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你顺从?这段关系没错,但我大哥想要的是,大嫂你能像他心悦你一样,也心悦他。”张云葶直接点明问题的所在。
  这下轮到祁明乐沉默了。
  张云葶也不逼祁明乐,而是默然坐在祁明乐身侧,等着她想清楚。
  先是张元修生闷气自请去邕州,然后又是张云葶说的这个问题,祁明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浆糊一样。
  “我出去走走。”祁明乐突然丢下这么一句,然后直接起身大步朝外走。
  坐在廊下吃果子的银穗见状,当即站起来,便要去追祁明乐,祁明乐却头也不回道:“银穗,不要跟着我。”
  银穗听到这话,只得茫然停下来。
  出了张家之后,祁明乐一个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最后直接目标明确去jsg了叶蓁的医馆。
  叶蓁如今虽然已经是丞相夫人了,但她平日里并?没有养尊处优的待在谢家,而是白天都待在医馆为病人看诊。
  祁明乐过?去时,医馆里刚送来一个孩童。那孩童看着约莫七八岁的模样,正在不停的哭。叶蓁一时也顾不上祁明乐,便让医馆的学徒女?童,带祁明乐先去后堂闲坐。
  此时刚到腊月,纵然出了太?阳,但天气仍冷的厉害,房檐下倒挂的冰棱都未融化。
  原本学徒女?童要带祁明乐进后堂厢房里坐的,但祁明乐却站在了天井的廊下:“你去给你师傅帮忙去,我在这儿站一会儿。”
  祁明乐时常来医馆找叶蓁,这学徒女?童知?道她们关系好,便同祁明乐行了一礼,然后哒哒折返回去了。
  叶蓁很快便在前?堂忙完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后堂走。
  掀开帘子,叶蓁就见祁明乐倚靠在廊柱上,垂眸望着台阶,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是听见了脚步声,祁明乐转过?头见是叶蓁,当既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地上的冰还?没化,你慢点。”
  叶蓁如今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只是她身形纤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祁明乐一路将她扶回厢房,又倒了盅温水递过?去,道:“这么冷的天,谢沉霜怎么舍得你过?来坐诊啊!”
  “我哪有那么娇气。”叶蓁娇嗔着笑了笑。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之后,便将话题转到了祁明乐身上,“明乐,怎么了?”刚才祁明乐进来时,叶蓁就觉得她脸色不大对。
  祁明乐在上京的好友并?不多,叶蓁算一个。
  而且叶蓁跟她还?是前?后脚成的婚,如今她们都是嫁为人妇的身份,所以祁明乐想着,来问问叶蓁。
  祁明乐便将她和?张元修之间的事,同叶蓁说了。却不想,叶蓁听完之后,说的话竟然跟张云葶的差不多。
  祁明乐:“……”
  所以真的是她的问题?
  不过?叶蓁比张云葶年长,看问题的角度也比张云葶想的远,所以她问:“明乐,你当时没回答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未婚嫁的人,或者是情窦初开时,遇到心仪的人,跟对方表明心迹的目的,不就是想与对方结为夫妇么?可我们现在都已经成婚一年了。”
  “所以你觉得,你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所以不用纠结这个问题?”叶蓁问。
  祁明乐点头:“对啊,难不成谢沉霜现在也隔三差五的问你,是不是还?心悦他?”
  叶蓁:“……”
  “我相公倒没有隔三差五问我这个问题。”
  “那不就得了。”祁明乐嘟囔道,“好好过?日子,不比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强多了。”
  却不想,祁明乐刚说完,就见叶蓁摇摇头,笑着道:“明乐,你们跟我和?霜霜不一样的。我们在成婚之前?,就已经确认过?彼此的心意了。而且成婚之后,我和?霜霜都能感受到彼此对对方的爱意,所以霜霜不需要问我这个问题。但你和?张大人跟我们不同。”
  祁明乐看着叶蓁。
  “你和?张大人是先成婚,然后才开始彼此了解对方的。刚才我听你那意思,张大人曾明确向你说过?,他心仪你。那你呢?明乐,你心仪他么?”
