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五日后,建康城西,靠近秦淮河的一处三进院落,阿虫上前去轻轻扣了扣黑色木门上的铜环。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内探出一个头,他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憨憨厚厚的,穿着一身男仆的青布衣裳。只见他扫了门前站着的谢妙容,阿虫和阿豆一眼,问:“不知道诸位小娘子找谁?”
  谢妙容就把袖中早准备好的一面玉佩拿出来,递给阿虫,对她轻声说了几句话。阿虫边听边点头,接着便拿了那块玉佩上前去对那男仆道:“烦请你将这玉佩拿进去给你家娘子看,她看了自然知道我家娘子是谁了。”
  男仆点头应声“好”,接过玉佩对谢妙容等人道:“那就请诸位稍等了。”
  说罢,反手将门关了,径直往里面去禀告自家主子。
  谢妙容等人在门外没有等多久,那黑色木门吱呀一声再次开了,刚才拿了玉佩进去禀告的年轻男仆去而复来,只见他恭敬地将那玉佩递向阿虫说:“我家娘子有请,诸位请进。”
  戴着帷帽的谢妙容和阿豆,阿虫,主仆三人随即跟着那年轻的男仆走了进去。年轻的男仆带着三人到了二门上就停住了脚步,另外有二门上的婢女上前来恭请谢妙容等三人跟着她往第三重院落走。
  谢妙容这时候已经取下了头上戴着的帷帽,随手递给身边的婢女阿豆拿着。
  眼前的第二重院落花木扶疏,夏日的朝阳打在院落的那些花木上,让这一层的院落既显得静谧,又有许多生气。
  领路的婢女领着谢妙容等人顺着院子的回廊不急不慢的往前行,转过几处转角,就到了第三层院落的门前。她猛然站住,往边上走了两步,然后垂首伺立。
  谢妙容抬眸去看,只见第三层院落的门前站着一个妇人,她身着一身浅紫色的满绣荷花的衣裙,梳着高髻,发髻上插着漂亮的镶嵌了红色宝石的金钗。朝阳斜斜的打在她身上,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带上了一种似梦如幻的光。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手边牵着一个一岁多大的小郎君,脸上有悲喜的神情,看向谢妙容。
  “二姐……”谢妙容喃喃道,心中虽然早就有准备见到二姐时会是怎么样,又会怎么激动,但是此刻,她无法压抑自己起伏的心绪,先就眼中浮上水雾。
  生死离别,失而复得。
  隔着岁月,她好像看到了二姐向她摊出手,她的手上有两个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她的眼泪终于是滚滚落下。
  “十五妹……”谢绣姬牵着儿子快步走向谢妙容。她也忍不住落泪了。
  在谢妙容身后的阿虫和阿豆两人也是使劲儿擦眼泪。见到了早就被认为死于横祸的谢家九娘,她们跟主子谢妙容一样激动欢喜,甚至她们还带了巨大的惊异在里面。之前来这个建康城西,秦淮河边的院落,她们可是不知道是会陪着主子来见谢家九娘的。她们两个一切都只不过是听主子谢妙容的吩咐而已,包括阿虫叩门,以及向这一家的男仆递上属于谢妙容自小就佩戴的玉佩。
  谢妙容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二姐,哭泣出声。
  谢绣姬也放开了儿子,转而抱着谢妙容哭了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多说话,只是哭得眼泪涟涟。
  最终,还是站在谢绣姬脚边的那一岁多的小郎君不乐意了,他扯着谢绣姬的裙子,哇一声哭开了,他边哭便喊:“阿母,抱抱,抱抱……”
  听到了儿子的喊声和哭声,谢绣姬这才跟谢妙容分开了,谢妙容也忙收了泪,掏出帕子擦眼泪,然后看向那个粉妆玉琢,长得颇像二姐的小郎君,笑着说:“我的小外甥生气了,怪我跟他抢母亲呢。”
  谢绣姬也掏出帕子擦眼泪,接着蹲下身去给儿子擦泪,然后说:“这是我家大郎,给我.宠.坏了,小气……”
  她把儿子抱起来,让他面对谢妙容,哄着他喊谢妙容小姨。
  小男孩怕生,拧过头去嘟着嘴,不愿意喊。谢妙容就把早准备好的给外甥的糖块拿出来,逗他吃。
  所有的小孩子估计都是喜欢糖的,所以谢妙容这么一哄,再加上谢绣姬在旁边鼓励他吃小姨给的糖,小男孩也就吃了。吃了糖,也肯含混不清的喊谢妙容小姨了。
  谢妙容问他多大,谢绣姬说快一岁半了。
  两姐妹说着话就进到第三层院子的正房去。正房西堂内,谢绣姬和谢妙容坐在南窗下的榻上说话。
