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死斗

  佛界之中。
  伴随着体内体外血肉、脏器的翻转，无色和尚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面色难看，心不断向下沉：‘这种攻击……’
  一声怒吼响起，他双手结印，带起熊熊火焰，朝着一旁的楚齐光猛烈轰击了过去。
  但是面对无色和尚的攻击，眼前的楚齐光却是一动不动。
  他就这么冷冷看着无色和尚一路冲向自己。
  看着对方卷起漫天罡气、火焰，带起脚下大地连绵崩裂，在极速的冲刺之中，却始终无法接近他哪怕一寸的距离。
  无色和尚和楚齐光的中间，就始终维持着那么一段距离……不多不少、不增不减，宛如是一道天堑。
  那女声不屑道：“动点脑子啊武神，你就只会打拳吗？”
  怒吼一声，无色和尚的身形瞬间消失然后出现，终于通过须弥印切入了楚齐光的身后。
  轰隆一声爆响中，无色和尚的手掌直接穿过了楚齐光的身体，就好像是穿过了一道幻影。
  佛界的天空中，无形的风云缓缓凝聚起来，但却又一次次轰然暴散，就像是无形的命运一次次被蛮力给击倒。
  ……
  就在无色和尚努力反抗的时候。
  楚齐光在心中说道：“小兰，快点结束战斗吧。”
  如今被楚齐光施展‘降灵’召唤而来的，正是朝瑶山的守藏史‘林兰’。
  听到楚齐光说的话，林兰冷哼一声道：“你是在命令我？”
  楚齐光决定不和这女鬼一般见识，温和地说道：“我只是想快点打完，我们可以多说说话。”
  林兰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满意这个回答，但下一刻又质问道：“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召唤我？不见我？”
  楚齐光解释道：“你知道我在蜀州做正事，太忙了。”
  他心中暗道：‘这个臭女人，太久没见……性格又变成糟糕的状态了，不过也只有这个时候的林兰才足够强大啊。’
  林兰听到楚齐光的回答，语气中升起一股寒意：“那些事比见我还重要吗？”
  ‘臭女人，屁事真多。’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楚齐光不愿意和对方一般见识，随口敷衍道：“当然没有你重要，我一直都想联系你，但一直被眼前这种强敌骚扰，所以一直就抽不出时间。”
  林兰娇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强敌，看我收拾他。”
  ……
  楚齐光的身影如一道幻象，直接穿过了无色和尚。
  那女声再次响起：“和尚，你是金刚寺的吧？”
  “好弱啊。”
  “在你死之前，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只见眼前的楚齐光伸手一抓，即使有着楚齐光身上的火焰罡气照耀，眼前的世界还是猛地一黑。
  短短一瞬之间，无色和尚只感觉到四周围的一切都在离他极速远去。
  就好像是脚下突然出现了一片无尽的深渊，他则不断地向深渊坠落下去。
  上下左右……
  东西南北……
  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论无色和尚向前、向后，如何冲刺、跳跃，眼前的黑暗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似乎已经逐渐失去了对距离、方向、空间的感知。
  ‘鬼境吗？’
  ‘整片空间都已经被掌控了。’
  ‘连正常移动都难以做到，如对方所说……我已经死定了。’
  确认目前的状态后，无色和尚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
  下一刻，他的体内传来的一阵阵剧痛，身体在这一刻似乎被分隔成了无数不同区域。
  原本还沸腾、狂转的气血，因为身体结构的剧烈变化，直接失控暴走，在他体内翻江倒海一般，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无色和尚望着远处的楚齐光，心中暗道：‘竟然释放这种鬼物的力量，大汉朝廷果然已经堕入了魔道。’
  与此同时，他的嘴角、耳朵、皮肤……身体的各个部位不断渗出血来。
  ‘这个世界……入目所见全是死亡、仇恨和绝望……还在一天一天地走向末日。’
  ‘所以我放弃了，也许成为魔佛的话……末日反而就成为了新生。’
  ‘那个时候的我是这么想的。’
  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在佛界征战的一幕幕画面。
  直到最后，画面似乎停在了他即将魔化的那一刻。
  一道妖娆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李妖凤：“你想入魔吗？”
