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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吾妻择良婿/吾妻潇潇洒洒的那些年 第93节

  “想来文清今年春闱之后,便该议亲了吧?侯爷可有中意的人家?”
  袁思教点点头:“侯爷的意思是希望文清尽快成家,说男孩儿早成家,能定心。至于人选么,大概因为侯爷自己是行伍出身,似乎更偏向武将家里的闺女。我是无所谓的,只要品行端正,家世清白的姑娘都可以,但文清这孩子自小心高气傲,也不知能看中什么样的姑娘。”
  许绍元口气轻松地问道:“那若是文清看重的姑娘品行端正、家世清白,你便不挑剔旁的了?”
  袁思教叹了口气,眸中透着疲惫:“不挑旁的。我家里的事你是知道的,比起那些虚的来,我倒希望文清能娶个他心仪的姑娘,不要步我的后尘。”......
  袁思教走后,许绍元仍留在茶楼里,望着楼下的人流。
  各样绮丽的灯火之下,人头攒动。街上妇人今日大多穿着葱白、米色的袄,所谓夜光衣。那小姑娘还在热孝里,应当也是一身素白,混在人群里,恐怕是难分辨了。
  他倚在窗口栏杆上看了足有半个时辰,始终没有见到那个身影。此时已近亥时,虽说今日各处可以通宵达旦,但她们那样的人家大概不会放任自家孩子在外游荡到这个时候,她恐怕早已经不在这条街上了。
  他招手叫伙计来结账,却突然瞥见东北一侧,玉河桥边的一簇人影,几个女孩都穿着素色的衣裳,但其中有个最清丽、最挺拔的,他一眼便认出是她。
  他放下银子,出了茶馆,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见她转弯上了玉河桥,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和两个小孩子,看来几人是在“走百病”。
  她手里持着一炷香开道,脆声叫道:“疾厄”,身后三人便齐刷刷地喊“退散”,接着便往桥上扔响炮,弄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她又叫了声“晦运”,身后三人又如法而行。几个人越喊越精神,斗志昂扬的。
  许绍元在桥头望着她的背影,笑得浑身暖了起来。
  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瞧这个样子,她在祖家也有了不少亲近的人,这就好。
  他见她们偏离了主街,便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走桥。她们过桥度度厄不能回头,他便放心地跟着她们走了几座桥,待她们回了人多的地方他才转身离去。
  ......
  严冬一过,便是春日,沈家大房从上到下,人人说话都谨慎得很,半个不吉利的字都不能说。
  因为表少爷世子爷才刚在春闱的时候下场考试,还在等着放榜。
  秦氏自视为世子爷的未来丈母娘,每日给神龛里的菩萨上香,保佑文清榜上留名。虽说文清有世子爷的名号,但是侯府过继他为世子是盼着他走仕途,重振侯府,他若是会试不中,侯爷虽也不会对他如何,但他在侯府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除了此事之外,开春后,沈家几个姐儿的应酬交际也多了起来。
  因着常清的才名,沈家女孩儿收到的邀请颇多。其中各方最为重视的是每年夏日首辅刘大人家里的雅集。刘家的雅集分前后两院,刘大人的门生在前院聚会,刘夫人则请各官户家的女眷在后院赏花。这雅集是京师里官户集聚最多的,也因此成了各家的夫人相看儿媳的重要场合。
  常清才女的名号便始于几年前刘家雅集的诗画社,之后上门来提亲的人便如过江之鲫。
  青岚到了六月便出了热孝,可以换下丧服,穿素色的衣裳出门了,秦氏憋着劲要让青岚在这次雅集上好好亮个相,一举解决这个大麻烦。
  应芳听说青岚要去雅集,提醒青岚准备些诗文,或者尽快提升一下画技。
  青岚一听就皱眉:“吟诗作赋什么的,我根本不行。画画么,我虽然也能画,却也没有正式学过。”
  应芳挠着下巴想了想:“......这样的话,四姐姐就尽量不要让人注意到便好,听五姐姐说,有人是自己要去诗画社的,有人是被请去的,只要无人请姐姐,应当还好。”
  作者有话说:
  下章雅集,男主、男二、男配都有戏份哦~
  《金p梅》里有关于走百病的描述,but我们仍旧是个架空朝代的文,只是稍借鉴一下从前的习俗。
  关于这几个门和玉河桥的位置,我回头画个简图放到围脖上,宝有兴趣可以瞧瞧(@回日泰)
  7.10改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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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雅集
  ◎......◎
  三月殿试结束后, 文清的喜讯传来。
  淮安侯府的世子爷成了皇上钦点的探花郎。
  秦氏自打得了消息,走起路来都生风,跟谁说话脸上都带着笑。她原还想在沈家为文清的事办个宴席, 去跟周氏商量的时候却被周氏白了一眼。
  “这事是你的主意还是清丫头的主意?”
