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偷袭
再见到承德,已是次日的傍晚。
承德进来时,我正面朝里躺在他的矮榻上,听到后面有人进来,可是却有些不敢回头去看,怕进来的不是他,怕看到他时会忍不住在他的面前流泪,怕……
他向着我走了过来,在我身后坐下。一双手把我的身体扳转过来,我对上承德略显疲惫的脸,虽然有些狼狈,可是眸子却依旧亮得惊人。
他看着我,瞪大了他那双桃花眼看我,惊喜、欣慰、疼惜一一在他眼中闪过,最后停留在一丝笑意上。
我看着他,想说话,可是嘴却颤得厉害,竟然说不出话来。我眼中不知不觉也有了泪,看着面前的承德有些模糊,慌忙用手擦了擦眼睛。
承德用额头顶上我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叹一口气。
听到他这声叹息,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我彻底放弃在他面前装坚强,用手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承德也不劝我,只轻轻地用手抚我的头发,抚我的后背,任我在他肩头放声大哭。
好半晌,我才止住了哭声,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不想动弹。
“荣儿。”他说。我止住了哽咽,抬头看他,静静地等着他下面的话。
他看着我,眼波柔得如丝似线,把我的心团团缠住。“你真的该洗澡了,你……都臭了。”他满眼深情地说道。
我抽了抽鼻子,拽过自己的头发闻了闻,然后又把鼻子凑到他的脖子处嗅了嗅,深情地看着他,说道:“没有啊,我闻着自己不臭啊,只是你身上有些汗酸而已啊。”
“哦?”他故意皱起了眉头,眼中却掩不住笑意。
我笑,然后故意做出一脸羞赧的样子,低声说道:“可能是见到你太激动,不小心放了个……屁,正好赶上你大口吸气,所以……”
承德大笑,然后故意做出一脸凶恶的样子,把我扑倒在床上,一边挠我的痒一边笑道:“臭丫头,还敢在我这里占便宜?”
我赶紧笑着求饶,四处躲闪着承德的魔爪:“我错了,我没有放啊,我逗你的,哈哈,饶了我吧。”
“说,服了没有?”
“服了,服了,哈哈。”我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拼命地躲闪,可是却怎么也逃不开承德的手,“我错了,哈哈,饶了我吧。”
承德看着我笑倒在床上,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了平时懒散的笑容,没有言语,眼波却已说出了所有。他猛地把我拉入他的怀里,抱得那么紧,紧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帐中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我不想动弹,只让他紧紧地抱着,感受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感受他沉稳的心跳,感受自己的身体传来的他给的疼痛。
“荣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他轻声说道,“如果以前没说过,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不管以后如何,我只告诉你,我喜欢你。”
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时间心竟如扯裂般的疼痛。这个男人,我怎么还能舍得下?灵肉早已揉在了一起,我如何还能割舍得开?
两人静静相拥了好半天,承德才渐渐把我松开,他看了看我已经有些哭红的双眼,笑道:“怎么现在这么没出息了?以前怎么也不见你哭,这么会儿的工夫,你说你哭了几次吧。”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你招惹我的。想当初我冯陈楚杨是多么洒脱的一个“侠女”啊,江湖我闯过,帅哥我泡过,武林大会我掺和过,就连你承德不也被我送到妓院“风光”过一次么?不过这老兄貌似自己都忘了曾经被我送进过妓院了。
“笑什么呢?这么奸!”承德看着我,狐疑地问道。
他一问,我笑得更加不可收拾,想起那日他脸上满是那些女人的胭脂印,我又重新滚到床里面去了。
承德被我笑得莫名其妙,挑着眉毛看着我一个人在床上笑得开怀。帐外有人送了浴桶过来,承德吩咐他们抬进来,又加好了水,这才回头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一看到这大浴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诺顿王那里做牛做马的日子,如今看到这承德也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一脸防备地问道:“干吗?”
