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跑路
顾卿晚和几位夫人和贵女聊了一会子天,苏子璃那边却半点反应都没有,顾卿晚免不了心里越发不安定起来。
雅间的门被推开,穿着统一服饰的店小二们端着精致的菜品进来,顾卿晚便和众人一起落了座。
大家刚举箸吃了两口,就忽听外头响起一阵不小的喧嚣声,却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顾卿晚当时设计酒楼时便巧妙的隔开了雅间和雅间,又糅杂了一些隔音设施,故此一般雅间门关上是极安静的。
突然这样,显然是出事儿了。
顾卿晚心一跳,缓缓放下了箸,她侧头看了眼文晴,示意文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文晴快步出去,推开门的一瞬间外头果然更大的喧嚣声传了出来,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吃出人命来了,这是什么黑心烂肠的酒楼!”
顾卿晚闻声面色一变,一时间倒闹不明白这是苏子璃搞出来的事儿,还是有其他的竞争对手害怕被抢夺了生意,刚开张便闹事来了。
不管怎样,做为酒楼最大的东家,即便是马上要跑路,顾卿晚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捣乱毁了她的心血。
她含笑站起身来,冲长公主几人点头示意,道:“大家慢用,我去瞧瞧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她言罢便往外走,陈三夫人也站了起来,道:“一起去看看吧。”
陈心颖顿时也坐不住了,神情焦急的也跟着起了身,道:“我也去,我也去。”
三人出了雅间,带着丫鬟往喧闹的地方去。出事儿的正在这一层,名唤茱萸阁的雅间外早已围堵了人群,他们对着里头指指点点,神情很有些激动。
“不会是这家酒楼的菜品真有问题吧,我方才可也吃了不少呢。”
“面无人色了,不会真死了吧。”
……
宋宁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带着侍卫上来,顾卿晚示意他排开人群,走了进去。
却见沈择和郭栋几个都已经在了,个个神情不快,而雅间中的圆桌旁,倒着一个穿墨绿色锦缎长袍的中年男人,他的身边已吐了一堆污秽,脸色发青,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瞧着确实不大好了。
他的身边,跪着两个小厮,正声嘶力竭的一边儿哭着他们主子爷,一边红着眼谩骂酒店害人,嚷嚷着要报官。
沈择几个明显都是没有做生意,处理此等事情的经验的,以至于弄的竟有些群情激奋。
“爷都跟你说了,我们酒楼的菜品没有任何问题,你们这一桌子人呢,若是菜品有问题,怎么就只他一个人出了事儿,其他人都没任何问题?”陈永砚面露沉怒正和那喊着报官的小厮争执。
“诸位,此人和他人都用的是一桌菜,却独独出了问题,酒楼刚刚开张,这分明是有人蓄意闹事,还请稍安勿躁,他们不报官,酒楼还得请官府来带走这些闹事者呢!”李东哲正挥着袖子冲众人说着。
顾卿晚,“……”
她觉着这两人是嫌事儿还不够大吗,果然甭指望公子哥能懂得什么客人至上的道理。
顾卿晚忙上前两步,蹲下来便去摸那地上晕厥之人的脉,那小厮一怔之后,伸手就要去推顾卿晚,却被宋宁一把抓住了手腕。
于此同时,宋宁还飞快的从怀中摸出一条帕子,一抖后遮在了那晕厥的中年男人的手腕上。
顾卿晚有点无语,她本就是半吊子,再隔着帕子诊脉,这可真是考验人啊。不过众目睽睽,她若是再拿开帕子,便是和宋宁作对,而宋宁代表着秦御,顾卿晚还是将手放在了帕子上。
她一面诊脉,一面扬声道:“我也是这家酒楼的东家,同时也得寂空大师传授过医术,你家主子既然是在我们酒楼出了事儿,你放心,不管是怎么回事,只要查出来是酒楼方面造成的,我们酒楼不会推卸责任,会全权负责。现在关键是救你家主子的性命,还请安静,配合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话掷地有声,言罢,她抬眸盯了那小厮一眼,也不知道是她的眸光太沉肃,还是态度太从容镇定,小厮当即安静了下来。
“你家主子可有什么隐疾?”