  谢妙容就问起其姐当日在大枫山被劫之后发生的事情,尽管她后面猜测其姐的失踪可能跟袁家四郎有关系,特别是见到她如今过得很是富足,但是没从谢绣姬的嘴里知道一切,她还是不敢肯定其姐是跟袁家四郎在一起了。毕竟就算这会儿她姐住在这样一个秦淮河边的院子里,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富户娶了她呢。就像她在给父母的信里说的那样,她嫁给了一个门第跟谢家差太多的男子,所以不好意思回谢家见父母,不好意思回谢家祭奠病逝的祖母。
  谢绣姬整理了下思绪,开始向谢妙容叙述起那年在大枫山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当初那些山匪突然引爆让人昏迷的火药时,她也是在爆炸声中几乎给吓晕过去,而且紧接着她闻到了那让人头晕目眩的浓烟,就在她要晕倒之时,有人冲上前来把她给抱走了。
  后来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间木屋之中,木屋中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想起了发生的事情,赶忙爬起来,想去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因为在这之前她是跟着妹妹谢妙容一起带了家里的钱来赎六婶一家人的,所以她就认定自己是落到了山匪的手里。这让她非常害怕,本来她想着落到山匪手里必会受辱,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到时候给谢家丢人。
  她正在屋子里到处走,思考怎么死好时,木屋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她认识的人,以前在谢府谢妙容跟前做婢女的阿桂,此时的她已经成为了山匪江黑龙的压寨夫人。当年阿桂被谢家卖出去后,辗转做了几家富户的婢女后,就遇到了江黑龙。江黑龙当时是一股流民的头,有一次受伤被官军追捕,阿桂碰巧救了他,之后,江黑龙就把她给拐走了,一起去了大枫山落草为寇。这么多年她可没忘记当初谢家对她的无情。
  所以得知了谢家的朱氏等人带着钱财路过大枫山时,便和当家的一起带着兄弟们洗劫了朱氏等人。而且她还鼓动山上的兄弟们侮辱了朱氏等人。不过,在他们做了这一票后,建康城里来了两个人跟她男人江黑龙见面,让他们继续以朱氏为肉票,让谢家派出他们家的两位在室的女郎带钱来赎朱氏。
  这个事情原本就没有在江黑龙和阿桂的计划中,他们只不过是想洗劫朱氏等人,然后将男的杀了,女的卖掉。毕竟他们也知道要是绑了朱氏讹诈谢家的钱财,那可是会引来官军的。并且,他们也没有把握可以拿朱氏讹诈到谢家大笔的钱。可是自从来了那两个建康的男人后,江黑龙很快答应了这么做。
  后来阿桂问江黑龙,那两个建康的男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他一下子就答应了拿朱氏来换钱呢?
  江黑龙告诉她,来见他的两个男人是朝廷禁军里面的小头目,他们奉了禁军的一个将军的命令来招安江黑龙等人,不但如此,他们还可以帮着江黑龙拿朱氏来讹诈谢家的钱财。只不过,他们要求等到谢家的两位在室的女郎带钱来赎朱氏时,抓到了谢九娘后必须交给他们。
  要是江黑龙能答应,那他和他的兄弟们都会成为官军,讹诈谢家的钱也归他们,并且以后不会担心被谢家报复。这样好的条件,江黑龙当然同意了,虽然阿桂还想抓住谢妙容报仇的,但是她男人告诉她,为了全部的兄弟们的前程,就此放下跟谢家的仇恨。还有,对方说了只需要抓住谢九娘一人就可以,别的人就算了,不想闹得太大。
  所以最后就是谢绣姬一人落到了江黑龙等人手里,而江黑龙让阿桂负责看守谢绣姬。
  谢绣姬醒后,阿桂对她说了这些话后说:“你们谢家看来招惹的人不少,就像你,人家指名道姓要抓你去,看来这一回你的运气不好。落到仇家手里面有得你受。只是可惜了,你妹子谢十五娘最终躲过了一劫。”
  当时谢绣姬也认为一定是落到了仇家手里,只是她一直在想到底谁跟自己这么大的仇,要用这种手段抓住自己。她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前夫袁三郎,只是袁三郎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跟这些山匪联系,并且招安眼前的这些山匪吗?
  她还没有琢磨清楚这些事情,就有人进来了,他们是两个陌生的男子,将她从阿桂手里带走了。
  那两个陌生的男子带她下了山,让她坐上了一辆牛车,黑夜里,她也不晓得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只是那两个男子尽管不说话,但是还是管她吃喝,也不曾打骂她,这让她好歹安心了些.
