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嫌隙
段风扬坐在榻前枣红色锦缎绣寒梅包皮的小圆凳上，看着雪鸢苍白的近似透明的双颊眼眶猛的就酸了起来。
从不曾见他的鸢儿这么脆弱过，她的双颊从来都是白里透着红的，心情好的时候脸颊上的红晕仿佛清晨起的第一抹朝霞，愤怒的时候那红红的脸颊就像是火红的玫瑰明艳不可方物。
可是如今看到雪鸢苍白的就如同透明的脸颊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这样子的她他真的很不习惯，他宁愿她跳着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一顿，也不愿意她这么虚弱的躺在床上。
“鸢儿，鸢儿。”段风扬轻轻地唤道，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
雪鸢睡得正沉，丝毫不肯理会段风扬的呼唤，只是眉尖微微的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快的仿佛不曾发生过。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过了半月，自从雪鸢醒过来后就再也不曾理会过段风扬，她已经想清楚了，既然不能给他带来幸福，不能给他生育子嗣那么为了他着想自己只好远离他。
这次的簪子事件正好是个由头，雪鸢既然下定了决心就真的执行起来，不仅把段风扬的东西都清理出了兰馨苑而且还对他不理不睬，不管他说什么自己全当是耳旁风直接无视。
再加上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还有月余就到了，雪鸢要筹备寿宴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虽然老太太心疼她刚有了身子不要操劳，可是雪鸢却不同意，直接说这是自己过门后的为老太太过的第一个生辰，而且还是六十大寿，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偷懒坚持要自己操劳。
老太太拧不过她只好随着她，只是背地里嘱咐了老二家的多帮衬她一些，如今老三家的身子沉了许多指望不上，老三整日子里把他媳妇当个宝贝似地，就差没有把老婆揣进怀里随时带着走了。现下整个段府里就属三太太最春风得意了，总算是苦尽甘来。
林如娇和孟玉也曾劝解雪鸢不要和段风扬再置气了，可是奈何雪鸢根本听不进去，只是笑着对她们说：“我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他既然不把我放进眼里，我的心里从此以后也没有了他，你们不用劝了，有劝我的功夫还是把精力放在老太太六十大寿的事情上。”
几句话就把路给堵死了，任凭二人怎么劝雪鸢就是不松口，老太太也曾经和她谈过被雪鸢用同一个理由给打发了，老太太是何等样人大风大雨里走来的，见雪鸢这么决绝心里认定了一定有什么隐情，既然雪鸢还不想说自己也不能撬开她的嘴，何况她还有着身子更不能用强了，当下只好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
段风扬这些日子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光洁的下巴上也冒出了胡渣子，他原以为雪鸢过了气头就会没事了，可是哪里想到这次居然会这么严重，看到她拖着怀孕的身子四处奔走心里就急的油煎一般。
不过半月光景整个商都就已经传出段风扬和雪鸢势如水火、形同陌路的传言，这传言愈演愈烈，雪鸢足不出户还好过一点，段风扬每天要上朝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众位同僚们热情又鄙夷的眼神和关心又嘲讽的话语，这日过得真是备受煎熬。
甚至于就连皇帝也把他召进宫里询问此事是真是假，段风扬面对皇帝就更加谨慎了，他知道皇帝一定不乐见他们夫妻感情和睦的，于是就变本加厉的把事情说了一番，老皇帝果然相信了，最后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就让他回了。
距离寿诞还有几天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就连皇帝也钦赐了寿礼，礼部奉旨：钦赐金玉如意一柄，金寿星一尊，沉香拐一只，伽南珠一串。福寿香一盒。
皇帝这么做无异于是看中并笼络段风扬的意思，更何况他们夫妻反目也是他乐见的。朝廷各路人马见到皇帝钦赐了礼物，于是自亲王驸马以及大小文武官员莫不来往争相巴结。
