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分礼物
莫颜的房间位置不错,最后一进房间加高了地基,窗子也设立得比较高,在屋内,有一个带着台阶的小平台,窗边摆放了几盆野生的花草,大伯娘刚才送过来,说是在山里挖的,看着好看,还带着香味,用来给莫颜布置房间。
在窗边,有一个圆形的小几,只要推开窗子,就能看到远处巍峨的大山,乡下的空气好,莫颜坐在屋里,心情十分舒畅,就算的房屋简陋一些,也没有关系了。
洛祁扭扭捏捏地坐到床边,对着屋子指手画脚,“天啊,为什么墙上不刷点白灰?家具太简陋,没有梳妆台,连个盥洗室都没有,难道村里人是不洗澡的?”
洛祁听说乡下条件不好,但是他现在有伤在身,只能找个清净的地方躲着,不过这种简陋的条件,让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吴皇子没办法忍受,比一路上宿的客栈都不如。
“颜颜,浴桶在哪里?晚上小爷我不洗漱是睡不着的。”
洛祁抱着胳膊连续抱怨,而且在哪里用膳,他现在的身份是莫颜的丫鬟,连和乡下人上桌的机会都没有,这也太憋屈了。 “家里有浴桶,马车上也有,晚上我想办法帮你弄点水,你先凑合几天。”
初来乍到,不好表现得挑剔,莫颜想等几天再去镇上采买,到时候,把缺的物事准备齐全。这次来得匆忙,家里人根本没想到,也没得到消息,没有准备也在情理之中。
“翠花,你的房间就在小姐隔壁,一会儿我帮你收拾一下。”
墨香得知洛祁身份,深表同情,可目前的情况是,一行人要在这边住一段日子。看夫人的打算,要等到农历十月以后才会返程。
房间收拾妥当之后,莫颜独自出门,在院子里闲逛,家里一共有好几进,在前面宽敞的地方,有一个菜园子,正直夏季,很多时令菜蔬,三婶马氏正在提着小篮子摘菜。
“颜颜,房间收拾好了吗?”
马氏头上戴着花布,脸色被太阳晒得有些红,她听到动静,回头对着莫颜招手,京都长大的千金小姐,恐怕是连萝卜白菜都没见过。
几年前,她曾经和家人一同去过京都,印象里,莫颜不喜多言,每天就在自己的院子,不出门,也没和她这个婶娘说上几句话。
时间过得真快,几年后,莫颜已经长成了豆蔻年华的少女,眉眼随了吕氏,瓜子脸,懵懂的灵珠,肌肤白皙细嫩,连个汗毛孔都看不到,尤其是她笑的时候,眼神弯弯,看着很是动人。
马氏心里有点顾虑,家里在乡下,过的就是这般生活,从京都而来的千金,恐怕会不习惯,家里做饭菜,手艺最好的就是她,可她不敢上灶,担心吕氏和莫颜对饭菜难以下咽。
“三婶娘,丫鬟都收拾妥当了。”
莫颜笑笑,心里知道马氏的担忧,她上前几步,进了菜园子。在现代的时候,蔬菜为了外形好看,能卖高价,都用各种药,而百姓们倡导无公害蔬菜,要是谁家能有个小菜园,简直被羡慕的不行。来到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蔬菜还是果子,都是无农药的,不用放多少调味品,加点盐一炒,就散发天然的香味。
“三婶娘,我想吃豆角,咱们做个豆角炒肉吧。”
莫颜主动点菜,正是寻常百姓人家吃的,马氏一听,立刻高兴地应道,“这个好,把肉放在锅里先耗油,干干的,炒着香。” 马氏还真忧心莫颜点一些高难度的,她就是一个农妇,水平有限,做不到御史府上厨娘的水平,糕饼点心,她都不会做,家里只在过年的时候做点年糕,用油炸了,家里的孩子沾着糖吃。
第一顿团圆饭,势必要丰盛,马氏摘了豆角,茄子和小白菜,看了看天色,她急急忙忙地到灶间,大伯娘赵氏帮着洗菜切肉,打下手。
家里有一只黄色的土狗,叫大黄,性子温和,一对三角眼,柔柔地看着莫颜,也不叫唤,莫颜上前,大黄就从原地站起身,靠近她身侧,然后自然地趴在地上。
“大黄,你饿不饿?”
