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不过既然人来了, 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安然心中明白, 六娘既是能让陈家的人来, 便算准了她不会直接拒绝。毕竟平远侯府也有不少人盯着, 就等着挑他们的错处。在这样的小事上, 安然不愿意被人挑剔出不是来。
  可是随便来个人, 她都要见一见, 岂不是太随六娘的意了?
  “锦屏,你去见六姑奶奶派来的人。”安然仍旧牵了念哥儿的手,对锦屏道:“只说我这儿有要紧的客人在接待, 有什么事告诉你就好。”
  锦屏转了转眼珠,明白了安然的意思,答应一声就去了。
  安然牵着念哥儿的手, 去了小花园。
  虽然太阳又大又明亮, 但风还是冷的,深深的吸一口气, 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仿佛那些不好的情绪, 也能随之烟消云散似的。
  她心中还惦记着六娘的事。
  只要六娘和陈谦一日不回扬州, 可能这样的事会经常发生。她也不可能总是让六娘得逞, 该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安然还在默默的出神, 念哥儿已经跑到了秋千前,让安然推他。
  “手上凉不凉?”安然伸手碰了碰绳子, 本不想让念哥儿玩的。可是对上他期待的目光,还是同意了。“青梅拿个软垫来, 再取一些布条过来。”
  她拍了拍念哥儿的肩膀, 道:“先等一会儿好不好,你直接坐上去太凉了。”
  念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在安然身边,围着小花园转了一圈。
  青梅已经取了软垫过来放在了秋千上,又把布条缠在了念哥儿可能会抓住绳子的地方,保证不会冷。安然这才让念哥儿坐到了秋千上,亲自轻轻的在后面帮他推秋千。
  念哥儿的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小花园中。
  “夫人,锦屏姐姐回来了。”看到锦屏远远的从抄手游廊上过来,青杏忙到安然身边回话。
  安然闻言,还是先慢慢稳住了念哥儿的秋千,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青梅青杏,你们先陪着哥儿玩会儿。”安然吩咐完两人,又低声嘱咐了念哥儿一句“不许贪顽,要早些回去。”
  这才跟着锦屏过去。
  “夫人,我猜是六姑奶奶的婆婆,想见您。”锦屏从那婆子的一堆奉承话里总结出最关键的地方,她奉上了那婆子带来的礼单。“请您过目。”
  安然一面看,一面听锦屏简要的复述,那婆子过来都说了些什么。
  大红色的洒金笺上,紧紧挨挨的列了一大溜各色礼品。有扬州的土仪、一些价值不菲的宝石、还有上好的皮毛、贵重的补品等等,看得出来,这应该不是六娘的手笔,提供这些的应该是丁氏。
  安然捏着礼单,唇边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这丁氏也下了血本了。
  “人已经回去了?”她挑眉问道。
  锦屏点头,道:“还说改日想邀请夫人您去陈府坐坐,我听她那意思,还想上咱们府上来拜访,只是到底六姑奶奶的婆母占了长辈的身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罢了。”
  她们自然希望安然能登陈府的门,这样才更有面子。
  可六娘心中明镜儿似的,她跟安然不和,不可能指望着安然能顺着她的意,去陈府给捧着她,给她做脸面。而且六娘也不敢用旧事威胁安然,一旦闹出来,纵使是安然没面子,她更是里子面子全完了。
  南安侯府会在她们姐妹中选择谁,简直不言而喻。
  所以这回她才想着让人来试探的吧!要是安然亲自见了,可能她们邀请安然过府,就有戏;若是安然不肯亲自见,至多只能是她们到平远侯府拜访,而安然不会不给面子的不见罢了。
  “我知道了。”安然微微颔首,道:“礼单先收起来,东西也先放着别动。”
  锦屏答应着去了。
  安然重新到小花园中,见念哥儿额头已经隐隐的渗了汗珠,忙拿了帕子给他擦了,带着他从抄手游廊上回了正院。
  六娘想打她的主意?没那么容易。丁氏更别想着从她这儿讨到半分好处去。她不想报复丁氏和陈谦,倒不是不恨他们母子二人,只是她实在不愿意跟他们有任何牵连,宁可放弃上一世的仇恨。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上一世是她瞎了眼做错了选择,她认了还不成么?
