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应该的

  而她却还傻乎乎的相信她真的把自己当朋友！她宣雅是什么人啊！哪怕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也不可能真的就和她一样！
  那么多年的经历也让她绝不可能和她一样！
  什么可怜？
  真正可怜的人却傻乎乎地去可怜根本便无需可怜的人，怎么便不可笑了？！
  封七月压下了心里澎湃的怒火，没有再和她纠缠的心思了，转身走向了一脸忧心忡忡的徐真，“爷爷，我们走吧。”
  “七月……”
  “明日便是你的及笄礼。”宣夫人没等徐真的话说完便道，“留下来过了这个及笄礼，我便送你们离开，我保证你们一定可以平安离开！”
  “你拿什么保证！？”封七月冷笑。
  宣夫人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拿我的性命，行吗？”
  “拿连你自己都不在乎的东西保证？”封七月好笑道，“宣雅，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我只有这最后的心愿！”
  “那是你的事情！”
  “若我一定要完成呢！”宣夫人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胁迫之意。
  封七月觉得这女人真的是脑子有病了，否则也不会偏执疯狂到这个地步！“那你就自己玩吧，我们不奉陪！”
  “你——”
  封七月转身拉着徐真，“我们走！”
  “封七月你不要逼我！”
  封七月懒得和她继续争执，有本事她就对她动手，否则便不要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来人！”
  “夫人！”
  和宣夫人的怒喝一起响起的还有明珠惊惶的声音。
  封七月不得不停下脚步，倒不是被人拦住了，而是因为明珠和赵胜扶着浑身是血的薛海进来，她哪里还能走得了？！
  这就动手了吗？！
  徐真见状也顾不得问什么了，当即上前，“让我看看！”
  薛海没让他看，而是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宣夫人，“夫人……”没有痴恋，有的只是愤怒和担忧，“快走……周琰他勾结朝廷……围攻锦绣园……快走……”
  封七月心里的疑惑瞬间得到了解释了，这就是为什么薛海一直没有察觉出异常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一切本就是宣雅默许，更有周琰这个奸细在！她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宣夫人，一字一字地问道：“他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宣雅没回答，依旧面无表情。
  “不在吗？”封七月嗤笑，“那你这次恐怕要倒霉了！”辛辛苦苦养出了一头白眼狼！可是，怎么便不在计划中？她养着周琰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夫人，周琰那臭小子勾结朝廷，现在章西已经领着岭南驻军前来围剿我们了，请夫人马上……”
  “马上什么？！”封七月厉声打断了薛海的话，“她巴不得他们快点来了！”
  薛海一愣。
  “你以为周琰怎么就这么得她的信任？连南王府的保命势力都让他沾染？！”封七月冷笑，“因为她早就不想活了，不但自己不想活，还想拉着整个南王府陪葬！”
  薛海脸色瞬间惨白。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夫人……”明珠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了，她伺候了主子这么多年自然也发觉了最近主子不对劲了，尤其是自从封七月那臭丫头回来之后，可她一直认为是那臭丫头蛊惑的是那臭丫头害的，从来也没想过夫人竟然会……“夫人……”她怎么能这样做？她知道她恨王爷恨南王府的一切，可是怎么可以……
  赵胜也如遭雷击一般，当年夫人的确受了不少的委屈和苦楚，可王爷对夫人的心意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夫人最后不也是接受了吗？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一直护着南王府？哪怕世子不在了，夫人也还是一直镇守这南王府这最后的一天片！“你莫要污蔑夫人！”
  他不信！
  封七月笑的更加讥讽，“看看你的这些手下，他们多信任你啊！你在做这些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分毫？！”
  “七月——”薛海喝道，眼眸泛出了猩红。
  封七月看向他，“他们可以不信我！可阿海叔，你也没发觉不对劲吗？！她明知道周琰是什么人却还那么倚重信任，你就没有怀疑过？！你就真的认为区区一个我便能让她如此栽培周琰？！哪怕周琰有利用价值，可以成为她和朝廷较量的棋子，可你见过哪一个下棋的人会对一个棋子如此信任，把身家性命都交付出去？！薛海，你只是感情用事，可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薛海握紧了拳头，却无法反驳出来一个字。
