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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寻九命邪妖

  人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总能被逼发出强大的潜能。就好比一朵现在,怀里抱着重伤奄奄一息的无殇又牵着踏风,还能飞得神速。只是眼下,她已顾不得多想为何她的法力忽然突飞猛进,大有一个千年老妖该有的威力。
  匆匆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无殇在京城郊外的大宅。
  当花玉楼见到浑身是血脸色死灰一片的无殇,吓得身子一晃,紧紧扶住门框才不至晕倒。
  “这人好好的出去,怎么回来……就伤成这个样子了……”花玉楼哭声问一朵,转念想到此时不是追问缘由之际,便赶紧出去唤人去请郎中,却被一朵制止。
  天劫之伤,岂是凡尘一介小小医者所能救治。而且无殇内丹尽毁,命悬一线,只怕稍有差池就会烟消云散。
  赶紧从袖中摸出金针,努力摒神静气,蓄势一发,数枚金针便刺入无殇周身大穴,稳住他的心脉,不至气息愈加微弱。
  花玉楼见无殇满身插针,吓得不轻,“你怎可这般对他!”
  “你且先不要哭,现在应该先想办法如何救他。”一朵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花玉楼赶紧擦干眼角的泪珠,她很怀疑一朵的实力,这个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六七岁大的小姑娘,比她女儿不过大两三岁,她只当她还是个孩子。可花玉楼相信,能被无殇用那样温暖目光望着的女子,一定有非同常人之处。
  这也只是她的个人想法罢了。
  一朵坐在无殇床边,努力搜索脑中看过的医书古籍,寻找历劫重伤的救法,却是一无所获。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气息消亡?消散在尘土之中?
  心头一阵绞痛,眼睛却干涩的紧,没有一滴眼泪。
  那是她的天劫,为何他要替她受了?她只是万妖山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妖精。这个世上,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他何必如此舍命相护?
  为的是哪般?
  哪般?
  小彩也很担心无殇,轻声说道,“天劫是自然界对强横生命的一种制约,只有经历过天劫的洗礼蜕变,才能炼就神体超然物外。天劫的威力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总要为渡劫者留下一线生机。熬得过便飞升一个境界,熬不过就要化为劫灰重归于天地本源。尊上那道天雷业火自然强大,可为何劈向一朵你的天雷业火亦是威力无比强大?这完全不符你的法力之范该受的天劫。换言之,你那半吊子法力,即便历劫也该是只能劈断一棵大树的威力才对。”
  一朵也不知道她的天劫为何那般强大,足以摧毁一切烟消云散。她修炼一千年还未经历过天劫,确实可悲。阿牛,极琰和颜女,甚至连万妖山上几百岁的小妖都经受过天劫,之后法力直线式突飞猛进。一朵起先也很焦急,就像眼睁睁看着比自己岁数小的一个个都长了力士牙,唯独自己毫无生长力士牙的迹象,奇怪又纳闷。树爷爷说她法术太弱还不到历劫的阶段,她也就理所当然地不去理会了。反正她的法术不管如何修炼都止步不前,自然天劫也不会应在她身上。
  却没想到,来了一趟人界,竟然逼得天劫降身。
  痴痴望着安静紧闭双眸,脸色惨白的无殇。他眼角和唇角的血渍已擦拭干净,亦如平日里那般冷漠淡然。伸出手,轻轻描摹他好看的脸庞,从没想过一向遥不可及的太阳而今这般亲近伸手便可触摸得到。
  心头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疼得一朵呼吸哽咽。
  “你可知如何救他?”在一朵看来,小彩是一颗无所不知的石头。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小彩都知道。
  “尊上一人受了两道威力强大的天雷,只怕回天乏术了。”
  “不……”一朵嘶声大喊起来,不住摇头,“他是妖界至尊!怎么可能会死!不过两道天雷而已!”
  “他受的那道天雷威力极大,已让他难以承受,紧接着又受了你那道威力虽不及他的那个天雷,却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了。”小彩扼腕道。
  一朵一把从袖中抓出小彩,愤怒地瞪着它,“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我只的实话实说。”小彩很委屈地嘟囔着,却被一朵一把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赶紧给我想办法救他!不然就挖个大坑给你埋了,让你永世不见天日。”
  小彩痛得大叫,“将将法力提成一个阶段,脾气就火大起来!若将有一****修成神仙,岂不是要纵横天地间唯你一霸!”
  一朵愣住了,莫名燃起的怒火渐渐熄灭,神色也渐渐平静下来。拾起地上的小彩,轻轻擦去它身上的尘埃,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关心则乱,我理解。”小彩并不怪她,“你会医术,且好好想想,兴许能为他暂时保住性命,至于内丹尽毁这个……”
  小彩拖着常用不说话了。
  “我倒是见过阿牛和颜女历天劫伤得很重,可是将养几日就好了,也没有内丹尽毁这般严重过,我实在不知如何救治。”一朵从没感觉自己这般无用过。妖界的封印打不开,他们回不到妖界,在人界这个平凡的地方,如何能寻到救他之法!身为妖精,内丹一旦损毁,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无法救治了。
  “如此大恩……我以何为报?”一朵紧紧抓住无殇冰冷的手掌,眼泪缓缓而落,滴在他的掌心,随即滚落在床上,晕开一朵浅色的小花。
  “我倒是知道一个传说。”小彩轻轻出声。一朵就如抓住一线希望般,紧紧握住小彩的身体。
  “你抓痛我了啦。”小彩弱弱抗议。
  “什么传说?你快些告诉我。”
  “也只是传说,兴许是假的。”
  “快说!”
