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管事娘子面露嘲讽,“你有得选吗?”
希玉微怔,在短暂的茫然后下定决心,上前一步,握住管事娘子的手。
“我要见任祺,求求您,帮我给他递个消息。”
管事娘子甩开她的手,“你那么努力的出风头,不就是盼着有一天被贵人看上,摆脱任小公子吗?如今却还想着求他?何况任小公子虽有官身,但万万敌不过王府的世子,如何帮得了你。”
“这些您别管,只要让我见他一面,或者让他知道此事就行。”希玉似是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荀娘子,只要你帮我,我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管事娘子愣了愣,希玉美貌无双,这些年的积蓄肯定不少。她这个年纪,已经不指望能离开迎芳阁了,多存些傍身银子比较重要。
不过是传个消息,那任小公子应当也不会蠢到为了个女人得罪世子。
“行。”
希玉悬着一颗心,日夜祈祷。
——
一连好几天,沈烛音都不肯让谢濯臣离开半步,他一走她就哭。
那眼睛一眨眼泪就溢满眼眶,还说不了话,就这么红着眼睛看过来,脆弱得跟要碎了一样。
谢濯臣依着她,即便暂时走开也不过半刻钟。
他逐渐明白一件事情,就是沈烛音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知道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好拿捏人心。
这天仙晴小院来了个陌生客人,小厮来报,客人称自己姓任。
言子绪出门一见,对面行了一礼后自报家门。
“在下姓任,单名祺,家住南路。”
任祺眸眼黝黑,一表人才,气质沉稳。
“任小公子。”言子绪认出了他,“你为何会来这里?”
“我要见希玉的朋友。”他的神情冷漠,说话有种不容拒绝的坚决,“为平西王世子之事。”
言子绪眉头紧锁,“请。”
将他迎进了里屋。
为见沈烛音,任祺跟着言子绪去了书房。掀开门帘,他见到书房里一男一女。
谢濯臣一只手抵在桌上,掌心托着自己的脸,眼睛瞄着面前的书。
在他对面,沈烛音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她多眨一下眼,他就能消失不见。
“谢兄,音音,任小公子来了。”
两人双双回头。
一个从未有过交际的人突然到访,沈烛音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任祺开门见山,“拖你们的福,平西王世子要给希玉赎身,还要求她一定把这个消息带给你们。”
“什……”刚抛出一个字便哑了声,沈烛音惊慌站起,目露焦急。
想都不想,这是楼诤在跟她示威,是她连累了希玉。
谢濯臣觉得这人说话难听,虽然并没有说什么错话。他起身绕过案桌,将沈烛音摁回椅子上。
“知道了。”
任祺眉头轻蹙,“你们不打算管吗?”
“自然要管。”谢濯臣将他打量,“但你是什么立场。”
任祺冷哼一声,“她不让我来,是我自作主张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本就是你们该解决的事情。”
“若我们解决不了呢?”
任祺对上他试探的视线,沉声道:“那我就让世子如意。”
言外之意,便是帮楼诤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人。
“你……”言子绪气急,感觉自己放了个危险的人进来。
任祺冷瞥他一眼,再度望向谢濯臣,“三天,如果你们不有作为,那我便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事。”
话音一落,他便转身扬长而去。
“什么人啊!”言子绪对着他的背影挥拳头。
回头又很无奈,“怎么办?”
谢濯臣还未作答,沈烛音便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沉默良久,终于问出了这几日一直想问的话,“这般黏人,究竟是后怕离不开我,还是害怕我背着你去做什么。”
沈烛音抿了抿嘴,有一丝被戳穿心思的窘迫感。
她当然是害怕,怕阿兄不管不顾地去报复楼诤。如今他们还只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即便他顶着谢家嫡子的身份,但真出事了,谢尚书绝不会在乎。
而楼诤是世子,因为有前世的记忆,事事出色,平西王肯定不会像上一世一样漠视这个令人骄傲的儿子。
楼诤肯定活不长的,她能确定,但她又不能说。说了她在阿兄心里就会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上沾着人命,不再干净如初。
沈烛音小心翼翼抬头,不敢和他对上视线,但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
反正她现在不能说话,他也不能逼问。
“松开。”他冷声道,尝试着不再顺着她。
沈烛音不反应,当听不见。
“沈烛音。”
完蛋,沈烛音心想。
她目光躲闪,松开他的胳膊转而环住他的腰,小声呜咽。
谢濯臣轻哼一声,这都第几天了,还以为这招有用吗?
……
是,有用。
第54章 阎罗
矮桌边围着三个人, 一个坐姿端正提笔写字的谢濯臣,一个趴在字帖上无聊到玩笔的沈烛音,一个盯着账本眼皮下坠昏昏欲睡的言子绪。
沈烛音在想帮希玉脱困的办法, 根本没注意谢濯臣在写什么。
“砰!”
因为犯困不停点着头的言子绪终于磕到了桌上,不仅把自己疼醒,还把沈烛音吓一跳。
谢濯臣不动声色地用新的白纸盖住自己写的东西。
“哎呦。”言子绪揉着下巴,满是哀怨。
沈烛音盯着他,灵光乍现,开始奋笔疾书。
她写道:清水湖畔水通南北, 我可在此处约见楼, 要求他带上希玉。希玉会水,可跃湖中脱身。规划路线,去接应者, 借往来之商船送她离开。
她想,楼诤虽是世子,但在鹿山调动人手还需要时间。而且他真正的目标是她, 她还可以现身拖延时间。楼诤大概率是不会为了找希玉大费周章的,只要希玉离开了鹿山,基本上就安全了。
言子绪瞧了一眼, “商船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安排,可是怎么确保他会配合地带着希玉赴约, 而且不会起疑事先防备?”
沈烛音知道他不会, 因为清水湖畔是她和楼诤前世定情的地方。以他的自大, 只会以为她在主动服软求和。
她在纸上写道:试试。
“谢兄觉得可行吗?”
谢濯臣盯着纸张良久, 一直没有反应。
沈烛音又换张纸问:不行吗?
“不是。”谢濯臣终于吭声, 眸眼深邃,“只是突然觉得……”
她长大了。
开始有了的思考, 有了想法,有了独立的基础。
沈烛音等不到他的下文,催促问道:“什么?”
“行。”谢濯臣淡定地转移话题,心中沉闷,“只是你这字,我看了着实好不了。”
沈烛音:“……”
谢濯臣觉得自己有病,她事事依赖他的时候,他不满意,可真当她“长出翅膀”,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那人这般下作,你不想……”他顿了顿,“不委屈吗?”
沈烛音明白他的意思,写道:委屈,但来日方长。
没准他能自己死了呢。
她挪动身体,想离他更近一些,还没靠上呢,就听到对面的人“咳咳咳!”
言子绪难得严肃,“你不能老黏着他!我是知道你们相互扶持一起长大,比旁的兄妹要更亲近些。但你们毕竟不同宗,被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
沈烛音:“……”
原来除了谢濯臣,还有别的傻子。
谢濯臣瞥他一眼,“你有闲话要说?”
“我没有啊!”言子绪强调,“我是说别人!”
“这里有别人吗?”
言子绪:“……”
怎么感觉那么委屈呢。
沈烛音见他吃瘪,犹如胜利了一般继续往兄长身边凑,结果听到他低声呵斥,“自己坐好!”
谢濯臣似乎有点生气,“你是没有骨头吗?不是趴着就是东倒西歪,我是这么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