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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单亲妈妈 第83节

  左边那张病床的家属在夹道上放了两把椅子,两名家属坐在上面便把夹道都给堵上了,还一劲儿地往席远征的病床上挤,椅子背差几厘米就要靠到病床上了,右边那张病床的家属在夹道上放了张钢丝床,按理说白天是要把陪床给收起来的,他们却没有收,也没有护士来提醒,就这么放着,把右边的夹道也得堵上了,梁小冰只能委委屈屈的侧坐在床尾处,扭着身子给席远征喂水果吃。
  作者有话说:
  席远征实属是作的。
  第74章 老大
  席远征一看见康从新, 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跟见到了亲人似的,先是高兴, 然后就是诉苦,声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康三哥,你可算来了!”
  他精神萎靡、脸色苍白, 显然是受了大罪了。
  康从新不由得把声音变得柔和了些, 说:“我们才得了消息就赶紧来看你了。”
  颜如许对着站起来, 看见他们有些拘谨的梁小冰友好地笑了笑。梁小冰脸红了, 小声的说了:“三哥好,嫂子好。”
  虽然是头一回见康从新和颜如许,可跟席远征在一块的时候, 可没少听他念叨康三哥, 所以也不觉得陌生。
  颜如许笑:“你也好,照顾人很辛苦吧?”
  梁小冰抬起手把掉下来的发丝抿到耳朵后面去,说:“我也没怎么照顾他, 就削削水果什么的。”
  两个女人说话时,席远征给康从新使眼色,意思是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你看咋样?
  康从新没搭理他, 问:“情况怎么样?”
  席远征:“还不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半死不活的, 且得养着呢。”
  康从新:“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骑个摩托车到处嘚瑟。”
  席远征不服气想反驳,稍一动气儿肋骨就发疼,只好转移话题说:“兄弟我如今算是虎落平阳了!真想快点好, 转去军区医院!”
  康从新刚一进来就把这边的环境看清楚了, 这种环境对一直养尊处优的席远征来说, 确实比较差。现如今三人只能站在床尾的过道上,身后时不时有人来往,老要给别人让路。
  病房嘛,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都是为了治病,能克服就克服。再说,好多病人还都是从外地过来求医的,谁都不容易,大家也都是能将就就将就。
  康从新便说:“但凡你骑摩托车时有点安全意识也不至如此。”
  席远征张张嘴吧,心里头是认同康从新的话的,虽然人家自行车是冷不丁忽然闯入视野中,可如果自己车速不是那么快,紧急刹车时也不至于翻车。
  康从新又往他床头床底扫了一眼,两边床的柜子上多数摆的都是别人的东西,他的饭盒、水杯、水果等叠放着堆在一个角落,想来属于他的柜子里也被塞满了东西。康从新手里头提着的营养品就一直没放下,实在是没地方放,里面有不少吃的,总不能就放在过道上吧。
  梁小冰这时候才注意到,觉得自己是主人家,脸红的想要把东西接过去,康从新便递给了她,可她拿到东西之后也是现找地方,找了半天没找到,窘得脸愈加的红了。
  席远征无奈的拍拍自己床头:“吃的放这儿,其他的放床底下吧。”
  梁小冰这才“哦”了一声,从钢丝床边上侧身走到床头,将吃的安置好,又弯身把其他的东西放下去。
  她刚站起来,忽然听到“哐当”一声,左边床位靠外边坐着的那名光头男子忽地站起来,撞得椅子猛的往后一撞,撞到了席远征的床沿上,把整个床都震得晃悠了一下。
  席远征“哎呦”了一声,梁小冰忙问:“没事吧?”
  席远征摇摇头,看向左边,捂住肋下,吸了口气,正想说话,便听见康从新开口了:“这位同志,你注意点,你傍边床位住的也是骨折病人,不能随意碰撞。”
  光头男子听到声音猛然回头,用手指指着自己,横声横气、目露凶光:“你说我呢?”
