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针锋相对（一更）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该如何做？她是否知道，自己是她的父亲？
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很恨自己的吧，还有叶璇的事情······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叶璇固然是他最爱的女人，可是季家在他心里的位置才是唯一的不可失去，所以，他最后，为了挽救季家，明知道她会死，他没有犹豫，只因为，他是季擎天，可是，在季承侑面前，他自惭形秽，他这个父亲，对不起他的儿子，可是，如今呢，他是否错了？
他当年竟然连她把他们的女儿送走，都一无所知，这么多年，所有的认知和执念，被这个消息打的措手不及，如果他还有一个女儿，那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不搞清楚，墨琛不会胡说，可是，当年叶璇怎么可能有能力送走孩子，而且，他们的孩子不是季承侑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一定要查清楚。
他现在不愿意看到蓝韵，也不想看到季承茜，他不知道，如果事实如此，他怎么面对，面对季承茜的存在，伤害叶语澜，一部分的原因。都是想要让季承茜如愿以偿，他虽然不喜欢孩子的母亲，但是，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他是真的疼爱。
他只有两个孩子，儿子是命，女儿即使没那么在意，却也是唯一的，可是，如今他无法面对。
更无法面对季承侑，所以，他谁都不见。
叶珍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来到医院，因为季家现在乱成一锅粥，季承侑忙着生意场上的事情，季承茜也忙着自己的阴谋，蓝韵据说是回季宅了，说是回去给季擎天弄吃的，但是，实际上回去做什么，她自己清楚了。
季擎天听说叶珍来了，没有任何犹豫，让人带了叶珍进去，其余人等，谁也不能进去。
叶珍伤势还是没有好多少，不过，比起季擎天只能躺在床上，她倒是能够站起来。甚至，自己转动轮椅进了病房，身上的衣着，却是比较简单的，也没有任何粉黛，这样的她，看起来虚弱，也很简约。
平时她总是化着妆容，今日，碍于伤势，她素颜朝天，这样的她，竟然让季擎天以为，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单纯简单的少女，可是，叶珍已经不再单纯了。
看着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还打着点滴的季擎天，身上也包着绷带，对襟式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叶珍嘴角微微扬起。
“许久不见，季先生怎么就像病入膏肓的样子了？若我没记错，季家最近可是喜事连连啊！”
声音加夹着淡淡的讽刺和幸灾乐祸，叶珍很是得意。
季承侑订婚，前段时间，季家又大摆筵席，确实是喜事连连。
“咳咳！”季擎天轻咳一声，不知道是被叶珍的话刺到了，还是身体原因，看着叶珍的眼神，有些气，却也不好发作。
脸色阴沉的看着叶珍，季擎天淡淡的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确实想见她，叶语澜的事情，没有人比叶珍更加了解，他想向叶珍求证，是否，有些事情，出了什么误差。
叶语澜一是以来都管叶珍叫妈妈，长相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是，气质，叶语澜是有些像叶璇的。
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仿佛，得失都是无所谓的。
叶珍一定可以解答。
叶珍莞尔，看着季擎天轻笑道，“你我相识一场，你都差点没命了，我该来看看你！所以，怎么会不来呢？”
她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季擎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珍，想知道，叶珍今日来的目的。
叶珍也不掩饰，只是莞尔道，“季先生在我女儿给我接机的路上下这样的毒手，一定不会想到，我女儿没事，你却躺在这里了吧？只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季先生可要悠着点，下次，可不要再做这样的赔本生意，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是笑话了！”
季擎天这次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不只没有成功，还彻底的和墨家决裂了，不仅如此，恐怕接下来，他会做梦都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季擎天脸色阴沉，随后看着叶珍，几经挣扎，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问一句，叶语澜是不是他的女儿，但是，又不敢问，他怕极了，怕她说的答案，想她说是，因为如果他和叶璇还有一个女儿，那么一切就会不一样，可是，也想她说不是，因为如今这个局面，叶语澜若是他的女儿，那么他该如何面对？
