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

  “现在最好的办法,”冯队说道,“就是你打电话,让钱德放了许言,这样你们二人都可以从轻发落。”
  刘美凤犹豫道:“他……他不一定会听我的。他跟我说,万一事情暴露,他会直接杀了许言毁灭证据。他说没有证据,就算是别人知道是他杀的,也没有办法。他脾气很暴躁,喜怒无常,平时基本上都是他说了算,我的话他从来不听。”
  冯队皱眉,“那你总知道,他把许言关在什么地方了吧?”
  “知道!”刘美凤连忙点头,“我说出来,是不是就无罪了?”
  “不能。”冯队直接道,“但是可以作为立功因素减刑,你立得功越多,将来判刑就越轻。”
  刘美凤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告诉你们。就在芳庭小区6栋302号房,他租的房子,一个挺老旧的小区。以前我们两个……私下见面时会去那里,他没有跟别人说过。”
  知道了地点,冯队让人把刘美凤带回警察局先拘留了,然后和手下警员一起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行动。
  许悠听到消息也赶来了,冯队没有让她回避,允许她和袁明睿一起旁听。
  “我觉得可以直接喊话让他放了人质,他知道自己被警方包围了,应该不敢动手伤人了。”一个警员说。
  很快就有警员反驳,“不行,这人性格暴躁,说不定是那种偏激的人,这样反而会让他伤到人质。”
  “那怎么办?时间久了,他也是会杀人的。”
  “最好还是在他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制服他,这样最安全。”
  “说得简单,怎么做啊?”
  …………
  冯队调出了芳庭小区的图片给大家看,指着其中一个阳台,“这个应该就是钱德租的那个套房,小区很旧,阳台上没有装窗户。我觉得咱们可以从隔壁阳台翻过去,出奇不意地从阳台冲到房间里,如果他要伤人,立刻开枪应该来得及!”
  大家看了一下图,有队员就提出来了,“这两个阳台之间相隔还挺远的,跳不过去吧?”
  从图片上估算,两个套房的阳台相隔大概在两米以上,很难跳过去的。
  冯队道:“用梯子呗!动作轻点儿,应该不会惊动里面的人。”
  袁明睿忽然道:“不行!”
  冯队有些意外,“为什么?”
  袁明睿道:“这人是做监控的,你能保证他没有在外面装摄像头吗?”
  他这话一提出来,大家都愣住了。
  冯队立刻让人把刘美凤带了过来,问她关于摄像头的事情。
  刘美凤小心翼翼地道:“有的,好几个呢……外墙和门口、楼梯间都有。还是红外的,他随时能看到外面所有的情况。他这人很谨慎的,这次是做了好久的筹划才动手的。”
  冯队皱眉,想了想又道:“我们可以假装给隔壁修空调,这小区的房子设计挺老式,空调周围没有地方可以站,所以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搭梯子……”
  许悠忽然插嘴,“不行!这借口有些牵强,容易被怀疑的。他起了疑心就会一直盯着看,很容易就能看到有人进到他的阳台了。”
  她指着阳台,“我可以从这里跳过去,速度会快很多,大概几秒就够了。”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么长的距离,她竟然能跳过去?
  许悠也不多说,走到旁边空旷的地方,用力向前一跳。
  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两米!
  大家都看得呆住了,但是冯队还是摇头,“不行!你就算是跳过去也没用,你一个小姑娘,降服不了钱德的。”
  许悠皱眉,“你太小看我了,我格斗技学了好几年呢!降服这样一个人没有问题,至少拖住他,让你们冲进来是绝对够的。”
  冯队依旧反对,他一直认为,保卫人民的生命是他们警察的事情,他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去冒这个险。
  冯队和大家又商量了一下,制定了一个行动方案。
  302房间的对面是301号房,冯队让人联系了户主,让这家的两个男人下楼来,把衣服和两名警员交换了,这两名警员假装是这家中的人,到他家中躲避起来,从猫眼监视对面。这样,只要有人能骗钱德开门,他们就能随时冲过去救人。
  钱德虽然在门口布了监控,他跟对面的人家没有来往,应该也不会察觉到,对面的两个人换人了。
  “只是这个骗他开门的人……”冯队说着,不自觉地看向了刘美凤。
  这件事情,也就只有她能够做到了。如果是陌生人,钱德肯定不会开门。露出破绽,只会让许言陷入危险。
  刘美凤立刻摇头,“不行!他要是知道了会杀了我的!我不去!他那人凶起来可吓人了,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打过我……”
  冯队也不勉强,毕竟是很危险的事情,只是强调了一句,“如果你能够做到,就算是立了很大的功劳,这样你的罪行会减轻很多。”
  许杰忽然冲了进来,挡在刘美凤面前,“我去!”
