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江四郎在狠狠反思自己的时候,昭虞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她起身走到桌边倒了盏茶一饮而尽,然后从小包袱里抠出来两文钱,想了想又抠出来三文,放到桌上之后对着“昏迷”的江砚白道:“我付了银钱,不白喝你的。”
  江砚白:……
  驴脾气。
  “昭昭……”
  一声轻唤,昭虞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看,见江砚白像是在说梦话她才轻手轻脚地将茶壶放下。
  “还能说话呢……”她嘟囔着又坐到塌边,垂睫给他掖了掖被子。
  江砚白觉得时辰差不多了,颤了颤睫毛缓缓睁眼。
  昭虞正盯着他瞧,见他睁眼像见了鬼一眼“蹭”地站起来。
  “昭昭?”江砚白虚弱地轻咳两声,苦笑,“我定是做梦了,竟梦到你个小没良心的会回来……”
  昭虞动了动脚尖没反驳他,开口道:“你没事吧?”
  “我便是死了你也不在乎,又何必问这一句,倒是你咳咳……”江砚白嘴唇泛白,看着她眼神略带朦胧,“我若真死了,万一日后入梦去见你,你莫要害怕。”
  昭虞呼吸都屏住了,试探道:“这么容易就要死了?”
  江砚白见她不信,颤着身子像是要把心肝肺给咳出来,随后捂着胸口:“旧疾罢了,一出生就有的毛病。”
  昭虞冷笑:“既是旧疾便与我无关,江四郎好生歇息,我便先告辞了,去扬州的船怕是天亮就要出发。”
  “咳咳咳……昭昭。”江砚白躺在榻上眼角泛红,“你说走便要走,竟是不顾一丝夫妻情分了,便是在梦中,你也不愿给我个好脸么……”
  “呸!谁与你是夫妻!”
  “可在我心中,昭昭早便是我的妻了。”江砚白侧了侧头,将脸埋在锦被下只露出半只眼睛,低喃,“到底怎么做才能叫你信我呢……”
  昭虞还要开口骂他,却突然卡了壳。
  江砚白他……在哭?
  她悄悄走近去看,那纤长的睫毛濡湿一片,再去细瞧那上面还挂着一滴水珠。
  做戏做得这么真?
  莫不是偷偷沾的茶水吧?
  她忍不住抬起手指轻点了下那水珠,然后鼻尖嗅了嗅。
  夭寿,她真把江砚白给整哭了。
  江砚白又往锦被里缩了缩,再露出头时便只剩下微红的眼眶,眼角的水痕倒是不见了。
  “昭昭?”他看了看四周,像是刚醒过来的模样,见到昭虞忙抓住他的手,“昭昭别走……”
  昭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声问:“江砚白,你哭什么?”
  江砚白闻言心头一酸,哑声道:“没哭。”
  昭虞咂嘴:“好吧。”
  她原本想提醒一下江砚白嘴上的脂粉涂得太厚了,装病的话显得不自然,想想还是算了,省得再给他气哭。
  还有金穗身上辣椒味儿那么重,她想装作闻不见都难……
  江砚白坐起身将头埋在她肩窝,捂着胸口假咳了两声,一副虚弱的模样:“昭昭,我心口疼……”
  昭虞:……
  还装。
  见昭虞这会儿冷静了下来却还是不接他的腔儿,江砚白决定继续使用怀柔政策。
  “昭昭,若我哪里做的不好自然任你打骂,可是莫再说要走的话,好不好?”
  昭虞瞪他一眼:“你找打找骂且换个人吧,我明天就要被砍脑袋了,如今你不叫我逃,我到了下头也要托梦吓死你!”
  江砚白勾着嘴角:“这般正好,你将我吓死了,我下去后咱们正好还做夫妻。”
  昭虞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江砚白当真好色,做鬼了还惦记着那事!
  昭虞推开他,“不要脸!”
  江砚白又贴上去:“夫妻之间,何分你我?”