  她心仪张元修么?!祁明乐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她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蹙眉摇摇头:“我不知?道。”
  “所以张大人那晚问你这个问题时,你没回答的原因?,也跟这个有关?”或许是从?小就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所以叶蓁在捕捉人情绪这一块儿,格外的敏锐。
  祁明乐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须臾,才如实道:“一半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另外一半是因?为不知?道。”
  在与张元修成婚之前?,祁明乐便想好了,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她就和?离。可成婚后却发?现,张元修不仅才貌双全,性子还?柔和?温润,而且对她也很好。祁明乐便想着,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在张元修问她这个问题,祁明乐想过?就这样跟张元修过?一辈子,但却从?没想过?,她心悦不心悦张元修这个问题。
  “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愿意同我说说么?”叶蓁问。
  祁明乐是叶蓁来上京之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从?前?祁明乐在卫恕身上吃的苦,叶蓁都看在眼里。后来祁明乐放下卫恕之后,嫁给了张元修。
  虽然叶蓁与张元修接触的不多,但从?那不多的接触中,叶蓁看得出来,张元修是个值得祁明乐托付终身的人。如今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出现问题了,叶蓁便想着帮衬一二?。
  祁明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我从?前?心仪过?卫恕,但我心仪卫恕的感觉,和?对张元修的感觉不一样。”
  叶蓁望着祁明乐,等着她的下文?。
  “我心仪卫恕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要去见他,或者见到他时,我会觉得很开心。但到了张元修这里,就不一样了。”
  许是今日天冷的缘故,医馆也没有病人来,所以也无?人来打扰她们,叶蓁也不催促,慢慢等着祁明乐接下来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祁明乐才继续开口:“从?前?我心仪卫恕的时候,见卫恕我都是跑着去的。可我却从?来没跑着去见过?张元修。甚至在张元修此番去邕州公干的时候,我大多数时候,只有回到春禾院后才会想到他。因?为这跟我喜欢卫恕时的感觉不一样,所以我不知?道,我对张元修究竟是习惯,还?是喜欢。”
  祁明乐说的很真诚,但她这个问题,叶蓁给不了她答案。所以叶蓁想了想,然后道:“你从?前?待在卫恕身边时,你是什么感觉?”
  “很开心。”
  叶蓁又问:“那你待在张大人身边呢?”
  “很安心。”
  这是两种不同的感觉,难怪祁明乐不知?道怎么选择了。叶蓁正要再说话时,前?面药堂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祁明乐扶着叶蓁出去,就见奉墨站在药柜前?喘气。甫一见到祁明乐,奉墨当即眉飞色舞道:“少?夫人,大公子回来啦。”
  一听这话,祁明乐下意识朝门口的方向走。但走了两步之后,她似是想起了叶蓁,便又停下转头看了过?来。
  叶蓁笑道:“既然张大人回来了,那你快回去吧,等会儿霜霜会来接我的。”
  祁明乐得了这话,同叶蓁辞别后,当即便急匆匆的走了。
  望着祁明乐远去的背影,叶蓁想:这一刻,祁明乐心里应该有答案了吧。
  第99章 胆怯
  祁明乐回去时?, 张元修正在?花厅里同苏沁兰母女俩说话。
  张云葶知道张元修此番主动请缨去邕州的缘由?,此?刻便?有意撮合他们二人,是以一看见祁明乐回来?, 张云葶便?立刻道?:“大?嫂,大?哥又不会飞走,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呀?瞧瞧你头上全是汗, 赶快擦擦。”
  说着?,张云葶将帕子递给祁明乐。
  原本在同苏沁兰说话的张元修, 闻言转过头,看向祁明乐。
  祁明乐用帕子胡乱擦了擦,这才问张元修:“你此?次去邕州,差事办的可还顺利?”