“你说呢?”承德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我看了看他,又瞄了瞄那浴桶,“你要洗澡?”问完了就后悔,真是废话,总不能用它来喝水。
承德笑。“对了一半。”他过来双手就把我从床上抄了起来,“身上都臭了,懒丫头,快点洗澡。”
“不行,不行。”我急忙喊,“你出去,我自己洗。”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承德脸上虽然笑嘻嘻的,可手上却不含糊,三两下就把我剥了个精光,丢进了浴桶之中。我一下水,忙把自己抱成一团缩进水里,看承德站在我脸前不慌不忙地脱他自己的衣服,忙说道:“不行,不行,这桶小,等我洗完了你再洗吧。”
承德挑挑眉毛,不理我,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外袍已经被他扯了下来。
“我身上可脏啊!我都半个月没洗澡了!一会儿水洗黑了你别怨我啊!”我又威胁道。
承德微皱了下眉头,还是不理,身上的衣服更少了。
“啊!少儿不——”我这里话还没有喊完,承德一手按了浴桶边,一下子就跳到了水里,水花溅了我一脸。
“呸——”我吐着溅到嘴里的水,用手摸了把脸。再睁眼,承德那张妖孽脸已经近在咫尺,于是,我不喊了,老实地选择了沉默,顺便把自己的身体又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
“背上痒?”承德轻笑道。
“痒?”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傻呆呆地看着他。
承德笑得跟偷了鸡的小狐狸似的,给我飞了媚眼,然后满意地看着我一哆嗦,笑道:“那干吗总蹭浴桶啊,就算背上痒也不能不学好啊。”
我怒,忘了自己的处境,冲着他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去。刚到半路,看到他竟然奸笑着向我张开了胳膊,才发现中计,可这个时候想再倒回去也不可能了,于是在惯性的作用下,我可真是“全身心”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随着承德胳膊的收紧,感受到他强健的身体,我在他怀里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了。
“笨丫头,”承德轻声说道,“我今天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就算有这坏心也没有这坏劲了,不用这么防我。”
“真的?”我抬头,透过朦胧的水汽看承德亮晶晶的眼睛。
“嗯。”他慵懒地轻声哼道。
“真的干不了坏事了?”
承德轻轻笑笑,点了点头。
这次我乐了,一扫刚才的龟鳖样子,用手抵着承德的胸口就跪直了身子。看到承德这副靠在浴桶上懒洋洋的样子,脸色被水汽蒸得有些微红,晶亮的眸子,红得有些妖艳的唇,我的心却蠢蠢欲动起来。我冯陈楚杨可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敌进我退、敌疲我扰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啊。
“荣儿,你干吗?”承德惊问道,忙抓住我不安分的手。
“嘿嘿,你说呢?”我笑道,笑嘻嘻地逼近他的俊脸。
承德无奈地笑,轻声说道:“不可以落井下石。”
不落井下石?那我对得起掉井里的承德么?我冲承德贼贼一笑,没理会他那个茬,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笑道:“妞,来给大爷笑一个。”
承德冲我妩媚地一笑,我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飞了出去,忙强稳住心神,用手摸了他胸口一把,调笑道:“过来,给大爷香一下!”说完就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看他的唇红得耀眼,忍不住又过去啄了一下。
俗话说得好,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还是有些人贪便宜掉进了河里。当我捕捉到承德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时,也下意识地想收身回来,可是却发现已经晚了,他已经扣住了我的后脑,狠狠地吻了过来。看这情形,好像是我一直在勾引他,人家明明都说了累了,不想了,谁让你非不要命地去勾引人家呢?我这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吗?
在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更加深刻理解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在情欲中迷失之前,我也彻底明白了一句话:男人的话如果可以信,那么猪也能上树了。我还自己体会到了一句话:承德的话如果可以信,你离变成猪也不远了。
那日的一场大战,诺顿王的主力彻底被打散,只余下不足万人护了诺顿王往草原深处撤去。承德已命人带了精锐骑兵前去追赶,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这不过是为了壮壮声威,顺便趁乱再捡点便宜,要想把诺顿王打死,攻占他的老窝王庭,有些不太现实。这场仗胜在出其不意,论势力,瓦勒还没有深入西罗盟人地盘,彻底灭了他们的实力。尤其是去年瓦勒和大周刚刚打了一架,虽然胜了,可元气已有些损伤,再加上东边还有一直不怎么安分的高丽,瓦勒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而承德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所以,瓦勒和西罗盟的这场战争目前来说是以瓦勒的胜利而暂告一段落。
西罗盟人走了,赫裢族人就出现了,带着他们的部落,带着他们的牛羊,从格黛儿草原深处出来,要来接管他们的草原。那赫裢王不但遣来了使者,还顺带送来了给承德的礼物——草原上的花朵黛莲娜。
我这次可真是气得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怎么又是黛莲娜,她不是在诺顿王那里么?她不是流产了么?流产了好歹也得休息几天吧?劳动法还规定女性流产期间可以休息呢,怎么这黛莲娜公主就这么敬业,带着内伤就又来搞公关了?我晕了,真的气晕了。
“荣儿,你先坐下来,别转了。”承德说道。
我气呼呼地在帐子里又转了两圈,怒道:“他们怎么这么无耻啊?黛莲娜上次害咱们那么惨,他老爹不知道么,怎么还好意思往这里送啊?还点名要送给你,干吗?以为你没见过女人啊?还是真以为他女儿是天仙下凡啊?”
承德笑笑:“这是两国之间经常用的手段,皇家的女儿不就是如此用的么?”
我一下子愣住,皇家的女儿,难道就是战争里的附赠品么?承德看我发愣,以为我想到了自己的事情,生怕我多想,急忙说道:“她和你不一样,荣儿,你不要乱想。”
“她当然和我不一样!”我说道,“我没有乱想,只不过我很讨厌她。”
“我知道。”承德轻轻说道。
“那你还要留下她?”