  原本大家并没有让他进来,只是他看到刘美凤进去了,就悄悄地跑过来偷听了。听到警方需要他妈妈骗开门时,就忍不住现身了。
  刘美凤愣住了。
  许杰大声道:“我立了功,我妈妈是不是也能减刑?我不要妈妈冒险,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妈妈!”
  刘美凤眼眶顿时湿润了,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流出,滴落在许杰的身上。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啊?”刘美凤哭着道,“我简直是太蠢了,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还让我儿子要为我犯险!”
  许杰转过身,抱着刘美凤,“妈妈,别哭,我一定会立功,一定不会让你坐牢的!”
  刘美凤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一字一字地道:“我去!”
  她的决定,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虽然胆小懦弱,但是为了儿子,也可以变得坚强。
  许杰大声道:“不行,我不让妈妈去!我去!”
  他死死地抱着刘美凤,不愿意松手。
  最后还是警员把他拉开了,让他到一旁的房间休息。怕他乱来,还特意找人看着他。
  许悠还是建议,由她到隔壁303号房间的阳台上待命。万一发生意外,她还可以帮上一点儿忙。冯队想了很久,终于同意,但是让她等待命令,不能擅自行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到她。
  大家商量已定,冯队特意去找了件防弹背心给刘美凤穿上,这样她就会安全很多。此时已是深秋,防弹背心穿在里面并不明显。
  技术员还给了刘美凤的一个微型的窃听器,用以保证她所说的话,能够被监听到。
  几个警员和许悠都拿到了接收器,大家坐上车,一起来到芳庭小区,分头行动。
  许悠上楼后,来到303号房的门口敲门。她本是想自己去,但袁明睿非要跟着她。时间紧急,她没有工会劝他,只能由着他跟着。。
  303和302不从同一个楼梯上楼,这里不是钱德监控的范围,许悠不用担心被他看到。但是从303的阳台,也是可以翻到302房间的。
  户主开了门,她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之前警方已经跟她沟通过了,她也同意了。
  女孩子被这件事情吓得不轻,毕竟绑架这种事情她只从电视上看到过。真实发生在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实在是骇人。
  许悠走到阳台上,作好随时跳到对面去的准备,凝神细听接收器里的声音。
  “我……知道了……”刘美凤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还是很害怕的,“我进去后,如果有变故,我就……立刻开门下楼逃跑,对吧?”
  “没错!”冯队的声音从一边面传来,“如果他动手,你可以用身体挡一下,你身上的防弹衣是可以挡得往普通的刀具的。小心不要让他伤到你的头部,你就不会受伤。”
  “明白了!我……我去了。”
  脚步声响起,过了一会儿,接收器里响起了按门铃的声音。
  不久,一声门锁转动的轻微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刘美凤的声音:“阿德……”
  302号房的门刚一开,钱德就一把将刘美凤拽进了屋,时间很短,301房间的两位便衣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开门,对面的房门就关上了。
  他们只能继续埋伏着,等待下一个时机。
  刘美凤进屋后很紧张,她本来以为,门一开她的任务就结束了。现在她面对着钱德,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的鼻中嗅到一股强烈的汽油味,脚下又湿又滑,显然是洒满了汽油。
  “你怎么来了?”钱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不是让你等着拿钱吗?”