  小彩只好娓娓道来,“传说妖界有至邪之妖,拥有九命。其六命可换一颗灵丹,以灵丹为心,便可修复毁损的内丹,起死回生。”
  “九命邪妖?”一朵曾在破旧的古籍中看过只言片语。传说那九命邪妖千万年才诞生一只,五千年前狐族曾出现一只九命狐妖,后来不知怎的竟灰飞魄散消迹在三界中。如今去哪找那九命邪妖!
  小彩又道,“九命邪妖是天地至灵之物,只有猫族和狐族千万年顺应天命降世一只,将其视为族皇。威力无比且行踪诡秘,极难寻其踪迹。”
  “你且告诉我,如何去寻便可。”一朵终于寻到希望,哪里肯放弃。她觉得,小彩一定知道些线索。
  “即便你有幸寻到,也不一定会舍弃六命帮你救尊上。”
  “你且告诉我,如何去寻!”
  见一朵无比坚定,小彩只好说,“去冥界的生死簿看看吧,或许有些蛛丝马迹。”
  去冥界?
  一朵失望了,“我连回妖界的封印都打不开,如何去得冥界。”
  “这个……”
  “我怎么这么没用!”懊恼地捶打自己的头,恨不得将自己剖开,塞一些灵力法术进去,强大自己。
  “这个……”小彩想说“是你笨”的,可当下实在不忍心再打击她,只好作罢。
  看了看外面黑沉的夜色,一朵忽然灵光一动。挥手凭借本能设置一个结界,护住无殇周身困住他四散的灵力,不使他的生命消散太快。又在他床边点了一盏长命灯,交代花玉楼不管如何都要护住那盏灯,做完这一切,又深深看了一眼无殇,便带着小彩飞身出了大宅。
  “你去哪?”小彩问她。
  “去寻冥差。”
  一朵来到杜明乐家。夜色已深,屋内熄了灯,显然已都睡了。这里四周已没了白日笼罩的黑雾,那已被无殇用法力驱散。
  “既然冥界在此做了记号,晚上一定会有冥差前来索魂,只要等到冥差,我们就能去得冥界了。”一朵按奈住兴奋,轻轻对小彩说。
  “原来你也不笨呐。”小彩笑声道。
  一朵心头微颤,恍惚间觉得这句话格外熟悉,好像有人曾对她说过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黑一白两个冥差就在杜明乐家的院子内忽然现身。他们看到了一朵,还以为一朵看不到他们,在一朵身边转了几圈,手里灯火诡谲的灯笼晃来晃去。他们轻声交谈起来。
  “觉不觉得这位女子很眼熟?”白衣鬼差问黑衣鬼差。
  “是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黑衣鬼差想了想,惊道,“她这一身白衣,是不是很像十多年前鬼君的画中人?”
  冥界掌管人界生死轮回之事,故此与人界的日期相符。人界一天冥界也一天,不似妖界一月是人界一年,而天界一天却是人界一年。
  “难得你这厮还记得十多年前的旧事。”白衣鬼差嗤笑一声,“鬼君画的可是男子,这是一位女子!且鬼君画中没有这女子眉心的一点朱砂痣。”
  “要不要拿回去交给鬼君认一认?据说赏金从原来的黄金万两已到了半个冥界。”黑衣鬼差摸着下巴思量着。
  “去去去,这十几年来抓回去的白衣人还少么!哪个不是被鬼君踢飞了屁股丢入忘川河成为孤魂野鬼!”白衣鬼差可不敢趟这浑水,啧啧起来,“崔判官明明说这个地点这个时辰有人病故,怎的毫无迹象?连白日里留下的印记也散了。”
  “许是寻错地方了。”黑衣鬼差和白衣鬼差提着灯笼要走。
  一朵急了,又不敢出声唤住他们。怕身为妖精擅来人界之事传扬出去。这一着急就出了下下策,魂魄当即离体,而站着的肉身一歪,便毫无气息地倒在了地上。
  “哎呦!我怎么死了。”一朵悲痛地捂住心口,偷瞄一眼走在前面的黑白两个鬼差,果然他们齐齐回头,鼻头一动一动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是魂!”黑衣鬼差嗅完之后,拿出绳索便捆在一朵身上。
  “她身上怎么有一股奇怪味儿?”白衣鬼差又在一朵身上仔细嗅了嗅,还是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好像有妖味,又好像是狐狸味,也好像不是。”
  一朵心里捏把汗,幸亏树爷爷的法力够牢固,即便魂魄离体还是没有露出马脚。
  “两位官爷,我都死了,快带我走吧。”焦急催促他们,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冥界寻到生死薄。无殇命悬一线,分毫耽误不得。
  “哟哟!做了鬼差这么些年,头一回见到乐意去地府的!”白衣鬼差笑了两声,提着灯笼拽着一朵便往通向冥界的路而去。
  在屋内刚刚睡下的杜明乐,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当即就惊醒了。白日里闹了崔妈妈那一出,他很担心一朵,总盼望着一朵再来,至此屋外稍有响动他就奔出来看,一天已跑了无数次。当下又急急冲出来,居然看到一朵倒在他家院中,奔过去抱起一朵,惊讶发现一朵已气息全无,吓得三魂跑了七魄。