叶珍见他面色尽是挣扎之意，自然猜出了大概，冷冷一笑，讥诮道，“季擎天，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你当年为了自己的私心，欺骗我姐姐，让她错失了幸福，也痛苦一生，如今，你作茧自缚，你说，如果承侑知道一切真相，他会选择什么呢？是你这个欺骗他二十年，一手害死他亲生母亲的父亲，还是选择自己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妹妹呢？”
这是一个足以预见答案的问题，季承侑会选择的，不可能是季家，也不可能是季擎天这个父亲，所以，这对于季擎天而言，是最不能接受的打击，他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怎么可能受得了。
季擎天脸色一僵，随后似呢喃似肯定，“她果然是我的女儿······”
怎么会这样······
样······
叶珍挑挑眉，轻笑道，“我这一生，从未生过孩子，而且，澜澜今年刚刚二十岁，你说，她是谁的孩子？”
这句话，是最有力的，叶语澜的长相，绝对是叶家三姐妹的女儿，叶珍没有生过孩子，叶玫生病，至今为止还是个老姑娘，但是，叶璇有孩子，叶语澜和季承侑，两人同胎而生，叶璇这一生，只有过一个男人，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季擎天沉痛的闭上眼睛，微微别过头，不语。
他当年从未想过叶璇生的是两个孩子，他仍然记得，她临死前，看着他说，他会后悔的，她含恨而终，到死都不曾原谅自己，他没资格谴责她的无情，只因为，最先做错的人，是他，可是，她竟如此恨他么？
不惜送走他们的孩子，只为了酿造二十年后的这场人伦悲剧？现在，他伤害了孩子，也把季家送到了如今这个难以退步的地步，和墨家反目，季家已经回不了头了，墨家步步紧逼，若是回头，便是万劫不复，可是，往前走么？若是继续前行，季家也将走向四分五裂，这就是她的恨么？
叶珍看着季擎天痛苦扥神情，仍不解气，顺着心里的快意，继续开口道，“季擎天，你知道她多恨你么？她早就知道了你是她的父亲，可是，却始终没有想过和你相认，你们季家害死了她的孩子，现在，你要对她下杀手，她不会原谅你的，不，应该说，她不会放过你，这次，我就是想看看，你到能不能为了季家的利益，对你的儿子女儿也这么狠？你本事就杀了他们，否则，你就等着季家毁灭吧！”
当年季擎天为了季家，不要自己最爱的女人，可是现在呢？他还能为了季家，除掉自己唯一的爱子和亏欠最深的女儿么？
季承侑是季家唯一的继承人，季擎天唯一的儿子，而叶语澜，现在，恐怕季擎天非但不会伤她，还会想尽办法弥补她，可是，叶语澜的性格，叶珍摸得很准，起码，她能断定叶语澜决计不会原谅季擎天，这就够了。
等到季承侑的身世也曝光，季家，不攻自破，根本用不着她再加火。
到时候，蓝韵也会生不如死，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需要季家的财富，也不想要那些地位，只想要报仇，她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安心。
只要得偿所愿，她就安心了。
季擎天心底一痛，有些惊讶于叶珍的话，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就是她的父亲？那么，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伤害她，却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不管不顾，而他呢？竟然因为另外一个女儿，就肆意伤害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女儿？让她对自己越发怨恨？
他究竟做了什么？
“季擎天，我就等着看你们季家自取灭亡！好戏，貌似已经开始了，我想，你拦不住了！”
拦不住季家的灭亡命运，就像当年的叶家一样。
看着季擎天呐呐的样子，叶珍不再逗留，而是转动轮椅，转身离开病房。
季擎天坐在那里，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么？不可能！
他的女儿，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叶珍刚刚出病房，就在走廊上撞见了提着保温瓶走来的蓝韵，抬手一顿，让邪玲停下，而蓝韵，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叶珍。
看着叶珍出来的方向，蓝韵心底猛然一沉，她整个人都有些发软，有些颤抖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个时候来这里，那是······
叶珍得意的看着蓝韵，眉眼一挑，有些愉悦的说，“季夫人，许久不见！”
蓝韵自然没心情和她假惺惺的寒暄，再次咬牙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保镖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这个女人进去。
想到她刚刚竟然见了季擎天，那么，蓝韵更加不安了，季擎天不愿见任何人，却见了叶珍，足以见，那件事情，季擎天知道了，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想到这里，蓝韵的心，更加没底了。
