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自杀
疯子立在徐楠面前，身份却已不是情人，不是恩人，甚至连路人都不是，他沦为了冰冷的机器，还散发着杀气，让徐楠无比的窒息，她的悲痛，随着她的眼泪掉落，凝结了起来，堵在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她已经没有力气思考，没有精力悲伤，只是绝望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时间，在这一瞬跟着凝固，硕大的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全场所有人，各怀心思，屏住呼吸，睁大双眼，紧紧注视着场中的疯子和徐楠，目不转睛。
每个人都在期待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但，猛然间，大伙儿等到的，却不是疯子刀刺徐楠，而是一道十分冰冷的声音：“我下不了手，她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忘恩负义！”
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但却表明了疯子的决心。
一瞬间，寂静的现场便哗然一片，场中的人们，忍不住的议论纷纷，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如果他们看到疯子毫不犹豫的用刀刺向了徐楠，那么，或许他们会打消疯子是吴赖的想法。因为，在他们的意识中，疯子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应该不会去在乎一个女人的性命。
可眼下，疯子这个冰冷机器，却跟大家说起了什么救命恩人，忘恩负义之类的话，这怎么可能让大家信服，所以。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疯子定然就是吴赖。于是，这些人对待疯子的态度，自然也变得十分不满。
在全场不满之际，唯有一人，获得了最大的欣慰，这个人，当然就是徐楠。
徐楠以为，吴赖已经狠心到可以对自己下杀手了，她最怕的也就是这个，所以她才会陷入最绝望的深渊，但，就在她绝望到无以复加之时，她却听到了疯子犹如天籁般的声音。
这道声音，虽然依旧冰冷，却彻彻底底融化了徐楠的心，不管怎么样，疯子总算没有对自己动杀机，这对徐楠来说，是多么大的幸运，至少，她不用死不瞑目了。
不自觉的，徐楠的泪眼，充斥起了一丝笑意，她用这一双疲累至极却又带着欣慰之光的眼，温柔的盯着疯子，这一刻，疯子在徐楠眼里，不是冰冷的机器了，他的身上，依旧充满了正义之气，就如同前几次，他奋不顾身救自己一样，不畏强权，不畏生死。
然而，徐楠有多欣慰，其他人就有多不满，特别是曹豹，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带着一些怒气，曹豹上前走了两步，对着疯子冷声道：“疯子，这恐怕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知道，徐楠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可你也救过她，对于她的情，你已经还清了，你不欠她什么，你现在就是要证明自己清白，动手吧！”
看的出来，曹豹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毕竟，疯子对曹豹来说，太重要了，而且，曹豹也实在太想坐上副帮主的宝座，所以，即使所有证据的矛头都指向疯子，他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宁愿站在疯子这边，证他清白。
但，疯子就是疯子，他做的决定，没人能改变，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曹豹这样说了，他也没有动容。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冷漠道：“我不会对自己恩人下杀手的，我做不到！”
这话，又一次引爆了全场，所有人都哗然了，不管疯子这个人是不是因为所谓的原则下不了手，总归他不杀徐楠，就不会让人信服，而且，他越不动手。场中的人就越笃定，他是吴赖。到这时，真相已然算是浮出了水面，有些人都忍不住出声，喊着把疯子抓起来。
这些声音传到老狐狸王森的耳里，让王森的心里一阵舒畅，他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果然不出他所料，疯子在杀徐楠的时候，露出了狐狸尾巴，现出了原形，这一点，让王森实在欣慰。
虽然过程中有些波折，但还算没有超出王森的预想，有了这结果，王森就算成功了，可以说，他今天为洪帮立下了大功，似乎，副帮主的位子已经向他招手了。
越想。王森内心越欢喜，他迫不及待的就走到曹豹面前，对着曹豹道：“我说曹堂主，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摆明了疯子就是吴赖啊，现在我可以把疯子带走了吧？”
王森已经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只想快点抓住疯子去立功。
但，曹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肯定不想王森骑在他头上拉屎，要是疯子就这样被王森带走了，那将来，他曹豹就要永远的被王森踩在脚底下，他绝对不甘心。