“没有,我家爷身子一向康健的很。”
“他是用了菜突然倒下的?什么症状?”
“是,不……不知道,爷们用膳,小的们都在外头伺候。”
“是这样的,陈兄是吃了菜,突然脸色大变,手捂咽喉,接着一下子呕吐出来倒在地上的。”旁边穿着酱色长袍的老爷开口道。
顾卿晚目光在桌上扫了一下,心中已有所猜测,又看向那小厮,道:“你家老爷可有什么不能吃的忌口之物?”
小厮一怔后,惊道:“我家老爷不能吃杏仁,稍吃一点便会有夺命之险。”
顾卿晚便不再说话了,从挂着的香囊中抽出了银针来,对着那中年男人的头和手一阵针灸,收了针,她让小厮扶起其主子,令其侧脸向下,那中年男人很快眉头一动,又吐出两大口来。
顾卿晚却站起身来,道:“送他到不远的百草药房去,抓两幅有发汗解表,宣毒透疹的汤药,回家吃了,卧床休息两日也便好了。”
她言罢,又走了两步,指着桌子上一道红彤彤的干烧虾道:“这道菜,小二应该报了菜名才对,菜品的名字便是干烧杏仁虾,虽然里头看不到杏仁,但是虾仁却是用浆好的杏仁汁充分浸泡过的,我记得点菜前,小二应该询问过客人们可有忌口的,为何这位老爷不能吃虾仁,可是却没有人提出来,并且还由着他食用了此道菜?”
她的话,顿时便让看客们议论了起来。
“是啊,我们雅间点菜前,小二是问过可有忌口的。”
“不仅如此,上每道菜时也有报菜品名,且还简单的说了下菜品是由什么做的。”
“对啊,既然不能食用杏仁,为什么却还非要吃,看来当真是来闹事捣乱的。”
……
听闻众人的议论指点声,那方才开口回答过顾卿晚问话的老爷忙摆手道:“不是的,方才点菜时,陈兄还没到,后来上菜时他又刚好去了一趟净房,这便错过了,我们也都不知道陈兄不能食用杏仁,小厮们又伺候在外头,再加上这道干烧虾是用杏仁汁浸泡,里头又看不到杏仁,陈兄又多吃了几杯酒,大抵是没尝出来其中杏仁的味道,这才闹出此事来。我们当真是慕名而来,并不是有意来砸场子的。”
他言罢,雅间里其他几位老爷也纷纷表示,面上略带惊惶。
今日头一天开张,顾卿晚也不想揪着此事不放,闹的整个酒楼都没法正常营业,故此她冲刚刚赶来的陈三老爷丢了个眼色,又看了眼沈择。
陈三老爷便忙着安抚宾客们,沈择则心领神会,暗自去查此事背后的猫腻。
一番喧闹,客人们见都是误会一场,责任也多在那食客的身上,便也放了心,各自散了。
陈心颖拍着心口,道:“幸而今日晚姐姐在,不然那人真有个好歹,头一天开张也是晦气,一准要影响咱们酒楼的生意的。”
顾卿晚便笑了下,见陈心颖亲昵的要上前拉自己,她忙抬手往后退了两步,道:“你快回去雅间吧,我身上沾了脏东西,换过衣裳便回去。”
方才那食客吐的满身满地都是,顾卿晚过去诊脉难免沾染了一些污秽在裙子上,陈心颖笑着应了,扶着陈三夫人离开。
文晴忙去马车里拿了干净的备用衣裳来,顾卿晚便到顶楼专门为东家建的休息盘账的雅室去换裳。
她到了雅室前,两个跟着的侍卫便止了步,顾卿晚和文晴一前一后的进了雅室。
雅室用紫檀木的多宝阁给分成了内外室,顾卿晚直接进了内室,文晴伺候着脱掉外裳,却禁不住开口道:“姑娘往后也注意点,怎么能当众随便给个男子诊脉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传来传去最后不定要传成什么样!”
