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淡忘
虽然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慢慢解决了，但顾淮夜明显觉得自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原来自己想要颠覆瑾奕国的计划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时间与精力，顾淮夜连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就又被众人推上了这个皇帝的宝座，。
有时候连顾淮夜自己都在想，自己连批奏折都批不完，还哪里有时间顾忌那个半死不活的玉城呢？
反正，这辈子玉城都不会再醒来了，更别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离开皇宫一步。
日子久了，玉城这个名字渐渐成了顾淮夜心中的一个念想，甚至一个幻影。只要一想到玉城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不能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顾淮夜便觉得十分安心了。
慢慢的，前去星玥阁探望给玉城喂安神汤药的工作便由顾淮夜的亲信代劳，再后来顾淮夜有时忙忘了，干脆连亲信都懒得派过去了。
宫里新来了不少宫女和秀女，他们进了宫门的第一天便被告知星玥阁内被镇压着一个前生极其邪恶怨恨的亡魂，谁都不可以靠近那里，更不要提起那个名字，不但晦气，而且万一念叨起来再被亡魂发现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新来的宫女中有个叫瑛歌的哑女，虽然姿色平平又不懂的说话，但因瑛歌却极有眼色，行事也格外周到细致，很快便被顾淮夜的亲信昊阳给注意到了。
昊阳仍旧觉得虽然玉城已被安置在无人问津的星玥阁，而且那里已经被封锁起来，玉城的生命也暂无威胁，但她好歹是顾淮夜曾今心心念念的爱人，还是需要人手照顾才对，于是旁敲侧击的向顾淮夜打探了一下口风。
“昊阳，你说的朕不是没有考虑过，你想加派个人手秘密的照顾玉城也不是不可以……”
顾淮夜重重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昊阳啊，你也知道，现在的玉城已经不比往日，她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她不能说不能笑更别提向从前那样到处跑到处跳了……现在她只能像一具尸体一样，无声无息的在那里静静的躺着……可偏偏君汐她还是有呼吸有心跳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朕也不忍心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星玥阁，无人问津无人照料……玉城虽然是被朕名正言顺的带进宫来的，可是她过往的那些疯狂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传了出去，现在又被前朝元老们当做是被邪魔侵体的妖女，是祸国殃民的祸害。早前他们就给朕施加了许多压力要严厉处置甚至处死玉城，朕是顶着风头才将她秘密保护起来的。倘若再派人手去照顾她，那么必然的，玉城仍然活着的消息便又多了一个人知晓。昊阳，这件事哪怕走漏了半点风声再让旧朝元老们知道玉城仍旧活着，你知道后果将会如何……或许连朕都再也救不了她了……”
昊阳看这顾淮夜痛心疾首的样子，也十分惋惜道：“属下明白，君汐小姐仍然活着的事必须内外三缄其口，不可再由他人知晓。”
“昊阳，朕现在虽已经身为皇帝，却有着许多从前没有的不得已，看似大权在握拥有天下，可是实则不然，有太多事情朕已经无法从中插手，甚至连光明正大的拥有自己的心爱之人都成了妄想。将玉城安置在星玥阁又将那里封锁……实在非朕所愿。”
“属下明白，陛下……您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君汐小姐可以体谅陛下吧，毕竟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君汐小姐的周全。”
顾淮夜十分苦闷的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道：“昊阳，你刚说为玉城找了一位专门伺候她的宫女，此女是何人，身家可还清白？”
昊阳拱拱手道：“属下明白陛下的顾虑，因此属下挑选的人是位口不能言的哑女，名为瑛歌。这个哑女自小无父无母，为了讨口饭吃被迫给一个富贵人家当牛做马，却因口不能言常年受到这户人家的欺凌和压迫，日子过得极其艰苦，好几次出逃不成，又被抓进府里一通暴打。直到我们的联军将都城围住，这户人家为了少携家带口利于逃命便将此哑女逐出家门，自己逃命去了。”