莫颜用手摸了摸大黄的头,听小堂弟莫轻霜介绍,这条土狗是隔壁村一户人家的,大黄刚出生不久,那户人家远行,也不能带上土狗,就遗弃在村里,那会正好是冬天,莫轻霜到隔壁村子找小伙伴玩耍,回来的路上遇见,见大黄冻得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就带回家了。
别看大黄温顺,仅限对自家人,以前总有乡绅富户上门套近乎,大黄把门,拦着人,都不会让他们进来。
“我们大黄真了不起,我要奖励里一块点心。”
莫颜再次摸摸大黄的头,从袖兜里翻找一块用帕子包着的酥饼,放到一个干净的石台上。大黄摇了摇尾巴,安静的过去吃酥饼。
很快,家里的灶间传来炒菜的香气,莫颜带着小堂弟莫轻霜到门口处,等待归来的大伯,远远的,看到大伯莫中先赶着一辆牛车,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约莫有三十岁出头,和大伯有几分相似,是三叔莫中兆,她身边的少女有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浅色的碎花衣裤。
“颜颜妹妹,轻霜!我回来了!”
莫玉听说在京都的堂妹回乡做客,一脸激动,当时在外公外婆家坐不住了,收拾包袱就要回来,回来的路上,爹爹念叨,让她注意自己的言行,人家莫颜是京都的千金小姐,身份贵重,而她就是个乡村土丫头,要注意自己的规矩,不可大嗓门,也不能整日在村里疯跑,莫玉一脸郑重的点头答应,这还没到家门口,便原形毕露。
“罢了。”
前面赶车的莫中先再想阻止,已然来不及,好在莫颜表现得热情,她挥舞着小手帕,呼唤道,“堂姐,你回来啦,我在京都,给你带好东西了!”
都在乡下,还要什么规矩礼仪,要是把京都那番左派表现出来,一大家子跟着拘谨,别别扭扭的,而吕氏也不希望这样,莫颜没必要矫情。
“是吗?太好了!”
莫玉一听有礼物,更是笑得牙不见眼,听说京都的小姐很矜持,说话都是轻声慢语,莫玉起初还担心自家堂妹也是这样,她是个急性子,定要抓耳挠腮。
很快,牛车到了门口,莫颜和三叔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堂姐莫玉,堂弟莫轻霜一起在门外晃悠,她刚到,正好在晚膳之前,熟悉熟悉环境。
莫家这一代的子嗣不丰,大伯家只有一男一女,大堂哥莫轻云和堂姐莫玉,三叔家只有小堂弟莫轻霜,这在村里人家,就是少的,古代没有什么避孕措施,吹灯耕田,小娃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颜颜,小姑家有一对双胞胎,不过今天有些晚了,明儿让我爹爹去送信。”
莫玉带着莫颜介绍了村里的情况,这个靠山村里面有不少外来户,姓氏不同,众人相处还算融洽,当然,妇人们也会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拌几句嘴。
小姑姑莫桃枝今年二十有五,当年出嫁那会,莫中臣刚中了进士,可谓是轰动了整个颍川,因此她也得了一门好亲事,嫁到镇上,小姑夫是个文人,脑子有些迂腐,在镇上的学堂教书,二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堂姐,我现在还小,等以后,爹爹说也送我到镇上,在小姑夫的书院念书。”
莫轻霜很懂事,莫中臣一直看好他,早年也曾经想让莫轻云念书习字,让老莫家将来也成为书香门第,不过失败了,莫轻云天生神力,只对打猎习武有兴趣,十五岁去县里的镖局拜了个师父,跟着走镖。
姐弟三人沿着村里的主道走了一圈儿,这会儿正是晚膳时分,村里家家户户飘着菜香,莫颜摸摸肚子,觉得自己也饿了。
“轻霜啊,回家吃饭喽!”
院子里,大伯娘赵氏喊了一声,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过头,进灶间里帮着端菜。家里人吃饭,没有用丫鬟婆子帮衬,为了怕这些人不自在,在后面的院子,单独摆了一桌。
“好咧!”