承德默默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我,“赫裢王已经给老爷子上了书,说了要把黛莲娜送给我,要两国永结友爱之邦。老爷子已经答应了,还要让我带了她上繁都,恐怕那诏书过不了几日就要到了。”
我一下子僵在那里,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幽幽问道,“你答应了?”
“荣儿,你也是生于皇家,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们是做不了主的。”承德叹口气,说道,“我想老爷子是在打这草原的主意,有了黛莲娜,就有了占着这草原的名号。”
“那赫裢王没有儿子了?”
“有一个,在繁都,不过估计也活不长了吧。”承德冷冷说道。
我心里有些震惊,明白了皇帝的阴险,只要想法除了赫裢王的儿子,那么作为赫裢公主的黛莲娜就成了这草原的继承人,而如果黛莲娜嫁给了承德,那么这草原就要被皇帝当做陪嫁“拿”过来了。
“赫裢王是傻子?”我问道。
承德冷笑一声,说道:“他是不是没有关系,只要赫裢的百姓是就行了。”
看着眼前笑得冷酷的承德,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只待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承德看我这样,忙掩了身上的杀气,脸上又挂上了平时那温和的笑容,笑道:“荣儿,你会不会怨我?”
“怨你?”我笑,摇了摇头,说道,“你又不喜欢她。”
承德望着我笑了,把我拉入怀里,低声笑道:“这才是我的荣儿,我就知道你不会像凡俗女子那样胡乱吃醋。”
我白他一眼,说道:“少拍我马屁,我是不吃醋,因为我本身就是个醋缸。我不怨你,只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喜欢黛莲娜,也不会就这么听老爷子的话。”
承德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叹息道:“还是我的荣儿懂我。”他顿了顿,又淡淡说道,“连赫裢的王子身体都那么弱,别说这娇滴滴的公主了,如果她受不了途中的劳顿暴病身亡了,老爷子也不能怨我,你说是不是?”
承德话语中透露出的冷冷杀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承德感受到我的反应,把我抱得更紧。
“这草原你不要了?”
承德笑了:“要!但却用不着通过一个女人,再说家里还一团乱,草原就先等等再说吧。我可不想让老大在家里作威作福,而我却要带着你和孩子来这草原上放羊牧马。”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我奇道。
承德笑笑,柔声说道:“我们的孩子,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总会有的,我得为你们作长久打算。”
听到承德如此说,我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早已经死去,我,只不过是靠着丁小仙的法术附在上面的一个魂魄,虽然这身体还是活的,是热的,能走会动,可却也是早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号的,这具身体,怎么可能还会孕育出孩子?
原本并没有打算长留在这里,可是照这样子发展下去,感情似决了堤的洪水,竟有些控制不住了,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我该怎么办?
承德看我沉默不语,只道我是忧虑以后的事情,轻笑道:“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以后有我,还怕我护不住你?”
我无言苦笑,他哪里知道我心中的挣扎是一个去与留的问题。去,回到我原本熟悉的世界,有亲人,有朋友,有我早已适应的社会,也许我不会活得出众,但起码我可以让自己做到活得轻松;留,我就只有承德,而他,真的只属于我一个人么?他输了,我还可以陪他去吃苦,哪怕是死,我都不会怕,可是他要是赢了呢?成为皇帝的承德,还会是面前这个宠我、爱我的承德么?
不管我愿不愿意,我的身份都是周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瓦勒皇帝寒昭的皇贵妃,承德的……庶母。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出脑袋,不要想了,再想就要崩溃了!管他什么公主不公主,皇妃不皇妃的,老子反正是要走的人,想这么多干吗?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
想到这里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又瞅了瞅承德的漂亮脸蛋,想这厮生在皇家,又长得这么招人,不知道以前有过多少老情人呢,轮到我也绝对不可能是初恋了,就算以后老娘拍屁股走人,估计也不至于让他“纯真”的心灵受到多大的伤害。再说了,就凭他的抗打击能力,伤害一下也没什么事,就当我帮他成长好了。
自己心里一想开了,立刻觉得轻松起来,连看承德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承德看我突然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脸上略挂了些防备,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冲他嘿嘿一笑,顺便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没什么,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我高兴!”