  秦氏被问得一怔:“......清姐儿说难为情, 这是儿媳的主意。”
  周氏哼了声:“你都还不如你闺女。”......
  文清既已中了进士,便不再来沈家读书,如今在京师,他除了侯府,还有一处常去,便是他祖父留下的宅院。他父亲袁思教早年曾到南京任职,如今调回京师, 又重新住到这宅院里。文清是个孝子,虽须宿在侯府, 却常来看望父亲。
  庆安带了些贺礼去此处恭贺他,却带回来两方砚台。文清说他有个朋友家里专门卖砚台,他砚台多得用不完, 便作为还礼, 一方给庆安,另一方给青岚。
  庆安和青岚用的文房之物都是最普通的, 不甚懂行, 见里面砚台摸上去细腻润滑,只觉得应是好东西, 却也并未多想......
  七月, 雅集的日子眨眼就到了, 秦氏带了沈家四个未出阁的姐儿和儿媳文氏去宝树胡同的刘家。首辅刘澶兼任礼部尚书, 是沈茂的顶头上司, 故而沈茂今日与她们同去。
  临上车前, 常樱对等在一旁的青岚笑了笑:“四姐姐,我前日说让你别来,你偏来......待会若是没地方哭,就到车上来哭吧。”
  “多谢七妹妹关心。” 青岚还了她一张笑脸。
  沈常樱前日特意来警告她,这种雅集她还是不要去,免得丢人现眼,那口气与其说是劝她,倒更想是要激她来。青岚不知这背后有什么玄机,便将她的原话告诉秦氏。
  秦氏气得冷哼:“别理她,这雅集你一定要去。”青岚倒是无所谓,便听秦氏的。
  沈家人多,有男有女,便分乘了四辆马车,青岚和常忻坐最后一辆。
  车马往北行至一个巷子口,前面三辆安然通过,待青岚这辆到了巷子口,却有一匹马突然从东侧的巷子冲出来,险些与青岚这辆车撞到一起。
  青岚、常忻都没有防备,虽没有飞出车外,却也皆是狼狈不堪。
  青岚从地上爬起来,微微挑开窗帘往外望,一匹马头朝西横在路中央,马上那人穿了身靛蓝长袍,五官周正,眼睛却略显无神,骑在马上总好像坐不直似的。
  车夫仗着家里的老爷是三品大员,说话一向硬气,此时已经骂出口,质问那人怎么不长眼似的,差点伤了他家小姐们。
  那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涨红了,翻身下马走近了些,向青岚她们赔罪。
  青岚看清那人的长相,大吃一惊。此人竟是和她有着莫须有婚约的徐家老二,徐燕楠。
  “小生这马方才被街边的恶犬咬伤,受了惊吓,一时停不下来,冲撞了几位,还请海涵。”徐燕楠一脸愧色。
  车夫嗤了一声,仍是没好气:“你家马挨咬了,也不能撞我们家的车呀。”
  青岚是爱马的,听徐燕楠这么一说便打量他的马,发现那马生得极匀称漂亮,只是一条后腿总是抬起来,似乎还有些战栗。她便让那车夫不要再说,又让纤竹下去查看那马。
  徐燕楠的父亲徐万先是顺天府尹,他知道认错,没有仗着父亲的官位摆架子,倒还不那么讨厌。
  纤竹片刻的功夫跑回来,说马的确被狠狠咬了一口,小腿都是血。
  “徐家哥哥,”青岚干脆挑开车帘和徐燕楠说话,“你的马不大对劲,最好立刻去救治。”
  徐燕楠见了她也很是意外:“多谢沈家妹妹宽宏大量。你......?”他脸上的愧色更添了几分。
  青岚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事,摆摆手让他不要提。
  “......可是家父让我今早到一位大人家去做客,此时去找人治伤,到那里必定迟了。”
  他蹙着眉说话,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红,看来还是很心疼那马的。
  青岚想起在蓟州时,徐燕楠对他父亲是如何得言听计从,半点不敢违逆。
  她回头告诉常忻这是大伯父同僚的儿子,跟她商量了几句,又转而看向徐燕楠。
  “我看你的马伤得不轻,尤其那恶犬若是带着病,那病说不定会过到马身上,到时可就救不回来了......不如这样,你要去哪里,若是顺路或是绕得不远,可以乘我们的车过去,我那丫鬟骑你的马去找人治,治好了再骑过去找你。”
  徐燕楠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马,到底还是心疼的。他向青岚一躬到底:“......可是我坐在前面,会否不太好。”
  青岚笑笑:“你下车的时候我们不露面,不会招闲话的。”
  徐燕楠便又千恩万谢。
  谁料他要去的也是宝树胡同的刘大人家。于是,为了避嫌,他在离那胡同还隔着两条巷子的时候便跳下车,自己走过去。
  ......