  刘美凤摸摸胸口,用有些结巴的声音道:“我……第一次,太紧张了,走到街上……我看到警察就害怕……”
  钱德笑了,“你还真是没出息,放心吧,我做事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将来无论他们怎么怀疑,都找不到证据。等钱到了手,我把那小子的尸体处理干净,谁也别想把这事儿赖到我的头上。”
  他兴奋起来,“等小杰继承了财产,我把专利权和他那房子全都卖了,我就……我们就能搬到美洲去住了。这样就算以后案子被查出来,也抓不到我们。你儿子成绩不是不好吗?有了钱,他就能在美洲上好大学,现在有钱人的孩子都是这样。”
  刘美凤心里害怕,不敢抬头看他。她心里只是盘算着怎么找个机会把门打开,放便衣警察进来。
  “怎么了?”钱德扭头看着刘美凤,“你今天有些奇怪……”
  刘美凤勉强笑笑,“就是紧张……要不咱们还是把那小子放了吧?他这孩子胆小,应该不会说出去的,这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钱德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绑来,放了他?没有钱,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以为我会甘心继续受穷吗?无论如何,这些钱我都要到手,谁敢拦我,我就弄死谁!”
  他说着,指了脚下,“你进门的时候闻到了吧?地上我洒了汽油,这事儿若是成不了,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大不了一块儿玩儿完!没有钱,活着也没有意思。”
  刘美凤心中更是惊恐,她刚闻到时就觉得不好,果然这个人是个亡命之徒。
  她心理素质本就一般,心中一慌,脸上的神色就变了。
  钱德指了指面前的几个监视器,“你不用这么害怕,外面发生的事情我都能看到,不会出问题的。那小子的同学不知取好了钱没有,我得联系她一下了。这样,你找个地方,再换一张卡,还是间接通话,这样万一她真的报警了,也不会被发现。”
  刘美凤道:“好!”
  她正想找个借口开门,好放对面的便衣进来。
  她握住门握手,一手推开门,一手轻轻地扣住了反锁扭。
  只要她转动反锁扭,她走后钱德只有再转一下反锁钮才能锁住门,有这个时间,就够对面的便衣冲进来的了。
  就在这时,钱德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在做什么?”钱德盯着她的手,“你自从进门就一直很奇怪,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一把拉过刘美凤,将她拉入怀中,伸手在她的身上乱摸。刘美凤挣扎着想反抗,却完全没有用。
  “你穿的这是这什么?”钱德撕开她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防弹衣,“警用防弹衣?”
  他粗暴地扯下刘美凤身上的防弹衣,又摸索了一阵子,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找出了窃听器。
  “有防弹衣,还有窃听器!”钱德大怒,“我为了让你拿到钱不惜冒险,你竟然报警害我!你这个贱人!”
  他重重地把窃听器扔在了地上,一脚踩碎。
  许悠在听到钱德揭发刘美凤的一刹那,已经明白出事了。
  她行动迅速,立刻从阳台跳了过去。脚刚落地,忽然感觉身边微有响动,一回头,却见袁明睿居然也跟着跳了过来。
  便衣知道暴露,已经冲到了门边,对着里面喊道:“钱德,你已经被包围了!趁现在还没有人受到伤害,快出来自首,还可以从轻处罚!”
  冯队带着警察和开锁的技术人员也跟着冲上了楼,一边让技术人员帮着开锁,一边在门外喊话。
  钱德怒道:“不许开锁!我再听到门上有动静,我……我就先砍死这个女人!”
  技术人员只好暂停了开锁的动作,等待指示。
  许悠从阳台慢慢地向前走,她走得很小心,生怕惊动了钱德。
  钱德揪着刘美凤的头发,手里拿着一把刀,在她的下巴上晃来晃去。
  “我怎么总是遇到贱女人!”钱德骂了一声,“老婆看不起我,你也背叛我,天底下的女人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他目光露出几分杀气,“你报了警,害我没法拿到钱,没有钱对我来说还不如死了。正好,你跟那个小子都陪着我。我先杀了你,再去结果了那小子!”