看到我这副泼皮无赖状,承德也只得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赫裢王不但送来了公主,还送来了不少金银财宝,看那意思是巴不得瓦勒的军大爷们早点滚蛋,就等着承德带着美人黄金赶紧走人了。
珠宝让他们搬了不少到承德的大帐中。这次我真的开了眼界了,要说我好歹混过周国和瓦勒的两个皇宫,好东西也见过不少,按理说不该这么没出息,可我也是行走过江湖的人,深知金子的重要性,所以一看到这满帐子的金光闪闪,我还是彻底“庸俗”了。
承德懒散地斜倚在矮榻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两眼冒光、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得厉害,最后笑道:“挑你喜欢的。”
“真的?”我回头看承德,一脸惊喜。
承德轻笑着点头:“拣喜欢的戴上给我看看。”
我捋了捋袖子,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头上顶的,脖上戴的,腰上挎的,手臂上围的,连脚上的我都一件没落,再站起身来的时候竟有些晃悠。
“荣儿,你真给你们周国皇室丢人!”承德看着我长声叹道,“小心别坠坏了脖子,摘下来。”
我摇了摇头,然后就听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靠!自己都快成了风铃了。
过惯了穷日子了,我一想到曾经和叶帆一起住破庙,为了半个包子和孟安阳打架,就越觉得金子可贵。我晃晃悠悠地走到柜子旁翻了包袱皮出来,就开始给我的可爱的金子们打包。
承德睁大了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惊讶地问:“又想跑路?”
“不跑。”我答道。
“那干吗又包这么多的金子?”承德奇道。
“我看着它们心里踏实。”
承德闷笑出声,“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些玉比这些东西值钱。”
我回头白他一眼,转过身来继续往包袱里码金子,“那玩意儿不实用!”又想起那次抢到承德束发的金冠,说道:“那次你头上的那个金冠,带了那么大的一颗明珠也不过只卖了个傻小子数。”
“傻小子数?”承德听得云山雾罩,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是二百五啦。”
“二百五十两……银子?”承德又重复问道,不知道是不相信我说的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还是我费了半天口舌才卖出去的。人家开始才给一百两,所以我才不要什么破烂玉器呢,又那么娇气,掉地上就坏了,还是我这金子实在,到哪里都通用。”
就听见身后的承德的抽气声,我纳闷地回头,看到他正闭了眼在那里一个劲地深呼吸,好半晌才睁开眼睛,看到我似又平静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光那颗珠子就值多少钱?”
我摇了摇头,承德冲我伸出了一个指头,轻轻地晃了晃。
“一千两?”我心虚地问道。
承德摇了摇头。
“一万两?”我不由地提高了音调。
承德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勉强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靠!他蒙我!他搞商业欺诈!”我大怒,也顾不上自己打到一半的包袱,叮叮当当地冲到承德面前,扯起他的胳膊怒道:“咱们去找他!饶不了他!靠!他敢蒙我!难怪他要给我二百五呢,这就是明摆着骂我呢!”
承德叹口气,看我怒成这个样子,浅笑道:“行了,不就是一万两么,不至于这个样子。”
“一万两啊!一万啊!”我摇晃着承德说道,“找他算账!找他算账!我还没吃过这亏呢!”
承德被我摇得头晕,只得无奈地应承道:“好,好,算账,等咱们回去了就找他算账。”
听他如此说,我这才放开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倒还没忘了回去接着装我的包袱,可刚一转身就被承德扯住胳膊,拽回到他怀里。
“在这儿陪我。”他把嘴巴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然后轻轻含住了我的耳垂儿。
我心里一颤,忙把他推开,看了看浅笑着的承德,再看看那堆金光灿灿的金子,有些犹豫。承德笑得妖媚,手臂稍稍用力,把我拉倒在床上,翻身压了过来,唇在我颈侧轻轻点了一下,低笑道:“小财迷,那些都是你的,跑不了。”
“都是我的?”我不放心地问。
“嗯。”承德低声回答,嗓音已略带沙哑,在我耳边呢喃道,“都是你的……连上我。”
随着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的脑袋越来越昏沉,心也越跳越快了,只听进去一句——承德也是我的?那我是不是还得养他?他脑袋上戴颗珠子都要万儿八千的,整个一败家子!所以在他的唇离开我的空隙间,我下意识地说了句话,“我不要,你太能花钱了,我养不起。”
只觉得身上的承德身体一僵,然后就听见他在耳边恨恨地说道:“没良心的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唇带了丝惩罚粗暴地压了下来。
这一夜,承德一改往日的温存,竟有些狂热。这大帐似成了深夜里航行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风浪颠簸中,我只得攀紧了承德,随着他一起沉浮。
夜,还很长……
大军休整了两日,皇帝的圣旨就到了,果真如承德预料的一样,留下一半人马给赵德芳帮赫裢族人“镇守”家园,其余的由承德带回繁都。来草原的时候我的身份是承德的亲随,可后来从西罗盟人那里救我出来后,承德身边的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我是女人,只当我是承德的宠妾,也没多怀疑我的身份,不过这次要回繁都了,我有些发愁了。
“怕什么,还接着穿女装吧。”承德笑道,“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你是我的女人,穿了男装男不男女不女的,不好看。”
“那身份暴露了怎么办?”我不安地问道。
承德神秘地笑笑,说道:“我自有办法。”既然他都如此说,我还怕什么,于是便大大方方地穿了女装,上了承德的马。
承德知道我爱玩,便把大军丢在后面,只带了我和几个亲随远远地跑到了前面。一行人在草原上停停走走,我只觉得这草原风光无限绮丽,心里竟盼着这路永远也走不到头了才好。
草原上的落日很美,可惜我一直不是个懂得欣赏的人,所以当承德调转马头看向西边那火红的落日,低声在我耳边问我落日美不美时,我的回答几乎让他把我丢下马背。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一行人纵马慢跑在草原上,背后的落日给原本沁绿的草原染上一丝金色,承德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调转马头,静静地看向西方那红红的一片天,好半天才俯首在我耳边轻声问道:“美么?荣儿。”
其实我当时睡得有些迷糊,搁谁在马背上颠好几天,谁也精神不了,虽然背后是承德强壮而温暖的怀抱。听见承德和我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是问我美么?你说我好意思说自己美么?别说我还真算不上美,我疑惑地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上没有云,所以看不到落日时霞光万丈的场景,只一个红彤彤的太阳,映得西边一片金红。
我点点头,轻声说道:“美!”