  无色：“……”
  李妖凤：“那能把这头魔佛送给我吗？”
  “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怪物，但对我来说这可是上好的食材。”
  那是统御万魔之人，能够在这末日将近的时代，继续驾驭佛火的强者。
  ‘如果说有谁能将佛界变回原来的模样，恐怕便是他了吧。’
  无色和尚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惆怅，他的目光似乎洞穿了无尽的黑暗，看到了佛界的方向。
  ‘可惜……我看不到佛界重回光明的那一天了。’
  他似乎又回想了遥远的过去，那光明仍旧笼罩佛界的时代，无数佛陀通过火焰传递智慧、勇气、力量，教导着一代代的人类……
  下一刻，伴随着无色和尚身上金光的层层破裂，无色和尚的皮肤变得松弛，身形急剧收缩，就好像从一个金刚变成了一名凡人。
  而失去了他的镇压，肉身之中……那原本被他牢牢压制的魔染开始在体内爆发。
  血肉扭动了起来，他的毛孔中钻出了一只又一只的小手……
  ‘也许成为魔佛的话……末日反而就成为了新生。’
  ‘曾经的我有过这种想法。’
  ‘但现在的话……’
  只见无色和尚双手合十，道道禅唱从他体内传来，却逐渐随着魔染的滋生化为了扭曲的尖啸。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轰！
  无色和尚体内的魔染彻底爆发了出来，浑身血肉剧烈碰撞，背后一根根白骨刺破皮肤化为了无穷无尽的白骨之林……
  佛界的天空中，风云激荡……却在下一刻被狂风吹散，彻底消于无形之中。
  ……
  玄寂山的山顶上。
  天空中风云激荡，罡气层中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相互碰撞。
  血海猛烈翻腾，无数魔物在其中舒展着畸变的身形，爆发出一阵阵非人的嘶吼。
  白石河浑身散发出一股股的热流，每一拳、每一掌击出，都激荡着恐怖的巨力，将迎面袭来的血海、魔物一一粉碎。
  但空气中弥漫着魔染的气息。
  随着战场的分割，李妖凤此刻再无顾忌，血海之中回荡的魔染越发强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白石河的精神。
  面对这种情况，白石河干脆不再来回冲杀，而是站在原地不动，打出道道罡气笼罩周身，在血海的笼罩下全力防守了起来。
  血海带着滔天魔气一次次拍打在了白石河的身上。
  血海中的魔物或是爆发出火焰，或是化为各种畸变的器官、或是飙射处腥臭的毒液酸液……
  金色的光芒在罡气之中来回激荡，白石河就好像一尊佛陀一样，盘坐在滔天血海之中，抵抗着万魔滋生。
  但无数魔物、魔染的轰击下，白石河周身罡气不断收缩，身上热流也快速冷却了下来。
  本来经过刚刚的激战，他的体力就被严重消耗。
  现如今独自抵抗李妖凤的攻势，他的体力和气血力量更是不断朝着极限逼近。
  但即使是如此的困境之中，白石河的心中仍旧保持着基本的冷静，脑海中迅速判断着眼前的局势。
  ‘现在的情况下……就看我和那个金刚寺的和尚谁能撑得更久了。’
  ‘一旦能形成二对一的局面，胜负便能分出来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撑到楚齐光回来的那一刻。’
  另一边，李妖凤藏身在这滔滔血海之中，一直在观察着白石河的情况。
  ‘只要在无色被楚齐光击败之前，我能拿下白石河的话，这一战就结束了。’
  ‘呵呵，白石河……’
  李妖凤双手合十，伴随着手印变化，赤红的双手就如同一道血色的莲花在他胸前绽放。
  在佛界地底探索的过程中，李妖凤抓捕、炼化了大量的魔物。
  但大部分的魔物并不强大，也没有什么太厉害的能力，对他来说不过是聊胜于无，最多只能成为血海中的炮灰而已。
  所以在探索的过程中，他一直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让普通魔物在入道间的战争中……也能起到作用。
  “白石河，你知道吗？”
  李妖凤的声音从血海中来回传荡，不断从四面八方涌向了白石河。
  “魔物的构成有两大元素，一是血肉，二是知识。”
  白石河眉头一皱，对抗魔染和自身的心理状态有很大的关系，而李妖凤现在这么跟他说话……显然是在增加他的心理压力。
  但现在的白石河却也无力阻止对方继续向他施加心理压力。
  “从本质上来说，血肉吸收知识，便有机会化为魔物，继续吸收知识，便有机会华为更加强大的魔物。”
  “嘿嘿……吸收知识就能变得更强。反观人或者妖还需要通过学习、锻炼、修炼才能将知识转化为力量。”
  “从这点上来说，魔比一切生灵都要强得多。”
  就在李妖凤说话的时候，伴随着他的双手连续结印，一道佛火从他的掌心中被幻化了出来。
  这么一星点火光，却像是充满了诱惑力的鱼饵一样，瞬间吸引了血海中的大量魔物。
