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男人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不光是男人如此，热恋中的女人，心中也只有另一半。
于经理是历经人生沧桑四十余载的中年男人，失意过，辉煌过，作为一个还算年轻的父亲，他早就知道终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会离自己而去，追寻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个结果未免来的也太早了，女儿才十三岁，身心都不健全，就已经把自己这个当爸的给忘了。将女儿从自己身边抢走的那个男人，竟然比自己小不几岁。
突如其来的失落甚至绝望，让这个男人的心都碎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凌总！”于经理神情木讷，就算女儿能够悔过自新，这段往事也会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我听你的。”
凌云峰点点头，然后看向支队的副支队长。
副支队长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四个人一起出了办公室，来到临时关押马家杰的囚室。
马家杰是重刑犯，待遇比一般犯人要“强”了不少，生怕这家伙会突然逃逸。
其实这种考虑是多余的，马家杰腿上有枪伤，就算不囚禁起来，让他跑也跑不多快。
门被打开，马家杰躺在一张一米的单人床上，腿部做了取弹手术，弹片已经取出，缠绕着绷带，床头挂着吊瓶。
进来的四个人，如果都是警察，马家杰也不会怎样，该休息的休息，毕竟这是他生命里的最后时刻。
但是来者之中有一个人是他所熟悉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个人对其已经恨之入骨，也便是于经理。
“你，你怎么来了？”
马家杰显然没有想到于经理会过来，他的猜测便是，这个男人一定是来羞辱或者看自己笑话的。
于经理没有说话，他确实已经对马家杰恨的入骨，但是女儿的前途就拴在这个男人身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于经理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气氛有些紧张，几乎没有人说话。
李红鲤心里清楚，副支队长其实并不希望将于素素淡化出这一系列案件之外，毕竟要冒很大的风险。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开口，恐怕就没人开口了。于经理说不出口，凌云峰在这种场合说话不合适，副支队长有权力，但他并不想开口。
所以，也只有李红鲤能当得起重任。
“马家杰，这位你应该认识吧。”
马家杰吊儿郎当，其实内心在滴血：“认识，于素素的爸爸嘛，怎么了。”
“知道他为什么过来吗？”
“这我哪里知道，不会只是想看我的笑话吧，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多了，爱咋咋地吧。”
李红鲤摇了摇头：“你陈述的供词与于素素的供词不能吻合，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到底谁的话更可信。”
马家杰听完，冷不丁从小床上坐了起来，有些焦急的问道：“素素怎么说？”
嫌疑犯之间的串供是不被允许的，要在平时，他这么问的话，警察肯定不会说，但是李红鲤不会隐瞒他，因为需要这个男人站出来，去拯救那个自暴自弃的少女。
“她缄口承认和你是同谋，是她主动联系你，并且主动提出要帮助你，还从家里偷走了一辆汽车，将那辆车改装成奔驰掩人耳目，甚至还参与你对前妻的报复行动，这些都是真的吗？”
马家杰听完，坐都坐不住了，一把扯掉手腕上的针头，血液留了出来。
他掀起被子，一条腿跳到床下，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素素真是这么说的？”
李红鲤重重地点头：“是的。”
马家杰整个人都变了，从先前的吊儿郎当，变得呆若木鸡，面如死灰。
“她骗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跟于素素毫无关系。你们不能相信她的话，她还是个孩子。”
马家杰说着，回忆起于素素曾经开玩笑似的话：马老师，只要你是真心爱我的，就算下辈子再做情人我也乐意。
难道……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
不，千万别是这样的结果，自己亏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李红鲤看了眼凌云峰，两人又同时看向于经理，他们三个都注意到了马家杰的情绪变化，心里不禁有一丝欣慰，同时对这个社会败类有了些许的尊敬。
“说吧，是不是隐瞒了我们什么。”李红鲤问他。
马家杰还是一口咬定，是自己诱骗和利用了少女的无知，于素素并没有参与到任何一起案件中。
“于大哥，虽然我是个社会渣滓，但我也有良心，素素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劝阻她。”