莫轻霜应了一声,转头道,“堂姐,大伯娘要咱们回去吃饭了。在村里,都是这么叫的。”
莫颜点点头,觉得很是亲切,姐弟三人拉着手往回赶,她寻思,等到饭毕,在给众人看看她在京都带来和一路采买的各种各样的礼品。
大堂哥莫轻云出去走镖,还没回来,家中人算来了个小团聚,平时一家人用饭就在爷奶正屋的偏厅里,这次多加了几把椅子,一家人挤在一桌上。
吕氏把从京都和泸州采买的酒抱上来一坛子,大伯莫中先眼神一亮,他就好这么一口,当年上京路过泸州,对当地的美酒赞不绝口,有时候,在梦里都在品酒。
“泸州的好酒啊,二弟妹果然有心了。”
莫中先搓了搓手,喜气洋洋,而大伯娘赵氏笑道,“多吃点菜,不然你那酒量,没几口就倒在酒桌上了!”
大伯被大伯娘揭短,众人哄堂大笑,莫玉幸灾乐祸,在莫颜耳边小声地解释,“我爹喜欢喝酒,但是酒量差,酒品更差。”
村里有喜事,都要请客摆席面,每每有热闹,莫中先必然捧场,他就是想去喝上几口,一次村中人家娶媳妇,他早早地赶去,在帮着摆宴的时候偷喝了几口,那烈酒有后劲,可了不得,他非要在人家放席面的桌子上睡觉,谁劝也不行,最后被归家的大堂哥莫轻云如包袱一样扛回家。
“你说这玩意干啥?今儿酒好菜好,又来个小团聚,我高兴。”
大伯莫中先老脸一红,为了面子立刻反驳。之前家里人面对吕氏和莫颜还有点拘谨,简单的笑过之后,放松了一些。由爷爷莫守仁先下了筷子,众人这才开始夹菜。
“颜颜,喜欢吃什么,大伯娘给你夹菜。”
桌子太大,前面的菜夹不到,需要站起身来,平时一家人吃饭,也不讲究这个,不过莫颜是娇滴滴的小姐,定是没有过这样不雅的举动。
本想客气的推脱几句,但是莫颜着实想吃那道豆角炒肉,她递给大伯娘一个托盘,“大伯娘,我想吃豆角炒肉!”
如马氏所说,五花肉里面的油都被耗出去,变得薄薄的,咬上一口,没有肥肉的油腻,只有瘦肉的香味,配着翠绿的豆角,正经的农家菜,比京都御史府的厨娘做的好。
“这酱香的肘花软烂,嚼着不费劲,爹娘,您二老多吃点。”
京都饮食礼仪讲究食不言,众人都是去过京都的,所以除零星几句话之后,都在保持沉默。吕氏不希望她的到来,让温馨的气氛有什么改变,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还有一种叫水晶肘花,不过看上去没什么颜色,我还是喜欢酱香的。”
有吕氏开头,莫颜给大家介绍了京都的一些特色,这次吕氏身边带的婆子,能露两手,而且,泸州知府夫人,也就是卫子纤的娘亲给了一个做焖子的方子,可以实践下,辣炒焖子,那是北地的特色,颍川人应该没吃过。
“是啊,看着透明,没有食欲。”
如果一种食物,太具有美感,就像装饰品一样,反倒下不去口,这点莫颜深感赞同,京都那些好看精致的点心就是如此,虽然味道不错。
“老二在京都,一切还都顺利吗?”
奶刘氏问了一句,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便是莫中臣已经身居高位,娶妻生子,但是性格耿直,随了莫守仁,多次得罪皇上,被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劳动改造,老两口的心也跟着悬空,丢了官不怕,最重要是人平安。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们老爷在京都过的不错。”
吕氏抿嘴轻笑,她这么一离开,府上无人做主,自家老爷就成了老大,说不定这会正躲在书房里偷偷喝酒呢,酒后顺便数数他藏起来的金银。
夫妻多年,莫中臣那两下子,吕氏心知肚明,什么忠臣,忠于皇上,两袖清风,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以为她不知道他有私房?一次莫中臣醉酒,吕氏套话,莫中臣全部和盘托出。
收银子当然还是要收的,问题是怎么收,千万不能被人发现,要隐秘,瞒天过海,定期要弹劾几个官员,这样能给人正直的表象,偶尔在金銮殿撒泼,要撞柱子,这都是御史台应该做的事。
京都,莫中臣正在书房喝酒,几杯酒下肚,他一直不停地打喷嚏,奇怪,正是傍晚时分,太阳还没落山呢,他也没感染风寒,莫非有人念叨他?
