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选
当马林再度来到维也纳的时候，已经是11月底了。其实，马林若是想早点赶来的话，只要用十几天就足够了。毕竟，他们队伍里没有步行的，都是骑马和驾车的。
但是，因为在途中，马林经常带队去森林里围杀野猪，浪费了很多时间。所以，马林一行7人，抵达维也纳的时候，已经是11月底了。也就是说，从出发到抵达目的地，他们共花了一个多月时间。
进了城之后，马林开始寻找住处。但让他诧异的是，此时维也纳城里旅店竟然基本都爆满了……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果然开始招募雇佣兵了。所以，全国各地想为皇帝效力的战士，纷至沓来。这就导致了维也纳旅店的生意爆满。
维也纳在这个时代，不过是一座2万多人的城市。搁到同时期的大明朝，这点人口，也就相当于一个州城、府城的样子。但在中世纪的欧洲，这已经算得上是个大城市了。
2万多人口的小城，能有几家旅店？所以，当几千志愿当雇佣兵的年轻人涌进维也纳的时候，旅店就不够住了。很多住不到旅店的，甚至购买了帐篷，直接在城里搭帐篷住下了。
马林一行七人，还有6匹马和一头牛，自然不能随便找地了。为此，马林特地和城里的居民打交道，租下了一个小院子，并临时雇佣院子的主人帮忙购买牛马的草料。
安置好后，马林继续去城里的酒馆里打探消息……
情况和马林估计得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还要糟糕些。原本马林认为，皇帝陛下尽管很难从帝国议会拿到钱，但在自家所属的奥地利和勃艮第还是可以顺利征到战争税的。
但实际情况是，奥地利的税收没问题。毕竟，哈布斯堡家族在这里统治了很久了，掌控力还不错。
可勃艮第公国，是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通过和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的女儿联姻继承来的。严格来讲，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目前只是勃艮第公国的摄政。勃艮第公国真正的主人，是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儿子——“美男子”菲利普。当然，这是菲利普后来的外号，眼下的菲利普，还是个和马林差不多大的未成年大男孩。
在勃艮第公国，有自己的贵族议会。而这个议会，掌握着当地税收权。即便公爵征税，也必须征得这个议会的同意。
不巧的是，勃艮第议会，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非常不对付。曾经，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还被勃艮第议会软禁在勃艮第王宫内，最后还是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父亲腓特烈三世派兵去把他救出来的。
所以，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在勃艮第公国的掌控力，根本没有马林想的那样强。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在勃艮第公国加征战争税的难度，不亚于其在帝国议会获得加征战争税授权的难度。
因此，目前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只在奥地利征收到了一批战争税。其数目有限，能供养的军队数量也有限。想要大规模扩军，起码得等到帝国议会和勃艮第议会同意他加征战争税才行。
而眼下，拥有有限资金的皇帝，只能先招募部分军队。但是，得知皇帝招兵，全国人民的热情是高涨的。要知道，为皇帝打仗，拿到薪水都是次要的，能晋身为贵族，才是最诱惑人的。
皇帝是什么？皇帝是神圣罗马帝国最大的贵族册封者。只要皇帝愿意，他可以把伯爵晋身为公爵，把公爵加封为国王，也可以把普通人册封为贵族。只要能给个贵族头衔，即使没薪水拿，都会有大把人前赴后继。
所以，一听说皇帝招兵，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都涌向维也纳。这其中，有贵族家没有继承权的儿子，如流浪骑士等，有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甚至，还有混混和乞丐。他们都做着同样的富贵梦，齐聚于维也纳。
这其中，最受皇帝青睐的，就数流浪骑士了。流浪骑士，都是出身于骑士家族，个个身怀武艺，战斗力远超常人。而且，流浪骑士一般都是自带战马、铠甲和武器的。只要把流浪骑士编成队伍，稍微训练下，就可以作为强大的力量投入战争。
同时，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其实也是个板甲控，特别钟情于哥特式板甲。不然，几年后他也不会亲自设计出著名的马克西米连铠甲了。