  “顺利的。”张元修轻轻点?头, 语气一如从前那般温润。
  之后他们一家人说话用饭, 张元修待祁明乐一如既往。祁明乐便?觉得?, 张云葶可能是想多了。
  若张元修当真是因为生她的气,而自请去邕州的,他现在?怎么可能,还会这般平静温和同自己说话,肯定是张云葶想多了。
  祁明乐在?心里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但这个想法,仅仅只维持到了晚上。他们一家人用过晚饭之后,便?各自回自己住的院子。祁明乐与张元修肩并肩的往春禾院走,一路上祁明乐还在?问张元修在?邕州的差事。
  张元修一一答完时?, 他们两人已经?走到春禾院门口了。祁明乐提裙正要往里走时?,张元修却突然停了下来?。
  祁明乐疑惑回头看向张元修。
  张元修站在?院门处, 暖融的灯火扑了他一身, 他长睫微敛,轻声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暂时?不能歇息,你先睡,不必等我。”
  祁明乐听到这话,顿时?拧眉:“你不是刚从邕州回来?么?怎么又要处理公务?”
  “就是邕州的公务,明日早朝要向陛下呈奏。”
  既是明日早朝便?要向陛下呈奏的东西,祁明乐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道?:“好吧,那你先去处理吧。”
  张元修应了一声,转身提灯走远了。
  祁明乐回到房中,沐浴更衣过后,张元修还没回来?。采荷见她频频朝外看,不禁问:“少夫人,可要奴婢遣人去书房那边问问大?公子jsg?”
  “不用了。”张元修既然在?处理公事,祁明乐不想打扰他。
  采荷听到这话,嘴上没再多说什么了,但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张元修离京公干之后,虽然祁明乐没有如苏沁兰那般,每天念叨张元修三遍。但从细微末节之处,采荷能感觉到,张元修离京这段时?日,祁明乐心里其?实很记挂张元修。
  如今他们二人终于团聚了,但张元修却又在?忙于公务,让祁明乐独守空房。
  祁明乐等啊等啊,等的灯花都爆了好几回,张元修还没回来?。祁明乐等不下去了,便?同采荷道?:“你找个小厮去前院书房问问。”
  邕州这事她听着?也没这么十万火急啊!
  很快,派去前院的小厮就回来?了:“大?公子说,他的公务还没处理完,让少夫人您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采荷听到这话,不禁在?心里腹诽:公务虽然重要,但今日是他们夫妻阔别重逢的日子,他们大?公子怎么忍心说这话。
  祁明乐心里有些失落,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道?:“好,我知?道?了,你也下去歇息吧,记得?在?外间留一盏灯。”张元修回来?的时?候,可以为他照亮。
  采荷应了一声,行过礼后掀帘出去了。
  祁明乐长长叹了一口气:张元修如今人是回来?了,但却还要忙公务。嗐,今夜这灯还是得?她自己熄。
  照旧留了最后一盏之后,祁明乐才爬上床躺下。
  而那厢,张元修人确实还在?书房里,不过他并未在?处理公务,而是在?出神。
  张元修本以为,分开二十日重逢时?,他能在?祁明乐眼里,看到一丁点?对他的情意。可今日祁明乐掀帘进来?时?,神色确实很开心,但那开心与他母亲妹妹的别无二致。
  他的夫人,对他仍没有男女之情。原来?这二十日,只有他在?思念她而已。
  如果是从前,张元修还能同自己说,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所?以做什么都可以。但现在?,在?明确知?道?,祁明乐只是顺从了这段夫妻关系,她心里并没有他之后,张元修就再也做不到与祁明乐同床共枕了。
  虽然中途春禾院的小厮来?过,说祁明乐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但张元修了解祁明乐。他们成婚近一载,他夜里在?书房处理公务时?,祁明乐从来?没有派人来?询问过他什么时?候回去。今日突然派人来?询问,张元修只当是采荷借用祁明乐之名说的。所?以他让小厮回去转告,让祁明乐不必等他,早些歇息。
  待小厮离开之后,张元修旋即又突然自嘲:祁明乐夜里一向是沾枕即眠,只怕不等小厮将话带到,祁明乐便?已经?睡着?了。
  夜深露重,张家外院书房的一盏孤灯,与春禾院内间的孤灯,遥遥相映了大?半夜,最后直到两盏孤灯彻底燃尽之后,才相继落了下去。
  第二日祁明乐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怀中抱着?张元修的枕头,属于张元修的被子,完全没有拆开过的痕迹。
  “采荷,采荷。”祁明乐立刻从床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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