  既然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她自然会好好珍惜,不会执着于那些往事。
  不过……如果有人算计到她的头上,她也不会忍耐便是了,该出手时她自是不会手软。
  ******
  陈府。
  自从前两日见了刘、魏二人后,陈谦的心情便一直不好。
  只是他不好在人前表现出来,尤其是六娘,怕被她瞧出端倪来,从而引起她的猜测。
  毕竟谣言的事,还没人知道就是他所为。若是捅出去,可跟私下里偷偷传递信物不一样,是遮掩不住的大罪。尤其是安然如今平远侯夫人的身份,想来平远侯若是发现了,还是很乐意帮自己夫人出这口恶气的。
  而他必须要防着六娘,他们夫妻二人面和心不合,万一她拿着这个秘密去跟平远侯换好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
  可是,若开了这个头,恐怕两人的胃口会越来越大,一千两银子不够他们一个人挥霍太久。陈谦已经使人打听过了,这两个人自从丢了官差,生活愈发的奢靡,逛青-楼玩-女是常有的事,最近仿佛两人又包了戏子粉头养在外面,不敢叫家里知道;还有就是两人出入赌坊也频繁了些。
  他这次给了,下一次呢?
  两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他恐怕很难满足他们的要求。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陈谦尤其在绞尽脑汁的苦思冥想,他明面上是看着六娘做绣活,夫妻两个新婚之时,蜜里调油似的。实际上心中却是烦闷忐忑,并不想跟六娘在一起。
  可他为了暴露自己做的那些事,只能跟父母说,他心中所爱的是六娘。六娘是他千辛万苦才求娶来的侯府姑娘,以后能给他们家带来不少的好处,尤其是对陈家的生意有利。
  若是他只把六娘晾在一边,父母看了是要起疑的。
  故此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对六娘说上两句软话,别让六娘在父母面上露出马脚来。
  “六娘,你也该时常歇一歇眼睛,别总做绣活累坏了。”陈谦柔声道:“左右府上还有母亲从扬州带回来的绣娘,有什么活计让她们去做就好。”他看着六娘,眼中满是温柔怜惜。“你累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六娘有些讶异的抬头。
  然而面对陈谦的温柔,她心中已经没有半分涟漪了。她只想在心中冷笑,如果这儿坐的是安九娘,恐怕陈谦的话才真心实意罢!
  不过六娘是不会表露出自己的不满的,即便是从洞房那一夜,她彻底心如死灰。陈谦叫着九娘的名字,粗暴的占有了她。她只觉得恶心,这两日陈谦想要跟她亲近,她都不动声色的露出那日陈谦粗暴的行为下,给她留下的伤痕。
  陈谦见了,便不好意再往下动作。
  而且……陈谦到底有没有看她在做什么?六娘冷笑连连,这是送给丁氏的抹额,难不成还让丁氏带来的人去做,到时候说她做的?
  “多谢大爷关心,我不累!”六娘面上神色如常,柔柔的笑道:“娘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我无以为报。想着给娘做些小物件,看娘喜不喜欢。”说着,她便扬了扬手中的抹额,笑着问道:“大爷看如何?”
  陈谦看过去,只见秋香色的抹额的正中,镶嵌着一个祖母绿的宝石,看起来十分贵气。
  “你有这份心意就好,娘一定喜欢。”说着,陈谦神色暧昧的靠近六娘,声音有些轻佻的道:“我觉得娘更希望你早日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六娘闻言,半嗔半怨的看了陈谦一眼。
  陈谦手上开始不安分起来。
  虽说他憎恨六娘坏了他的好事,可是平心而论,六娘确实长得漂亮,比许蕙还要强上许多。若是身边有这样的人给他泻火,他不用白不用。管她曾经是什么侯府姑娘,既然嫁给他做媳妇,服侍他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六娘忍不住躲了一下。
  那日被陈谦粗暴的对待,此刻在她心里头还有阴影。直到现在她身上还疼,还有被陈谦掐出来的青紫痕迹没有褪去。
  她可不想再来一回。
  而且她也不想现在就给陈谦生孩子。
  其实陈谦也没想在白日里就做些什么,可她越是躲闪,陈谦就越是想起六娘是厌恶他、心中还惦记着方庭的。毕竟当初正是六娘拿住他的把柄,让他为六娘和方庭创造机会。
  谁知道当时方庭和六娘有没有发生什么!
  陈谦越想越是不甘心。
  只是他面上笑得愈发柔和,手中的动作不停,他抢过六娘手中的抹额扔到了一遍,一双手在六娘身上游走,到了六娘的脖颈便,往下滑了滑,便开始解六娘身上的盘扣。
  你不是瞧不起我么?我变让你认清现实,你只能任由我玩弄。
  慌得六娘忙去捂自己的领口。她声音细细的哀求道:“大爷,这还是白日呢,万一娘叫我过去怎么办?等到晚上好不好?”