顾淮夜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也是个苦命的姑娘了。”
“是的，而且这个哑女对我们心存感激，若不是我们的大军攻破城门覆灭了瑾奕国，这户人家也不会急匆匆的逃难，而让瑛歌有机会逃出来，再某生路。”
顾淮夜思索了一阵，不由奇怪道：“可是，她既然是个哑巴，你又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世，信赖于她呢？”
“属下不懂哑语，起初看她比划了好半天，后来无法只得拿来纸笔叫她画图给自己看，这才慢慢摸清了她的身世。至于信赖……属下派蛮族的老妈妈和军医亲自为她检查过身体，确实有数不清的伤痕，而且身体十分受弱，正是长期忍饥挨饿所致。如此可见瑛歌所言非虚。”
顾淮夜点点头，“也好，既然你说这个哑女身家清白，而且行事极有眼色，相信她知道自己前去照顾的是玉城，也不敢再胡乱言语将此事声张出去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昊阳又拱了拱手，“陛下说的正是。”
顾淮夜示意昊阳带瑛歌来见自己，只见昊阳打开门，一个身形极其娇小瘦弱的女子正十分惶恐的跪在殿外，身体瑟瑟发抖。
“你就是瑛歌？”
哑女点点头。
“知道朕叫你来是做什么的吗？”
哑女又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惊恐的神色，强行攥着拳头好让自己控制住发抖的身体。
顾淮夜看她止不住的发抖，忽然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那好，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如今晚你便搬去那里吧。”
果然不出所料，哑女连连给顾淮夜磕了好几个头，眼中还有泪光闪烁。
顾淮夜轻哼一声：“哼，怎么着，怕了？别怕，那个人不是死人，你只要按时给她服用汤药，照顾好她就可以了。”
哑女伏在地上默默地点点头。
顾淮夜挑了挑眉毛，“你且抬起头来看着朕。”
哑女满脸泪痕的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
“你听着，这件事除了你不得再有第二人知晓。若是走漏半点风声……”
哑女惊得又是连连磕头，磕了好半天才又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淮夜满意地点点头，向着昊阳道：“胆子是小了点，不过还算机灵。就按朕说的，今晚就将她安置在星玥阁内吧。”
昊阳抱拳道：“是，属下一定办妥。”
瑛歌回到房中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一同进宫的宫女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忙拉住她询问。瑛歌看了一眼昊阳，用哑语告诉他们，是自己笨手笨脚，险些将茶水打翻在圣上的桌前，好在圣上宽厚，只是将她逐出宫去，并未给她治罪。
宫女们长舒了一口气，说还好当今圣上不是个乱发脾气没事就那人开到的主，这下当差当的心里也踏实许多。
宫女们拉着瑛歌絮絮叨叨的，昊阳看在眼里，心知平日里瑛歌为人应当十分低调又小心谨慎，为人处世很有分寸，不然一众宫女早就将她欺负的不成人样了。
宫女们大多知道瑛歌的身世，都十分同情她的境遇，此次离开不知一众姐妹何时能再相见，或许一别便是一辈子。
有的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送给瑛歌作为纪念，有的将自己偷偷藏的小点心塞给瑛歌，让她路上不至于挨饿。好一通姐妹情深，看的也十分重感情的昊阳鼻子有些发酸。
虽然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是被昊阳带到星玥阁外面时，瑛歌仍旧忍不住发抖。
“就是这里了。”
昊阳拔出随身佩剑，一路砍伐着茂密的藤条和树木，时不时的回头提醒瑛歌，进去之后自己会从皇宫外围的护城河给他们二人送来生活必需品，并一再叮嘱瑛歌绝对不可以离开星玥阁半步，否则就是杀头的死罪。
瑛歌抱紧胸前的包袱，使劲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披荆斩棘，尽管昊阳和瑛歌已经格外小心了，可是外衣仍旧被繁茂的灌木丛划出了好几条口子。
“你看，我说不让你乱跑可不是哄你的。别看这里安安静静的，好像风景还不错，但是瑛歌你要记住了，那些小桥下的流水极其凶险又内有漩涡，你每次来取东西的时候都要留意，千万别失足跌落，水性再好的人也只会成为护城河内一具无名的浮尸，到时候恐怕神仙都救不了你。”
瑛歌惊恐的瞪大眼睛看了看平静的水面，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二人来到一栋被藤条缠绕的严严实实的小阁楼外，昊阳举起佩剑砍断头顶上方的藤条，依稀露出星玥阁几个字，只是自己已经随着藤条的生长和来回摩擦，变得十分模糊。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