承德不语,下巴轻轻地抵在我的头顶上,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在微笑。这时候,两人都似乎不想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马上,周围的侍卫见状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四散在周围,安静地候着。
“承德?”我轻声说。
“嗯?”他懒洋洋地回道。
“我想吃咸鸭蛋。”我淡淡说道,如同在说我想喝水一样。
承德一愣,转过我的身子看着我,眼里有一丝不解。
“你不觉得这太阳很像一个咸鸭蛋黄么?我馋了。”我极其诚实地说道。
“你说它美就是因为觉得它像鸭蛋黄?”承德扬着眉毛问道。
我点头,然后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身体被承德这厮一只手从背后提起,悬在了半空中。
“欺负女人不是好汉!”我怒道。
承德笑道:“我欺负你了么?”
这还叫没欺负?我歪着头怒视他,“那你现在在干吗?”
“清清你的馋虫。”他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赌气般的抱着胳膊闭上眼睛不理他,反正也知道他舍不得把我丢到地上。果然,过了片刻,他看我没有反应,又把我拎回到怀里,笑道:“生气了?”
我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想咸鸭蛋了。”
承德哭笑不得:“说句别的!”
我想了想,说道:“我很想吃咸鸭蛋。”
“别的!”
“咸鸭蛋,我真的很想吃嘛。”
承德哭了,我笑了……
“我总是拿你没办法。”承德低声叹道,话语中难掩对我的宠溺,“你说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女人呢?”他问得一本正经。
“因为我爱你。”我回答得一脸严肃。
承德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慢慢地开始荡漾出笑意,随后是嘴角挑起,他笑了,满脸的得意。
傍晚,大家在一条小河边扎了营。吃过晚饭,我看看外面的月亮正好,忙拉着承德出来赏月,承德听我说要出去赏月直撇嘴,嘲笑道:“鸭蛋没吃上,还惦记着呢?”
我笑着作势要把他踢出帐外,他这才笑着拉了我的手偷偷地摸出帐篷。避开那些守夜的侍卫,两人偷偷地坐进草丛中。看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再看看身旁的承德,我心里甜蜜得不行,不想说话,只想自己偷着傻笑。
两人这么静做了一会儿,我突然感觉到承德的身上一紧,纳闷地抬头看他,只见他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我刚想开口问他,他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似乎在凝神听些什么,然后就看到他的神色凝重起来,我定睛一看,我们的营地中有些人影闪出,向我们这边掠了过来。
“主子,有人跟来了。”一个先一步到来的瘦高侍卫单腿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承德冷漠地点点头,从草地上站起身来,然后不忘转过身来伸一只手给我,温柔地笑笑,说道:“起来,有好戏看了。”
后面的几个侍卫也已经聚拢过来,拿了兵器在手,团团把我和承德护在中间。
“散开些吧,不用如此小心。”承德轻声说道,挥了挥手。
挡在我们面前的侍卫退开了两步。
“用不用上马?”一个侍卫低声问道。
“不用,他们的马很快,我们跑不过。”承德说道,冷笑一声,说道,“就这么些人,竟然还敢来惹咱们。”
“什么人?”我问道。西边来的人,大军就在西边跟着,谁还敢从西边杀过来呢?赫裢人应该不会这么做,西罗盟人自顾不暇,也不应该过来,难道会是繁都那边来的人,知道我们脱离了大军,要来除了承德?就像承德除去姓左的一样?