“阿嚏……”
莫中臣再次打了一个喷嚏,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粮食酒的味道,不算刺鼻,但是味道浓重。
“老爷,这是您打的第八个喷嚏了。”
墨青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一直在计数,他劝说道,“说不定是夫人知晓您喝酒,给您的警告。”
“胡说八道,你以为她是王母娘娘,观世音菩萨?这么大老远还能警告你家老爷?”
莫中臣一拍桌子,站起身,昂首挺胸,拍着胸脯道,“知道不,现在府上的主子是我,可不是她。”
“是是是,您是老大,咱们都听您的吩咐。”
墨青低头撇撇嘴,心里寻思,那是因为夫人不在,否则老爷立刻成为一只乖乖的小绵羊,哪还敢得瑟。
“算算时日,她们应该到了。墨青研磨,你家老爷得写上一封慰问的书信。”
莫中臣心虚,摇了摇酒壶,发现酒都空了。以前这个时候还能坑朝中几位大人几壶好酒,现在皇后薨了,京都气氛不妙,皇上暴躁,人人自危,他不敢在这个时候犯忌讳。
“老爷,夫人这一去,可就是小半年啊。”
墨青摆上笔墨纸砚,叹了一口气,老爷要独守空房,也是不太容易的,他要随时监督,防止老爷有异常举动,时刻做好夫人的眼线。
“恩。”
莫中臣也没想到吕氏能主动提出,他心里很温暖。相当于半个上门女婿,莫中臣一直直不起腰来,寒门学子,在京都闯出一片天着实不易,当年又借着老丈人不少光。
吕氏出身高贵,他就是个泥腿子,可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莫中臣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这次吕氏主动提出来,替他回乡,这是莫中臣万万想不到的,这一路千山万水,行在路上,要吃不少苦。
窗外,夕阳西下,被莫中臣挂念的莫颜和吕氏,已经用完了晚饭。席面撤下去,一家人在偏厅,或坐或站,话家常。趁此机会,莫颜打发墨香把其中的一个箱子搬下马车。
“娘,大嫂,三弟妹,这是我在京都收罗的一些首饰,你们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吕氏细心,给奶奶刘氏打造了一套金钗的头面,村里人就认为黄金贵重,谁家媳妇子能有一对金耳环,都要出门溜达一圈显摆,更别提实心的金钗。
“这镂空的金钗是京都最流行的款式。”
吕氏一打开首饰匣子,金子的光晃花了众人的眼睛,镂空的首饰,细节很完美,光滑,衔接也不错,给大伯娘是一套牡丹花的,而三婶年轻些,主动挑选芙蓉花的头面。
“这剩下一套,给小妹吧。”
吕氏说的,是莫颜的小姑莫桃枝,正好是桃花的钗环。家中每个人都有礼物,爷爷是一个新款的烟袋锅子,大伯有几坛子好酒,三叔不喜欢酒,农闲喜欢在家里做木工活,吕氏在书铺子买了一本介绍家具构造的书,里面有几样新款的式样,三叔如获至宝,立刻抱着不撒手。
送礼物不分贵贱,重要的是合心意,吕氏作为御史夫人,当家主母,在这方面做的非常好,莫颜默默地给娘亲竖起一个大拇指,心里记下,她也跟着学了一招。
送小辈的就简单多了,大堂哥莫轻云的礼物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小巧,防身最好,这是吕氏嫁妆里用来辟邪的,而送小童莫轻霜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到了莫玉这里,吕氏送出一套玉质钗环,还是玉器养人。
匣子里还有几套银质的钗环,是出门之前特地打造,适合平日居家戴着,吕氏分给众人。人人得了礼物,笑得合不拢嘴,从礼物看人心,吕氏一定是精心准备的,不是随便采买敷衍,奶刘氏非常欣慰。
“娘,咱们在村里,承蒙乡亲们照顾,这次从京都而来,也准备了点小礼物。”
吕氏一句话,让几人更是开怀,没想到她能如此周到,三婶马氏接话道,“二嫂真是有心了。”
其实也没有特别贵重之物,送贵重之物,那些朴实的乡亲们也不敢收。多半都是细棉布,每家送一些,再有路上买的香包香囊,绣帕绢花等物,做工都是上好的新鲜款式。
“堂姐,喏,这是我单独给你的。”
趁着屋里众人聊得火热,莫颜悄悄地拉着莫玉出门,她上了马车,抱下来一个小匣子,里面是她特地准备的。乡下人定亲早,听说堂姐已经订了人家,对方在县上有几间铺子,未来的堂姐夫是个生意人,但是为人厚道,家里口碑非常好。
“哇,这扇面太漂亮了,颜颜,是你绣的吗?”