顾卿晚闻言点头,却道:“好了,我学医术就是为了救人的,关键时候却见死不救,岂不是白学了?不过,我下次会注意的,行了别一脸忧心了,瞧这漂亮的眉都皱的让我心疼了……”
文晴见顾卿晚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却突然福灵心至,道:“姑娘!奴婢想到了,要不奴婢也跟着姑娘学学把脉和针灸……”
文晴话没说完,突然声音便断了,接着她的眼睛发直一瞬,突然闭上,身子也往下软倒。
顾卿晚及时上前一步扶住了她,抬眸就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穿着一身青色云锦长袍,束着玉冠,脸色却黧黑,还长了半张脸的大胡子。不过一双晶灿含笑的眼眸,却分明就是苏子璃。
顾卿晚方才便猜想到了,杏仁中毒八成是苏子璃搞出来的,不然怎会那么凑巧,点菜品时那陈老爷不在,刚好上那道杏仁干烧虾时,他又凑巧去了净房。
故此,这会子看到苏子璃现身,顾卿晚并不吃惊。
“就知道卿晚聪慧,一定发现端倪了,走吧。”
苏子璃大抵是害怕外头的侍卫听到了动静,走近了才压着声音在顾卿晚头顶低声开口道。
他声音落下,顾卿晚便惊异的看到靠墙的罗汉床下被打开一条密道,有个矮个子男人从里头钻了出来。
“姑娘说那人是真的凑巧吃了杏仁,还是专门来闹事的呀?”
“这我可就瞧不出来了,不过若是有意来生事儿,定然查的出……”
顾卿晚眼见那矮个子一边从罗汉床下爬出来,一边儿竟然在模仿文晴和自己的声音一问一答,声音简直听不出任何不妥来,顿时她便瞪大了眼。
苏子璃冲那人打了个手势,那人点头继续一问一答的说着话,苏子璃便拉了顾卿晚往密道口去。
顾卿晚走了两步,却指着地上晕厥的文晴,示意苏子璃将文晴带上。
“不行,带上她难免要行动不便。”
苏子璃显然没想到顾卿晚还要带上王府的丫鬟,他拧着眉低声道。
顾卿晚如今有了身孕,路上必须有个知根知底的忠心丫鬟照顾着,再来,顾卿晚也害怕自己跑了,秦御回来恼羞成怒会拿文晴撒气。
见苏子璃不同意,她便站定了不挪步,眼神分外的坚持。
苏子璃终是一叹,弯腰抱起了文晴,顾卿晚从袖囊中摸出一封信来,放在了罗汉床上,这才弯腰钻进床底,往密道而去。
苏子璃抱着文晴跟上,目光却禁不住往罗汉床上的信封上扫了一眼,见上头写着“秦御亲启”四个字,他撇了撇嘴。
顾卿晚设计酒楼时,并没有设计任何密道,进了密道她才发现,这密道建的特别巧妙,显然是有精通机关密道的高人设置的。
密道其实并不长,只是从这边房间,转到离休息室不远的一处雅间中。
不过饶是如此,酒楼建造时陈三老爷差不多每日都来亲自盯着,沈择几个也不时来监工的情况下,就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修个这样的密道,当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建造的工匠里肯定有不少苏子璃安排的人,苏子璃也算是准备周全了。
顾卿晚从密道的另一头到了雅间,苏子璃示意她换上准备好的衣裳,又给文晴也匆匆换了一身贵女们常穿的褙子,令两人都带上了帷帽,便打开门带着两人出了雅间。
从这边出门,甚至还能看到那边休息室门口王府侍卫的身影,顾卿晚浑身僵硬,生恐被发现,可显然那边休息室里传出的说话声迷惑了侍卫。
侍卫们根本就没发现这边的动静,苏子璃假装扶着醉酒的文晴,发着牢骚,带着两人便快速出了侍卫们的视线。
今日酒楼人很多,客来客往的,成了最好的掩饰,等下了楼,却并没走那边正路。
酒楼靠清河的一边儿也有门,且停靠了不少画舫,苏子璃直接扶着文晴上了一条画舫,嘴里还抱怨着道:“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回去看母亲绕得过你们!赶紧给大哥上船,下次再这样,真不带你们出来了!”