  这人身材魁梧,大概有1米75左右,头皮发青,皮肤黝黑、粗脖扎腮,一脸凶相,敞怀穿着个花衬衫,露出黑乎乎微凸的肚皮,脖子上带了个银黑色的,不知道什么金属制成的脖链子。
  “对,在说你,还有你们。”康从新居高临下的扫了眼光头和他的同伴。椅子上坐的另一位,还有床上躺着的那一位衣着、气质和光头类似的。
  为期两年的严打刚结束不久,这样的人就又冒出来了。
  光头刚看到康从新时,显然是有些畏惧的,有骨子里头的“匪”对“兵”的畏惧,也有对于他身高、气势的畏惧,但很快的,他想到香港电影里面的那些大哥,就又豪横起来,笑了两声,抱着膀子摇摇晃晃地往康从新这边走,“呦,小子,胆子不小啊,敢让我们兄弟注意,不知道我们兄弟是谁吗?”
  席远征忽地喊:“三哥,不用管他们是谁,你让他们知道知道你是谁!他妈的,这几个流氓我忍他们两天了!”支着上半身喊完这几句话席远征就没有力气了,立刻躺倒在枕头上,呼呼喘气,又坚持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帮子小杂碎也敢欺负老子!”
  人家占了他的地方,乱坐他的床,险些坐到他的伤腿上,好不容易睡着,却忽然就被撞醒,还有,他们还背着护士偷偷的病房里抽烟!
  席远征何曾受过这样的鸟气?
  他住院了,他妈为着他的事儿也着急住院了,家里头的人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后,都忙着去看护他妈去了,只给他雇了个男护工,帮着他打饭打水、擦身子上厕所,家人们每天轮班来眸一眼,跟医生打听下他的恢复情况,再给交个费就算完成任务了。他识时务,在这里孤立无援的,受了气也只能是忍着。
  今天大靠山康三哥终于来了,他可算是逮到机会了,唯恐他们闹不起来,赶紧挑拨着想让康三哥收拾他们一顿,出出气。
  这不,那几个男人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起来了。
  椅子上的另外一个男人也站起来,随手抄起来地上的一只空酒瓶子,撇着嘴巴,摇摇晃晃地往过走,跟那个光头男相视之后用酒瓶子砸着手掌心,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向康从新。
  康从新看了席远征一眼,席远征连忙缩了下头,把想要继续起哄架秧子的心暂时熄灭了下去。康从新看向一前一后站到他面前的两个男人,问:“你们想打架?”
  光头嘿嘿笑了两声:“不是打架,你们不是不服气嘛,不服气咱们就练练,切磋切磋。”
  康从新:“如果不切磋,你们就不肯礼貌待人?”
  光头:“嘿,瞧你说的,我们不跟你们似的有权有势,可不就得瞧着谁拳头硬听说的!”
  “好”,康从新忽然笑了,说:“病房里不合适,咱们出去找个宽敞的地方。”
  光头看着康从新的样子,忽地就有些胆怯,但是想着自己这边毕竟是两个人,也算是身经百战的,总不能两个打一个也打不过,便下意识地挺挺胸膛,提高声音说:“咱先说好了,我们可不是欺负人,这是切磋。要是等会儿兄弟你断胳膊断腿的也得自认倒霉,可不能去派出所告我们!大家伙儿也都给做个见证。”
  康从新:“那是自然。”
  他揉按着手指头,转头小声跟颜如许解释:“忽然手痒痒了,去过过瘾。”
  颜如许笑:“去吧,不许受伤!”
  康从新拍了下她的手:“放心,还不至于!”
  康从新和那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分成两波出去了,席远征抻着脖子往出瞅,恨不能也跟着一起去。他见颜如许和梁小冰还站在原地,连忙催促着:“你们快去跟着看热闹啊,完了好好跟我讲讲!好多年没见过康三哥打架了!”