于是，曹豹也没有搭理王森，而是继续对着疯子道：“疯子，你应该要清楚，你要是不动手的话，神仙都救不了你，现在不是讲究恩不恩的时候了，你永远要记住，你是疯子。是飞豹堂的人，我的命令就是天，我要你杀她，你不能犹豫！”
曹豹还在试图逼迫疯子，他以为用命令的方式，可以让疯子放弃一切杂念，可以让疯子狠心下手。
但，曹豹错了，他不懂疯子的心，在场的任何人。估计都难以懂得疯子的心，就连徐楠，都看不透疯子，她本以为，在这种强压之下，疯子真可能会做出什么举动，可原来，疯子没有，无论曹豹说什么，疯子都不为所动，甚至，当全场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时，疯子依旧不予理睬。
这样的疯子，好似散发出了万丈光芒，让徐楠感受到了深深的希望，是对吴赖心中那份爱的希望，一时间，徐楠都有些痴傻了，痴痴的看着疯子，一动不动。
此时。疯子也正好把目光投向了徐楠，四目相对，好似闪出了一丝无形的火花，这一刻，疯子的目光里已然没了杀意，甚至，徐楠还能从疯子身上感受到某种熟悉的味道，这种熟悉感，让徐楠心跳猛然加速。
就在徐楠心驰神往的时候，疯子竟突然对她开口了：“你不该来省城的，你应该听我的话，早点回去！”
疯子的声音很轻很轻，小到只有站在他跟前的徐楠能够听的清楚，并且，这语气，是徐楠熟悉的语气，瞬间就让徐楠酥软了。
第一次，徐楠真的是第一次从冷漠的疯子这里感受到了温暖之意。
拥有了这一丝温暖，对徐楠来说，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她不在乎所有，她只知道，疯子并没有对自己狠心，并没有完全的弃自己于不顾。
这个瞬间，徐楠忽然想到，当初在医院，疯子坐在轮椅上还是痴痴傻傻的状态，但就因为自己要被曹政带走了，疯子突然爆发，突然就不顾一切的打了曹政和他的走狗，后来，在飞豹堂的总部，也就是在这个别墅区域，疯子依然不顾危险的救下自己，并且狠狠的打了曹政，而且，每一次，疯子都劝自己离开省城。
到现在，徐楠才明白，疯子虽然表现冷漠，但他的举动，他的语言，都表明，他是在担心自己，是在关心自己，他不想被她影响到，他想孤身一人安安心心的救自己的父亲，可自己呢，却一下都没懂疯子的心，还傻不拉唧的一直待在省城，一直给疯子添麻烦，甚至闹的今天这种境地，让疯子陷入了两难。
想到这些，徐楠的心里忽然充满了愧疚，深深的愧疚，自责。
在徐楠心思徜徉之际，一旁的曹豹见疯子迟迟没有动作，急的眼都红了，他完全按捺不住了，心急的他。甚至径直走到疯子身旁，拿起疯子捏着匕首的右手，指向了徐楠的胸口，随即，再次严厉的开口道：“疯子，你还在犹豫什么，一刀下去什么都结束了！”
曹豹话音一落，便松开了疯子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毕竟。他不可能替疯子杀徐楠，只有疯子自己动手，他才好为疯子开脱，说实在的，曹豹他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豁出去了，他这样帮疯子，包庇的都有点明显了，他也只是为了他的前途，为了不受王森的摆布，现在，他曹豹的未来，就掌握在疯子的手中了。
场中的其他人，虽然知道曹豹的那点小心思，但也没人说什么，因为，大家还是想看，疯子到底会不会杀徐楠，只要疯子右手轻轻一用力，事情，就立马得到了解决。
但，疯子手上的刀口都对准了徐楠，可他的人，还是没有动，他只是保持着刀口对准徐楠胸口的动作，直直的立在原地，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疯子这样，是纠结要不要杀徐楠。
但，在徐楠看来。疯子没有纠结，她深知，疯子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从疯子的话里，从他难得的温暖里，甚至从他此刻某种别人不易察觉的眼神变化里，徐楠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疯子绝不会杀自己，他要动手，早就动手了。而他现在迟迟没有动作，应该是在琢磨对策，应该是想着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
这样想着，徐楠心里的暖意更甚，同时，愧疚也更深。
一天下来，徐楠经受了太多的心情起伏，经历了太深的痛苦和折磨，疲惫的她，变得越来越疲惫，但，到了这一刻，徐楠忽然又感觉全身轻松了，这是一种由内心底里表达出来的状态，这是徐楠最后的欣慰。
不管现实何其残忍，但徐楠心间里的幸福却悄悄的回来了，她破碎不堪的心，慢慢的愈合了，只因为，她看到了眼前疯子的心，她发现，她以为彻底离她远去的吴赖，竟又回来了，并且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面前的疯子，表面冷酷无情，实际却还是徐楠的那个吴赖，那个可以为了她不要命的吴赖，他冒着身份败露的危险，都对自己起不了杀心。他，没有变。
知道吴赖没变，徐楠是这样的幸福，她眼眶里的泪，都仿似成了幸福的泪水。
就在那一滴幸福泪水滑落的瞬间，徐楠，忽然动了，她猛地往前，对着疯子手上的刀口，扑了上去。
瞬间，冰凉的匕首，刺进了徐楠的胸膛，噗的一声，鲜血，从徐楠嘴里喷涌而出，但，徐楠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她依然是那样的幸福，她的嘴角，咧起了带血的笑容，她的身体，变得越发轻飘飘。
在她摇摇欲坠的瞬间，她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在疯子的耳边，虚弱道：“不...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