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

  许悠走进实验室,一眼就看到,实验室里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个子挺高,一头黑色卷发,皮肤白皙,但看得出是亚洲人的肤色。他有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身上穿着宽大的斗篷,还戴了一个黑色的礼帽——一副非常奇怪的装束。
  许悠对他的这副打扮很是无语,“你……在玩儿cosplay吗?”
  男人哈哈大笑,“你看出来这是谁了吗?”
  许悠:“……福尔摩斯?”
  她看过福尔摩斯的小说,里面插画就是类似的服装。
  “没错!”男人拍手道,“你眼光很好!”
  许悠:“……所以你是这学校社团的学生?”
  这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跟学校的学生没什么区别。许悠看得出,他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应该是戴了美瞳,不是天生蓝色。
  “我可不是这里的学生!”男人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就是福尔摩斯本人!”
  许悠:“呵呵……”
  这笑话好冷……
  “我叫罗贝尔.艾伦,”男人自我介绍,“是个侦探!”
  许悠:“侦探……就是偷偷跟踪拍照的那种吗?职业抓小三?”
  在她的印象中,华夏国所谓的侦探,一般都是做这个的。
  罗贝尔皱起眉头,立刻摇头,“我是真正的侦探,探案的那种,我帮着破获了很多悬案,在美洲很有名的……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吗?”
  许悠淡淡地道:“我倒是听说有一个叫戴维.艾伦的国际刑侦专家……”
  罗贝尔立刻点头,“对,他是我父亲!”
  许悠:“……”
  还能更扯一些吗?连种族都不一样好吧?人家戴维是白种人好不好?
  她懒得理会罗贝尔,心里觉得此人多半精神有问题,不是正常人。
  她来此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自己忽略的一些线索,虽然时间已经隔了这么久了,觉得希望不大,但一有机会,仍是想再看看。
  她走到门边,仔细查看着。
  罗贝尔跟了上来,“我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告诉你,我来这里,是为了查一宗悬案,这里三个多月前发生火灾,有一个很有名的科学家被烧死。现在警方还没能结案,我正好到华夏国有事情要做,我觉得,我有义务查清此事,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许悠:“……”
  知道此事的人不少,她觉得应该也有不少人来查探过,这件事情现在确实是悬案。这人叫罗贝尔的人……八成是个侦探谜——精神不大正常的那种。
  罗贝尔跟着许悠,“我都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了,你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你也是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对不对?想当侦探吗?我可以教你!”
  许悠懒得理他,继续在门边查看。
  罗贝尔跟了过来,说道:“这里是挺可疑的,当时尸体被发现在门边,应该是想冲出去。可是为什么没有出去呢?尸体附近还有灭火器,但是附近没有被灭火器喷过的痕迹,好奇怪……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的。还有,我刚刚大致看了一下,那个着火点在窗台下,应该是用化学物质制作的自燃机关。”
  许悠微微一怔,这跟她分析的结果倒是一致。
  这人虽然看上去不正常,似乎……还是有些本事的。
  她回过头,看着罗贝尔道:“我叫许悠。”
  罗贝尔笑道:“这里死去的那个科学家也叫许悠,你该不会……是她附身的女鬼吧?哈哈哈哈……”
  许悠:“……”
  罗贝尔挠挠头,“这个笑话不好笑,哈哈……”
  许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转移了话题:“你说你是戴维.艾伦的儿子,可是他明明是西方人,你的长相是东方人,这是怎么回事?”
  罗贝尔道:“我不是我父亲亲生的,他以前来过一次华夏国,帮助当地警方破获了一起拐卖案,解救了很多儿童,我就是其中一个。不过那个时候信息不畅,我没能找到我的父母。我父亲看我聪明伶俐,就收了我当养子。最近公安机关正在做失踪儿童的数据库,把几十年的资料都录入进去做比对,还用人脸识别进行匹配,我想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亲生父母。”
  许悠一怔,“我正好也有个哥哥被人拐卖,如果数据库做好了,说不定能找到呢。”
  “是吗?”罗贝尔眼睛一亮,“说不定我就是你哥哥呢,哈哈!”
