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第19章 坍塌
自祁明乐嫁过来之后,一直都是言笑晏晏,这还是采荷第一次见她正颜厉色的模样,心里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回少夫人,大公子上朝去了,眼下还没回来。”
原本正气势汹汹,打算去找张元修问个清楚的祁明乐,听到采荷这话只得停下来,兀自皱着好看的眉。
今日祁明乐情绪明显不对,采荷领着侍女在屋内走动时,脚步都比平日放轻了不少。
眼下张元修不在,祁明乐只得将此事先压在心里。梳洗过后,她按照惯例去了苏沁兰的院子,却不想,那对双生子兄妹今日竟然也在。
祁明乐甫一进去,张元昱便立刻凑过来,笑嘻嘻递给祁明乐一个橘子:“大嫂好,大嫂你尝尝,这橘子可甜了。”
“好,多谢。”祁明乐笑着接过橘子。
张元昱顺势就在祁明乐身侧落座,听到祁明乐这话时,他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要说谢的话,该是我谢大嫂才是,昨日要不是大嫂你及时出手,我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祁明乐摆摆手,“再说了,昨日卫慜是来找我麻烦的,你和云葶也是受我牵连,我自是不能让你们受伤。”
他们正说着,苏沁兰从里间出来,看见双生子兄妹也在时,苏沁兰还愣了愣。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兄妹俩竟然也过来了。
惊讶归惊讶,但苏沁兰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当即命侍女们摆饭。
张元昱则粘着祁明乐问:“大嫂,你最擅长的是鞭子么?我昨日瞧你用那树枝当鞭子使,用的极其顺手。”
“不是,我最擅长的是双刃刀。”
“双刃刀?”张元昱挠了挠脑袋,“可我记得祁将军的兵器是红缨枪。”
祁明乐解释:“嗯,我爹的兵器确实是红缨枪。但那时候,我爹忙着打仗,没空教我功夫,我的功夫是他底下一个擅使刀的教头教的。”
“哦,这样啊!”张元昱还想再问,却被苏沁兰打断了,“饭摆好了,先用饭吧。”
他们四人挪到了桌边,原本张家人是食不言的。可架不住张元昱好奇祁明乐一个姑娘家学武的经历,便在饭桌上叭叭问个不停。
苏沁兰喜欢这份家常的热闹,便也没出言阻止,而是和张云葶两人聚精会神听着,时不时也跟着说几句。以至于一顿早膳,他们吃了大半个时辰才吃好。
用过早饭后,祁明乐便要回她的院子了,想到先前在席间时,张元昱一直好奇她的双刃刀,祁明乐便道:“你得空的时候,可以去我院里瞧瞧。”
“我这会儿就有空。”张元昱迫不急想看,却没忘问祁明乐,“大嫂你这会儿有事么?”
见张元昱这般急切,祁明乐便应了:“我没事,那你现在随我过去吧。”
“好,谢谢大嫂。”张元昱顿时喜不胜收,当即便要跟祁明乐走。可刚走一步,袖子就被人拽住了,他一转头,就见张云葶拽住他的袖角,一脸不满的看着他。
他们俩是双生子,张元昱还能不知道,张云葶这个小祖宗心里在想什么,便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我要去大嫂那里看双刃刀,你去不去?”说完,赶在张云葶发脾气前,张云昱立刻拔腿就跑。
“张元昱,你给我站住!”张云葶顿时气的小脸绯红,当即便去追张元昱。
祁明乐摇头笑了笑,慢悠悠跟了上去。
他们兄妹俩笑闹着穿过花园时,正好遇见下值回来的张元修。一看见张元修,原本还在笑闹的双生子俩立马就安静下来了,异口同声叫了声:“大哥。”
张元修嗯了声,目光落在后面的祁明乐身上。
如今已是腊月了,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上京女眷出行莫不裹狐裘抱手炉,祁明乐却像不怕冷一样,她只穿了件红色袄裙,手上拿了一枝腊梅,慢悠悠从月拱门后绕过来。
冷不丁看见张元修在花园的小径上时,祁明乐还愣了下愣,他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原本打算去看双刃刀的双生子兄妹,此刻见张元修回来了,顿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张元昱正要脚底抹油溜走时,却被眼疾手快的张云葶一把掐住脸:“让你掐我脸!你跑啊!你再跑啊!”
