一出。
  “舔狗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但其实是一种真诚的表现。”阮芋又把话题扯回去,“比如我现在,很真诚地希望萧樾同学能够收下我的礼物,昨天返校的时候忘记给你了,请你今天之内务必吃完,不然会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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