承德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睛漠然地看着远处,手却把我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似乎想给我些安慰。
“我不怕。”我突然说道。
承德一愣,侧头看我,眼里融了笑意,轻声说道:“我知道。”
“咱们就这么等着么?”我问道,“如果来人骑在马上向我们砍的话,我们很吃亏的。”
“当然不会站在这里让他们砍。”承德低声笑道,话音刚落,原本留在营地中的侍卫们便在营地周围四散开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营地中燃着好几处篝火,如果敌人纵马前来,必然向着营地冲去,而会忽视藏身在草丛中的瓦勒兵卫,而那些兵卫则会在敌人进入营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来敌不多的假设之下。
可是我们呢?就要站在这里做靶子么?如果照我的本性,第一个想法就是脚底抹油,或者趴在草丛中躲躲风头再说了,三十六计还走为上呢!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可是当我看到承德冷峻的脸,以及他眸子中闪出的坚定而自信的光芒时,我知道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只是一个会宠我疼我的笑脸承德,他还是瓦勒的皇子、战场上驰骋的将军,一个骨子里都流着高傲的血的男人,他是不会逃跑的,不管来的是谁。
要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你也不能再一味地跑路了啊,不然你不配他啊,楚杨,我暗道,下意识地挺了挺脊梁,把仅余的一点害怕也驱除出了体内,站在他的身边,我不会再胆小怕事!
承德看着远方,冷漠地笑笑,我已能听见渐近的马蹄声,真的有人跟来了。因为有些月色,所以草原上并不是一片漆黑,透过月光,远处依稀显出些骑影,似乎有几十人之多,正向营地这边飞冲过来。隐约的马蹄声和渐近的黑影让我心中不禁有些骇然,这么近了才听到马蹄声,难道他们都用东西裹了马蹄?
转头看承德,他脸色倒还沉静,只是眉头也忍不住轻皱了起来。转眼间那群人就冲到了营地之中,这才口中发出嗷嗷的怪叫声,手舞着弯刀俯冲过来,把一座座帐篷挑起。
看装束是西罗盟人,是真正的西罗盟人?还是繁都的承贤派人假扮的?我心里有丝怀疑,可是当我看清楚了那火光旁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后,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是诺顿王。”我低声说道,下意识地握紧了承德的手。
诺顿王那边也发现了营地里是空的,一伙子人正有些奇怪,四周草丛中便响起了声声箭弩声,几个西罗盟人随着声音从马上翻下,一时间,西罗盟人有些乱。
“妈的,给老子出来!”络腮胡子怒道,策马往瓦勒侍卫的藏身之地冲了过去,可那隐藏的侍卫也并非凡手,只见草丛中一个人影蹿起,我这里还没有看清楚,络腮胡子就从马上翻了下去,诺顿王急忙挽弓
射向那个瓦勒侍卫,生生在他刀下救下了络腮胡子。
“胡子,回来!”诺顿王冷冷说道。
络腮胡子的马已经翻了,只得自己跑了回来,那个瓦勒侍卫又消失在草丛之中。一时间,周围又陷入沉静之中,只有马匹不安的踏动声。
诺顿王神情冷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墨绿的眼睛似乎冒出狼般的荧光,在看到我们这个方向的时候,他突然笑了。我只觉得有些吓得慌,他那是人眼么?逆光看暗处都能看得这么清楚?
承德冷笑一声,拉着我缓步往营地中走去。
络腮胡子看到我现身,有些惊喜,大声叫道:“花不脱!”
我横他一眼,冷声说道:“我不叫花不脱,我叫楚杨!”
络腮胡子有些愣,刚想再说话,便得到了诺顿王一个冰冷的眼光,于是便老实地闭上了嘴。诺顿王看了看承德,又看了看我,眼光又顺着我的胳膊看到我和承德紧握的手,嘴角上弯起一抹冷笑,眼中的温度降得更低。
“瓦勒王子?”诺顿王问。
承德笑了笑,点头笑道:“正是,阁下就是诺顿王了吧?那日一战没能看到阁下的身影,真是遗憾呢。”
西罗盟人的脸上满是怒气,那日夜里承德也是偷袭西罗盟人的大营,正好赶上诺顿王喝醉了酒,又被我在他大帐里放了把火,差点把他烧成烤乳猪,幸好他的部将把他救出,掩了他逃出生天,可大军却已被承德给破了。
“王,少和他们废话,砍了他们的脑袋再说!”诺顿王身边的蒙哥喊道。
承德冷冷地扫了蒙哥一眼,蒙哥一怔,竟不敢再喊下去。
“我来不只是要劫杀你,”诺顿冷笑道,指了指我说道,“我来主要是为了带走这个女人。”
来劫我?知道是我烧的大营了?
承德冷笑一声说道:“那恐怕阁下要失望了,你是带不走她的。”
“哦?”诺顿王笑,他身边的那群西罗盟人也跟着发出阵阵轻狂的笑声。
络腮胡子看了看我,脸上有些不忍,喊道:“花不脱,你和王回去吧,王喜欢你呢,回去做王的妃吧。”
我笑,摇了摇头,冲着他说道:“我不回去,我有爱人了。”
诺顿王眼中的杀意更盛,看了眼承德,冷笑道:“如果你的爱人死了呢?”
