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周围人的道喜声中, 沈惜睁大眼细细的看着孩子, 似是怎么都看不够。
他的皮肤皱巴巴、红红的, 压根儿不是想象中白皙又水嫩的样子, 哪怕他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贝, 也不免要腹诽一句怎么跟猴子似的有点儿丑啊。
“这孩子眉眼像湛哥儿。”太夫人原本有些旁的心思, 只是周氏从始至终都守着不肯走, 没多久卫国公夫人又到了,等乔湛赶回来时,她什么想法都歇了。
才出生的孩子都丑成一个模样, 哪里看得出像不像。只是她一开口,乔三夫人和乔四夫人也纷纷附和,卫国公夫人和周氏心情更是舒畅, 不理论她们说什么。
眼看乔湛将至而立之年, 若是膝下无子,恐怕就要正八经的抬通房抬妾了。如今沈惜生了儿子, 这永宁侯府中再没有人能挑剔她。
容氏同样欣慰的看着他们夫妻和孩子, 打发人快回府去报喜。
在看到孩子健康平安后, 沈惜松了一口气, 疲惫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 她竟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倒把乔湛给唬了一挑,忙把孩子递给了卫国公夫人, 赶紧叫御医进来看沈惜。
幸而沈惜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他才放下心来。
眼看就要到宵禁, 沈惜母子均安, 奶娘都是早就预备好的,容氏、卫国公夫人这才离开。乔漪懂事的代哥哥嫂子把长辈们都送到了二门前。
“阿漪,你也累了一日,早点儿去歇着罢。”乔湛看着乖巧的妹妹,欣慰的道:“明儿再过来。”
乔漪点点头,又去看了一眼小侄子,这会儿他已经喝过奶,正安稳的在里屋的小床上睡着,看起来可爱极了。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等她走后,乔湛坐在沈惜身边,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帮她拂过额边的碎发。
惜惜,辛苦了,还有谢谢。
“你们好生守着夫人,夫人醒了立刻告诉我。”乔湛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又去看过吃饱喝足的儿子,嘱咐了丫鬟后,才去了松涛院。
他要让企图伤害他妻子和孩子的人,付出代价。
“侯爷,人已经扣下了,方子也送了过来。”文竹早就候在书房,见他过来,忙地上几张写着药方的纸。
乔湛虽是不懂药理,可见到底还是认识几味药的,其中的狼虎之药顿时落入他的眼帘。
“这都是当日夫人病重时回承恩伯府用的方子?”乔湛紧紧的拧着眉,脸色难看极了。
文竹谨慎的点了点头,忙回道:“人就在兵马胡同的宅子里押着,想来这会儿他们已经撬开他的嘴了。”
“能做这事的人嘴自然严实。”乔湛神色冰冷,墨色的眸子似乎正酝酿着狂风暴雨。“务必在天亮前拿到他的供词。”
好一对心肠歹毒的母女!
她们竟对沈惜下了两次毒手,而这一次,他不会再放过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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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带着哥儿回来了!”
听到内侍的通报,原本就如坐针毡无心公务的祁恪立刻站了起来。
他在永宁侯出事后没多久便得到了消息,倒不是他有心留意永宁侯府的事情,只是沈惜出事后,便立刻有人回府通报,这事和烺哥儿有关,更是永宁侯府和安亲王府的事。
等到陈莹带着烺哥儿进屋时,祁恪分明感觉到了烺哥儿的变化。
“王爷,永宁侯府出事了。”陈莹一进门,便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在祁恪耳边低声道:“永宁侯夫人不知怎的跌了一跤,竟早产了。”
“有人说和咱们烺哥儿有关……”陈莹“愧疚”的道:“若我不带烺哥儿出门便好了。”
若是沈惜母子均安还好,一旦有什么意外,乔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且不提他心中暗暗喜欢着沈惜,为了安亲王府,他也要弄清这件事的始末,不能让烺哥儿被有心人利用。
“阿莹,你辛苦了。”祁恪拍了拍她的手,看上去并无丝毫责备之意,温声道:“你也是好意。”
听到祁恪的话,陈莹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祁恪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的,若是常玥的事情能顺利暴露,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足为虑——祁恪便又是她一个人的。
只见祁恪又安慰了她几句,说是要清查此事,便带着烺哥儿去了书房。
父子二人到了书房后,一向沉闷少言的烺哥儿,突然道:“爹爹,是她害了永宁侯夫人!”