  许悠:“……”
  许悠的目光继续在门边搜寻,她总觉得,能在门上找到什么线索。
  如果当时不是门打不开,她也不至于逃不掉。
  罗贝尔道:“我倒是觉得,凶手可能是在她的轮椅上动了手脚,让轮椅卡住了,无法转动。这样的话,她一个残疾人就没有办法逃生了,对吧?”
  “不对。”许悠说道。
  她的轮椅没有问题,可以自由行动的。
  “你别不信,后来轮椅被烧掉了,证据肯定是不好找了。我有直觉,凶手……很可能是她认识的人。”罗贝尔继续道。
  “直觉……”
  “我的直觉可准了,以前我就是靠直觉破了不少案子呢!”
  “……”
  在许悠看来,罗贝尔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跟在戴维身边学了一些侦探常识,自以为是又没有多少真才实学的家伙。
  靠直觉破案,他还不如直接找天桥下算命的算上一卦好了。
  实验室的门是普通的铁门,里外两开的暗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道门许悠上回来的时候就看过了,这回再看,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她没有看过警方的调查报告,但是许言没有收到结案的通知,这个案子悬在那里,既没有定性为意外,也没有定性为谋杀。
  也就是说,警方没有找到任何足以证明此事是谋杀的证据,但又觉得不像是意外,因此迟迟不能定案。
  如果当时消防员进来的时候,门在外面被卡住了,那就能证明是有人故意做的,此案早就被定为谋杀了,不会有任何疑问。
  许悠相信,消防员进来的时候,门一定是正常的,看不出任何破绽。
  她又研究了好久,也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原因,考试时间已经快到了,她只能放弃了,转身走出实验室。
  罗贝尔在她身后叫道:“你不看了吗?我一定会查出这个案子的真相的!”
  许悠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
  许悠进入考场时,已经有很多同学都到了。
  她所在的12考场是一个四十人的小考场,这里的学生们来自全国各地,个个都是数学高手。大家相互间不认识,没有人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准备着考试要用的文具。
  过了一会儿,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走进了考场。
  许悠抬起头,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老师的身上。
  这人她认识,是中林大学的老教授,姓胡。她以前在中林大学读书的时候,胡教授教过她数学。她那时听说,胡教授经常为奥数出题目,所出的题目无一不是极为刁钻,非常困难。
  胡教授本人以此为乐,如果他出的题目无人能做出来,他就会非常高兴。每次他出题后,还都要求去监考,亲眼看看那些来自全国的数学高手被他的题目难住,苦思冥想的样子。
  当时许悠觉得,这个老教授还挺……变态的。
  可是现在轮到她来当考生,她就不这么轻松了,生怕有什么奇怪的题目,是她解答不出来的。
  不多时,发卷铃声敲响,监考老师把试卷发了下来,大家便开始做题。
  许悠大致先看了一遍,确实有两道非常难做的题目,看样子肯定是胡教授出的。她拿起笔,先来做这两道题,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做出来。
  然后,她再回头做其他的题目,就简单得多了。
  胡教授在考生中间走来走去,盯着大家的试卷,看大家做题的进度。
  走到许悠身边时,胡教授停住了脚步。
  他几乎呆住了,原本以为这两题很难,就算是有人做出来,也不会很轻松。
  可是这个考生,居然先把这两题做了,而且答案还是正确的!
  时间才过了三十分钟,这个考生已经回头去做的别的试题了。
  胡教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明年也就该退休了。在退休之前,他一直很想找一个有数学天赋的学生,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让自己满意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很符合他的标准。
  他心里有些激动,心跳加快,顿觉一阵不适,连忙走上讲台,想坐下歇息一会儿。
  但是忽然,他脚下一虚,一头栽倒在了讲台上。
  另一个监考老师吓坏了,连忙上前扶住,“胡教授!你怎么了?”
