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妇人之仁

  流星雨并没有伸出援手，先别说黑潮还在盘旋而下，大部分人还在消化栖身之所说的「世界真相」，会长也是怔怔不答话，丧失了方才指挥攻击黑潮的威严。
  术士呈现群龙无首的状态，徐夕西死了，柳孤烟不见踪影，光头神官并未有权限号令全体，但他知道鷸蚌相争双方必有所损，伺机而动方为上策。
  至于瑟楚呢？
  瑟楚仍待在原地，巨剑离他不到二尺，方才的战斗都发生在咫尺之间。
  他并不是没被波及，一下被暗精灵与矮人踩在脚底，一会被岩狼撞倒，嘴角鼻头都流出了血，他都不在意，只拼命保护依湖鸣的尸首，希望她不要再受到其他伤害。
  瑟楚心中徬徨不定，死灵法师的方法貌似真的可以拯救世界，但索尔曼的理念刚正不阿凛然不可侵。
  死灵法师不在乎手沾染多少血腥，不管手段多邪恶，只要能达成好的结果，皆无所不为。
  索尔曼是正义，正与义，正确的大义。
  穷兵黷武骑着大型岩狼，走到了瑟楚身旁喝道：「瑟楚，奉上尔等之魂。」
  瑟楚仍犹疑打不定注意，听到穷兵黷武的声音，下意识的遵从，举起了冥神之刃。
  也不用再思考什么才是对错，只要服从别人的意志，这样就能拯救世界，索尔曼也不用冒险与死灵大军相斗。
  「插入尔之心中。」穷兵黷武道。
  瑟楚将刀尖抵在自己的左胸前，看到了曾是自己身体的死尸胸口也有一道被冥神之刃切开的伤痕。
  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局吗？
  好笑，当真好笑至极。
  「不可！」
  心底有声音吶喊着。
  「不可。」索尔曼长啸，奔驰而来。
  瑟楚的脑内与耳朵皆传来巨响，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承受而捂着耳朵。
  穷兵黷武对着索尔曼举起长剑：「等你很久了。」
  轰！
  有东西爆炸的声音。
  瑟楚抬头，一名血人站在自己眼前。
  「别死。」
  索尔曼满身血污，臂弯里还挟着巨魔的脑袋，铜铃大眼圆睁，屹立之姿錚錚浑若武神。
  可如今胸膛却已爆开，十二对肋骨如花朵向外绽放，心脏裸露在外一怦一跳，逐渐沉静。
  武神的传人索尔曼殞命于此。
  「死灵大将，为我所用。」
  穷兵黷武将剑插入索尔曼的心脏，可以看到死灵符纹延着动脉运转至全身。
  索尔曼身体颤抖着，双眼无神，仰天古怪长啸，声若洪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部人都被此啸所慑，只有瑟楚从啸声听见悲鸣。
  栖身之所拍手叫好：「新鲜的尸体能力最为强悍，浪费了一点兵力，但也不亏。」
  化身为死灵大将的索尔曼伸手正要拿起巨剑，瑟楚举起冥神之刃挡在了索尔曼的面前。
  「果然你还是要反抗吗？」栖身之所为瑟楚刀尖相向而叹息。
  瑟楚看见了索尔曼被自己冥神之刃所划中的伤口，心想若索尔曼处于最佳状态是不是就能杀出一条血路呢。
  不知道。
  这个问题谁都无法回答，因为索尔曼已经死了。
  索尔曼不惜牺牲性命也希望自己别死，怎可辜负其遗志。
  不为你而活，只为你而战。
  「我要反抗，不断反抗，反抗直到我死为止。」瑟楚吼道。
  「喔，一个死尸生前讲的话，让你改变心意了吗？」栖身之所道。
  「他不是死尸，他叫索尔曼，是我哥哥。」瑟楚道。
  「你认了死尸作哥哥，所以智商降低了吗？他有着自以为是的正义，所以送死了，你也要犯傻吗？」栖身之所道。