“哎呦,祖宗,你轻点轻点!”张元昱忙歪着身子,忙不迭告饶。
张云葶顿时来了气势,她掐着张元昱的脸不松手:“轻点!刚才你掐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轻点?!”
双生子兄妹俩吵吵嚷嚷的走远了,祁明乐走到张元修面前:“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今日官署无甚要事,便回来的早。”实则是张元修昨晚被冻到了,今晨起来时便觉有些发沉,勉强去官署处理了些公务,发现脑袋愈发混沌了,这才回府来歇息,却不想竟在这里遇见了祁明乐。
祁明乐又问:“今日卫家人可曾找你麻烦了?”
卫家如今虽说是一辈不如一辈,但卫老太君是永平郡主,就算宣帝见了,也得称她一声堂姑姑,那永平郡主又是个出了名护短的。她父兄如今皆在边关镇守,永平郡主知道动不了她,祁明乐担心她让人在官场给张元修使绊子。如今听张元修这么说,祁明乐这才放心。
这件事掀过之后,祁明乐深吸一口气,继而抬眸,严肃而认真看向张元修:“最后一个问题,你当初娶我是自愿的吗?”
张元修愣了愣,他没想到,祁明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但旋即,张元修想到,祁明乐与张云葶是先后过来的,来的方向又是苏沁兰的院子。张元修只当张云葶又在祁明乐面jsg前胡说了什么,所以祁明乐才会有此一问。
短暂的失神之后,张元修不闪不避望着祁明乐的眼睛,温润而坚定答:“是。”
“轰——”
祁明乐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突然就坍塌了。
祁明乐觉得,她得找个地方冷静冷静,便回了句,“好,我知道了”,然后转身步履凌乱的走了。
听见自己说是,祁明乐为什么这个反应?!
张元修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此刻头疼的厉害,也没有精力再细究,便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行去。
祁明乐越走越快,越走越走。
张元修这么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人,竟然不行!!!他竟然不行!!!
第20章 犹豫
从苏沁兰那里回来之后,祁明乐就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看的采荷和银穗也跟着不安起来。
采荷偷偷问银穗:“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银穗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采荷小声道:“要不你去问问?”
银穗是祁明乐的陪嫁侍女,祁明乐与她的情分,远比与她深,想来银穗去问,祁明乐应该是愿意告诉她的。
“好,我去问问。”银穗应了,然后掀帘进去。
屋内祁明乐觉得头大如斗。如今她父兄皆在边关,她遇事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正在祁明乐焦灼不安时,银穗进来问:“小姐,是出什么事了么?”
不是出什么事了!是出大事了!!!
祁明乐一下子站起来,可对上银穗关切的眼神,她却张不开嘴了。张元修不行这事,她不能弄的人尽皆知。
而且这只是她的猜测,万一张元修拖着不圆房,还有第三种可能呢!
祁明乐想了想,将心头的杂乱压下去,然后同银穗道:“你去找贺潇,就说我想见他一面,越快越好。”
男人的事,得找男人来问,祁明乐想先去贺潇那里探一探,万一贺潇还能给她不同的答案呢!
银穗见祁明乐说的紧急,当即便去了。
而银穗走了没一会儿,张云昱也来了。祁明乐将自己的刀匣子抱出来交给张云昱,说了句,“你自己看吧”,然后就心不在焉坐在一旁。
张元昱激动的打开盒子,就见里面躺着一把双刃刀。宽三尺有余,刀锋凌厉生寒。
张元昱眼睛瞬间亮了,他下意识想将刀拿出来细看,但手伸到一半时,又顿时缩回来扭头去问祁明乐:“大嫂,我能拿出来看看么?”
