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

  公主一言不发朝凌波阁而去,郡主几人垂着头跟在后头,心里都有些慌。公主要是又哭又骂的他们还不怎么怕,被骂一顿也不会少块肉,她这么安静倒有点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郡主在心里扒拉着她的小算盘。
  到了凌波阁,公主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几个低头垂眸的小辈,心中积压无限怒气,到底是亲戚家的孩子不好说教,只点了郡主:“萧家宝,过来。”
  郡主一听全名都出来了,心里更是忐忑,磨磨蹭蹭挪步子过去,萧蒙立刻跪下请罪道:“姑母息怒,这皆是我的主意,您要罚便罚我吧,宝宝只是跟着我们瞎闹,实在不是她的错。”公主还能不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这事一定是她起的头,淡漠道:“我不是你们的父母,你们犯了错也不该我罚,我只管我的孩子。”随即叫芙蓉拿了鸡毛掸子过来。
  郡主一看这是要体罚呀,连忙往萧蒙身后躲:“娘,我错了,您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呀!”她一说这话公主更气,她既知道娘会为她痛心还敢做这样的事,哪里在乎过公主的感受。
  公主让白露揪了她出来,亲自拿着鸡毛掸子招呼她,上身不敢打怕打坏了,光往屁股腿上打,打的郡主抱头鼠窜哭爹喊娘,她越躲公主就越气,下手就愈发重起来,边打还边骂:“死丫头还知道撒谎骗我了,说是去烟雨楼住其实早有预谋是不是,翅膀硬了是吧,带着你的亲卫彻夜不归,你干脆再也别回来了!说什么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要是心疼我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我今儿不让你长长记性,我就不是你娘!”说着又抽了几下。
  旁边几个孩子见公主这样都吓坏了,跪在地上求情,萧艺更是想冲上来保护郡主,被白露拦住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公主母女身边的丫鬟也在劝架,公主到底心疼孩子,打了二十几下便停了手,不顾郡主趴在地上哭嚎,让人带她进去,又传了太医诊治。
  公主看着屋子里几个孩子余怒未消道:“你们几个我也不说什么了,御驾到前都在自己屋里呆着,我会让人看着你们。”说完便让人送他们回去,萧艺想留下来照顾郡主,也被公主无情拒绝了。
  公主回了内室,见郡主光着下半身任丫鬟给她抹药,肉呼呼的屁股和大腿上布满了红痕,尤其屁股上肉多不会伤筋动骨,公主下手时专挑这儿打,这一块的伤痕便比别处密集。公主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娇宠了这么多年,从来不舍得说句重话,这次实在气狠了下了重手,她心里何尝不痛。
  郡主原趴在床上抹眼泪,见公主进来便把头扭向床里头,倒不是气公主打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公主,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公主却以为女儿怨她,眼泪落的更凶,接过桂圆手里的药替女儿抹,又问太医怎么说。
  桂圆道:“太医只瞧了腿上的伤,倒没伤筋动骨,只警醒着晚上别发烧便好,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我瞧着还没咱们带来的紫金玉露膏好用,便把那个拿了出来,太医也说好呢。”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公主不说话,郡主也不说话,丫鬟们见气氛凝滞也不敢吭声,给郡主上好药便有眼色的退下了,把时间留给母女两个。
  郡主知道房内只剩她和娘,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气氛尴尬的很,又因昨儿闹得晚今儿起的早,躺着躺着便睡过去了。迷糊中趴着睡不舒服想翻个身,有人托住了她的身子,在她身上抚弄几下又睡过去了。
  郡主是被饿醒的,早膳只用了一点,上午又是体力活,一觉醒来便觉饥肠辘辘,睁开眼睛想叫人,发现公主还坐在床边看着她。母女两个对视一会儿,还是公主先开的口:“还疼吗?”郡主轻轻“嗯”了一声,又说自己饿了,公主忙命人摆膳,挑了几样郡主最爱吃的菜放在一个碗里,公主让人拖着郡主上身,自己亲自端着饭喂她。
  郡主很早便会自己吃饭,公主已多年没喂过她,想着往事公主眼泪又掉下来,郡主见娘哭自己也想哭,眼泪便忍不住了。公主以为女儿伤口疼,忙放下饭碗给她吹吹,一边还道歉:“宝宝别哭,我......你别怪娘,娘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啊!”
