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逝去
从叶爷爷醒来的时候起，杨峰其实就已经知道，叶爷爷没救了。
他已经几乎断绝了生机，只靠着坚定的意念支撑着最后的一口气。现在叶小铃出现，他最后的牵挂解决了，那口气，也要消失了。
他身上最致命的，并不是手、脚上那贯穿的伤口，也不是失血过多。而是他胸口被银针刺出来的那无数的孔洞。
人的肺被刺破了，吸入体内的空气会从肺中跑出来，最后会导致人窒息而死。这种死法，持续时间很长，也极为痛苦，人会在窒息的痛苦中挣扎很久然后无可奈何地死去，残忍至极！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杨峰通过那些血液的凝固情况大致估算过，屠杀发生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
也就是说，从叶爷爷受伤，到杨峰、叶小铃二人出现，也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叶爷爷一直苦撑着，哪怕是像刚才那样窒息到没有气息了，却依旧没有彻底失去生机，只能说是他的确对叶小铃太过牵挂，放心不下。
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但……
想救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个世界的确有很多灵丹妙药，效果远比地球上的医药要强大得多，甚至有些灵药号称活死人肉白骨。
但……
号称终究是号称，生机已然消失殆尽的叶爷爷已然不是任何丹药能挽回的了。
所以，当叶爷爷在这垂死边缘将叶小铃托付给杨峰的时候，杨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让叶爷爷能够放心地离开。
一旁的叶小铃看到这一幕，却是惊呆了。
“什么？爷爷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有事的！杨大哥，你在做什么啊，快救救爷爷！”叶小铃连忙叫道。
她连忙往前边扑了扑，抬起手将那颗被爷爷吐出来的丹药拿起，想重新喂到爷爷嘴里。
可这时……
叶爷爷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很慈祥，很爱怜。和以往一样。
而后……
叶爷爷的眼睛一下子蒙上了一层灰似的，光彩彻底消失了。
身体也一下子软了下来，一动不动。
她塞到爷爷嘴里的那颗丹药，也是无力地掉落下来，滑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叶小铃的身子跟着一僵，神情呆愣，瞪大眼睛愣了数秒。
“爷爷！”
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声响起。
哪怕是最铁石心肠的人听到这一声呼唤，恐怕也不由得鼻头发酸。
杨峰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出现了许多血丝，渐渐地变红了。
他是真得难过了，也是真得愤怒了！
他这条命，可以说都是叶爷爷和叶小铃一起救的。
在那段寄居江源村的时光里，杨峰也没少和叶爷爷接触，叶爷爷的善良、和蔼、慈祥、热心都深深地感动了他。
那时杨峰住在叶家，天天和叶爷爷、叶小铃生活在一起，过了那么些天，甚至也滋生出了些亲人般的感觉。杨峰甚至都有种叶爷爷就像亲爷爷一样的感觉。
而现在，叶爷爷死了。
而且是这样凄惨地被折磨致死！
村子里那些善良淳朴的、曾经热心地帮助过他的村民们，也死了。
全都死了！
杨峰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悲伤。
也翻涌出滔天的愤怒。
交加在一起，便是悲愤。
悲愤到无以复加！
但……
他很冷静。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冷静才是最有用的。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睛站起身来，看了看旁边正嚎啕大哭、泪如雨下的叶小铃，咬着牙道：“你在这陪着叶爷爷，我去看看村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
叶小铃哭得一塌糊涂，并没有回应。
杨峰忍着心疼，知道让少女哭出来便是最好的选择，然后便出了屋子，释放出神识，在整个村子里寻找了起来。
现在他的神识探知范围已经达到了近百米的程度，很容易便可以将整个村子探查完全。
可……
几秒之后，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更阴沉了些。
因为没有人。
没有人活着了。
整个村子里，活着的人就只有叶小铃和他了。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惨痛的事实。
也让杨峰心里的仇恨愈发滔天！
当然，现在有一个问题。
这些到底是谁干的？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杨峰。所以杨峰只能自己寻找了。
他在周围走了走，很快有了发现。
那些尸体的附近，散落了一些卷刃或是锈蚀比较严重的砍刀。