“可以。”祁明乐应了。
张元昱小心翼翼将刀拿出来,握在手心试了试手感,又做了扫劈拔削几个动作,双刃刀发出嗡鸣的响声,一看便是好刀。
“这刀竟然是段家庄造的?”张元昱在刀柄上看到了段家庄的印记。
祁明乐这才回过神来,眼底滑过一抹惊诧:“你竟然知道段家庄?”
段家庄的制刀术乃是一绝,可因段家庄的人行事低调,兼之那边靠近栎棠关,所以整个姜国,知道段家庄的人很少,祁明乐没想到,张元昱竟然能认出段家庄的印记。
“我平常闲来无事,就喜欢翻些杂书游记看,”张元昱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我曾在游记里看过段家庄的印记。”
祁明乐点了点头,旋即又问:“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在临江时,有位师傅教了我一年,但后来那位师傅有事回乡了,临走前,师傅留给了我一本剑谱,之后我就按照那上面练的。”
原来如此!祁明乐终于明白,为何昨日张元昱出招时,她一直觉得,张元昱的有些身法有点奇怪了,合着竟是他照着剑谱自己练的。不过学武一年,就自己照着剑谱能练到如今这样,张元昱于学武一道上,也算是颇有天分了。
只是祁明乐不理解:“那你为何不再请个师傅?”
“我想跟我大哥一样走仕途。”张元昱如是说,但目光却粘在祁明乐的双刃刀上,看的出来,他对这把刀爱不释手。
祁明乐想了想,道:“若你喜欢段家庄的兵器,你回去将你喜欢的兵器样式画出来,回头我交给我爹,让他请段庄主为你也造一把称手的兵器。”
“可以吗?!”张元昱顿时受宠若惊。据他所知,这些年段家庄已经很少为人制刀剑兵器了。
“可以的,我爹与段家庄的庄主有几分交情,由他出面,问题应该不大。”
“谢谢大嫂,谢谢大嫂。”张元昱虽喜欢武学,但这些年,他都是偷偷搜罗着武功绝学练,既没有师傅教,也没有称手的武器,如今祁明乐说要请段庄主为他打造兵器,对张元昱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祁明乐见张元昱高兴,索性好人做到底:“日后你若有什么不明白,或者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
张元昱在武学上颇有几分天分,祁明乐也不愿他多走弯路,便有心想帮他。
祁明乐肯教他,张元昱自是求之不得,当即便一个劲儿向祁明乐道谢。他们这厢正说着话,银穗就急匆匆掀帘进来:“少夫人……”
刚开口见张元昱也在,银穗瞬间便又顿住了。
张元昱知道她们有话要说,将双刃刀重新放回匣子里,交给祁明乐之后,便起身满脸开心的走了。
“怎么样?贺潇那边怎么说?”张元昱前脚刚走,后脚祁明乐便急急问。
“贺小侯爷说,明日他要去叶院判府上,就约少夫人您在那里见面好了。”
约在叶院判府里也好,若张元修当真不行,她也可以再问问叶蓁他们,看能不能有医治的法子。
当天夜里,张元修又遣了奉墨过来传话:“公子说,他染了风寒,未免将病气过给少夫人您,他今夜就在书房歇了。”
张元修是真的染了风寒,可这事落在祁明乐耳中,却是张元修掩饰自己不行的借口。
祁明乐也没拆穿,只交代道:“既然如此,那便让郎君好好喝药,可莫要讳病忌医。”最后一句话,祁明乐说的格外重。
所以回去之后,奉墨便将祁明乐的话,一字不落转述给了张元修,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说完之后,奉墨还不忘夸赞:“咱们少夫人真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呢!”
张元修凉凉扫了奉墨一眼。
好一句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昨夜要不是她卷了他的被子,他今日何至于染了风寒。
洗砚见张元修神色不对,忙将多嘴的弟弟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