但是，对于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来说，有个很大的问题是——养活骑士花费很大。一般而言，招募一个步兵，每天只要支付3个芬尼的薪水就成，另外在战时给士兵提供免费的伙食，也就是能当板砖砸人的那种黑面包。
可招募一个骑士则不一样，招募一个骑士，每天支付的薪水高达2先令（24芬尼）。此外，骑士的5名侍从的费用虽然是骑士自行承担，但骑士和随从们，以及他们的牲口的粮食，却要皇帝来承担。所以，招募骑士的成本是高昂的。
而且，南锡之战后，瑞士长枪兵克制板甲骑士的情况出现后，骑士地位下降。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模仿瑞士雇佣兵，开始在德意志境内招募平民充当长枪兵，学习瑞士人的战术。
当然，骑士的作用也是很大的。不说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对于板甲骑士的钟爱，战场之上，一旦敌人的长枪兵战阵被撕开口子，也需要骑士发动突击，扩大战果。且敌军的炮兵阵地，也是需要骑士去端掉的。因为，火炮对长枪兵阵线的威胁太大了。法国人在英法战争中，开始时被英军的长弓兵虐得找不着北，但从后半段时期开始大量使用火炮后，就逐渐扭转了战局，并最终把英国人从法国境内赶了出去。火炮轰击排成密集阵型的长枪兵，绝对一扫一大片。后世牛掰无比的拿破仑，就是靠着排成线的大量火炮，把对方步兵线阵给轰垮的。不过，那时候法军使用的是杀伤面积巨大的霰弹，而现在火炮使用的，还是实心弹甚至石弹。
这一次，马林打听到的消息是——皇帝决定，先用奥地利的税收，招募500骑士和5000长枪兵。
听说皇帝只招募500骑士，马林便感觉不妙了。要知道，德意志地区小国林立，骑士领也到处都是。所以，德意志地区，到处都有流浪骑士的身影。如今，皇帝招兵，赶来应征的流浪骑士，估计成千上万。可是，皇帝只要500人，这也太坑了。这难度，比高考考本科都要难很多啊，妥妥的考名牌大学的难度……
实际上，皇帝招募这500骑士，是当军官用的。在欧洲，军官一般都是贵族担任。比如，皇帝的军队统帅，目前由士瓦本系的霍亨索伦伯爵担任。但是，一支军队，除了高级军官，还有基层军官。平民是不可能担任军官的，即使基层军官也不行，最多，平民只能混个士官。所以，一般基层军官，都是由骑士组成，最差，也得是出身骑士家族的流浪骑士。因为，这个时代，平民基本没有受过军事教育。只有贵族家庭，才会传授军事技能和战术战法。所以，这500骑士，其实是皇帝为未来的大军准备的基层军官。
事实证明，马林的感觉是对的。当收到消息后，维也纳的人口瞬间增加很多。为了防止某些不怕死的佣兵在城里捣乱，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把步兵招募事宜安排到了维也纳城外，至于城里，只负责招募骑士。
但让马林大吃一惊的是，此时城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千流浪骑士。而且，还有流浪骑士源源不断地从各地赶来……
终于等到12月底的时候，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宣布开始比武大会，以比武挑选骑士。
比武大会实行的是淘汰制，第一轮被淘汰的，将不会再有机会。而能闯过第一轮的，还有一次挑战机会。
而正式比赛，则分三场。抽签抽到对手后，第一场不是比武，而是由组织人员验证骑士战马、铠甲和武器。尤其是战马，绝对不能拿挽马冒充战马。为此，会有专业的相马专业人士，审核骑士的战马。毕竟，皇帝招募的是拿来即用的雇佣兵，需要被招募者自备战马和武器铠甲。若是让皇帝给准备战马，这个成本实在太高了。所以，只有验完战马和武器铠甲的骑士，才能进入第二轮——步战。步战结束后，则是马战。
马林运气不太好，第一轮就抽到了一个很强壮的骑士。看其面容，估计在二十七八岁左右，正是一个骑士最巅峰的时期。而马林才16岁，还没发育完全呢。
第一轮验证战马和武器铠甲，自然没有问题。马林原本缺少的板甲腿和靴子，在霍夫曼庄园的时候，也已经重新配齐。
第二轮步战，马林和那个骑士，用木制的双手剑进行格斗。对于步战，马林虽然力气不大，但是，无论是之前的马林，和穿越者马林，都有丰富的战斗技巧。而且，穿越者马林，还懂得“四两拨千斤”的太极原理。
所以，在步战的时候，尽管力气比对手小很多，可马林经常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总是荡开对手狠狠劈过来的木剑，使得对手的凶狠进攻毫无建树。
欧洲的骑士，武艺并不像东方武术那样左右挪腾，讲究步法。因为，骑士即使步战，也是穿着行动不便的全身板甲的。想左右挪腾，都不方便。
因此，骑士间步战，一般使用双手剑或者战斧，很暴力地互相劈砍或者对砸。因为，双方护甲都很厚，不暴力点根本破不了对方的板甲。
对于暴力对攻，马林并不害怕。虽然，他的力气比对手小很多。可是，他懂得一点太极剑。即使用双手剑，他也能荡开对方的劈砍。可是，太极剑主防守，并不擅长进攻。他能荡开对方的木剑，却无法带倒对手。因为，和他对战的骑士，下盘很稳，即使木剑被荡开了，他自己也不会失去重心。