  一只接着一只的魔物被卷入其中，在他的手中化为了一片黑色的混沌漩涡，只有混沌中央的那一点佛火仍旧在微微闪烁。
  “魔物也比人好操作的多，只要抽取血肉、凝练知识……就能化为很有意思的东西。”
  李妖凤的背后，一只只血肉所化的手臂钻了出来，直接按向了他身上的黑色漩涡。
  伴随着他长时间的蓄力，那漩涡不断转动，散发出淡淡的佛光，就像是一只巨大的佛轮在镇压万魔，将一只只魔物搅成碎片。
  以佛为引，以血肉为箭，以知识为矢……这是李妖凤直接燃烧魔物而发动的道术。
  这门道术施展起来需要长时间的蓄力，本体也难以移动，更要消耗大量的魔物……但付出这么多代价后，获得的却是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这一招，我称之为大魔般若。”
  嗖！
  李妖凤的双手之中，黑色的漩涡化为一道黑光飙射而出。
  所过之处，血海被直接蒸发出一片真空甬道。
  黑光宛如一道流星，几乎是发射的瞬间，便已经来到了白石河的面门。
  不过白石河对此早有准备，就在李妖凤不断向他施加心理压力的时刻，他就已经随时准备好了应对各种攻击。
  在大魔般若发动的同时，他已经手中结印，以须弥印闪烁到了数十米之外的位置。
  嗖！
  但下一刻，那道黑光微微一个转向，就像是一条活物一样，直接追上了闪开的白石河。
  “活的？！”
  白石河微微一愣，下一刻黑光已经洞穿了他的罡气。
  白石河只来得及一拳击出，拳头和黑光猛地撞击在了一起。
  黑色瞬间在右臂上蔓延了起来，血肉扭动、骨骼变形，魔化在他的手上飞速扩散。
  白石河当机立断，直接散去了手臂上的气血运转。
  只见右臂瞬间消去了金光，皮肤、筋肉也一下子松弛了起来。
  接着白石河左手以手刀斩出，伴随着嘶啦一声怪响，便将扭动的右臂直接斩落下来。
  右臂掉落在地上的瞬间，已经扭曲变化，化为了魔化的怪物，长出了一根根的触须，密密麻麻的口器中不断滴落黄绿色的腥臭粘液。
  怪物一声怪笑，便钻入了滔滔血海之中。
  显然如果刚刚白石河稍有一点犹豫的话，恐怕他的大半身躯都将彻底魔化。
  “就算是入道武神，没了一只手也会影响整体的平衡，接下来你怎么挡呢？”
  伴随着李妖凤控制的漩涡抽取了越来越多的魔物，又有一道黑光蠢蠢欲动，似乎随时会从中激射而出。
  看着这一幕的白石河神色一沉，缓缓抬起了自己仅剩的左臂。
  体力逐渐走向了极限，气血伴随着断臂流逝得比预想更快，体内的魔染也越发严重。
  如果要让白石河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状态的话，那就是油尽灯枯吧。
  ‘好久没有这么虚弱的感觉了。’
  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他的脑海在魔染的影响下，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
  一些原本已经被他遗忘的声音，似乎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嗯？你就是猎手学派新的入道武神吗？那过来吧，见见京城的其他几位……”
  “好弱。”
  “就算是新晋级的武神……但也差太多了。”
  “猎手学派真是没救了。”
  “我看就取消了西南的传承吧，把南方武学派过去……”
  各种交错的声音中，一道威严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
  白石河还记得，那是一个身穿道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者。
  那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当时的京城白云观观主。
  “你们是在京城待了太久，已经待傻了吗？”
  “他在你们眼里太弱……你们在我眼里就强了？”
  “有强就会有弱，不是每个人都有成为入道武神的机会，也不是每一份正法都能注定走向最强。”
  “但修不成武神就不练武了？成不了最强就不入道了？”
  “白石河能凭借残缺的正法入道，你们觉得他太弱……”
  “但我却觉得……他很厉害。”
  “小子，你很厉害。”
  “我今天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相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空殛论、幻影神风、血神经之流的武道。”
  “我最不想遇到的武神，反而是那种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绝招，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那么修炼基本功，不停锤炼自己的武神。”
  “所谓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