  “封七月你闭嘴！”赵胜怒吼。
  封七月呵呵笑了出声，“宣雅，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宣夫人还是面无表情，只是那张角色容颜的血色在慢慢地褪去，然后，染上了怒意，“他不该在这时候动手！”
  一字一字，说的咬牙切齿。
  有了这话，还有什么好质问好解释的呢？
  明珠哭了，“夫人……夫人……”她不怕死，只是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毁了南王府，毁了所有的一切……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赵胜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般，“夫人，为什么？！”哪怕已经没有意义了，可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因为恨王爷吗？
  所以选择了最残忍的报复！
  毁了赵家的江山，毁了所有的一切！
  宣夫人身子似乎微微一晃，可神色却冷漠了下来，“因为该结束了！”只是不应该是今天，不应该的！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她还有心愿没有达成！“周琰——”
  封七月不知道她到底和周琰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周琰为什么现在动手，她还是猜到了一些，因为她吧！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因为她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他怕事情泄露，怕会功亏一篑，所以选择了马上动手！“要去找他算账吗？”
  真可笑！
  太可笑了！
  宣夫人横过了眸光，冰冷如铁。
  封七月依旧讥笑：“不要意思，应该是我打草惊蛇了，他怕事情有变便提前动手了，明日的及笄礼自然是没法子进行了，让你白忙活一场了！”
  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或许她还需要时间准备其他，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却觉得她之所以愤怒便是因为明日的安排被打破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她如此？！
  不过她也不想知道了！
  “阿海叔，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她并不觉的周琰会对她手下留情，皇帝明明容不下他，南王府明明是他的保护伞，可他还是选择了和宣夫人这般合作！毁了南王府，他自然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哪怕是皇帝也不得不论功行赏了，可往后便彻底没了庇护！可他依旧这么做，可想而知心性到底有多狠！哪怕是对自己都这般，又如何会怜悯其他人？而且，就算是为了向皇帝证明他和南王府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会选择赶尽杀绝！冒了这么大的危险走到这一步，他哪里会留给皇帝一个可以将他置之死地的把柄？！
  她不怕死，可绝不能死在这般龌龊的阴谋里面！
  薛海脸色发白，没有回答。
  “你说呢！”封七月转向了赵胜。
  赵胜更是面如死灰，若是为了保护夫人，哪怕是必死他也不怕，可是现在这一切竟然都是夫人一手导致……
  封七月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宣雅的所作所为已经击垮了这些人的信念，多年的信念毁于一旦了，哪怕周琰不赶尽杀绝，他们也难以逃出去！“你看。”她转向宣夫人，“我就说了你没办法保证我的安全！”
  宣夫人眼眸幽深似海。
  “走！”薛海却爬起来了，目光坚定，“夫人，属下保护你离开！”
  宣夫人眸色一晃。
  “属下一定会护你周全！”薛海单膝跪下，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忠诚也没有改变，因为爱？还是因为迷失了多年的忠诚？
  封七月心头震动，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哪怕真相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却还是选择了相信。
  宣雅，这么一个男人，你何德何能让他如此信任？！
  “夫人，走吧！”明珠也抬起头了，跪着往她怕了过去，“奴婢知道夫人这些年一直没有放下过……奴婢知道……是王爷对不住你……是南王府对不起你……你走吧……”
  赵胜浑身一震。
  明珠抱着宣夫人的腿哭着，她知道夫人苦，哪怕这些年已经没有表露出来了，甚至有时候她都以为夫人放下了，可是……可夫人没放下的，从来就没有放下，“走吧夫人，不要死在这里……不要……”