  梁小冰看他一眼,很是忐忑地小声对颜如许说:“嫂子,三哥没事吧?那两个人不是好人,昨天一个病人家属就说了句‘怎么病房里还有人喝酒呢’就被他们打了一拳,最后赔给他们两盒烟才算没事了。”说着又嘟囔道:“都怪他,就会起哄看热闹。”
  颜如许笑说:“没事,他不会吃亏的。”没看他刚刚眼睛都放光了?平时回到军区大院,康从新总要去校场上跟战士们比划比划,好好打一架,用康从新的话说就是疏散筋骨,要是时间长了不打架,他浑身都不自在。
  “你就别瞎操心了,别说是两个人了,就他们那样的四五个一块上康三哥也能都给收拾喽!”席远征苍白的脸上泛着光,露出与荣有焉的微笑,非常自信地说。
  左边病床传来“哼”的一声,病床上双腿都打了石膏的男人轻蔑地朝他们看过来,他侧脸上有一处刀疤,逆光看过去更显狰狞。
  这会儿的席远征可不怕他,也捂着肋骨朝着他“哼”了一声,说:“你就横吧,等会你就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了!”说着还美滋滋的哼起了歌,瞧他现在这样子,大概用不了三五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康从新便回来了。脸上虽然看上去还是很严肃,但熟悉他的人却能看得出来,他的眼睛是在笑着的。颜如许迅速打量他,见他衣衫整齐,身上连点尘土都没有,便知道这是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床上男人盯着他看了会儿,却迟迟不见自己的两个伙伴儿,便知道事情有点不对,问康从新:“他俩呢?”
  席远征探起头:“这还用问,打输了不敢回来了呗!”
  康从新说:“他们等会就回来。”当然得回来,他们还得回来收拾抢占了的位置呢。
  不多时,刚才的光头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互相搀扶着进来了,紧垂着头,丧眉耷眼的,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完全没了往日在病房里的耀武扬威。
  一屋子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将目光投向他们,他们难得地感觉到了羞耻,如果可以,他们真的想就此跑掉,可是想想他们老大还在病床上就只能硬着头皮回来了。
  他们身上疼得很,走路一瘸一拐的,但脸上除了有点发青之外,却也没有明显的伤口。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走向左边病床的男人,那男人赶紧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打起了呼噜。
  两个男人就默默地将椅子挪开,放到他们的床位边上,然后将橱柜上面、里面的东西都收拾了,最后又把乱堆在地上的被褥、酒瓶子、鞋子清理了,这才看向康从新。
  康从新点了下头,说:“以后我兄弟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那两个男人连连点头,“好,好的,一定一定,我们肯定能照顾好。”
  席远征捂住肋骨哈哈笑,拍拍枕头边,指挥着那两个人将他枕头边上放着的东西给挪到清出来的柜子上。
  那两人乖乖照做,态度恭敬得很。
  右边那张床位的家属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钢丝床给收拾了起来。
  席远征又命令那两人帮自己打水、洗毛巾。
  梁小冰忙过去小声对席远征说:“你别太过分了,要是把那两个人惹恼了,等到三哥走后报复你怎么办?”
  席远征:“我还怕他们?”嘴上这样说着,却把梁小冰的话听了进去,不敢像刚刚那样的颐指气使了。
  康从新再来看席远征时,是自己来的。两天不见,席远征已经在病房里混得如鱼得水,他和光头及光头的兄弟们也混成了兄弟,人家帮他倒痰盂,擦身子、甚至伺候大小便,把护工的活儿都抢了。
  席远征热情地给康从新介绍他的兄弟们,一个一个在他这里成了有名有姓的人物,一口一个康三哥,恭敬又热情地叫他。
  席远征跟康从新解释说:“他们原本也都是善良的好人,被人欺负多了,就抱起团儿来,也是怕被人欺负,所以就装腔作势的先下手为强,觉得与其被人欺负不如被人害怕。”
  席远征还说,准备帮帮他们,帮他们想个赚钱的法子,把生活安稳下来,省得他们这些人整天在社会上晃着到处打零工,就他们这种形象还有作为,正经的地方也不敢用他们。
  康从新倒也没多说什么,席远征是个成年人了,他有自己识人的能力和交朋友的权利。而且,通过那次约架康从新就看出来了,那几个人就是几个没什么心眼子的二愣子,要论脑袋瓜,席远征把他们卖了,他们还得帮着数钱呢,所以,他也不担心席远征会挨坑。