  许悠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胡教授摔倒,立刻就猜出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知道胡教授有心脏病,一定是心脏病发作了。
  她立刻跑到讲台上,摸了摸胡教授的呼吸和心跳。
  “心跳骤停……老师,你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许悠将胡教授平放在地上,用拳头在他胸前有节奏地按压。
  监考老师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但看许悠做起来有模有样的,便没有阻止她,拿起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要立刻做心肺复苏!”监考老师急切地道,“他说要不然等医生来到就来不及了,你……”
  许悠有些不耐烦了,“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监考老师:“……”
  他又没学过急救,怎么会知道她在做什么?
  “你来……”许悠指着胡教授的嘴,“给他做两次人工呼吸!”
  监考老师:“我?哦……好!”
  他听许悠的指挥,蹲下去给胡教授做人工呼吸。
  好一会儿,胡教授慢慢恢复了心跳,只是意识还不清醒。
  下面的考生已经乱作一团,监考老师看胡教授的情况好转了,这才站起来,对着考生们道:“安静!大家不要受打扰,继续做题!”
  十分钟后,校医先赶来了。中林大学的校园很大,校医跑过来也用了十来分钟。
  “幸好有人会心肺复苏!”校医抹了抹头上的汗,“要等我来了就来不及了,心脏骤停若是持续几分钟,后果是很严重的!”
  许悠帮着校医在一旁照顾胡教授,等了一会儿,救护车终于来了,把胡教授抬上了车。
  “刚刚给他做心肺复苏的是谁?”医生问。
  许悠上前一步,“我!”
  “能跟我们一起来吗?我们需要了解一下病人当时发病的情况,以方便进一步的治疗!”
  许悠正想答应,监考老师忽然道:“她还得做题呢……一定要她去吗?”
  医生说道:“她跟着会好很多,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不去也行,我们尽力而为。”
  许悠走上前来,“我去!”
  区区奥数比赛,根本不可能跟一个人的生命相比,胡教授出了这样的状况,许悠完全不用想,肯定是先救人。
  校医也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上把胡教授当时的情形一一说明。直到把他送到了手术室,许悠也没有离开,在外面等着。
  胡教授的手术很成功,手术后很快就能转到普通病房观察治疗了。
  许悠听医生说他已经好转,便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
  下午去学校的时候,许悠老远就看到高主任在门口冲她招手,她只好推着车子走向高主任。
  “怎么样?一试的成绩?”高主任一脸的笑意。
  许悠叹了口气,“好多题……没有写……”
  她说的是实话,当时急着救胡教授,有好多题还没有来得及写呢。
  高主任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是……吗?”
  他还是抱了几分希望,“能进……二试吗?”
  “大概……不能吧……”许悠无奈。
  “……上课去吧!”高主任说着,转身走了。
  …………
  医院。
  胡教授醒来后,很快听同事李教授说起了当时自己发病时的情形。李教授没有在现场,他也是问了当时的监考老师。
  “是一个小姑娘救了你!”李教授说道,“她陪了你一路呢!直到手术结束才离开!”
  胡教授急了,“她陪了我这么久,是不是会耽误考试?”
  李教授叹了口气,“我特意帮你查了她的考号,她叫许悠……跟咱们学校以前那个天才教授同名,我一下子就记住了。她说是正好学过一些急救知识,为了救人,她只考了半个多小时就交卷了,估计二试是没希望了。”
  胡教授坐了起来,“不行!你去帮我申请一下,让她重考!她是为了救我才耽误考试的,因为这个影响了成绩,我就太对不起她了!”
  李教授只好答应,“我试试看!”
  李教授离开了,到了晚上,打电话给胡教授。
  “没有申请成功,奥数委员会说没有先例,而且他们备用的试卷难度比正式的试卷低太多了。一试的试卷题目已经泄露,这套题显然不能用了。如果给她考备用的,又对其他的考生都不公平。”
  胡教授也很无奈,“好吧,那我就尽量从别的方面补偿她一下吧,你帮我查查她是哪个学校的。”
  …………
  许悠对奥数的事情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可惜了这次为班级加积分的机会。但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是会有的,她期中考试的时候多考一些,还是可以加分的。
  周五晚上不上晚自习,许悠又去了布鲁斯家,去找小布玩儿。
  让她震惊的是,小布的体型明显又大了一圈儿。
  “有吗?”布鲁斯看着小布,“没有吧?我天天看着它,没觉得有变化啊!”