我转头看看承德,笑了笑,轻声说道:“那我就和他一起死。”
承德也冲我温柔地笑笑,伸过手来替我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柔声说道:“放心,有我在,死不了的。”
“做戏做够了?”诺顿王冷笑道。
我摇摇头,看向诺顿王,冷声说道:“我还真不理解,如果你去劫黛莲娜,没准儿我心里还会高看你一些,又或者你这次来纯属是来杀承德,我也会对你有些起码的尊重,可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来劫我。”
我冷笑着摇头,“我瞧不起你。”
诺顿王的脸色有些发青,我甚至能看到他额头暴起的青筋。
“得不到的不见得就是最好的,想不到你空做了这么些年的诺顿王,竟然连这么个道理都不懂。”我摇头叹道。
诺顿王静了半晌,眼中光芒闪烁,只死死地看着我。我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手心里源源不断地传来承德的温度,我不会害怕,因为有承德一直站在我的身边。诺顿王眼中的怒气渐渐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杀
意,他嘴里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杀!”
西罗盟人开始挥舞手中的弯刀,原本四散在草丛中的瓦勒侍卫也现出身影,两伙人迅速缠在了一起。血,在月色下舞动,散发出蛊惑的腥甜。承德把我掩向身后,冷冷地看着高坐在马上的诺顿王,两人都没有动,可是杀意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去,有瓦勒人,也有西罗盟人。我有些慌,越过承德的身体冲着诺顿王怒喊道:“你有病啊!为了你一个人的私欲,让那么多的人丧命,你脑子进水了啊!”
诺顿王眯了眯眼睛,突然间纵马加速往我们这里冲了过来。一个瓦勒侍卫急忙挥动大刀迎上前去,诺顿王弯刀一挥,竟把他的半个膀子都砍了下来,血,一下子冲向空中。承德放开我的手,从地上飞身而起,冲向诺顿王,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冒出朵朵火星。
我这里只顾屏气看着和诺顿王斗在一起的承德,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只觉得腰间一紧,身体已经被人抓了腰带提了起来,惊怒间回头一看,正是马上的蒙哥。
“起来吧你!”他狞笑道。
他拿着刀在我面前晃了晃,“叫啊!怎么不叫?”
我怒,想去踢他,无奈身体被悬在空中,使不上力气。
“你不敢伤我!”我强压住惊慌,冷冷地说道。
蒙哥嘲弄地笑了,“不敢伤你?女人,你不会真的以为王是为了你而来吧?女人就是愚蠢!”
“那他来干什么?”
“干什么?”蒙哥狞笑,“杀光你们,为我们死去的西罗盟勇士复仇。”
他们纯属是来复仇的?那诺顿王为什么还要说是来劫我的?我心中惊怒不已,却一时理不清思绪。
蒙哥用刀比在我的脖颈处,冷冷说道:“喊救命!”
我一愣,他让我喊救命?用刀逼着我喊救命?这也不对啊,一般劫持人质的时候不都是说“闭嘴”么?我顺着蒙哥的目光看去,承德和诺顿王斗得正紧,突然间明白过来蒙哥的用意,他想利用我乱承德的心志。
“喊救命!”蒙哥重复道,刀在我的脖子上又压了压,一丝寒意传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咬紧了牙,把嘴巴抿得更紧。
蒙哥听不到我的动静,有些奇怪,把我提高看了看,然后用刀背狠狠地在我脸上拍了拍,怒道:“喊叫!叫啊!”
口中已经尝到腥甜的味道,他奶奶的,脸一定是破了。我死死地盯着蒙哥,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蒙哥看到我的眼神,怔了怔,随后又笑了起来,不再理会我,冲着承德那边喊道:“小白脸,你的女人在我这里呢,你说你想让她怎么死呢?”
那边承德本来已经占了上风,听到蒙哥的喊叫,他往这边看来,看到被蒙哥提在手中的我,他脸色一变,眼中的杀气更浓。
我心里慌了起来,承德,承德,他们故意在激怒你,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我没事!先灭了诺顿再说!”我狂喊道,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又挨了蒙哥一下,妈的,这次脸一定肿了!
蒙哥还在狂笑,淫笑道:“是就这么砍了她的脑袋,还是剥光了她再杀呢?”
