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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9章 朕来教你们剥削(1)

  时间慢慢的流逝。
  偏厅里的各个家族的家主的心情,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的变得焦躁起来。
  而隔壁不断传来的丝竹之声,在某些程度上,放大了他们的焦虑心情。
  面对皇权,谁敢不畏惧呢?
  就是原本老神在在,一副稳坐钓鱼台模样的田广和师旦,也不免有些慌神了,内心忐忑不安。
  靠山和背景或许很重要。
  但是,在皇权面前,却与纸糊的没有差别。
  皇帝的意志下,一切都毫无意义!
  唯一能让这些人稍微安心或者说聊以**的大概只是当今天子应该不会对他们挥起屠刀。
  道理很简单——若是要杀人,何必召见他们?
  一个小吏就足以让他们破家灭门!
  只是,没有人敢保证自己想的是真的。
  而且,即使是真的,也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跟其他人一般得到宽恕。
  历来,统治者不都是喜欢杀鸡骇猴的吗?
  资本和财富,在如今,根本找不到任何保障。
  他们就像是贵族权贵的垫脚石,需要的时候就踩一踩,不需要了,随时可以丢到一边。
  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或许不好找。
  但是,想给权贵们当狗的地主商贾,却是如过江之鲫。
  当年,关中豪强杜氏和张氏,自以为自己的靠山是窦氏外戚,于是,就想着跟储君掰掰腕子。
  然后呢?
  他们被窦家像丢废物一样的丢掉。
  两位家主就像狗一样的被杀死在东市,尸体丢弃在乱葬岗,被野狗啃噬。
  更何况,现在,列侯和权贵们,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他们这些地头蛇了。
  现在,随着天子新政的实施。
  擅权们成为了香饽饽,被各个权贵家族拉拢。
  基层的蔷夫和游徼等职位也落到了考举出生的士子手里。
  他们对权贵们的作用,已经从狗腿子和黑手套,沦落为钱袋子了。
  需要的时候,就找他们打秋风。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田广和师旦,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至于刚刚被迁徙到关中的邴氏,因为是新来的。
  所以,也是最着急的。
  邴氏是鲁国的大商贾,而且是整个齐鲁地区最大的铁器商人。
  他们家从战国开始,就在齐鲁地区冶铁,制造铁器。
  而且,与历代的奉祀君家族关系匪浅。
  靠着孔家的庇护,邴氏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迁徙危机。
  然而,随着孔家也要被命令迁徙至朝鲜,整个齐鲁的旧有势力被一扫而光。
  邴氏,靠着过去谨小慎微和夹起尾巴做人的策略,因为没有太多苦主,而被免于牵连。
  但,这强制迁徙却是免不了了。
  邴家看到了这个事实。
  于是,干脆主动提前来到关中布局。
  一到关中,就一掷千金,购下一栋甲宅。
  这跟过去邴家的行为是一脉相乘的。
  通过金钱,他们家族与学界和思想界建立联系,然后依靠那些有名望的大人物的庇护,避免官府的干扰。
  可那曾想,这关中的游戏贵族,与鲁地的游戏规则完全不一样。
  在鲁地,地方名流和名士,可以凭借声望,让官府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在关中。
  管你是名满天下的大学阀还是弟子门人数以千计的大名士。
  统统要在强权面前唱征服。
  在这里,儒法黄老,相互牵制,彼此平衡。
  学阀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事方法,也与鲁地完全不同。
  他们压根就看不上邴氏的钱。
  或者说,比起钱,他们更看重自己学派的发展和在皇室面前的印象。
  你送钱给他,他自然欣然接受,可以收你的子侄为弟子。
  但,想要他们帮忙声援或者游说?
  想都别想!
  哪怕是太学里的鲁儒博士,也不敢再像在鲁地一样,拿他们家的钱,帮他们家说话。
  面对这个陌生的游戏规则,邴氏完全没有主意。
  现在,又要即将面对那位,将在曲阜生存繁衍数百年的孔氏家族强迁朝鲜,同时将齐鲁官僚地主,洗了一遍的天子。
  邴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可想而知。
  邴家的家主邴寄,更是如同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找人攀谈,希望能打听到点什么消息,或者说,希望通过这样的方法,释放自己心里的压力和恐惧。
  可惜,关中的家族,跟过去一样倨傲而轻慢。
  并不将邴氏放在眼里。
  在他们的眼里,邴氏就是一个关东来的土财主。
  除了钱,邴氏一无所有。
  对这种人,关中人向来是表示:哥并不想与你有什么关系……
  在渡过了仿佛漫长的时间后,偏厅的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一位宦官模样的男子推开房门,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房中的情况,然后道:“诸位,陛下召见,请随我来吧!”