  昭虞梗着脖子不和他废话。
  江砚白抱着人继续哄:“你放心,我绝不会叫陛下动你分毫。”
  昭虞撇嘴:“说得好听,好像你才是皇帝似的。”
  江砚白轻声蛊惑:“你说想去大漠看日落,去塞外吃胡饼,若他要动你,我便带你逃去大漠塞外,天下之大总有他寻不到的地方。”
  昭虞耳尖动了动。
  江砚白看到希望,又忙不迭道:“昭昭就当心疼我,若你真要走,我怕是明日就要心悸发作活不成了。”
  说到这个,昭虞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说的话不大可信。”
  江砚白忙道:“我从不骗你!”
  “可你嘴上的脂粉还没擦干净。”
  江砚白:……
  他当机立断:“我错了。”
  昭虞继续道:“你刚才还骂我小没良心。”
  病是装的,可话却不是,定是早早就藏在心里想骂她的。
  江砚白一把将人抱住:“我那是在说自己!昭昭听到我病了回来看我,我竟故意害你担心,着实没良心!”
  昭虞:……
  “无赖!”
  她还要说些什么,方贵在外头道:“四爷,姑娘,霍大人说夜已深,霍夫人要早些歇息便先回了。”
  昭虞闻言伸手就去推江砚白:“快放开我,我要去找红若姐姐!”
  江砚白坠在她身上,死活不松手:“那你带我一起去吧。”
  昭虞气得直捶他:“江砚白你唔……”
  江砚白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狠狠吻上去。
  昭虞打他的手还僵在空中,紧攥的指头被他一根根分开,与他的大掌紧扣。
  “昭昭。”他与她抵着头,似是叹息,“竟一丝窍也不开……”
  他将人紧紧抱着,不知道吻了多久,再低头看时不由轻笑出声。
  终于睡着了。
  他将人抱上床,瞄了眼桌上的茶壶扬起嘴角。
  她今日太累了,先睡吧,不论何事都等明日醒来了再说。
  江砚白附身在她额间又吻了吻,抱起她怀里的牌位出了门。
  见他怀里拿着的东西,方贵上前低声道:“四爷,都收拾妥当了。”
  与昭华院相邻的院子原是个小佛堂,清雅别致,但江砚白不礼佛,便不怎么踏足。
  方贵得了他的吩咐便着人收拾了出来,本就有人打理的地方,收拾起来并不麻烦。
  江砚白虽不知昭虞平日里将晚玉的牌位放在何处,但应当是不见天日的地方,小佛堂雅致,想必晚玉会喜欢。
  恭请牌位在上,常明油灯在侧,纸钱香烛供果作陪。
  江砚白亲自动手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昭昭年幼,前阵子怠慢了您,您莫生气。”
  江砚白说罢鞠了一礼:“此话逾礼,但晚辈还是想多谢您这些年对昭昭的照拂。”
  “若您不弃,可在此安个家,每逢初一十五,晚辈再来供香。”
  他从小佛堂出来的时候正巧子时,朵朵烟花在天空炸开,昭告众人新年伊始。
  江砚白驻足看了片刻,而后踏着皑皑白雪转回昭华院。
  他沉默不语,今日大家都在忙着过年团聚,唯有他的昭昭伤心了一晚上。
  江砚白进屋后看着昭虞的睡颜才觉得踏实了些,走到桌边将那五文钱收到荷包里,脱了外袍上榻。
  他身上一贯是暖和的,每每入夜昭虞定要贴着他才不觉得冷。
  他刚躺好昭虞便摸着过来了,江砚白从善如流的将人搂住,浅笑低喃:“五文钱就想买我给你暖床,也太便宜了些。”
  昭虞睡得香,倒是无人应他。
  侧头偷了个香后江砚白才满意地闭上眼:“这样才够。”
  作者有话说:
  小江:心口疼,昭昭揉揉才能好。
  昭昭:京中男人果然诡计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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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惩罚你
  ◎晚玉竟显灵了◎
  大年初一, 各府都喜气洋洋。
  昭虞呆坐了半晌,仍旧不敢相信江砚白说的话:“我,强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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