莫玉看到一个扇面,托着仔细观看,她在家里也不太干粗活,但是手指头上有点茧子,她怕弄花了上面的绣线,抚摸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看这蜜蜂,就好像活的一般。”
“是啊,路上绣的,特地送你。”
前身虽然是个草包,刺绣水平还不错,这点莫颜也挺奇怪,后来问了墨香才知道,前身苦练绣技,是为了袁小将军,莫颜有前身的记忆,开始扎了几次手,很快便熟练了。
“真好看,起名了吗?”
莫玉赞叹不已,就是在县里的绣坊,也不见得有这么精致的绣品,她可舍不得用,回去压箱底,等以后的时候作为嫁妆。
“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
莫颜汗了汗,一个团扇的扇面,还需要取名字?当时她无聊,打开马车的车窗,把路边的野花和蜜蜂绣在帕子上,现在看,这句话正和意境。
其余还有一些小玩意,都是莫颜沿途拉着墨香买的,女儿家喜欢的香露,好看的澡豆,带着花香的荷包,绢花,还有络子等等。
“颜颜,我都很喜欢,可是,我没有什么能送你的。”
莫玉眉眼弯弯,笑了片刻,突然愁眉不展,是了,堂妹送了这么多礼物给她,可她却没有宝贝,不知道怎么回报一二。
“等过两天,陪着我一起去镇上转转就好了。”
莫颜拉着莫玉,姐妹俩说笑了一会儿,提到未婚夫,莫玉从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傻大姐,变成了一朵娇花,眉眼间柔和,泛着水光,显然,对亲事很满意。
远处,太阳的最后一抹余韵散去,天空中昏暗下来,很快到了掌灯时分。莫颜初到乡下,这会觉得十分疲惫,莫玉也看出来了,便主动回了房,二人约定明日一起说话。
洗漱完毕之后,墨香点燃了熏香,虽然莫颜的床榻上面挂着纱帐,但也不太牢靠,这间房屋背靠着大山,蚊虫甚多,陈英给的熏香味道刺鼻了些,却非常管用。
莫颜洗漱完毕,坐在小几边上,墨冰帮着她绞干头发,远处的大山,已经变成成片黑影,慢慢的,与夜色融为一体。
闻着花草的香气,莫颜睡了一个舒服的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等她洗漱好出门的时候,家人已经用完了早饭,莫玉在门前探头探脑,见她出门,才道,“颜颜,快点吃早饭,给你留着,在灶间的锅里呢。”
第一次来,就给人贪睡的印象,莫颜很是不好意思,“昨日睡的太香甜,谁想到起来晚了。”
“嘿嘿,我经常睡懒觉,这不,是你来了,我才早起的。”
莫玉满不在乎,她爹一大早就到镇上去接小姑和姑夫回村,她要求爹爹买点陈皮糖回来,那东西是颍川的特色,开胃助消化,老人小娃都喜欢,她想着莫颜一定没吃过,就上了心。
莫家的早饭简单,炒了一个土豆丝,另外加上几样小咸菜,一碗绿豆粥并半个大白面馒头,馒头是奶奶蒸的,松软,带着麦香的味道,莫颜吃得很香。
快到午时,小姑和小姑夫带着一对双胞胎回村,众人聚在一起,聊个不停,莫玉是个闲不住的,在屋里坐了一会,有些憋闷,她带着莫颜,莫轻霜和双胞胎一起出门。
“爹爹买的陈皮糖,喏。”
莫玉给几个弟妹分配好,又琢磨着,“村东头老陈家的杂货铺有一种怪味花生,甜辣酥脆,味道不错,不如给你们买些吧。”
这里面,她才是大姐,昨日娘给了她银钱,出门总不好让莫颜花钱,今儿正好双胞胎来了,四五岁的小男娃,正是嘴馋的年纪,听说有酥脆的花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姑的脾气和爹爹一般无二,性子直接,也不玩虚的,小姑夫文人作风,对双胞胎要求严格,所以两个小的在家里也不是随时都有零嘴吃,他们盼着来靠山村的日子。
“颜姐姐,京都很远吗,我听娘说,有几百个从镇上到靠山村那么远。”