  她的低声下气并没有打动陈谦。
  娶亲前几日,他还能找许蕙发泄一番。而成亲后,除了洞房那一夜,六娘还没有让他碰过。这是岂有此理?
  “六娘别担心,万事有我呢。”陈谦不理会六娘的哀求,他的手已经强硬的解开了六娘身上的大半扣子,露出雪白的中衣来。陈谦毫不顾忌的直接把手探了进去,在两座傲人挺拔的山丘上,掐了两把。
  雪白的胸膛袒露了一般,半遮半掩间更是□□无边。
  六娘低低的呜咽出声,而陈谦的兴致不减。
  他搂着六娘柔软的腰肢,把六娘抱了起来,也不进里屋,就在软榻上,想要胡作非为一番。
  丫鬟们就在外间,方才是他们两个在次间,丫鬟们没有进来打扰。丫鬟们只以为大爷和大奶奶是新婚,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分开的。可也万没想到两人竟在白日宣-淫。
  六娘声音又细又弱的抽噎求饶,陈谦并不理会她的感受。
  看着这样狼狈柔弱的六娘,陈谦忽然有种奇异的想法,说到底,六娘这样漂亮,身段也好,有这样的尤物给他做泄-欲的工具也不错。
  陈谦已经准备提枪上阵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丫鬟们的声音。“大爷,大奶奶。”好在她们没敢进来,只是隔着一张蜀锦的帘子说话。“太太院子的姐姐,说是有事要找大爷。”
  六娘来不及多想,在心中松了口气。终于不懂担心被陈谦用强。
  陈谦心里头还是敬重自己的母亲的,故此也只能悻悻的停了下来。他扬声答了一声知道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六娘。只是他还没忘了道:“等晚上,我再好生跟六娘亲近一番。”
  他整理好衣裳,大步流星的走了,只留下六娘如释重负的深深叹了口气。
  她忙起身,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裳,扬声叫人进来,叫她们准备热水,说她要沐浴。
  不过她也总算是看清了,陈谦对她没有半分感情。或许她在陈谦眼中,就是个漂亮的花瓶、泄-欲的工具……更重要的是,陈谦对她怀恨在心。
  丫鬟们很快准备好了热水和浴桶。
  原本六娘想洗个澡,似乎能洗去陈谦在她身上留下来的痕迹似的。
  她随口问了一句身边的陪嫁丫鬟碧云,道:“是茉香还是栀香把大爷请过去的?”
  这两个丫鬟是丁氏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鬟,在丁氏身边很有体面。往常若是叫他们过去,一般丁氏都是让这两个人过来。
  而碧云却摇了摇头,道:“都不是。来的那个小丫鬟,我没有见过。”
  六娘原本无心探究丁氏找陈谦有什么事,可是碧云这么一说,倒引起了她的警惕之心。
  “你派个咱们的人悄悄的跟过去,手上拿着我给太太做的那条抹额。”六娘嘱咐道:“若是有人问起了,只说是去给太太试抹额。”
  碧云答应着去了。
  即便这些人不如她身边原来的妈妈和丫鬟好使了,可她们跟她一起到了陈府,便是共命运。自然是六娘好她们就好,六娘不好她们也没好日子过。故此她们服侍起六娘来,倒也忠心。
  六娘也无心再沐浴了,只是匆匆的洗过之后,便换好了衣裳候着。
  不多时,便传来了回话。
  “回大奶奶的话,大爷并没有在太太院子里。”碧珠低声道:“等我追出去时,已经没有大爷的身影了。我往太太院子里去了,试探了两句,太太没有找过大爷,大爷也没往太太院子里去。”
  六娘微微颔首。
  一个敢自称是丁氏院子里的人,来他们院子里找陈谦……到底是谁会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六娘摆了摆手,嘱咐她们都不许声张,一个人静静的陷入沉思。
  “你们方才见过那个丫鬟的,想办法在府中找到她,看她究竟是不是太太院子里的丫鬟。”六娘忽然道:“只悄悄的打听,不许让别人知道。”
  碧云和碧珠两人齐声应下来。
  ******
  叫走陈谦的,自然是许蕙。
  虽说她现在被看管在丁氏的院子中,因为她乖巧识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不生事,也不会仗着陈谦对她的宠爱而提要求。安分守己,仿佛真的是来丁氏身边为奴为婢的。
  她的安分让丁氏侧目。
  丁氏知道许蕙的出身,是落魄的官宦之后,家里头生计艰难。好歹也是做过官家小姐的,沦落到陈谦身边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小妾,竟能不骄不躁的,实在是难得。
