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家宴,其乐融融。
梅长君是其中最受关注的一个。
顾大夫人一口一个乖囡,生怕她饿着。
顾珩眉目舒展,一边望着母亲,时不时也为梅长君夹上几道菜。
就连平日对儿女不善言辞的顾尚书,也对梅长君笑着说了好些话。
这些日子,梅长君也渐渐习惯了顾府大房的氛围,相处下来确实如同亲人一般。她这几个月的相伴确实起到了稳定顾大夫人情绪的作用,因此顾尚书和顾珩对她的态度也算正常。
但梅长君仍有疑惑。
既然顾大夫人清醒,为何还是将她当作女儿呢?
今日不能煞了风景,等之后再寻个时机问问兄长。
梅长君捧着顾珩递来的酒杯,小口啜饮,视线游移到窗外渐厚的雨幕上。
苍山深处,同样风雨苍黄。
折返回山的裴夕舟换过一身衣物,才去同老国师见礼。
“不知师父骤然留我,所为何事?”
老国师行踪不定,每月仅有几日留在苍山,过往授课、相谈,都是提前定好了日子。
适才老国师叮嘱裴夕舟晚些时候再过来一趟时,一贯和蔼的神情变得有几分严肃,想来是有要紧事。
“你先坐下,听为师细说。”
老国师端坐椅上,抬手指了指放于身前的蒲团,低声道。
裴夕舟应了一声,拂衣而坐。
“裴兄应当同你提起过,为师是缘何远离朝局,只留国师之名,修身修性的。”
“父亲确实说过一些旧事。”裴夕舟回忆道,“七年前,沈首辅初获陛下宠信,在朝中逐渐如日中天,仗着权势做了许多事情。您看不过眼,上谏多次,反而遭到贬斥。”
老国师捋着已经发白的胡须点点头。
“父亲还说,一时的贬斥不算什么,是一年后的那场泼天大案,真正寒了老师的心。”
老国师倚着椅背,目光静静地落在书案上。
良久,他轻叹一声。
“裴兄总说我明辨一世,唯有那一人未曾看清。他还说我偏偏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直到科举案后,一切皆明。”
“可我觉得并非我当初看走了眼,许是只要在那高处不胜寒的位子待久了,都会变吧。”
裴夕舟抿唇不语。
老国师退得早,背后又无家族,陛下罕见地念起旧情,并未对其赶尽杀绝,反而保留了国师尊位,处处礼让。数年下来,虽然情谊早已疏离,但总归不似裴王爷这般隔着仇怨。
“本不该同你讲这些……”老国师闭目道,“科举案也早已盖棺定论,可如今有人将旧事重新揭起,为师担忧朝局再乱,波及你父。”
裴夕舟微愣。
“有人想动这个陛下亲许的案子?可即便如此……科举案同父亲有什么关系?他已不涉朝政多年,当时也只是有心无力,无奈旁观而已。”
老国师摇摇头。
“有没有关系,还得看龙椅上那位的心思。”
“自陆经冤死狱中后,接连入狱的数十位朝臣中,又有多少是真正同科举之事有关的呢?”
裴夕舟听明白了老国师话语中潜藏的意思。
“老师您是说,是陛下——”他顿了顿,看着老国师,眸子里蕴着不符合年龄的冷沉,“还请老师告知,如今风声是从何处而起。”
老国师拍了拍他的肩,从袖中取出一封写好的信。
裴夕舟匆匆瞥过。
纸上墨迹如刀,一笔一划可破风雷。
“回去与你父亲细看吧。”
……
裴夕舟顶着渐急的风雨下了山。
苍山离裴王府不远,由西侧入城,穿过内河便可直抵。但今日风雨交加之下,内河的水势渐高,竟渐渐淹上了石桥。
裴夕舟眉眼沉凝地望着立在风雨中的石桥,吩咐车夫折往另一条路。
恰好途经江家。
“我父并未归家,你们不能就这样绑了我兄长。”
一个略带颤抖的女声透过雨帘传来。
“等等。”裴夕舟掀起车帘。
前方江家外的巷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押着一青衫男子就要上囚车。
他并未挣扎,脊背挺直,额前几缕墨发被雨水浇透,眉梢眼角都染了一层凉意。
“若鸢你回去。”
“兄长!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母亲闭门不管,父亲又,又……”江若鸢拉着青衫男子的衣袖,不住地摇头。
“锦衣卫办差,江小姐行个方便?”
为首的一名锦衣卫眸光复杂地望了望青衫男子,拉开了江若鸢的手。
“我,我立刻去寻父亲。”江若鸢眸光渐渐明晰,颤声道。
“几位大人可否容我同家妹说几句?”
雨幕中,青衫男子神情冷肃,纵是形容微乱,却没有半分被拘的落拓之感。
为首的锦衣卫点点头,后退一步。
“若鸢,此事过于复杂,你不要去寻父亲,更不要同他人提起此事,只好好待在家中。”他放缓声音道,“你一向是最懂事的,这次也要听兄长的话,可好?”
江若鸢不应他。
“若鸢忘了前些日子答应过什么?”
“可那是说——”
江若鸢倔强地抬眸,撞上了一道沉凝而隐含担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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