  几日后,她被带到了建康城,带到了现如今住的这位于秦淮河边的三进院子,有婢妇上前来服侍她。
  建康城西边的秦淮河这一部分,住的差不多是市井平民。所以,她当时猜想这个跟她有仇的似乎又不像袁三郎,或者是袁三郎,他也不会让人对她这么好,有吃有喝,有人服侍,还没有被打骂虐待。
  她回到了建康的当晚,住进了这秦淮河边的院子时,就见到了那个“仇人”。
  说实话,她真得不敢相信这个“仇人”竟然是会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敢想,表面上已经淡忘,但是夜深人静想起来还是会痛彻心扉的男人袁嵘。
  两个人已经有超过五年没有见面,她发现袁嵘已经变了,从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绝色少年郎变成了沉稳有度,五官棱角分明,举手投足间带着威严和冷硬的男人。
  只是,他的眼眸落到她身上时,会立刻变得温柔深情起来。
  他的脸上有悲喜交集的神情,谢绣姬同样也是跟他一样的表情。
  他对她说:“要是你想回谢家去,那我就送你回去。我并不知道你的心意是否还如当初,是否还会想和我在一起。也没管你同意与否,我就这么做了。我只是想试一试,要是这辈子我都不这么试一下,我想我会后悔……”
  一如当年。
  谢绣姬知道他是个大胆的郎君,什么事都想去努力一把。当年,他努力了一下,结果两人遭遇了不小的打击和磋磨,最终分开了。现如今,他又努力了一把,结果两人重逢了。也许,人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前定。
  有些人隔着时间,生死,滥情,依然会重逢,这便是缘分。
  只是谢绣姬和袁嵘,自始至终,都心向彼此。
  袁嵘又说:“我可以等你想好,想好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了,你跟谢家也就没什么关系了,除了你姓谢。”
  谢绣姬当然明白袁嵘话里的意思,迫于两家的反对,要是她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从今以后就要隐姓埋名,不能再回谢家,再见父母姐妹兄弟,因为在这个时代他们的恋情不被允许,就算谢绣姬和离了,可她曾经作为袁嵘的嫂子,也会许多人诟病和瞧不起。谢家作为景朝的高门大族,要是传出来了她跟袁嵘在一起的事情,又或者是被认识的人知道了两人在一起,一定会对谢家的名声有损。在和袁嵘重逢之前的这几年里面,谢家人从她的祖母到她的父母,都是禁止她再跟袁嵘有任何来往的。不然,她会遭遇到严厉的惩罚。所以,这些年她心如死灰,生活在如同囚牢一样的谢家,不敢越雷池一步。曾经以为这一辈子自己也就这样了,如同残荷一样枯萎老去。
  但是,命运又跟她开了个玩笑,兜兜转转,她又见到了袁嵘,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个环境。
  “我……”她哽咽难言。
  袁嵘极度紧张,他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他第一眼就喜欢上,后面又一直牵挂和爱着的女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是否对他的感情还一如当初,当初上巳节春.光中,两人凝眸,一见倾心。
  他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人世迢迢,谁也不敢保证年少时第一眼爱上的人,在流年暗逝后,还会一直保有那一份爱。他害怕,自己一直等待,好不容易等来这样一个机会,让谢绣姬来到自己眼前后,最后她会对他说,她已经不爱他了。
  谢绣姬望着袁嵘,无声流泪。
  好在她最后说了句:“我愿意,四郎,我愿意和你相伴终生,白头到老。”
  袁嵘后来筹备了一个喜气的婚礼,跟别人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父母高堂。而且在婚后,谢绣姬也极少出去,她怕遇到熟人。她一般出去后,都会头戴帷帽,不以真面目见人,毕竟建康城里有那么多和谢家有来往的家族,还是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她也顾不得自己就这么消失了,家里人会以为她遭遇了山匪,不是死,就是被卖与别人为奴为妾,甚至沦落风.尘。一直到后面她在一家胭脂铺子里遇到谢妙容,可她也没敢和妹妹相认。
  今年谢家出了一系列的事情,她听说了父亲被排挤,十郎在豫州暴病而亡,还有祖母病逝,心里是又伤心又着急。她也很想回谢家去吊唁祖母,去看望父母姐妹兄弟。可最后害怕他们知道了她和袁嵘在一起,他们依旧会反对她,会让她离开袁嵘,离开儿子,所以她忍着没回去。
  不过,当谢家要搬离建康,回到会稽的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想,要是她再不告诉家里人自己的情况,那也就不知道多少年才会让他们知道了。
  犹豫了一番,她对丈夫袁嵘说了她想要给家里人写封信,但不相见,只把自己真实的情况告诉当初支持了她,站在她这一边的十五妹谢妙容时,袁嵘同意了。