承德挡开诺顿的弯刀,回手虚刺了一剑,便往蒙哥的马上扑来。蒙哥看承德不要命地过来,脸上也有些惊慌,急忙挥刀就向我的脖子落了下来。
完了,这次要做无头鬼了!我暗道。看着越来越近的承德,我扯了扯嘴角,想留给他一个好看点的笑容。
“当”的一声,一把弯刀突然从半空中伸了过来,赶在承德之前替我挡住了那下落的弯刀,就听见蒙哥的惊怒声:“胡子,你——”
话没说完,承德已到了眼前,眼前剑光一闪,一个人头从马上骨碌滚了下来,正是睁大了眼睛的蒙哥,然后我就觉得身体一轻,从半空中落了下去。承德忙伸手往我身上轻拍一掌,我下落的势道减缓了一下,就势滚落在草丛之中。
“自己小心!”承德喝道,把蒙哥的弯刀踢给我,来不及看我,又回身刺向后面的诺顿。
我双手握紧了弯刀,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络腮胡子正傻呆呆地坐在马上,看着滚落在地上的蒙哥尸体。
“刚才……谢谢你。”
他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转身又向旁边的瓦勒侍卫冲砍过去。
也许论起马上的砍杀功夫,承德比不上诺顿王,可是如果要比近身的缠斗功夫,诺顿王拍马也赶不上承德。承德飞身回去之后,先一脚踢毙了诺顿的坐骑,诺顿从马上略带狼狈地滚下,不等他站直身体,承德的剑尖又到,招式越来越狠辣,剑剑可夺人命。
猛然间听见承德厉喝道:“都停手!”剑尖已经指到了诺顿的咽喉处。
营地中立刻静了下来,我急忙奔到承德身边,冲着营地中的西罗盟人大声喊道:“都放下兵器!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那些西罗盟人还有些迟疑,承德冷笑一声,剑尖又往前了半分,诺顿的脖子上已经见红。那些西罗盟人见状,只得扔下了兵器,四周的瓦勒侍卫忙上前用兵器指住了他们。
“放了王!花不脱,我们放你们走。”络腮胡子冷声说道。
诺顿王脸色有些白,冷冷看着承德,没有开口。
承德看向诺顿王,冷笑道:“说吧,我才不信你是为了她来的。”
诺顿王冷笑一声,别过头去,冷漠地说道:“我既已败了,要杀要砍随你的便,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承德冷漠地笑笑,突然问道:“承贤许给了你什么?”
诺顿王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冷漠,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草原?还是——黛莲娜?”承德冷笑道。
诺顿王没有说话,突然间眼中精光一闪,身体猛地向后,如同有人在他身后拽他一般,直直地往后滑去。承德的剑尖向前递出,同时左手顺势向他拍去,诺顿王一侧头,避过了承德的剑,却没躲过承德的掌,只听见诺顿王闷吭一声,胸口已经被承德拍上。
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诺顿王不可置信地看着承德,身体晃了两晃,慢慢地倒在地上。
“王!”被制住的西罗盟人狂喊道,不顾一切地往诺顿王这里冲了过来。瓦勒侍卫一看情形,急忙挥刀砍杀,片刻间,又有不少的西罗盟人倒下,连络腮胡子身上也被砍了一刀,趴在地上。
“别杀他!”我急忙向承德喊道,承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浑身是血的络腮胡子,让身边的侍卫停了手。“杀了我啊,有种你们就杀了老子啊!”络腮胡子狂暴地喊道,强撑着站起身来。
“胡子。”身后传来诺顿王虚弱的声音,我闻言回身看向他,只见他已经面如金纸,承德的那一掌恐怕都震断了他的心脉。
“活着回去。”诺顿王说道。络腮胡子红着眼睛踉跄到他的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自己却也被他带倒。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场景,我的眼睛竟然有些发涩,扭了头不想去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承德冷声问道。
诺顿王轻蔑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突然又开口道:“花不脱,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一怔,看向承德,见他点了点头,我才攥紧了手里的弯刀,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防备地看着诺顿王。
他笑了,有些苍凉,轻声说道:“你虽然曾落在我手里,可是我也没有强迫过你什么,你不用如此防我,我只是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他有事情要求我?求我什么?现在向承德说情么?高傲的诺顿王会说这样的话么?
“希望你帮帮黛莲娜,把她留在草原上吧,她……离不开这里。”诺顿王低声说道。我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在说黛莲娜的事情,他让我放了黛莲娜?这么说他是喜欢黛莲娜的?
我这里还在想他和黛莲娜的事情,没想到诺顿王突然从地上跃起,扑向我这里。我一慌,只知道闭上眼睛把手中的弯刀挥了出去,感觉到弯刀受到了阻碍,那是砍入人体的感觉。温热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我睁眼,看到面前微笑着的诺顿王。
“如果她也能像你一样……多好。”他低喃道,脸上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惊慌失措地松手,看着诺顿王带了弯刀在我面前慢慢地往下倒去,身后的承德也已经扑了过来,从后面扶住浑身颤抖的我。
“我杀了人,我杀了他。”我哆嗦地说道,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不怕,荣儿。”承德在我耳边低声安抚道,轻轻把我抱入怀里,“不怕,不是你杀的他……”
络腮胡子晃悠着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从地上使劲抱起诺顿王,踉跄着走到一匹西罗盟的战马之前,把诺顿王的尸体放到了马背上。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自己也爬上了马背。瓦勒的侍卫想要阻拦,却被承德挥手止住,“放他走吧。”承德低声说道。
营地中又陷入死一般的宁静,地上躺满了西罗盟人的尸体,还有一些瓦勒侍卫的。承德身边仅剩下了七八名侍卫,还几乎都带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