见她如此干脆利落的说了长句子,倒让祁恪着实惊讶了一番。
烺哥儿年纪还小,并不认识柔娘,也不知道沈惜和柔娘之间的恩怨。可他知道是谁害了他最喜欢的人,他要为她报仇!
祁恪冷冷的看了一眼烺哥儿的奶娘,他的目光波澜不惊,过于平静了,奶娘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汗毛直立,感到如坠冰窟的寒意。
“回王爷的话,哥儿不喜人多的地方,奴婢便带着哥儿在小花园里玩。”奶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辩解道:“只是奴婢一个没留意,哥儿就不见了。”
奶娘不敢隐瞒,便把烺哥儿是如何走失的、她情急之下又是如何去求沈惜的,全都和盘托出。
祁恪听完,立刻便觉得自己儿子是被人利用了。
可是能环环紧扣的完成这件事,并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换句话说,非得里应外合不可。永宁侯府里也有“内奸”在,才能这么顺利。
他能想到,乔湛一定也能想到。
奶娘看着祁恪的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愈发忐忑。“哥儿似乎认定了是承恩伯府的大姑娘害了永宁侯夫人,出来前还曾咬了她一口。”
张柔?
承恩伯府同沈惜那点子恩怨,祁恪心中清楚。张柔恐怕是恨死沈惜了,可凭她的能力,是如何做到的?
“先带哥儿下去。”电光火石间,他心中有了计较。祁恪让奶娘先把烺哥儿给带下去,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暂且放她一马,秋后算账是跑不了的。
得到了祁恪的保证,烺哥儿小脸儿上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凝重之色,似乎是在心里酝酿着什么。
“今日王妃带烺哥儿出门是先前提过还是临时起意?”祁恪招来心腹,吩咐了几句,务必要弄清楚陈莹带烺哥儿出门的意图。“常侍妾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把这些日子她的动向,全都查清楚。”
从得知自己有孕后,常玥整个人都变了,她眼中蓬勃的野心,祁恪看得分明。
而常玥对沈惜的恨意,更是比张柔有过之而无不及。从争乔湛开始,常玥原本占尽了优势,可次次都不如沈惜,她会甘心么?
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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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回了院子后,并没有让乔三夫人和乔四夫人离开。
“今儿沈惜到底是怎么突然发动的?”太夫人目光锐利的看向乔三夫人,语气却是问着乔四夫人的意思。
今日春宴乔四夫人本就忙得脚不沾地,当时的情形却是不清楚。不过到后来从下人口中听些原委,便斟酌着开口道:“回娘的话,只听说是沈惜在小花园跌了一跤,这才早产。”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可太夫人直觉并没有这样简单。
“仿佛为了去寻小皇孙,她才去了小花园。”乔三夫人硬着头皮,干巴巴的道:“您知道,小皇孙性子有些古怪,又有传言说他脑子不大好,若是真在咱们侯府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侯爷也难以交代罢?”
乔三夫人今儿竟是少见的帮沈惜说话,若是往常依着她的性子,非要幸灾乐祸的嘲讽上几句才罢。
“就是三嫂说得这意思。”乔四夫人正诧异乔三夫人的改变,只见太夫人身边的嬷嬷走来,把外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事说了。
比如烺哥儿是怎么咬了柔娘,怎么咬定是柔娘害了沈惜等等。
“侯爷怎么说?”太夫人最在乎的还是乔湛的态度。
“不好说。当时怕是侯爷一心惦记着夫人,似是无暇理会这些。”那嬷嬷道:“既是大奶奶平安生下了小公子,大概明日就要有分晓的。”
虽说柔娘被送回了承恩伯府,却也跟去了永宁侯府的两个人,据说都是原先服侍过方氏的,对乔湛忠心耿耿。而陈莹和小皇孙也在很快离开了,可小皇孙是亲眼见证的人之一……
“你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太夫人听罢,看向乔三夫人的目光愈发严厉。
纵然是张柔做的,可府中没有人帮她,凭她自己的力量也很难办到。荣宁堂的人自是不可能,剩下的人里,也就乔三夫人和沈惜称得上有仇。
“娘,您真是冤枉儿媳了!”乔三夫人在涨红了脸,辩解道:“如今她是正格儿的侯夫人,说句难听的,媳妇还得在她手下讨生活,哪里敢得罪她!”
而太夫人却没有信她,反而似笑非笑道:“这话你可想好了再说,今儿是我问你,明儿就不一定是谁问你了。你以为推波助澜,就算不得动手?”
事已至此,太夫人已经猜出了一二,只是没有点破。
眼下她也需要想对策,谁知过了今夜之后,乔湛将会如何追究这件事。
她要做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