于是，步战决斗，马林和那个骑士打了很久。不像别的骑士的步战比武，往往一两个爆发后，就有一人落败。
最终，裁判也不耐烦了，宣布两人步战平手……
而后，两人进入马战环节。马上比武，是在一个长条形的场地上进行的。场地中间，有一个木制栅栏。双方骑士各在栅栏一边，栅栏都在他们前进方向的右边。
比武开始后，双方骑士驾驭各自的战马，开始加速，右手挺举骑枪，在木制栅栏上方进行剧烈碰撞。而且，比武的要求，只准刺击对手的胸部，禁止刺击头部和战马，这是为了尽可能降低伤亡。
正是因为这诸多限制，让马林放不开手脚。和对手硬碰硬，马林力气上明显不是对手。可是，身穿全套板甲的时候，他想在马背上做出躲闪动作，也比较艰难。
果然，第一次冲撞后，马林就深深地感受到了对手力气的优势。马林虽然躲开了对手骑枪的刺击，也用自己的骑枪格开了对手的骑枪。可是，这一轮冲撞，让他手臂发麻，骑枪几乎脱手。
勉强抵挡了两轮后，马林感觉自己的手臂快不是自己的了。终于，在第三轮对冲的时候，对面那个骑士似乎适应了马林格挡的风格，虚晃一枪，避过马林骑枪的格挡，然后迅速刺击马林的胸甲，把马林打下了马……
这场骑士比武的马速，比他在家和卡恩、施瓦茨两个菜鸟对战时高很多。而且，地上也没有特意铺草，而是正常的草地。所以，摔下马后，马林半天都爬不起来。最终，还是靠着侍从们帮忙，才被抬回了科勒驾驭的牛车。
可是，按照一轮淘汰制的原则，此次骑士选拔，马林已经算是落选了，也没有挑战的资格。所以，躺在牛车上，马林很受伤。不仅身体受了伤，心里也很伤心……
“作为一个穿越者，我不是主角么？为什么，这个骑士选拔赛，我连第一轮都过不去？当不了皇帝的骑士，我如何脱颖而出成为军官啊？难道去当长枪兵那种炮灰兵？”躺在床上，马林悲哀地想到……
事实上，马林之所要应征皇帝招募的骑士，最重要得原因，是马林图一个身份。现在的马林，别看一身装备和别的骑士没啥区别，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一名真正的骑士。至少，官方不承认他是正式的骑士。
像马林这样拥有骑士的资源和能力，但还没得到官方承认的，有一个专门的名称——见习骑士。
见习骑士，只能算是预备的骑士，还不是正式的骑士。要知道，拥有官方认可的骑士身份的，都是贵族。而见习骑士，在没有受封前，只能算平民。最多，算是贵族子弟。或者，还有个叫法——容克。
骑士分三种，第一种是最牛的骑士，叫采邑骑士。这种骑士，一般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后，被高级领主或国王册封为骑士，并奖赏采邑（封地）。骑士采邑可以世袭，但前提是，这个骑士家族，每一代都必须为册封者提供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为册封者作战。如果家族里没有了能作为骑士为册封者效力的人，这个采邑可能会被收回。也有不被收回的，这要看这个骑士家族所效忠的领主的心情了。
像霍夫曼家族，就是马克伯国的采邑骑士家族。霍夫曼家族每一代的长子，都必须穿上板甲，跨上战马，在马克伯爵召唤时，为伯爵作战。
采邑骑士下面，就是内府骑士了。这种骑士一般都出身于包括骑士家族在内的贵族家族的非长子，他们生下来没有继承权。像骑士家族的非长子，连贵族身份都失去了。为了成为贵族这样的“人上人”，他们从小苦练武艺和骑战。
因为没有封地，这些贵族家（一般是低级贵族）的非长子，不得不到大贵族那里应聘，成为大贵族或国王的内府骑士，像雇佣兵那样长期驻扎在大贵族的城堡里，保卫大贵族全家和城堡财产的安全。
而作为回报，国王或者大贵族，会赐予这些内府骑士正式的骑士封号。从此，这些人就成为贵族，享有不少特权。
至于见习骑士，在正式受封前，还只是普通人，不算贵族。虽然，他们的战斗力未必比正式的骑士差。
马林之所以削尖了脑袋要应聘帝国骑士，就是为了获得一个正式的骑士封号，获得最低的贵族身份。有了贵族身份这个外皮，马林才会不被那些大人物当做草芥，随便捏死。
事实上，皇帝除了招募骑士，同时还招募重骑兵。重骑兵和骑士几乎一样，身穿板甲，手持骑枪，和骑士一起冲锋。而且，这些重骑兵也基本出自骑士家族。
但是，马林却不想当什么重骑兵。因为，即使成了重骑兵，也不可能获得骑士封号。没有封号，就无法成为贵族。而且，在作战的时候，那些正式的骑士天然是军官，而没有骑士封号的，天然是大头兵，最多比步兵地位高些……
中世纪的欧洲，贵族身份，和大明朝的读书人身份一样，是个万能的通行证。在大明朝，读书人可以行走天下，不受约束。而普通人，离开家乡百里，都必须要到官府开路引，不然就是非法出行……
同样地，在欧洲也是如此。贵族可以横行天下，甚至免交入城税。而平民，入城必须缴纳入城税，过关卡也要缴纳各种税。而且，有时候遇到蛮横的税务官，给你加税，勒索你一下，你也毫无办法。但对于贵族，他们却是没有权利这么做的。甚至，贵族就是打死人了，也不会被判死刑，最多赔点钱。除非，他打死的同样是贵族。总之，贵族在中世纪的欧洲就是横着走的，只要不遇到比自己更厉害的贵族。这也是为什么马林要混个贵族身份的原因，起码，当了贵族后，不会被人杀了都没处伸冤。要是穿越到同时期东方的大明，马林妥妥地会去考科举，先混个护身符一样的功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