叶珍闻言有些讽刺的看着蓝韵，轻声道，“我为何不能来？难不成季擎天先生见不的人了？还是季夫人以为，我和季先生有什么关系？这您就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看上一个季夫人您都会看上的男人！”
蓝韵被她这么以及，脸色一阵羞怒，但是，很快便消去，只见她冷冷一笑，“那也是你姐姐看上的男人！”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叶珍话里的讽刺，可是，叶珍似乎忘记了，当年叶璇和季擎天那点破事。
叶珍闻言却笑了，“季擎天只不过是我姐姐不要的，你以为如果她想要，你还有嫁给季擎天的一天么？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夫人接下来的人生，可就让我很担忧了！听闻季先生连你都不见了，不知道接下来，等季夫人被赶出来的时候，你的娘家，是否愿意收留你！”
当奶奶凭借叶璇自己的手段和叶家的地位，叶璇不管是季擎天还是墨皓阳，若她愿意，都是可以嫁的，他们相识在结婚之前，感情也是萌芽在那个时候，只要她愿意，哪有蓝韵的机会？
蓝家家世再大，比之当时的叶家，还是逊色的。
只不过，她自己不愿意，才冷眼看着季擎天娶了蓝韵，后来的一切，利用与旧情复燃，导致她越走越远
她越走越远罢了。
但是，当时，十个蓝韵都比不上叶璇，蓝家不可能为了蓝韵赌上整个家族，但是，整个叶家都是叶璇的，这就是区别，她有足够的资本，争也好，抢也罢，她想要的，就不会说得不到。
蓝韵闻言脸色一沉，看着叶珍不语。
蓝家现在虽然是她的娘家，可是，大哥和父亲死了之后，她在蓝家的助力大不如前，左晴晴眼里揉不进沙子，对她又是多有对着干，蓝以坤宠妻，又不喜欢自己这个姑姑，蓝家说是她的依靠，不如说是利益挂钩，没有季家，蓝家也容不下她了。
所以，她现在，一定不能走错一步。
叶珍也没有心思继续呆在这里，淡淡的说，“季夫人若是没什么话说了，那我就不奉陪了，再会！”
说完，让邪玲推着轮椅，向电梯而去。
蓝韵看着叶珍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握着保温瓶的手用力握紧，看着她分碎了毒的眼神异常冰冷，随后，眯着眼，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今晚就把东西搞好，记住，我要的是人尽皆知！”
说完利落的挂下电话，随即转身走回病房。
季承侑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遇见顾梦瑶。
他本来是刚刚从南亚回来，正在往医院赶去，却在医院门口看到了正在医院复查出来的顾梦瑶。
顾梦瑶虽然疗程结束，但是，因为治疗结束之后，还有很长时间的药物化疗过程，圣都医院本身就也算是叶家的产业，虽然不是叶家名下的，却是叶家的内部人名义创办的，顾梦瑶的主治医生让她疗程结束后的一年里，每个月都要至少两次去医院让医生检查，今日正好她来复查，打算顺道去看看叶语澜，却是刚刚出了医院，在门口就遇见了季承侑。
两人一眼就看到了对方。
漫步在医院花园里，季承侑和顾梦瑶并立而行，顾梦瑶看起来润气了很多，回国一个礼拜多了，她被梅婧瑜想尽办法养着，药膳和中药疗养，都用最好的，所以，看起来不再苍白无力，只不过，人还是很瘦。
穿着针织的白色上衣和白色裤子，踩着一双白皮长筒平底靴，套着灰白相间的毛呢长款外套，围着黑白相间的围巾和同款的帽子，顾梦瑶把自己包的像粽子一样，A市的冬天，虽然不是最冷的，但是，前两天才下了雪，天气冰寒，所以，她穿的很厚。
季承侑看到她，是很吃惊的，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竟然一无所知，这几天，他南亚和A市两边跑，忙得不可开交，可是，看到她回来了，他本来急匆匆想要去看看父母的，却想都没想，停下了步伐。
顾梦瑶貌似，是自己出来的，手里拎着一些药物和报告，看起来本就瘦弱的她，让他很心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相对无言，并肩而走，最后，是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他想和她说一些话，可是，又不敢说太多，千言万语，无从开口。
顾梦瑶浅浅一笑，轻声道，“圣诞节那天，听说你订婚了，恭喜！”
声音有些柔弱，语气有些僵硬，让季承侑脸色微变。
他没有说谢谢她的恭喜，而是再次开口问道，“你的身体好多了么？看你的样子，治疗很痛苦么？”
她怎么那么瘦？就像一道浮萍一样，看着都让人心疼，而且，他感觉，她似乎不大一样了，变得少言寡语了，人也没有活力了。
顾梦瑶微微一僵，随后低声道，“痛不痛苦都过来了，只要治好了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再怎么痛苦，都过去了！
季承侑抿唇，淡淡的说，“我很抱歉！”
抱歉我的母亲对你造成这样的伤害。
顾梦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挑挑眉，“这句抱歉，从何而来？你救了我，我还没谢你呢，怎么你反倒对我说抱歉了？”
她的伤势，和他并没有任何责任和关系，所以，她不接受他所谓的道歉，谁做的事情，谁来承担后果，这就是她的认知。
她的伤痕，全是蓝韵母女所赐，那么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们，与别人无关！
季承侑可没有必要为他们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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