  白石河这么多年来，虽然受困于传承的残缺，始终在修为上有所缺陷。
  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自身的修炼。
  他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慢慢打磨自己的肉身。
  他斩杀无数妖兽，吞噬他们的血肉，研究他们的身体。
  虽然白石河的进步幅度缓慢，但缓慢的修炼中，却让他对自身血肉的了解，远胜这个世上的任何人。
  如果是修为相当的对手，他从不怕任何人。
  对面对更强的人呢？
  白石河也想过一些以弱胜强的方法。
  但以弱胜强，便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所以白石河从来没有施展过那些方法。
  但此刻的李妖凤，却是修为在他之上的敌人。
  而眼前的战斗，似乎也对未来的历史有着重大的影响。
  天空中，风云激荡了起来，无形的气运开始某种变化。
  此时此刻，白石河用仅存的左臂朝着自己的胸口猛地一锤。
  轰！伴随着巨大的力量被锤入胸腔，浑身上下本已经衰竭的气血似乎都受到了刺激，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如果本身的功法不行，那就用外力去逼迫自己的肉身。’
  ‘用暴力去催动气血。’
  ‘用蛮力去燃烧肉体。’
  伴随着一拳拳的捶打，一股股怪力涌入心脏，疯狂挤压着他体内的每一寸气血。
  白石河体内的气血疯狂咆哮了起来，如一道道怒龙在血管内来回奔腾，爆发出更加强横的力量。
  而这强横的力量又被他猛地轰击在了心脏的部位，继续去推动体内的气血。
  他的体温飞速上涨了起来，身体的筋肉、骨骼、脏器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崩溃声。
  以弱小的肉身，驾驭超越自身的强大力量，带来的便是肉身的濒临崩溃。
  ‘但至少现在的我，不再弱于任何武神。’
  轰！炽热的气流以白石河的身体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飙射出去。
  ‘我要抓紧时间……’
  血海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剧烈挤压，朝着四周围疯狂后退。
  轰！
  一拳击出，白石河面前的血海轰然暴散，冲天而起。
  ‘来不及防守了……’
  他和李妖凤中间的血海、魔物已经齐齐消失。
  紧接着白石河一步踏出，一连串气爆炸开，数十头魔物凌空暴散。
  白石河已经来到了李妖凤的面前。
  李妖凤眼中杀气升腾，白石河的眼中满是战意。
  两人的目光在大气中剧烈碰撞，如同激起了道道涟漪。
  天空中，风云激荡，罡气层剧烈变化了起来。
  李妖凤手掌间的大魔般若再次发动，黑光化为飞射的流星，直刺眼前的白石河。
  轰！
  白石河的拳头迎面撞向了眼前的黑色流星。
  没有闪躲，没有抵挡，只有进攻！
  狂暴的力量直接碾着大魔般若的黑光，轰隆一声撞击在了李妖凤的身上。
  一拳之下，李妖凤浑身血肉飞速蒸发，惊讶地看着白石河。
  ‘这家伙……没打算活下去了吗？’
  白石河一拳命中，左拳猛地向后一拉，燃烧的气血在体内疯狂汇聚。
  ‘再来一拳……不要停下来……’
  被大魔般若命中的左臂在颤抖中不断有血肉剥离。
  白石河体内的心脏在体内气血的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粉碎。
  吼！
  怒吼声中，天空中的云层轰然暴开。
  白石河最后一拳轰击了出来，所有的气血似乎都被推动到了他的左臂上。
  伴随着左臂血肉的不断破裂，炽烈的罡风将四周围的血海蒸发。
  但下一刻，也许是因为左右的不平衡……也许是因为气血的衰竭……也许是因为肉身的死亡。
  白石河的拳头擦着李妖凤的脑袋越了过去。
  轰！李妖凤背后的大地轰然粉碎，无边烟尘随着这打空的一拳冲天而起。
  ‘动……再动啊……’
  汹涌的意识在大脑之中来回翻腾，但白石河的身躯却再也没有动弹起来。
  天空中，云层逐渐寂静了下来，隐约的空洞在罡气层中一闪而逝。
  李妖凤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巨人，缓缓说道：“虽然你刚刚就算打中了也杀不了我，但是……”
  “我收回之前说的话吧，你不弱。”
  “只能说是……不走运吧。”
  下一刻，李妖凤的手掌按在了白石河的额头上，汹涌的魔染瞬间爆发，以白石河的左臂为起点，直接吞没了他的整个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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