双胞胎长相十分相似,都是白净的大眼睛,黑葡萄一样的眼珠,老大眼角有一颗小痣,很好辨认。
“是啊,很远很远,要穿过很多条河。”
莫颜跟在莫玉的后面,往村口走,一左一右拉着双胞胎,她描绘京都的样子,“等你们长大念书,考上了举人,就可以去京都了。”
“爹爹也这么说,我们要考举人。”
双胞胎异口同声,童言童语,说了很多趣事,让莫颜暂时忘记她的处境,变得轻松起来。一路上,来了不少外村人,见到她就看个不停。
“快看,后面那个穿浅黄色衣裙的就是京都的千金小姐。”
“除了长的漂亮点,穿着绸缎衣裙,没啥特别的啊。”
几个外村人远远地围观,他们听说了消息,特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来靠山村满足好奇心。
“废话,都是人,两只眼睛一张嘴呗!你看看人家的气度,和咱们村里的丫头能一样么。”
莫颜恍惚看到远处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不过她没什么感觉,这些人一辈子没离开过县城,自然没见过大人物,有点好奇心是应该的,而且众人也没有恶意。
莫玉风风火火,行动迅速,很快买了一包花生,莫颜尝了一颗,味道还好,就是一股子菜籽油的味道,若是能用花生油炸出来,就更好了。
“咱们这里,花生是金贵物事,谁舍得榨油啊。”
莫玉叹了一声,逢年过节,花生都不够吃,生吃,炒着吃都香,还能做花生芝麻糖。家里在村中算富裕的人家,花生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这是莫颜来了,她跟着借光。
爹爹莫中臣在京都做大官,御史府经常一日两餐都是素菜,过的和村里人家差不多,莫颜没有那么挑剔。早上太阳升起来,把被子挂在后院的衣杆上捶打,被子松松的,晚上盖着,有一股太阳的味道。
今年南边的行情不太好,多雨,很多地方受灾,颍川有小小的影响,在靠山村这片,影响的小些,已经收了一茬的麦子,比往年略有减产。
在村头,有一条河,村人家里没有水井的,经常结伴在此洗衣裳,彼此看到聊几句。这让莫颜想到现代人的冷漠,她和邻居同住一个小区几年,见面无数次,却从没说过话。
莫颜想上山看看,但是莫玉表明自己做不得主,这得由他大哥莫轻云回来跟着才好,他哥打猎有一手,只要上山,就没空手回来的时候。
“咱们村里的后山,物种丰富着呢,但是也很险,颜颜,你看那些带着斗笠的,都是从外面来的采药人。”
这些采药人随身带着绳索,万一有地方不好攀爬,就带着绳索上去,保证安全,而且采药是个体力活,他们都住在村民家里,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
“咱们村里人都认识草药的,农闲时分,也会跟着采药人上山,赚点银子贴补家用。”
早年,靠山村没被开发,村民也不懂药材,守着大山,进山采点菇子,野果,或者抓山鸡野兔,打打牙祭,这么好的资源,就浪费那里。
近些年,有采药人无意在大山中发现了一颗百年的极品人参,卖了上千两银子,一夜之间暴富,让很多人红了眼睛,慕名而来,采药人各个不空手,满载而归,靠山村就变得有名气起来。
莫颜对这些村民刮目相看,虽然作为郎中,只要懂得配药就可,但是认识药材,可以分别药材的好坏,是基础,她想看看药材的生长地。现在听堂姐莫玉一说,她越发觉得来对了地方。
算算时日,离开万俟玉翎已经有几天了,莫颜摸摸胸口挂着的虎符,心中担忧,她想问问墨冰情况,又说不出口,怕那些消息是机密。
墨冰性子冷,做事严谨,很快进入到丫鬟的角色,帮着吕氏分配给村里人的礼物,她记性好,墨香感觉到,有了墨冰,她越发无所事事了。
在外头转悠了一阵子,也快到了正午时分,莫玉带着众人回到院子,刚好见到一辆豪华的马车离开。
“三婶,谁来了?”