于经理咬了咬牙根，说道：“我劝了，她不听。”
马家杰更为吃惊，没想到素素连她老爸的话都不听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马家杰突然跪倒在地，冲于经理磕了三个响头，又爬到李红鲤面前哀求：“她还是个孩子，这些事她都不懂，真的是我一手策划的，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众人发现马家杰大腿上的绷带印出一片血红色，肯定是刚动作手术的伤口，再一次绷开了。
别人都无动于衷，凌云峰挺身而出，试图将马家杰从地上扶起来。
可马家杰死活都不起来，口口声声让警方不要随便相信一个少女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凌云峰也不好使用蛮力，将他生拉硬拽起来，便由衷地说了一句：“马老师，你能做出现在这样的决定，我还是很敬佩你的，于素素有没有参与到一系列的案件中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瞒而不报，明知你有犯罪嫌疑，却没有第一时间向警方报案，甚至还为你提供生活上的便利，昨晚也是她驾车逃逸。从这些情况来看，于素素已经符合从犯的嫌疑条件。”
“我死有余辜，如果临死之前能帮助到她，让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凌云峰点头说：“那好，我就明说了吧，我们警方也不希望于素素受到牵连，所以想把她的从犯身份，直接变成受害人，我们的话她不听，或许你亲自劝说，她可能会听。”
马家杰闭眼沉默，竟然流出了两行眼泪，看的在场之人都不胜唏嘘。再坏的人，也是有感情的。
他曾经有着完美的家庭，让人羡慕的事业，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依旧潇洒倜傥，是个生活得意的人。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可以说他是咎由自取，但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或许他的遭遇也是社会和身边人强加给他的。
“好，我去劝她。”
于经理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冷哼了一声，伸手拉住马家杰的手让他站起来。
凌云峰扶他，他不起来，于经理的这一动作，让马家杰心里更加感慨，泪如泉涌，站了起来。
由于腿上有伤，虽然只跪了几分钟，马家杰就已经双腿麻木，被于经理搀扶着坐回到小床上。
“马家杰，咱两个人真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于经理叹了口气。
“于大哥有话直接说吧，我从没渴求过你的原谅，我知道自己禽兽不如，给你们家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于经理及时打断了他的话：“那些就不要再提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如今你已经被捕，法律给你的惩罚想必你自己也能想到。咱就说说以后吧，听说你现在没什么亲人了，等你从刑场上下来，我老于在此保证，每到逢年过节都带素素去墓地看你，前提是，你必须成功说服素素，让她把所有罪名全都推到你的身上。”
马家杰低下了头，他确实已经没有什么亲人，自从双亲病逝，他前前后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曾经的亲戚朋友避之不及，等自己被执行枪决以后，肯定没有人愿意帮自己做后事。
听说被枪毙的死囚犯，大多都被埋在了荒郊野外，法警为了确认死囚犯是否真的死透，枪毙后还会用铁钩子之类的利器，对尸体进行检验。
将来自己那座坟头，只怕连个木头牌子都没有人帮忙立，就随便刨个坑掩埋了。
如果老于真心帮助自己，而且还带素素来上坟，那也不算最糟的死法。
马家杰睁开双眼，竟然露出了笑容。
“反正我也是一死，你放心于大哥，素素肯定会听我的。”
于经理听到这句话，身子冷不丁僵了一下，他竟然有那么大的信心能够说服素素，而作为父亲，自己竟然没能得到女儿的信任，这是何其悲哀。
“好，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男人，可能从未像现在这样，真诚地握手言和。
……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准时前来帮马家杰换药，结果发现病人伤口大出血，只能联系大夫过来检查伤势严重程度。
突然，马家杰浑身一阵抽搐，口中吐出一股股白沫。
护士刚离开，李红鲤急忙让身边的同事去喊大夫马上过来。
凌云峰站在一旁觉得好奇，小声问了一句：“他这是怎么了？”
李红鲤低声道：“那些外地人带他吸毒，应该是上来毒瘾了。”
吸毒？凌云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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