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一触即碎的梦

  风宇皱眉。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只要随便回到一个陆麒宣已经苏醒的时刻，去夺舍不就行了？虽然还是僵尸，可至少身上的血还在啊！你不是说，皇帝本来也要夺舍他的肉身吗？”
  马拉飞连连摇头。
  “那怎么能一样呢？人和僵一线之隔，看似一个人，却也不完全是一个人。更何况，自己夺舍自己？到时候还不同归于尽啊？就算我刚才的提议，也是得建立在他现在肉身必须焚毁的基础上，才可行！”
  “啊？那风险就太大了！万一失败，他现在的肉身又没了，岂不成了孤魂野鬼？”风宇连连摇头，觉得脑细胞完全不够用，全部都是理论、理论？何时才能给他们机会进行实践啊？
  马拉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甩甩脑袋，说。
  “哎呀，我也想不清楚了。总之，我觉得还是有机会。不过，先不要和巧巧说，那丫头冲动，时空之旅又存在太多的危险，没有十足把握，绝不能再让她冒险或者受到刺激……”
  风宇瞅瞅马拉飞，点点头算是赞同。
  两个男人虽最终也没想出有效方法彻底拯救陆麒宣，但巧巧那边却终于等来了阎王爷的接见。
  大殿上，没有其他人，阎王夫人领着巧巧，跪在地上。
  “阎王大人，我知道你手能通天！天机吧，你泄一次是泄，泄两次还是泄。要不然，你就泄干净吧？”
  巧巧的话让阎王爷很是无语，唉声叹气了半天才回答。
  “巧巧丫头啊，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我已经是尽力了。这该泄的我都已经泄完了……只能说明，你并没真正参透！”
  说话间，人已经从高台上走下去，来到自己夫人身边，扶起了人，然后再次向上面走去。
  巧巧甚至都能从阎王夫人投射过来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抱歉。
  “什么意思？就不能说清楚吗？”巧巧跟过去，求救般看向阎王夫人，然后落在那个皮肤黝黑的阎王脸上。
  阎王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
  “一开始我就让夫人告诉你了。若想不纠结，就要回到本源！那这个本源，你是否想明白了？”
  巧巧怔愣。
  “是陆麒宣出生的时候吗？”她问道。
  阎王爷翻了翻眼，颇为不屑开口。
  “出生时候有什么用？一个婴儿，你还能指望他和你再续前缘吗？”
  “那什么是本源？就不能说直白一点吗？”巧巧急了，她好希望自己突然就成为学霸级的人物，就不用猜来猜去……
  阎王爷还是直叹气，不明说。
  “你们不都已经参透了大半吗？怎么还是如此愚钝？本源、本源，既是本，又是源！就是说，既是结束，又是开始……”
  看着依旧满脸懵懂的巧儿，阎王爷最终拉着夫人，向后殿方向走去。
  “我不能再说了。等你想明白了，过来找我便是！”
  巧巧一个健步冲过去，拦住了阎王爷的脚步。她可以等，可自己男人已经等不得了。
  巧儿紧抿着嘴唇，眼神中满满都写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看着如此这般的巧巧，阎王夫人终还是拉了拉夫君的衣服。
  阎王顿了一下，冲着巧巧气急败坏喊。
  “你还要祸害我的后殿到什么时候？丫头。这都是陆麒宣的命哪！他只能活到二十二岁，你难道还没想明白吗？虽然夫人也很想帮你们，可我已经一再说，命运就是命轮，转起来就不会停，不是你我一句话就说了算的……”
  巧儿心惊，几乎站立不住，如此绝望的信息从阎王的口中听到，让她真的不敢相信。
  让她想明白什么？她还能想明白什么？她根本不明白真相为什么来了个如此大的反转？
  而且，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怎么了？颓丧、消极？
  陆麒宣这样，宇哥哥这样，阎王爷这样，现在貌似夫人也存了认命的思想。
  “阎王，你究竟几个意思？”巧巧怒喝，显得手足无措。
  阎王看着慌张的巧儿，终还是用不同寻常的耐心口气说。
  “不是我想如何？巧巧丫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陆麒宣他命该如此啊！这就是他的生命轨迹。现代社会，你救不了他，因为他不完整。到了古代，你貌似救了他，可实际是拆东墙补西墙。最终还是救不了他！”
  不仅巧巧，就连一旁的阎王夫人，此刻也脸色苍白。阎王爷这是要逼死巧巧吗？
  阎王激动开口。
  “陆麒宣注定了终结在二十二岁。当初他成不了僵尸，会因为炼化失败而死在这个年纪。他成了僵尸，都睡了一千年，还不是一样要停留腐化在这个年龄？巧巧啊，我要说多少你才能明白？这是宿命！你以为，若不是生死簿上他命该如此，老天会放任他的逍遥快活吗？实话告诉你，所有人都逃不出因果轮回，生死循环！你究竟懂不懂？”