  比起王爷，她更愿意夫人好好的！
  这些年夫人没有薄待过她！
  王爷走了，南王府……南王府也不该让夫人一个人撑着的！
  不应该的……
  “夫人，走吧……”
  “不能走！”赵胜猛然站起，手里握着武器，“哪怕南王府覆灭，她也只能和南王府一起消失！”
  王爷不在了，南王府若是也不在了，她也该跟着一起陪葬！
  她应该陪葬！
  对于赵胜来说，南王府才是他的主子！
  薛海想要阻止，可却还是慢了一步。
  寒光闪烁，杀意森森。
  宣夫人猛然踉跄了两步，然后倒了下去。
  封七月立即上前。
  薛海也动手了。
  赵胜被制倒在地上，却还是疯狂挣扎，狰狞嘶吼，“放开我——放开我——”南王府就要毁于一旦，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从来也没想过南王府竟然会毁在了他效忠了这么多年的人手里！他做梦也想不到！
  “放开我——”
  宣夫人愣愣地看着倒在了自己身上的明珠，她老了很多，尤其是这些年，头发都白了很多了，可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小的，她应该比她活的更好的，没有那些不堪的记忆，也没有日日夜夜的煎熬，可怎么就白了头发呢？而她自己……她抬起了手抚摸着鬓发，带着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还是那么的乌黑亮泽，仿佛岁月从未流逝过一般。
  “夫人……”明珠挡下了赵胜那一剑，胸口的伤口正在不断地涌出了鲜血。
  宣夫人低头看着她，神色茫然。
  “走吧……”明珠艰难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呕着血，“好好地……活着……奴婢……奴婢愿夫人……往后……安康无忧……”她笑着，哪怕已经知道被丢弃了，可也还是笑着，“夫人……一定要好好的……不要……不要怪……自己……”
  她死了。
  明珠死了。
  陪伴了她几十年的明珠死了。
  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死，可现在……现在竟然死了……死在了本来可以平平静静结束本来可以所有人都好好的计划之下……
  为什么会死？
  她已经安排好一切了的。
  等明日过后，她便送她走，那会是一处安享晚年的好地方，她会好好地过几年安宁不需要伺候人不需要照顾人的日子，甚至还可能收养个孩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怎么就死了！
  “明珠……”
  她低声唤着，只是她再也不会应她。
  原本，死的只应该是她一个人而已，有时候她甚至还会想，这一次总算轮到她让别人难受了！
  可现在……
  “宣雅，走不走！”封七月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字一字地问道，哪怕是现在，她还是做不到丢下她不管！
  宣雅慢慢抬起头。
  外头已经开始传来了骚乱声。
  多年前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封七月觉得这园子应该改名了，叫什么锦绣园？不如叫修罗场的好！
  今夜，这里便是修罗场！
  “把她打晕了带走！”她咬着牙怒道，没有再等她回答，因为哪怕她不走，薛海也一定会带她走，或者是留下来和她一起死！可明明还有机会，怎么就要死？！
  薛海猛然看向她。
  “你若是不想她死的话照做！”
  “不用。”宣夫人却开口了。
  封七月冷笑：“现在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带你们走。”宣夫人慢慢地将明珠放下，慢慢地站起身来，“跟我走。”
  封七月有些怀疑。
  宣夫人笑了，瞬间连烛火的光辉都被压下了似得，“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封七月无声冷笑，到了这个地步，她无法再对她生出什么怜悯来，哪怕现在她的确看起来很可怜！
  薛海坚信不疑，撑起了把已经被打晕了的赵胜扛了起来，跟在了后面。
  “丫头，走！”徐真稳着心神，拽着封七月的手。
  宣夫人是往里头走的，不是往外。
  封七月想若是她不是说谎的话那便是这屋子里头有秘密通道，这或许便是她的底气所在吧！
  “还不走？！”
  封七月转身看了一眼屋外，茫茫的夜色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压抑，那越来越大的骚乱声仿佛预示着接下来的血腥……
  “七月！”
  封七月吸了口气，甚至都已经嗅到了血腥味了，“走！”
  屋子里的确有密道。
  密道很长，宣夫人似乎对着密道很有信心，带路带的很慢，他们走的时间也便更长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赵胜也不知道醒了多少次又被打晕了多少次，最后怒火杀气都已经被磨的没多少了。
  封七月双腿都快要撑不住了。
  终于，到了出口了。
  出来之后，封七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个手刀打晕了宣夫人。