  “……那就让网友们来评判一下吧!”许悠说着,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上回来见小布后,她传了一张照片到网上,不过那时小布胖得不够明显,网友们只觉得很萌。
  但是这次的照片,显然刺激到了网友们。
  “小布肿了么?”
  “老爷子发福了!变身地主家老爷子!”
  “哪个二货干的?还是交给知女神喂吧!这样对老爷子身体不好!”
  “求归还老爷子的所有权……”
  “都快胖成球儿了!老爷子健康危险啦!”
  “减肥吧……”
  “虽然胖胖的也很萌,但是为了健康,还是要减肥!”
  …………
  许悠把网友们的评论翻译给布鲁斯听,布鲁斯这才相信,小布确实是胖了。
  “那怎么办?以后我……带它去散步吧!”
  许悠补充了一句:“少给它吃些油腻的东西……你也少吃点儿吧,我觉得你也胖了一圈儿!”
  布鲁斯:“……”
  居然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对了,”布鲁斯说道,“杨小姐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明天带小布去见她,说是有事请我帮忙。你有没有空陪我去?顺便……帮我问问她对我的看法呗……”
  布鲁斯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
  “行!”许悠一口就答应了。
  明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她有时间。
  “谢谢!谢谢!”布鲁斯非常开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那就把小布送我家多住几天吧!”
  “哎呀那可是我儿子……”
  “……”
  …………
  第二天一早,布鲁斯开车到许悠家小区的门口来接她。
  许悠上了车,看到小布在后座上坐着,便跟着坐到后座上,逗小布玩儿。
  没多时,汽车停在了公园外面。
  因为小布不方便到店里去,杨思宁就约布鲁斯来到了公园。
  布鲁斯在前面走,许悠牵着小布在后面跟着,走到公园里面,不多时,就到看了坐在长椅上的杨思宁。
  杨思宁站起身来,向布鲁斯迎了过来。
  小布看到旧主人很是兴奋,立刻扑了上来,许悠没有阻止它,松开绳子,让它在杨思宁怀里腻歪了半天。
  “小布……胖了……”杨思宁看着小布,叹息道。
  布鲁斯:“……对不起,我……以后不让它吃那么多了。”
  他说着,斜眼向许悠使眼色,示意她找话题跟杨思宁套近乎,尽快熟络起来,好帮他问问她对他的看法。
  杨思宁:“布鲁斯先生,你的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吗?”
  布鲁斯:“……啊……对!”
  许悠忍不住笑了,对杨思宁道:“杨姐姐,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你是专业学英语的,我做英语有几道题不会的,能不能帮我看看?”
  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与杨思宁交谈的话题,既然杨思宁是翻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英语入手。
  她还特意带了一本难度比较高的英语习题,拿来和杨思宁探讨。当然,这些题她本来就会做。
  杨思宁为人很热心,听许悠问起,立刻就答应了。二人坐在长椅上,许悠提出的一些问题,她都很耐心地解答。
  “许悠同学,你的英语其实蛮好的。”杨思宁说道,“可以考虑高考后报个英语专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许悠问她:“英语专业好学吗?会不会很辛苦?”
  “会的,要背很多单词的!还要学专业英语……”杨思宁想到自己大学时代,叹了口气,“好吧,还是报别的专业吧,确实辛苦!考专四专八很难……考过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翻译简直太难了……”
  许悠:“……”
  怎么忽然就开始吐槽自己的专业了?
  说到这里,杨思宁想起了自己找布鲁斯来的目的,起身对布鲁斯说道:“布鲁斯先生,你能帮我个忙吗?”
  布鲁斯微笑着点头,“好啊,什么事儿?”
  能为喜欢的人效力,他自然是很高兴的。
  杨思宁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有些不好意思的,我……在失明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现在……我找不到他了!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布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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