那些砍刀一看就不会是村民们用的，应该是施暴者丢弃的。
而这砍刀……
杨峰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这……
这不是先前自己和叶小铃在山上遇到的那些山贼们使用的砍刀么？
由于记忆力很强，杨峰很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些山贼们拿的砍刀，就是类似这样的！
也就是说……这一场杀戮，都是山贼做的？
而后，杨峰在村民们的家里看到的桌柜被翻开、财物被拿走的状况，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确定了这一点，杨峰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回到叶家小屋外，哭声却是停止了。
他顿时一惊，叶小铃不会……
他连忙冲进屋，看清状况，总算才松了口气。
叶小铃哭昏了过去，但好歹是没有做傻事。
杨峰想了想，将叶小铃身体抱了起来，走出了屋子……
……
颠簸。
震动。
就像是坐在行驶在崎岖山路上的马车里一样。
迷蒙的意识渐渐变得清醒。
阴暗的欢迎中，身影渐渐清晰。
少女渐渐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并不是坐在马车上，而是挂在一个人的背上。
这是一个男人。
男人的背上传来坚实的温暖的感觉，让少女感觉很是安心。
她怔了怔，记忆还有些不太清晰，于是迷迷糊糊地道：“杨大哥？”
杨峰知道少女醒了过来，应声道：“醒了？”
叶小铃嗯了一声，看了看周围。
天漆黑漆黑的，显然已经是大半夜。黯淡的星光和月辉勉强将周围景物的轮廓勾勒出来，似乎是在……山野之中。
叶小铃有些疑惑道：“我们……这是在哪？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呢。”
听到这话，杨峰稳稳地前行着的步伐陡然一滞，停了下来。
而后，扫了扫周围，找了一棵树，背着叶小铃来到树下，将她缓缓放下来，然后转过身来，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抱着她，坐了下来。
杨峰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叶小铃，有些无奈，但又不得不开口道：“小铃铛，那不是梦。”
听到这几个字，少女整个人顿时一僵。
旋即睁大了眼睛，眼眸一下子又红了。
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泪水又仿佛要涌出来似的。
“你听我说，”杨峰实在是不忍让叶小铃再大哭一场了，开口道，“我知道这一切可能对你很难以承受，但你一定要记住一点，无论怎么样我都还陪着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叶小铃愣了好几秒。
而后，扑在杨峰怀里，又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爷爷？为什么？”
杨峰沉默良久，道：“对不起。”
叶小铃也知道这并不能怪杨峰，可，她还是忍不住。
从来都是温婉可爱的她，此刻很少见地任性了起来。
可这份任性，却更加让人心疼……
……
这后半个夜晚，两人一直都没有说什么话。
叶小铃哭着哭着睡着了，没睡多大会又醒了，继续哭……
这样一直折腾到早上，天蒙蒙亮，叶小铃已然憔悴得不像样子了。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而她像是一晚上把水都哭成了泪似的，看上去憔悴可怜到了极点。
这时，她没哭了。
杨峰看了看天。
天上阴云密布，一片沉闷。
杨峰深呼了一口气，看了看怀里的叶小铃，柔声问道：“好点了么？”
此刻的叶小铃就像失了灵魂的木偶一样，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却丝毫不能让人放心。
杨峰叹了口气，神情很快变得严肃起来，认认真真地对叶小铃道：“小铃铛，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但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听进去。村子里的事情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江源村隔壁的村子也遭到了屠杀，不过有一个幸存者，我救了他，他告诉我这些都是山上那伙山贼做的。你爷爷和那些村民的仇，我很快就会帮他们报的。你在这里等我，我解决完一切，就回来接你，好吗？”
冤有头，债有主。
血债，自然要用血来偿。
叶爷爷以及村子里的村民们无辜地被屠杀，被残忍虐待，这份仇怨，必须有人来报。
叶小铃毕竟是个脆弱的姑娘家，自然做不了这些事，那么，杨峰就代替她做这件事。
他定要将这山上的山贼，杀个干净！
先前叶小铃哭晕了，杨峰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村子里，而现在，叶小铃醒过来了，他也不打算让叶小铃见到自己杀戮的血腥。
可……
一向听话的叶小铃，此刻却是沉默了。
过了数秒之后，她抬起头，用那双红红的眼眸看着杨峰，道：“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