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看着一个人的背影，就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开心还是落寞

  「他啊，是我心底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小仙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
  『蛤！什么？』我头发溼成一片，因为我听得满头雾水。
  「呵，傻瓜，考完后若有机会我会说给你听的，我保证」小仙拿起她的歷史参考书，似乎不想多说下去，自己用功起来。
  我只好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笔边转边想。
  小仙心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呢？能让她念念不忘，想必是个很好的人吧。
  我的精神花在盯着天花板发呆，大把大把挥霍着青春这极珍贵的时间。
  那时的我当然不相信，光是在考卷上涂涂抹抹，这样子简单的动作会决定到未来这么遥远以后的事情，光是想就觉得极端荒谬。
  而之后再回想起这段岁月，则不免轻声笑了，有些时候总觉得那正是因为自己太过年青。
  随着指考一步步逼近，时间一日日成了越来越巨大的压力，至少对我周遭的人而言是如此。
  唯独我依然保持着愉悦心情盯着小仙的背影发呆，也许是我太过不分轻重。
  也许是我心中知道这仅剩的十几天，将会是这一生中我看着她背影的最后十几天。
  晚上十点，补习班下课后，我总是一个人撑着伞走在六月雨季那湿淋淋的路上等公车。
  小仙呢？我才惊讶得发现，我并没有仔细地注意过她，对她的瞭解完全是零。
  除了只知道她的名字、生日、参加的社团，她心里掛念着另一个人……此外我一无所知。
  我不清楚她最爱的蛋糕口味是什么、我不晓得她喜欢的电影类型、我没注意过她喜欢听谁的歌……
  我所认识的她，不过是由许多零碎片段记忆凑成的她，我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喜欢她都不清楚。
  我感到害怕，我所喜欢上的小仙是真正的她吗？为此，我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人走在晚上黑暗的路上，还下着冷雨，有什么比这种情形还要惨呢？
  有的，那就是一辆挤满人的公车！高三，多么苦涩的一段岁月。
  日復一日，泡在书堆里，彷彿不认识唐宋八大家是谁就该死，无法分辨中国歷代的政治制度就没有大好前程。
  读这样的死书，让我更加厌恶越发僵化的自己，彷彿变成一台只会回答题目的机器，冰冷僵硬毫无情感。
  唯一能够啟动我像个人的开关，是与小仙间聊的那些黄金蜜糖时光。
  『你都是家里的人载你上下课喔？』我边喝着我最爱的葡萄口味微舒打一边问小仙。
  「不一定耶！有些时后我也自己搭捷运回家搂！」小仙翻着英文杂志，抽空瀏览着单字。
  『喔那么晚，你一个弱女子不会害怕喔？』我咬着吸管，满怀期待得吸着空气。
  「我欠一个保鑣来保护我啊！呵，傻瓜』小仙轻轻得笑，彷彿我问了一个蠢蛋问题一样。
  『那正好啊！我可以陪你走到捷运站八号出口，不错吧！还是免费的喔！」我立刻毛遂自荐。
  「十八啦，你都直接表白喜欢我，说不定你才是不怀好意的大坏蛋啊，呵呵』看着小仙我才明白，原来女生的眼睛也会笑啊！
  『……」我想我的脸上现在应该扭曲成一个囧字。
  「吃饱就快休息，嫌时间太多啊！一定考得上是不是」兇神恶煞的值星营长又再吼人，我只好乖乖回到座位。
  坐回到椅子上，又是胡思乱想的时间，我脑中不由得浮现种种看过的网路爱情小说才会发生的情节
  男女主角因为一次偶然的邂逅，眼神交会中勾动彼此潜藏已久的渴慕，天雷勾动地火，乾柴遇上烈火
  简直比扯铃还要扯，有时候男主角同时还有两个以上的女生喜欢咧！这种好事怎么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叫贝士别，b型金牛座，电影社，除了爱胡思乱想外，我还不错啊！』想到自己自卖自夸，我感到相当好笑。
  「笑什么笑，牙齿白啊！去教室外罚站三十分鐘」我只好遵命，没办法谁叫值星营长那么壮，又一脸凶相。
  十分鐘，二十分鐘，我意外发现时间真的时快时慢，当我想起小仙时，时间就过得好快
  再次回到座位后，一张以繁复折法折好的信纸夹在我的数学讲义中，我谨慎躲避着营长目光偷偷地拆开来看
  也未免太难拆了吧！我还不小心撕破了一角，纸条上写着两道题目跟一句话
  「教我怎么解这两题，我可以考虑你当我的保鑣喔！（还画了个笑脸）」是小仙的笔跡。
  我又惊又喜，喜得是小仙愿意让我陪她，惊得是我数学并不突出。
  一题是高三数乙的矩阵，问ab=ba何时成立，另一题是高一的递回数列c1＝1，cn=2cn-1+3，要问cn的表示方法。
  之后八点到十点，整整两个小时我全副心神就都耗在解开这两题上面。
  下课前，一张写的鉅细靡遗的数学详解摆在小仙桌上。
  下课后，我站在电梯门口等一个人，那个电梯门口前的我，背影看起来一定是相当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