几人一起在水井边上打水洗漱,进入到堂屋中,大伯娘再次端上用井水拔过的果子,莫颜边吃着酥梨,边听众人闲聊。
“还不是颍川的知县大人么。”
昨日在镇上发生那么一出,莫颜和吕氏离开前,车夫给了大户人家提醒,那人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怕捅了大篓子,赶紧和主家报告,主家一听,得罪不起,他争取将功补过,趁此机会,到知县徐旺那边送了消息卖好。
徐旺听说左都御史莫中臣的夫人和千金回乡,激动得很,以前想抱大腿,找不到正主,去拜访几次,对着莫家人又不知道说什么,这次是个好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思来想去,徐旺忍住狂喜的心情,决定第二天去备礼探望。这不,他诚恳地上门,姿态很低,吕氏很和善,老爷在京都官位高,毕竟离得远,自家这边有什么事,还得靠父母官帮衬。
徐旺一见有门,极力地拍马屁,邀请吕氏和莫颜到府上做客,说自家夫人一直仰慕吕氏的才学,出嫁之前就喜欢读吕氏的诗词云云。
当年吕氏在未出嫁之前,的确做了几首诗,名震京都,这徐旺功课做的足,专挑好听的说,把莫家一大家子夸赞了个遍。
“哦,是徐大明白啊。”
莫玉点点头,要说这徐旺,也不算是个贪官,还有点良心,人送外号,徐大明白,因为他在审理案子的时候,有句口头禅,“本官明白”,反正不管懂不懂,都是这句话,百姓们调侃他,背地里叫他徐大明白。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小声些,万一让徐大人听到,治你个不敬之罪!”
赵氏正拿着鸡毛掸子扫房,见莫玉嘴快,一个鸡毛掸子,照着莫玉的屁股来了一下,这丫头都十三了,还是口无遮拦,多亏没送到京都,不然得罪贵人,可不是打板子的事。
吕氏之前曾经给家中去信,她觉得莫玉到了快定亲的年纪,不如到京都来寻一门好亲事,可家中人思考再三,还是拒绝了,怕莫玉受不了那些严苛的规矩,在村中野惯了,将来嫁个简单的人家就好。
“娘啊,屁股都要分两半了,你还真下狠手啊!”
莫玉噘嘴抱怨,徐大明白又不是她起的外号,村人都这么说,再说人都走了,还要注意啥,背地里不能说?
“玉姐姐,屁股本来就是两瓣啊。”
双胞胎兄弟不明所以,疑惑地互相看看,“你们看我和哥哥都是两瓣的。”
“噗……”
莫颜一口水差点喷出去,因为她看到堂姐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成了紫色,如调色盘一样,变幻多端。
一屋子人很是融洽,说说笑笑,众人说家里的收成,言语之外让吕氏安心,家里人不缺吃穿,日子过得去,吕氏在京都生活也不容易,人情往来,还要给莫轻风,莫轻雨娶媳妇,将来的莫颜出嫁的嫁妆也是一笔银子。
莫颜的爷奶老实本分,他们就想着,不给儿子莫中臣太大的负担,老俩口身体好,还能做动活儿,将来不拖累儿女们。
“爷奶,爹爹在京都,也是惦记着家人呢。”
回到靠山村才一天,可是莫颜真实的感觉到亲情,那是一种血缘上的亲近,无关利益,没有人会去算计什么,只想怎么付出,让对方过得舒心。
莫颜的爷奶留着一个箱子,那是当年,爹爹莫中臣考秀才,举人时候的笔墨纸砚和书本,被整齐的堆放,偶尔天气晴好,奶奶会把箱子搬出来,找个光照不刺眼而通风的地方晾晒。
莫中臣在朝为官,一年只有正月里半个月的休沐,平日天不亮就去早朝,一直忙碌着,家中亲人不去京都,一年到头,根本见不到面。
每年吕氏都会准备一些年礼,让家中的下人送过去,爷奶也心疼下人,一路遥远,让他们别再破费。后来吕氏想了个法子,托商队带过来,到时候让家里人去县上取一趟,这样,爷奶才终于不说什么。
“爷奶,等农忙一过,大堂哥成亲之后,你们都跟着车队到京都过年吧。”
莫颜眼神一亮,爷奶和家人已经很多年没去过京都了,全家也该到了团圆的时候,若是能把爷奶和一众亲人劝说过去,爹爹还不一定怎么高兴呢。
京都的年和颍川不同,热热闹闹,而且正月里铺子也不会关门,生意正好,初一和十五都有花灯,场面盛大,奢华,过几年,堂姐莫玉嫁人,就没有去京都的机会了,听莫玉的言谈,对京都很是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