  「不，我只是要活下去。」瑟楚道。
  「那就在你原本的身体活吧，永远不会饿肚子，不用睡眠，只需要当依依的宠物就好。」栖身之所道。
  「很好的提议，可你杀了索尔曼，我绝不能原谅。」瑟楚道。
  「杀死依湖鸣都不见你那么激动。」栖身之所道。
  「你杀依湖鸣，姐姐是无辜的，那让我痛不欲生，一心寻死。你杀了索尔曼，哥哥一心想救我，我却辜负了他，我要为了他而活。」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我们要杀了依湖鸣？」栖身之所道。
  「告诉我。」瑟楚道。
  「她是为了正义而死。」栖身之所道。
  「告诉我！」瑟楚已受不了栖身之所冠冕堂皇的屁话。
  「除非你死。」栖身之所冷笑。
  「那我就杀出去，找到你们的老窝，用冥神之刃逼你们说出答案。」瑟楚道。
  穷兵黷武赦令：「你先能活着出去再说吧，吾之死灵大将，把瑟楚灵魂夺来。」
  索尔曼周身符纹运转，脚往地上剷起一柄长枪，毫不迟疑往瑟楚脸上奋力一刺。
  瑟楚大惊，没料到索尔曼比起一般死尸动作更加流畅，一气呵成。
  不愧是武神传人的索尔曼。
  瑟楚左手架刀，右手防守，想来抵挡
  平实无华的一枪，冥神之刃无法改变其轨跡，直接贯穿了瑟楚的右掌，刺中了瑟楚的左眼。
  直没入枪柄。
  结束了。
  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瑟楚独眼望见索尔曼抽出长枪，运转枪身往旁一振，将脑髓与鲜血从枪尖洒落。
  对不起，竟让你变成为死灵法师操控的死尸。
  依湖鸣与索尔曼，瑟楚在一天之内失去了照顾自己的姐姐与兄长。
  而且这两人竟都为死灵法师所杀。
  为了正义，死灵法师杀人。为了正义，依湖鸣被杀。为了正义，索尔曼牺牲了自己。
  究竟什么才是正义？为什么依湖鸣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诸神们看不见死的都是好人吗？
  正义，我不信。
  命运，我不认。
  诸神，我不服。
  力量，我只需要力量。
  能够拯救所有人的力量。
  「让我来代替你吧。」
  枯哑的嗓音在瑟楚心中传出。
  「你是谁？」瑟楚问道。
  「我就是你，拥有力量的你。」
  冷。
  有如身陷冰窖，温度从身上的窜出。
  瑟楚的左眼窟窿跑出了细小的黑色触手，有如海葵向外贪婪地找猎物。
  穷兵黷武赦令：「死灵大将，把你的工作完成。」
  索尔曼运起长枪往瑟楚脑门一斩。
  瑟楚往右一挪，枪刃划下，将他的左手连肩削落。
  「送你，我们扯平。」
  瑟楚深深为伤了索尔曼一臂而自责，刻意让他斩断自己的左手。
  「妇人之仁，现在我接手。」瑟楚脸色一变，整个人阴暗了起来，气场恐怖骇人。
  瑟楚的左肩断臂处并没有大量喷出鲜血，反而长出了腥红色的触手。
  触手急速生长，不断的延展分裂，变得比巨魔的胳臂还要大。
  一股纯粹的杀意在战场开始蔓延。
  索尔曼再度挺枪，这次却落了个空，瑟楚身子陡地出现在巨剑之前。
  栖身之所讚叹：「这是瞬步？不，这是他现在的敏捷度。」
  瑟楚的触手伸出，抓住巨剑剑柄，一把扛起了巨剑。
  「再见。」瑟楚奋力扔出巨剑，巨剑旋转飞舞，将索尔曼切成了两半。
  死灵大将不復存在。
  巨剑的飞行轨道并没有因为斩杀索尔曼停下，沿路砍倒无数名尸兵，插入了百尺外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