  众人于是纷纷站起身来,就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见到了严厉的家长一般,乖乖的恭身道:“诺!”
  离的门口较近的一个家族的家主,甚至悄悄拿出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企图塞过去。
  但,被那个宦官无情拒绝。
  “别介!”那宦官说道:“贵人可千万别害了奴婢……”
  天子最信任的大宦官王道,可刚刚被撸。
  在这风尖浪口,没有宦官再敢受贿了。
  或者说,就算是拿钱,也得悄悄的。
  像这样光明正大的拿好处。
  他可不想去先帝帝陵去伺候先帝衣冠!
  而众人则像看到了新大陆一般的看着那个宦官,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多少年了!
  终于出现了清廉的宦官了吗?
  或者说,北宫伯子后继有人了?
  但,这宦官不肯拿好处的态度,更进一步的加深了许多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等到他们被带着,来到馆陶家的正厅前时,这种惶恐与不安,终于郁积到极点。
  许多人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大厅,瞧着周围走廊和道路两侧林立的军人。
  牙齿咯咯咯的响个不停。
  甚至有人想起了当初杜氏和张氏等六家被拖着在菜市场腰斩的情景。
  事实证明,在强权面前,在枪杆子面前。
  他们这些人,什么也不是!
  只能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若此番能侥幸过关,吾一定严厉监督和督促家中子侄读书或者入伍……”有人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世道,钱再多,也不如官身和兵权靠谱!”
  …………………………………………
  在大厅门口,诸家族的家主,在经过了一道严密的身体检查,以确认没有携带任何违禁品后,才在一位侍从官的带领下,走近大厅。
  厅中,烛光明亮。
  众人都认得,这是鲸油灯在燃烧。
  也唯有鲸油灯,能有如此效果。
  而当朝天子,则端坐于大厅上首。
  穆穆天子,冠琉垂垂,神圣而伟大。
  众人连忙跪下来,顿首而拜:“粗鄙野人某某,顿首恭问吾皇圣安!”
  …………
  刘彻静静的看着跪在大厅中的这十几个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现在关中最有钱的地方豪强和商贾。
  基本上,身家都在千万以上。
  甚至,不乏有万万家产的巨富。
  这些人名下的土地,也是繁多。
  仅仅一个田氏和无盐氏,就占有了超过二十万亩的土地,拥有佃户和奴仆数千人!
  “朕,今天微服来此,召见诸位,是有两个事情,要跟诸位证实!”刘彻拍拍手掌,立刻就有几个绣衣卫的官员,将一叠叠的奏报,倾倒在他们面前。
  “这第一件事情……”刘彻站起身来,严厉的问道:“朕记得,朕皇祖与朕皇父,都曾经明令天下:不得擅脱籍!”
  “诸位,却全都无视了太宗皇帝与先帝的诏命,擅自勾结官府,更改市籍!”
  “诸位有什么想要跟朕说的吗?”
  众人听了,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话。
  谁敢接这个话呢?
  擅自脱籍,按照律法,是重罪,起码要完为城旦春。
  但,那是国初的老黄历了。
  自太宗开始,户籍管理就渐渐松弛。
  有钱的人商贾花钱换个户口本的,大有人在。
  至少,当今天下百分九十以上的商人,发达以后都会选择这么干。
  道理很简单。
  不会有人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跟自己一样要被官府勒令在规定的地点居住,在规定的地点经商,还要备受歧视和冷眼。
  刘彻冷笑着扫了一眼。
  “过去的事情,朕不想再追究了…………”刘彻说道。
  法不责众,而且,市籍的方式确实有些过于严苛了。
  但是……
  刘彻看向还在侥幸的欣喜的这些人,说道:“自即日起,诸位只能选择:或者依旧为商贾,或者转为耕读!”
  又想当地主,又想做买卖。
  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而且,刘彻从来就不希望,商人们赚了钱,就去囤地。
  那样除了扩大社会矛盾外,没有任何好处。
  “朕已经命令执金吾和内史衙门联手,将全面的彻底清查关中田亩,凡家中有经商及从事工坊生产者,其田税皆按市律计算!”刘彻将这个决定告诉他们,一点也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这让各个家族,都是心如刀割。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有法度——商人的土地,与地主的土地,实行的是两套税率。
  但他们却不敢反驳,甚至只能恭身顿首拜道:“圣明无过陛下!”
  因为他们的抗议和反对,在这个问题上,毫无意义。
  天下的士大夫和舆论界,根本不会给他们任何支持。
  只会四肢举起来,大喊:陛下圣明,干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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