  郡主瘪着嘴道:“我没有怪娘,我知道错了,您不要哭,您一哭,我也想哭。”公主更加心疼,女儿虽然调皮捣蛋,但对家人是真的好。旁边丫鬟劝下了母女两个,公主止了眼泪,继续喂女儿吃饭。
  吃完饭后郡主没什么睡意,公主便陪着她说话:“你以后不能这样了,贪玩也不能没个章法,大晚上的跑到山上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就你一个女儿,让我可怎么办?那几个都是亲戚家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把孩子交给我是信得过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哪有脸去见他们家人?你更不该伙同他们来骗我,可知我一早起来不见了你们有多担心?两年前你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到现在都余悸未消,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虽然打了你我也心疼,可下次你若再犯,我还是要打你的。”
  郡主连忙保证:“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去哪里定然会事先告诉娘,不会让娘寻不到人的,娘别气了,我知道错了。”郡主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另有盘算,她以后有许多打算,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一样。比如说她想游遍名山大川,结交许多朋友,不是闺阁女儿家的手帕交,是不计她身份名利的朋友。她还想开商铺赚大钱,以后自己独门独户的过活,若是能碰到一个对她一心一意不二色的男人她很乐意嫁,若是只碍于她的身份不纳妾那也没意思,郡主并不是非嫁人不可,大不了以后和公主娘相依为命,收养两个孩子,再养几个顺心的面首也无妨。公主娘是传统的大家闺秀,有许多想法都和郡主背道而驰,母女两个以后定会有许多矛盾,随着郡主年纪的增长,她的主意也越多,总是让公主觉得女儿没小时候那样乖巧可爱了。
  郡主在床上趴了两天只觉人都要捂病了,虽然屋子里放了冰挺凉快,到底比不上大自然的凉风习习。与此同时皇帝的御驾也要到了,公主身为山庄里唯一的主子自然要操持接驾事宜,萧艺他们还在禁足,郡主每天干躺着实在无聊,让石榴给她寻了话本来打发时间,又常叫了伶人来唱歌跳舞,兼打棋谱背诗词,瞧葡萄打的络子挺好看的,又让葡萄教她打络子。
  丫鬟们自是非常积极,郡主对刺绣挺喜欢,于此道上却没甚天赋,一拿针便要戳手指头,因此便歇了念头,只穿戴别人给她做好了的。这打络子倒是简单,葡萄先教了几个简单的网兜络子编法,可以在里头装小珠子,郡主看一遍便学会了,后来又教了五福络子和攒心梅花络子,郡主学的认真,一下午都在倒腾这个。
  五月二十三是御驾进庄的日子,郡主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公主便带着萧蒙他们去迎接御驾,临走时几人都安慰了郡主一番。
  皇帝见接驾的人里没有郡主,便问公主为何,公主道:“她身子不舒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呢!”皇帝以为郡主着了暑气便没多问,带着众人进了山庄。
  皇帝住在龙腾居,皇后住在凤鸣轩,其他人自己去挑地方,若是调剂不了就由皇后安排。众人到处看了一圈,见好屋子都被公主一行人挑走了,心里不太自在也不敢说出来。萧蓁兄妹俩都是独居一院,就等着自家爹妈来住呢,不过寿王一家带了府里所有的孩子来,包括萧蓁的庶姐和二房三个孩子,萧蓁本是准备和她娘住一块的,如今只得和她三个姐妹住一道,萧蒙和堂弟萧荧以及寿王世子住一道,寿王妃和世子妃住一起,寿王一人一个小院子。
  午膳是公主安排的,公主待皇后睡了午觉后便把山庄里的大小事宜交给了皇后管,皇后也觉得公主有眼色,笑着接下了,又问及郡主。公主知道女儿的事藏不住,宝宝趴在床上,只要有人去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遂自己说了出来:“她前儿调皮,惹了些事,我气不过便打了她一顿,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皇后倒有些惊奇,宁国公主就这么个女儿疼的眼珠子似的竟然下手打了,那丫头犯的事儿只怕不小,给身边明夏姑姑去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下去了。公主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庆幸中午时皇上去看了郡主,得知事情经过立刻让人封锁了消息。郡主虽还小,和几个男孩子彻夜不归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萧蓁虚岁七岁了,到了男女大防的年纪,对她来说琛哥儿兄弟俩是外男,这可涉及到名声问题,寿王府也会压下这事,公主事先也敲打了山庄里人,就不相信皇后能查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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