  他的刀尖抵着怀中刘美凤的脖子,慢慢落下。
  许悠看到刘美凤遇险,顾不上隐避,随手拿起手边一只茶杯,扔向钱德。
  钱德一惊,手中的刀一抖,贴着刘美凤的脖子滑了过去。刘美凤感觉到了疼,但是看不到受伤的部位,以为自己被杀了,顿时一声惨叫。
  钱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许悠已经飞奔到他身边,猛地抬起脚,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刀。
  她顺势拉起刘美凤,把她推到一边,让她脱离了钱德的掌控。
  所有的动作发生在一瞬间,刘美凤整个人都是懵的,连自己是死是活一时都没有能明白,完全不知道去开门。
  钱德忽然大笑起来,“好,反正活着也没有意思,大家一起死吧!又多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我算是够本了!”
  他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点着火,扔到了地上。
  地上都是汽油,打火机刚一落地,就被引燃了。火焰瞬间蔓延开来,整个房间陷入一片火海。
  许悠在着火的刹那,头脑完全是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又一次要死了,就像是在实验室的那次一样。
  她想逃跑,双腿明明是正常的,却完全迈不开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坚实的怀抱重重地包裹了她的身体。
  原本身边灼热的火焰渐渐远离了她,空气也变得清爽。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在门外了,四周有不少警察在忙碌着,袁明睿站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正盯着她,目光是满是关切。
  “你怎么样了?”袁明睿问。
  “许言……”许悠一清醒过来,就想到了许言,“他还在里面!”
  房间里的火依旧在燃烧着,火光已经蔓延到了门边,站在门外都能感觉到热气灼人。
  虽然很怕火,但是许悠立刻就想往里面冲。
  袁明睿连忙拉住她,“他没事,已经被冯队送医院了。”
  他随即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钱德放火的时候,袁明睿也冲了过来,他先拉着许悠和刘美凤到了门边,开了门,把正在外面撬锁的警察放了进来。
  刚刚对面301房间里的便衣在听到钱德说到“汽油”的时候,就让户主准备了淋湿的棉被,顺便联系了消防队。着火后,一个便衣披着棉被,冲进去把许言救了出来。
  顺手,把钱德也救出来了。
  因为速度快,许言被关着的那个房间虽然已经起火了,但是许言并没有被烧伤。只是之前钱德怕他逃跑,把他打晕了。
  随即,许言和刘美凤被送进了医院。
  钱德烧伤比较严重,也被送到医院治疗。
  没多时,消防队赶来,很快把火扑灭,没有连累到周围的居民。
  听到许言没事,许悠就放心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的专利权,会害许言差点儿没命。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
  许言入院几个小时后就醒来了,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医生还特地让他拍了ct,确认脑组织没有受伤,就让他出院了。
  袁明睿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辆车,从芳庭小区出来后,带着许悠去了医院,接许言回来。因为警方还要录口供,他们直接去了警局。
  经历了被绑架的惊悚事件,许言看起来却并没有很害怕,他在车上说起了自己被绑架的经历。
  许言昨天晚上去超市,路过一个胡同时被人打晕带走。之后他晕迷了很久,直到钱德让他打电话给许悠时,他才被钱德泼醒。
  “我本杰想着能不能给姐姐一些提示,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许言看着许悠,“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在哪里,姐姐一定会找到我的。”
  许悠没有说话,经历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她只觉得,平安就是最好的。
  她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张老师,向她报个平安。
  张老师听到许言平安被救出,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他没事儿……这孩子真够倒霉的。我要不要让门卫停止监视孟老师?她一直没有打过电话,应该没有跟她丈夫报信儿。”
  许悠这才想起,她之前拜托了门卫监视孟老师。当时时间紧急,她才会让正在学校张老师直接问孟老师,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为了不走漏消息,还要麻烦门卫监视孟老师。
  “帮我跟门卫大叔说声谢谢,让他快去休息吧,孟老师应该跟这事儿没有关系,她也可以回去了。不过,警方有可能会找她了解一些情况。”许悠说。
  袁明睿先把许言送回了家,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暂时不回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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