  “你！”
  “你想让她回去送死吗？！”封七月冷笑。
  薛海抱着人，没有话说了。
  赵胜转身便走。
  “大哥！”
  徐真也怒道：“你又要做什么？！”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赵胜挺直着背脊，“我生死南王府的人死是南王府的鬼！”哪怕他不能挽回局面，也绝不会苟且偷生！
  “大哥！”薛海脸色震动，可是除了这一声大哥之外，便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赵胜没有回头，他怕若是回头便又会忍不住动杀机，“薛海，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南王夫人了！”
  她没有资格！
  再也没有资格！
  薛海明白他的意思，哪怕明知道他这么回去等同于送死，可也还是说不出阻止的话，他对南王府没有太深的感情，他的一切都只和夫人相关，可赵胜不一样，南王府给了他姓氏，给了他一切，南王府便是他的一切！“谢谢。”
  赵胜笑了一声，苍凉而又讥讽！“王爷用了十年的时间都捂不热她的心，薛海，这个女人没有心的！”
  说完，便大步离开。
  哪怕因为这个女人的纵容，周琰那臭小子渗透进来，可南王府盘踞在岭南近百年，数代的经营岂是这么容易便被覆灭的？哪怕最后还是逃不过覆灭的命运，也要在临死之前狠狠地咬敌人一口！
  宣氏该死！
  那周琰也一样！
  这是一间民宅，封七月爬到了屋顶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竟然回到了禺城里头来了。
  难怪在密道里头走了那么久。
  密道的出口一头在锦绣园一头在禺城，到底是什么样设计？当然，现在也不是吐槽这些的时候。
  封七月出去弄了一辆马车，现在禺城还没乱，估计周琰还在锦绣园那边折腾！
  他们得在他开始对禺城下手之前离开这里！
  好在之前出来换了男装，徐真身上也有些银子，禺城没乱之前弄辆马车也不是难事，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出城了。
  薛海伤的不轻，宣雅还是让她一直昏迷着的好，封七月便只能和徐真在外头驾马车了，好在徐真懂，否则便是弄到了马车也没用！
  他们直接回小张庄！
  ……
  “少爷，你不能去！”石头把命都豁出去了直接抱着主子的腿，“你不能去！”
  窦章双眼猩红，抬脚便踹了下去，“滚开！”
  “少爷，周琰不会杀她的！你去了若是被叶阊看出了什么来，恐怕七月姑娘会更威胁！”石头已经尽可能地瞒着主子了，可没想到还是瞒不住！
  “他凭什么就不会杀她？！”窦章怒吼，“宣夫人那老妖婆这些年怎么对他的？他还不是说出卖就出卖？！就算他不想杀，可叶阊在！他心狠手辣会放过她？！周琰会为了保护而和叶阊作对吗？！他不惜出卖数次救他的人也要换来这个翻身的机会，又怎么会为了那臭丫头放弃！”
  “少爷——”
  窦章最后还是将人给踢开了，他就该亲自去，他早应该亲自去！若是因为这样让她出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南王府谋反了。
  朝廷派了钦差大臣前来平乱！
  蛰伏多时的岭南驻军终于出动了！
  锦绣园血流成河，很快，便波及到了禺城了，赵胜带人封锁住了禺城，负隅顽抗！
  封七月一行人一路往小张庄赶，可禺城那边的动乱也还是很快便蔓延过来了，人心惶惶。
  从不少神色匆匆的人口中得知，赵胜带着人还在硬扛着，似乎要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除了真刀真枪的实战之外，舆论之战也展开了。
  九皇子背叛了南王府，宣夫人多次救他，多年师徒情分，他都置之不顾，竟然勾结朝廷污蔑南王府谋反，以此在皇帝那里立功，重回得圣宠！
  而朝廷则是说九皇子忍辱负重潜伏在南王府多年，终于找到了南王府谋反的证据！
  双方斗的那是一个精彩。
  “我早就说周琰那混账不是好东西！”徐真气的牙痒痒的，哪怕这其中有宣夫人的手笔，可也掩盖不住周琰的卑劣！
  薛海将吃食端进去马车里头，没有掺和徐真嘴巴上的讨伐。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风餐露宿的，辛苦是辛苦，可总比被追上来强，虽说现在周琰被赵胜拖住了，可未必便会放过他们！或许他已经发现了宣夫人不在禺城里头了！
  回小张庄除了是无处可去之外，也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周琰或许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回小张庄！
  当然也还有更重要的因素。
  那便是宣夫人所说的山里的秘密！
  封七月是没有寄希望能回去，但是若宣雅真的是从那里来的，这便是她最后的生机！
  要不要是她的事，可她既然知道了，便不能什么也不做，哪怕是为了薛海也必须试一试！
  再者，小张庄边上便是广袤的深山老林，若是周琰真的杀过来了，他们大不了躲里面去！
  周琰就是要赶尽杀绝也得费不少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