有人注意到他们一行,闻言便恍然了,这分明是两个姑娘家跟着自家兄长出来凑热闹,谁知兄长一错眼,便让她们喝多了,这不,做兄长的生气了。
今日喝多的也有,且酒楼这种地方,发生这种事儿也不稀罕,转眼便挪开了视线。
顾卿晚跟着上了画舫,船立马便划入了河心,顺流而下。
顾卿晚钻进船舱中,透过雕窗往外瞧,眼见着酒楼在视线中越来越远,她心中微微有些恍然。
竟然真就这么离开了吗……
苏子璃显然做了不少安排,很快画舫便汇入了游河的船流中。
沿着清河而下,便有一处码头,顾卿晚一行却并没有一路到码头去,船行中途,她便又跟着苏子璃悄然换了两次画舫,很快又在人流最密集的南市附近上了岸,转乘马车。
在画舫上时,顾卿晚还能约莫知道到了哪里,等上了马车,车门车窗都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她坐在马车上只能感觉马车来回拐来拐去,很快她便迷失了方向,自己都不清楚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苏子璃大抵是怕秦御查到他,故此并没有和她同车,反倒在上岸后,带着文晴登上了另一辆马车往别的方向去了。
顾卿晚独自坐在空荡的马车中,听着车外传来的市井叫卖声,恍惚了一阵,突然便扬唇笑了起来。
这种自由的气息,她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酒楼中,‘文晴’和‘顾卿晚’一直在休息室里聊天,换好了衣裳,‘顾卿晚’觉得有些累,丫鬟便伺候着躺着歇息,且还吩咐了外头的侍卫,让他们下去传话。
其中一个侍卫留在休息室外,另一个便快步下了楼,向宋宁禀报道:“侧妃的身子好像有一点不适,在上头歇下了。属下已经和牡丹亭打过招呼。”
宋宁闻言心知顾卿晚有孕之事儿,害怕出了什么问题,忙忙亲自上了楼,站在休息室的门前问道:“侧妃还好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里头便响起了‘顾卿晚’的声音,道:“宋侍卫不必担忧,我不过是昨夜没睡好,这会子便有些疲累,歇上两炷香就好了,不用劳师动众的。”
宋宁听‘顾卿晚’的声音平缓,并没任何不妥之处,这才安心下来,道:“如此,属下就守在外头,侧妃有事儿让文晴传个话便好。”
“烦劳宋侍卫了。”
里头再度传来‘顾卿晚’的声音,接着是‘文晴’扶着主子躺下的低语声。
大抵是顾卿晚闭上了眼睛歇了,里头没了声音,宋宁也不敢打扰,便只守在外头。
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里头却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宋宁拧着眉,唤了一声,“文晴?”
里头却无人应答,宋宁顿时心头咯噔一下,又提声喊了一句,“文晴?侧妃?”
依旧无人应声,宋宁顿时面色大变,一脚踹开了门房冲了进去。
屋中内外室果然皆是空空,根本就没有顾卿晚和文晴的身影,人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宋宁顿时冷汗都下来了,脸色一白,头脑一阵空白,接着他倒看到了放在罗汉床上的信封。
宋宁快步上前,抓起信封,一眼便认出上头的字迹是顾卿晚的。
也顾不上写的是“秦御亲启”了,他打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信,扫了一眼,顿时一股寒意便从脚底心冒了出来。
他怒声道:“快,找!这屋里定有暗道,找出来。召集兄弟们,堵住酒楼入口,搜!再派人回王府叫人,将能用的人手都叫过来,往不同方向追。还有,查问小半个时辰前都有什么人离开酒楼,可疑的全部记下来,追。城门都派遣见过顾侧妃的兄弟去把守!快!”
见跟进来的侍卫还有些发愣,像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宋宁一个眼刀甩了过去,道:“顾侧妃丢了,爷能灭了咱们全家,还愣什么!”
侍卫这才如梦大醒,应了一声,奔了出去。
宋宁捏着那封信,只觉头目森森,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顾侧妃竟然是自己离开的,她怎么就能怀里揣着自家爷的崽儿,自己离开了啊!
还有文晴那丫头,听方才屋里的动静,她是知道自家主子要走,且还配合帮着顾侧妃逃了吗?
这个糊涂丫头啊,爷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定会将顾侧妃抓回来的,到时候凭借爷对顾侧妃的爱重,八成不会对顾侧妃动真格的,可爷又岂能饶得了她这个帮凶。
真是白长了个聪明样子,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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