  阎王爷的话刚说完，就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他呲着血牙，恨恨道。
  “我就说不能说吧，你们非让我说……”
  巧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本来，这样的话，她从来不信，也没有考虑过。
  可现在，看到受了反噬的阎王爷和手忙脚乱的夫人，她突然胆怯了……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凭你一面之词……”巧巧伸了伸手，却又收了回来。
  恢复一丝力气的阎王打断她的话。
  “你和自己哥哥不一直在研究时空之谜吗？马拉飞怎么跟你说的？”
  阎王的话，让巧巧想起马拉飞曾经告诉过她。
  这个世界就像是匀速行驶的一部电梯，所有人在里面挣扎，经历着生老病死……
  她当时没有深切的感受，也不是非常明白，只觉得那个比喻很好玩儿。
  可是此刻，这话醍醐灌顶，让巧巧害怕。
  阎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逃出“电梯”只是一个梦，一个一触即碎的梦。
  即便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生活在一个恒定不变的空间，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认命在里面垂死挣扎？
  所以，大部分的人会愿意选择生生世世的懵懂无知，失意忘却，重复着一世又一世的无聊轮回。
  “你是不是就想告诉我，即便是天光之眼的继承人又如何？了解多维时空又如何？终究还是逃不出轮回，逃不出人鬼殊途，逃不出悲剧的结局？”
  巧巧眼中的泪水闪烁，内心激愤！视线朦胧中，她看到阎王点头。
  “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实。但我只知道，我不能看着他死！即便再次回到过去，我也要改变一切……”
  阎王神色很忧伤，看着倔强的巧巧，充满了哀怜。
  “你其实不过还是不明白罢了。无论你怎么改变都无济于事，懂吗？命运如何转，都会再次回到那个点！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巧巧拼命摇头，短短两个月，她所经历的，不是身体上的挣扎，而是心灵上的痛苦蜕变！
  看到不依不饶的巧儿，阎王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口气越来越激动……
  “他都变成僵尸了又能如何？永葆青春又能如何？不过是延长这个过程，睡了一千年，到头来还不是要死在二十二岁？即使你把他放进静止空间，时间的流淌不过是缓慢，中间无论经历多少年，可一旦回到这里，结局还是一样。他的生生世世都设定好了要在这个年纪死去，就必须死去！你所谓能够改变的，不过是过程，兜兜转转都逃不出结局……你们没有天长地久，没有相濡以沫，没有白头到老……这样的过程，能够给你的，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风宇……”
  巧儿呆愣着，立在大殿中，她浑身发冷，却浑然不知。
  阎王拍拍她的肩头，开口。
  “我承认，僵尸的存在确实例外，也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可那又怎样？最终他也获得不了长生，最后，他还是要堕入轮回！忘却前生，忘却和你之间的短暂情缘……你懂吗？巧巧？”
  巧巧很想说，她不懂。可实际是，这次，她是真的懂了。您老人家都把话说得如此苍白了，让她如何能不懂？
  阎王看着面目已经有些狰狞的巧巧，劝慰。
  “何必要如此纠结？放手是另外一个开始。多年之后，你们还是能够相见，还是能够再续前缘……”
  “你现在的痛苦不过是再一次轮回的开始……只要走下去，将剩余的人生和风宇好好走下去，就好了，懂吗？大不了，下一次的人生，我让你保留和陆麒宣的部分记忆，这样，你们的再一次相恋也会进展的更快一些！”
  巧巧木然看看说得口沫横飞的阎王，动了动嘴唇，发不出一个音节。
  阎王最终带着凄楚的夫人离开，留下一言不发的巧巧，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上，面对冷飕飕的阴风。
  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努力，也不是自己不够幸运。
  而是，所有的力量都在阻止她前行，阻止她向着幸福前行。向着电梯之外的自由世界前行。
  巧巧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但她明白，身边的人给不了她答案。也拿不出什么具有参考价值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