  刘宅从外表看,与其他二品大员的门庭别无二致,进了院才显出它的独特之处。北直隶的庭院大多讲求对称、均衡,刘家的宅院却不同,似乎是依着江南园林的风格而建,讲求自然之趣。人在其中移步异景,犹在画中。
  青岚她们一进门,就由婆子引着去了后院。她们到的不算早,园子里已经有不少女眷三三两两地聊天。刘家的儿媳栾氏远远地见了她们,迈着又急又快的小步子过来迎接。其他人她早已认识,秦氏就只介绍了青岚。
  栾氏一听是沈家四小姐,脸上的笑容便是一滞,随即夸道:“沈家的姐儿真是个顶个的好看,沈四小姐更是难得的美人,真真地把人都给看呆了!”
  离得近些的女眷听见“沈四小姐”几个字,也都侧目看过来。青岚下意识地回看,有的人赶忙低头,有的面露不屑,有的则一边瞟着她一边毫不避讳地和旁边人窃窃私语,显然是在议论她。
  青岚觉得脑后一紧。她来祖家后,除了去大兴隆寺,门也没出过几回,有什么好让人议论的?
  秦氏想着来此的目的,没心思琢磨旁的,和栾氏寒暄了几句就拉着青岚到处认人,接连把她介绍给好几位太太。其余三个姐儿各有相熟的伙伴,她便放她们随意去玩,只留了文氏和青岚跟着她。
  太太们原本还笑语晏晏的,一听说青岚是“沈四小姐”,便无一不流露出尴尬,看向青岚的眼神也带着挑剔。再加上秦氏将青岚往外推的意思太过明显,那几位太太都是寒暄了几句便找个借口离开了。秦氏再迟钝也终于有了觉察,介绍了这么几回之后,来时的雄心壮志也都磨没了。
  青岚早觉出不对,但秦氏要她见谁她便见谁,不管人家是什么眼色,她只管笑脸相迎。
  秦氏顶着日头说了一车的话,口干舌燥得很,再加上她以往没遭过这种冷遇,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烦躁。
  “我说你呀,也别光我一个人说呀,你倒是也跟着说几句。方才那王御史的夫人明显是得意她二闺女的,你就随便夸她两句不行吗?杵在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光会笑有什么用!”
  她越看青岚便不顺眼,乡下来的丫头就是上不得台面,待人接物没一点官家小姐的大气。
  青岚笑容不减:“青岚愚笨,枉费了大伯母的一片好心。不如您与嫂嫂先去喝茶,青岚带着丫鬟先回去,也好自省今日言行不当之处,免得日后又拖累几个妹妹。”
  看她不顺眼,就让她走呗。回家吃吃馃子喝喝茶,有多自在!
  谁知秦氏更不满意:“我们都还在呢,你一个人回去,让人看见了怎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大伯母苛待你这个孤女呢!”
  一旁的文氏直咂舌,婆婆火气一上来便口无遮拦。她赶忙挽了秦氏的胳膊,劝她去歇一歇:“......您不是还有东西送给刘老夫人么,不如趁诗画社还没开,媳妇陪您过去?”
  文氏扶着秦氏走后,青岚环顾了一下四周。她被人家斜眼看了一早上,很想找个清静地方待一待。这种事情,于她虽无大碍,却着实棘手。她总不好走过去抓住人家问“你们究竟在说我什么”。而既然不知人家说什么,便更无从为自己辩驳。
  罢了,总归是说些难听的。之前沈常樱那样得意,难道这就是她给她的报复?这倒有点像小周氏的手笔了,的确是有些高明。想来,小周氏是觉得她坏了她女儿的姻缘,又欺负她女儿,便来坏她的名声。
  可若是造谣的话,那谣言总得是听上去有三分真,才能传得开。她连门都很少出,那到底有什么可传的?
  她一边琢磨一边沿着抄手游廊往园子深处走,远远望过去颇显得落寞。常清和卫国公的嫡孙女曹月儿正在说话,曹月儿指了指游廊上的青岚:“清姐姐,那是你四姐姐吗?看着孤零零的,要不叫她来同我们一起?”
  曹月儿的曾祖是大景的开国元勋,陪着高祖皇帝打天下的六位名将之一。论家世地位,曹月儿在今日来的诸位小姐中可说是最高的,然而若论文采、谈吐,沈常清是名动京城,故而曹月儿的母亲才让女儿一直跟着沈常清,说是沾沾人家的诗书气也好。
  常清是极少看得上谁的,曹月儿年纪小、又不爱读书,她与曹月儿原也没什么话说。不过曹月儿的这层身份,倒是可以彰显她在京城闺秀中的地位,她便也乐得带着她。
  “......我倒觉得四姐姐是想一个人清净,那我们还是别扰她了吧。” 常清对曹月儿一笑。
  她今日也听说了不少传言,现在满园子的女眷都觉得沈青岚品行不端,她若在此时唤沈青岚过来,岂不是要把自己也连累了。
  这园子不大,游廊却曲曲回回绕了几绕,绕到尽头是个凉亭。这凉亭还算僻静,青岚就走进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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