  “死……死……死了……”杜明乐从惊恐中找回神智,不住摇着一朵毫无生命气息的身体,大声呼唤,“一朵!一朵!一朵……”
  最后,他竟然悲痛无比地大哭起来。
  家中忽然出现一个死人,杜明乐的娘也吓得不轻,转而又痛哭起来。她的救命恩人被谁残忍杀害?而寻遍一朵身上,却无半点伤痕。
  杜明乐不知所措,只好跑去醉悦阁找崔妈妈,告诉一朵死在了他家院子。
  崔妈妈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哭着跑向杜明乐家,守在一朵的身体旁边哭得声嘶力竭很是凄绝。
  “我的女儿啊!你怎就这般狠心,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母女才刚刚相认,你就忍心抛下娘亲一人独去……”崔妈妈生了轻生的念头,若不是杜明乐死死拦住,只怕已撞桌角而亡了。
  大哭了整整一晚,崔妈妈虚弱无比地趴在一朵身上,不肯放手。醉悦阁里的人也全都来了,花玉环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度昏厥。
  花玉带一副冷眼旁观看好戏的样子,站在一旁嗤嗤冷笑。她没有不待见一朵,也没有那么妒忌一朵,只是觉得一个人就这样死了,也算解脱了!并没有什么值得伤心难过的,人终有这么一遭,只是早晚而已。
  崔妈妈伤心许久,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扑向杜明乐就要杜明乐偿命,“一定是你索财不成,杀了我的女儿!我要你一命抵一命,为我女儿陪葬!”
  “妈妈,妈妈……”一帮女子蜂拥而上,拉拉扯扯总算拽开了发狂的崔妈妈。
  “既然小姐死在杜家,杜家自然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两家空口对峙也没个章法,还是通报官府,让官府处置此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也逃不过!”说话的是醉悦阁里稍年长的花玉琴,见崔妈妈默许,就派人去报了官。
  官府见出了人命官司,还是风动一时醉悦阁崔妈妈新认的女儿,也非常重视,派了府衙最得力的年轻骨干前来调查此案,还将杜明乐关入了大牢。
  崔妈妈将一朵的身体以极其隆重的仪仗带回醉悦阁,又在牡丹阁布置了灵堂,许多达官显贵都来吊唁,既然连鲜少人前路面的京城第一画师,缔俊公子也来了。
  他在一朵的灵前看了看,又看了看躺在鎏金棺内的一朵,安静的容颜面色微带红润,好似只是睡着了,却是没有丝毫呼吸的迹象。他伸手想探一探一朵的脉搏,却被崔妈妈扬声制止。
  “烦请缔俊公子尊重亡者。”
  “妈妈若信得过在下,我可以替令爱瞧上一瞧,或许有救。”缔俊公子温文尔雅地说道。
  众人哗然,都死了一天一夜的人了,还能有救?
  这缔俊公子,真真是传奇人物,不但画技惊绝,居然还会起死回生之术。
  崔妈妈一听还有救,赶紧命人将一朵从棺木中抬了出来放到床上让缔俊公子把脉医治。
  而缔俊公子这厮,把了把脉搏之后就没了下文,只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望着一朵不做声了。
  “公子可需开药方?只要你开得出来,就没有我崔妈妈买不起的药。”崔妈妈在一旁焦急道。
  缔俊还是不语,一袭蓝衣如洗,静静地坐着。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守着。
  许久,兴许他觉得这样很不好,便让崔妈妈去接初晨荷花瓣上凝结的露珠,且必须是初晨第一缕阳光绽射的那一滴晨露。
  这可难住了崔妈妈,醉悦阁的生意也不做了,全军出动。一帮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守住京城护城河内的荷花,一人一个小碗,有的站在河中,有的守在岸边,有的跪在小船上,一脸如临大敌的紧张慎重,等待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绽放,接住那第一滴晨露。
  一帮人忙活了两日,还是没得到缔俊公子满意的那滴晨露。
  崔妈妈很生气,却也不好发火,既然大名赫赫的缔俊公子承诺能救醒一朵,定是有几分把握。一连四日,醉悦阁的众人不眠不休收住护城河,引得京城众人纷纷来看热闹,就连皇宫里的皇帝妃嫔们都惊动了,也都出宫来看热闹。想亲眼印证,那初晨的第一滴晨露,是否有那么神奇,可以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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