到了寿诞这一日，段府中早已经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衙越巷。
令人不曾想到的是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定北郡王和定北郡王妃，举善驸马和公主居然都大驾光临了。一下子忙坏了段府中人，老太太连忙换上品级大妆迎接。
大家相见免不了寒暄一番，男人们被兄弟三个迎去了外面大堂，女眷们则请进了内堂一一拜寿入席，大家谦逊半日方才入席坐定。
老太太今日是寿星虽然不及几位公主王妃地位尊贵可是却被众人强行按在了上首，老太太推辞不过只得应了。笑梅公主地位最贵紧挨着老太太坐下了，然后依次是平南王妃、定北郡王妃，还有几位公侯诰命。
雪鸢带着林如娇和孟玉还有几房妾室两溜雁翅般的站在老太太的身后侍立，宋妈妈带领一众婆子丫鬟都在珠帘外面侍候上菜上酒，孟玉跟前的罗妈妈带领着几个丫环在围屏后侍候传唤。
笑梅公主一双眼睛不停地在老太太身后的雪鸢、林如娇和孟玉脸上扫视着，眼神中有一丝困惑，这三人每一个脸上都很平和没有一丝嚣张跋扈的样子，显然是找不出来哪一个是名闻商都的悍妇，心里有些郁闷，难道传言都是假的？
平南王妃和定北郡王妃和笑梅公主一样都有着疑惑，平南王妃轻笑道：“老太太，瞧你这三个儿媳妇一个赛一个，这么懂得礼仪进退当真是有福气。”
“哪里，这不过就是应守的本分不值得炫耀什么，倒是平南王府的小王妃人品端庄，性格和善，而且礼数周全是她们这一辈中的佼佼者，我这三个不成材的媳妇算得什么，你可别夸赞了没得夸坏了她们。”老太太微微的笑道，转过头去对雪鸢她们三个说道：“还不过来拜见诸位。”
雪鸢三人连忙上前行礼一一的介绍了自己，末了一说完，笑梅公主一把拉住雪鸢的手笑道：“原来你就是咱们商都女人心中的楷模呀，闻名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给老太太来贺寿见到你总算是圆了我的心愿了。”
雪鸢连忙谦虚着说道：“公主殿下过誉了，臣妇不过就是一眼光短浅的悍妇罢了，那里经得起公主殿下这么夸赞，实在是愧不敢当。”
“段夫人实在是过谦了，谁不知道你是鼎鼎有名的才女，别的不说就说去年那一场比艺拒妾的事情也足以让你闻名天下了。”平南王妃掩嘴笑道，看着雪鸢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一股子令人捉摸不清的迷雾。
定北郡王妃连忙出声附和，她和平南王妃相识已久而且也算得上是闺蜜，说出话来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
“王妃说笑了，那时臣妇不懂事才会坐下那等荒唐之事。如是随着齿岁见长也早已经明白为人妻的道理，幸好婆婆和夫君一直很宽容我，就算如此自己也断然没有仗着这份宽容继续横行的道理，但愿臣妇醒悟的不算晚，所以请各位千万不要再提及以前的事情令臣妇觉得羞愧了。”雪鸢洋洋洒洒面不改色的说了这许多，仿佛就如真的一样，真的醒悟了一般。
大厅里诡异极了，个人的脸色各不相同，她们看雪鸢的样子就如同牛儿不吃草，猫儿不吃鱼般惊异。他们今天来本就是打听消息来着，再加上那个他们一直很想看看商都第一悍妇的风采，可是谁知道竟然看到并听到了这么一副诡异的说词。
想象着谣言中悍妇的无限风光，再看看今日看到的真实模样，心里不由得起了巨大的怀疑，也许一切都只是传说罢了。
看到今日雪鸢的言词又想到近日商都中关于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破裂的传闻，也许一切都是真的。各人带着怀疑的目光又扫视了站在雪鸢身后的三位传说中貌美如花的小妾，过一个比一个娇媚，一个比一个赛过正室漂亮，这也就难怪段风扬会变心了。
搁谁家里放着这么三朵美丽妖娆的花谁的心会不摇摆几下？众人似乎自己很能自顾自得理解并下了结论，转眼间就换了话题，热热闹闹的说了一会子笑话，雪鸢陪着笑了几句，假装看不见各位投来的怜悯的目光。
那意思大约是曾经就算是再风光无限如今也只落得如她们一般模样，既可怜她又幸灾乐祸，可见人们的劣根性从不曾改过，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虽然现在还不至于在雪鸢的头上任意的踩两脚，可那微扬的嘴角却泄露她们心里的自私想法。
雪鸢心里冷笑一声，这真是一群小人，如若不是为了段家，为了段风扬她犯得着这么装大度装贤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