  后面才有袁嵘派出去的人给谢妙容投信的事,再后面就有了谢妙容病好了,来秦淮河边她住的地方看她的事情。
  听完了姐姐说的这些话,谢妙容唏嘘不已。
  她道:“好在,阿姊你终于是心想事成了,我想,即便这辈子不能跟袁姐夫光明正大,但是日子都是过自己的,你们也没有碍着谁,这样平静的小日子对你来说再合适不过。我为阿姊感到高兴呢。”
  接着谢妙容又对谢绣姬说,她这一回来探望她后,过两日就要随着丈夫萧弘去徐州了,这一次去了徐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跟二姐相见呢。
  谢绣姬讶然,她也是才知道谢妙容要随着夫家搬去徐州。尽管袁嵘也曾经带回来消息说,萧家人都辞了官,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打算。
  “对了,萧三郎对你好么?”谢绣姬问谢妙容。
  “他对我还不错,说起来,我跟他差一点儿也如同阿姊这样生离死别呢。”谢妙容笑着说。
  女人家在一起都是爱八卦,爱说自己的男人和孩子的。谢妙容就把最近她去龙溪寻找萧弘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说到认了个百越族的小郎君农十一做弟弟,这一回农十一还会跟着她去徐州。
  谢绣姬显然听到这个事情极为高兴,她让谢妙容一定要对农十一好一些,她说:“你跟我还不一样,你是嫁给了萧三郎,在萧家那么一个大家族里头。现如今谢家大不如从前得势了,你又要离开建康,到了徐州那地方,那可是萧家的地盘,此一去,也没个帮衬的人,我这个当阿姊就担心你以后受欺负。虽然说萧三郎跟你经历了生死,他对你也很好,但是大家族里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你也不能事事都要丈夫帮你,许多时候内宅的事情你要自己去处理。有了农十一这个养在你身边的弟弟,等他再长大一些,有些什么外面的事情也可以托付他了。看来龙溪之行,你虽然冒险了,但是很值得,不但找回来了萧三郎,还得了个阿弟……”
  “二姐,农十一还小呢。”
  “再过几年就大了。总之,这一趟你去徐州,跟萧家那么大的家族里的人打交道,要多长个心眼儿。”
  “二姐,你放心,我会跟萧家人处好的。”
  两个人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的话,到了晌午,谢绣姬便留谢妙容在家吃饭。吃完饭,又留她吃茶。
  姐妹两个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直到下晌袁嵘回家。
  袁嵘并不知道谢妙容今日回来,所以进到三进院,听到房内传出谢绣姬的说笑声后还十分惊奇,问守在外边的婢女:“家里来客了?来者是谁?”
  外头守着的婢女只说是个年轻的女郎,听她喊夫人阿姊。
  袁嵘一听便知道一定是娘子的十五妹来了,因为前几天她写信给谢家人,特意交代是拿去交给谢妙容的,今日想必是她来探望自家娘子了。
  于是他直接走进正房去,然后进入西堂,果然见到妻子跟谢十五娘坐在南窗下的榻上说说笑笑。
  见到了袁嵘,谢妙容忙下榻来向他问好。袁嵘则是赶紧还礼,接着让谢妙容坐下说话,他则是在一边坐下,接过了婢女捧上来的茶慢慢喝着。
  喝了茶,他问儿子呢。谢绣姬回答说,让奶娘带去午睡了,这会儿还没起来呢。因为谢妙容过几日就要去徐州了,所以她抓紧时间和妹妹多唠唠。
  说起萧家去徐州,谢家去会稽,谢妙容知道现如今袁嵘犹然在禁军里面,他是帮睿王的。
  于是她问袁嵘对于将来朝局的走向有什么看法。
  袁嵘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萧家去徐州,谢家去会稽,王鸾那厮曾经在睿王跟前极力建议让睿王不要让你们两家离开会稽,他甚至建议睿王向谢家动手。后来,我对睿王说,王鸾有公报私仇之嫌,而且既然睿王有禅代的意思,就不要得罪谢家和萧家为妙。睿王采纳了我的意见……”
  这个话,袁嵘也是头一次在妻子跟前说,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就算帮了谢家和萧家也不拿出来说。只不过是因为今天谢妙容提到这里了他才说了出来。
  谢妙容立即向袁嵘表示了感谢,在这以前,她也认为谢家除了被敲了三十万金,到底离开了建康,还算是顺利的,这会儿听袁嵘一说,才知道是他在背后帮忙了。
  谢绣姬呢,看向丈夫的眼里也充满了感激。
  “所以啊,没有让九娘成为我妻子的事情被外人所知,这也是有好处的,不然我还倒不好在睿王跟前说那些劝他放过谢家和萧家的话了。”袁嵘淡淡笑道。
  “姐夫,你打算在睿王禅代后继续帮他吗?”谢妙容向袁嵘提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她之所以会这么问,还是想劝说袁嵘看机会也要激流勇退比较好,她只想让自己的姐夫跟姐姐过平淡富足的日子,而不是搀和到危险的改朝换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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