  然而丁氏能对许蕙放下戒心,还有赖于上一世许蕙对丁氏的了解、刻意去讨好。许蕙知道,既然被从陈谦身边赶了出来,一时间她又不能出府,唯一的出路就是让丁氏对她改观。故此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许蕙在丁氏眼中最没有那么令人厌恶了。
  许蕙在丁氏的院子中,也多了许多自由。除了不能离开院子之外,她也可以稍微走动。当然若是六娘来给丁氏请安,许蕙便乖乖的躲在屋子里做绣活。她手里有些银子,绣活做的也不错,很快便跟小丫鬟们都熟悉了起来。
  她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些。
  是以她也能悄悄的使唤两个不知事的小丫鬟,暗中帮她做些事。比如跟陈谦传个口信,或是往陈谦的书房送些东西。
  这日趁着丁氏正在跟陪房对账,没工夫理论别的。许蕙便使人悄悄去请陈谦过来,她算计着即便是六娘的人问起来,只说是丁氏找陈谦,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大爷,您来了。”许蕙娇娇柔柔的迎上去,带着几分诱人的妩媚。“我已经把单子列好了,请您过目。”
  陈谦蹙着眉,对她的擅自行动有几分不悦。然而对上她讨好的笑容,陈谦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他接过许蕙手中的单子,原来这些是她向往西北给父亲送的东西。
  他从头到尾匆匆浏览了一边。
  都是些日常用的东西,许蕙并没有因为陈谦答应派人给她准备,就胡乱开出单子来,要上许多东西。可能是这些日子被生活磋磨,许蕙比原来收敛了性格,懂事了许多。
  陈谦点头收下了,道:“有些简薄了,到时候我再让长青添上几样补品。”
  许蕙露出感激的笑容来。
  “多谢大爷!”许蕙曲了曲膝,柔声道:“等您准备好了,知会我一声。我好把信送过来,一并交给长青。”
  比起歇斯底里的许蕙,陈谦更喜欢这样又温柔又为了他肯委曲求全的许蕙。故此便对她多了几分怜惜,也许诺不会一直让她待在这里。
  末了,还是许蕙主动让陈谦先走了,说是被太太看到的话,会不高兴的。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
  ******
  陆明修这几日除了忙公务外,就是关心对陈谦的调查,以及陈家八年前和余家的旧事。
  毕竟江南距离远了些,又隔了好几年,查起来有些难度。好在楚天泽手中能动用的各种江湖关系不少,两边同时进行,相信很快就会有个大致的范围。
  倒是柯林先查出些陈谦的异常来。
  “侯爷,陈谦和其母丁氏,今年年初进京,对外宣称是找亲戚。实际上是来走动关系,为了保住陈家皇商的位置。”这日在衙门中,柯林见陆明修已经处理完公务,便是上前回话。“其母丁氏曾经和毅郡王府的李侧妃走动过。”
  陆明修挑了挑眉,冷峻的面庞上闪过一抹嘲讽,他淡淡的道:“他们想走李侧妃的路子?”
  柯林点头,道:“没错。当时丁氏给李侧妃了不少好处,李侧妃倒也给他们引荐了自家的几个亲戚,能帮得上陈家的。陈家有钱,陈谦又是个能钻营的,故此很快便和他们打成一片,其中刘、魏两人,便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既是跟李侧妃有关,那么谣言的事情……他会不会为了讨好李家,也参与了此事?
  这样也不对。
  李侧妃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不会留下如此直接的把柄。即便是上一次,她并没有想把谣言传到人尽皆知闹大的地步。更何况,在谣言最激烈的时候,李侧妃已经被扳倒了,恐怕有心无力。
  而且谣言的痕迹被处理得很干净,仿佛只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陆明修正在思索两者之间的联系,突然间秦风有事求见。
  “侯爷。”秦风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他沉声道:“瑞亲王的旧部最近又有在京中活动的迹象,据消息称,这次他们是为了筹钱。”
  瑞亲王的旧部虽说已经被打击得差不多了,可仍有余孽在。而他们若想起事,没有银子做后盾是万万不可的。而瑞亲王留下的纵然有金山银海,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陆明修皱紧了眉,上一回九娘受伤就是因为他们。虽说他抓了伤害九娘的人,可仍有一部分人逃了。
  “南逍侯请您过去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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