  康从新探视完席远征,见他恢复得很快,便要起身离开,在门口的时候正碰上路过的黄斌汉的儿子小黄医生。
  两人站着聊了一会儿,小黄医生得知他的朋友在多人间病房里住院,便主动问需不需要换了病房,说高级病房区那里还有空余的单人病房,各方面的条件都比多人间要强了不止一点。康从新先感谢了小黄医生的好意,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先问问他的朋友,如果他朋友有这个需要他就再请小黄医生帮忙。
  小黄医生答应了,然后还叮嘱康从新:“咱们都是自己人,以后再有这种事儿,要记得来找我。”
  小黄医生继续去查房,康从新转回到病房里把刚刚的事情和席远征说了。
  席远征起初还挺高兴的,恨不能立刻就收拾东西换单人间,但想了一会儿却又说:“还是算了,反正我在这里也住不了几天,等能转院了我就转到军区医院去了。我在这间病房里也住出感情来了,每天跟这几位哥们兄弟的聊聊天、打打牌很有意思,要是转到单人病房去,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怪没意思的。”
  光头他们听到席远征的话感动得不得了,眼泪汪汪快要哭了,席远征又趁机跟他们说了一波什么兄弟之情,以后要带着大家伙一块过好日子之类的,听得康从新胃里头不舒服赶紧出来。他找到小黄大夫说了不需要换病房的事儿,小黄大夫没帮上他的忙还有点失望,忙说会跟席远征的主治大夫说说,让他多关照关照。
  等回家后,康从新把医院的事情跟颜如许说了一遍,颜如许想,这人要是放在后世,准能靠着卖安利走上金字塔的顶端。
  帮着席远征办理转院手续那天,康从新带上了颜如许和康康一起来了。每回来协合医院,席远征都会问照例为为什么康康没来,说他十分想念康康。康康也闹腾着说想念席叔叔了。这两个人,长辈没有长辈的样儿,小辈没有小辈的样儿,见面就吵吵闹闹的,这会儿互相说想念,康从新索性就成全他们。
  按理说,席远征家里头那么多人,轮不到康从新帮他办理转院手续的,可先是席远征的妈妈病了,她病好些了后,他爸爸身体也不舒服,反正席远征也没有生命危险,老两口索性就去海边疗养去了。席远征的哥姐一个出差去了,一个带着孩子去参加夏令营,一大家子就落下席远征自己在京城。席远征的女朋友梁小冰最近和席远征闹了矛盾,已经这一阵子有一阵子没来看他了。
  怕孩子乱跑,康从新从下了车就一路抱着康康,颜如许手里头拎着空提包,跟他们爷俩并肩往前走。
  康康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好,只去过妇幼保健院,还没来过这么大的医院,一进院门眼睛就不够用了,睁大眼睛嘀溜溜的四处张望,看哪里都好奇,问题也一个接一个的,幸亏康从新有耐心,一点都不嫌烦。
  三人经过门诊楼时迎面走过来两个姑娘,颜如许随意扫了一眼,觉得其中一个姑娘看着有些眼熟,但她也没在意,转过头来继续往前走,却冷不丁的被人叫住。
  “大姐。”
  颜如许起初并不知道是在叫自己,直到对方又喊了一声:“颜……如许。”
  颜如许这才朝着声音看过去,正是刚刚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姑娘。
  “你是……小娟?”
  “是我,大姐”,曹桂娟有些激动地奔过来,在距离颜如许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试探地又叫了声大姐,见颜如许没有明确表示反感,才又笑了笑,说:“大姐,好久不见了,你们都挺好的吧?颜叔叔和如玉都好吧?”
  几个月不见,曹桂娟形象、气质大变,从外在就能看出来,她过得很好,正在融入进这座城市里。颜如许对她微笑了下,说:“都很好,看来,你也过得很不错。”
  曹桂娟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窃喜地理理自己刚烫的头帘,察觉到颜如许对她的态度还算好,便赶紧说:“托颜叔叔的福。”她偷偷而又快速的瞄了一眼康从新,又在康康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滑过颜如许手里的空提包,问:“大姐,大姐夫你们是去看病人啊?”
  颜如许点头:“对,来看一位朋友。”
  这会儿太阳光线很强烈,康从新不知道他们要说多久,怕颜如许晒到,把她往树荫之下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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