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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七月流火

  谢兰馨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周围众人的脸上梭巡,尽管她们掩饰得很好,但她却可以从她们的眼中看到种种好奇、警惕、轻蔑之类的东西,她知道自己若答得不对,便有可能名声受损,还得罪一群贵女。
  她转而看向看冯嫣,果然,冯嫣连掩饰脸上的表情都不肯,而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谢兰馨收回自己的目光,秀丽的脸上带着自然地微笑,语气十分淡然地道:“对啊,那天我和二哥去看龙舟,散场的时候,的确见到顾世子了。”
  冯嫣听她这说了以后,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边上的众闺秀看向谢兰馨的目光也带了些不同。
  谢兰馨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大家的态度转变,不紧不慢道:“就像方才这位姐姐说的那样,顾世子救了许多人,都没顾得上自己,我二哥就搭了把手,让人送顾世子回府了。”
  那位王姑娘又冷哼了一声,道:“是吗?谢妹妹,令兄也算有心了啊。”
  人群中也有人叹了一句,“唉,那些被救的人都不帮忙的吗?也太忘恩负义了?”
  “就是啊,顾世子真不该救他们!”
  眼看话题逐渐转到了抨击那些旁观者身上,方才说话的姑娘便又道:“谢家妹妹,那天也没和你打个招呼,不过看你和令兄都忙着照顾世子,想来也顾不上我。”
  谢兰馨俏皮地眨了眨眼,像是一点没听出她的诋毁之意一样,神色轻松道:“怎么会呢?顾世子有我二哥带着人照顾,哪里需要我了,姐姐莫开玩笑了。”
  “是么,我可看见你把自己的披风都给顾世子了呢,那天风大,没着凉吧?”
  谢兰馨见她句句针对,也毫不客气反击:“姐姐看得可真细致,不过想来隔着有点儿距离,没看清呢,那是我二哥的披风,不过我帮忙拿着罢了,我穿得不单薄,哪里会冻着。”
  她沉吟了一刻,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才开口说:“说来姐姐可真关心顾世子呢,只是当时怎么也不上前来帮忙照顾呢,我是个没用的,只会杵在二哥身边打个下手,那时候若有姐姐细心照顾,说不得,顾世子也不会感染风寒了。”
  不少闺秀的警惕的目光又转向她,那姑娘的脸色顿时变了,勉强笑道:“谢家妹妹说笑了,我毕竟是姑娘家,非亲非故的,哪里能违礼去照顾。”
  “这样啊,看来我做得还是对的,虽然顾世子对我们家有恩,毕竟有二哥在,我还是不需要事急从权的。”
  谢兰馨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了,救援顾谨,完全是她哥哥的事,她是十分避嫌的。
  “哎呀,老说顾世子做什么呀,春天都已经过了,你们还动春心呢?真要关注,咱们不是应该关注关注主人家么?”一位着粉色衣衫的少女便把话题扯开。
  临颍县主作为主人,看到这情形,暗怪自己没有早点过来,现在有人给自己搭了梯子,感激地朝那粉衣少女微微一笑,顺势道:“是啊,我家的兄弟们,可还有许多没定亲的呢,你们这般记挂着顾世子,可不伤了我的心。”
  “人家说,成了亲的妇人都喜欢给人做媒,没想到这定了亲的姑娘也不例外啊。”
  “对啊,说起来临颍的夫婿也不错啊,小谢探花的容貌才学也是十分出众的。”
  “对呢,知道你们两家定了亲,我可听说许多夫人都懊悔下手太迟了呢。”
  “不会你娘也懊悔过吧?”
  “哎呀,这样的话,就别当着县主说啦,多让人惭愧呢?”
  “你们这伙子,都拿我开心呢。”临颍县主脸色羞红,嗔着她们。
  这几个贵女,都是和她交好的堂姐妹或表姐妹,性子虽有些任性骄纵,却都是比较泼辣直爽的,眼下虽拿她开玩笑,却也是帮着她圆场。
  谢兰馨也十分领情,笑着上前挽着临颍县主道:“哎呀,诸位姐姐们,就别欺负我嫂嫂了,你们可也有那一日的。”
  “哟,小姑子跳出来帮手了啊。”
  冯嫣却不想好戏就这样落幕了,她从人群后面走了过来,刚才围着的几名少女自然乖乖给她让了路,她走到临颍的面前,开口道:“人家可是姑嫂同心,其利断金,咱们怎么比得上呢?”
  “说不得只好放她一马了。”
  临颍便忙叫了再上了茶水点心来:“快吃点儿东西,堵上你们的嘴吧。”
  笑笑闹闹地把一日混过去了,谢兰馨和钟文采、钟文栩等人回到别庄,都觉得这样的宴会好累。
  临分别时,钟文采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带着些迟疑地开口问谢兰馨:“阿凝,你……你真的和顾世子……”真的没什么吗?
  几乎是话刚出口,钟文采就有些后悔不该这么问了,万一谢兰馨追问她,她可怎么回答呢?
  “表姐,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钟文采刚刚的声音很轻,近似于低喃,谢兰馨并没有听清楚。
  “啊,没……没什么……”钟文采急急忙忙地否认,刚才能开口提个话音,已经让她紧张万分了,再要开口问,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谢兰馨也没多想,便没追问下去。
  钟文采见谢兰馨刚才似乎没听清自己说的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带了几分失落。
  她挥手作别,“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儿见。”
  “好,明儿见。”
  谢兰馨一向心宽,并也没往心里去。
  在避暑的别庄这边,她们这些人一直呆到七月,直到天气开始渐渐转凉,没那么热了,才开始有人回去。
  谢兰馨在这个地方,大致是觉得满意的。
  虽然期间,遇到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但大体,日子还过得很快活的。
  每日里,除了众多的宴会外,也有许多比较清闲的日子。
  没有帖子的时候,娘便和她一处,有时候陪伴一下外祖母,有时候爹爹休沐,一家子也会换了装束,去附近走走看看。
  本来,她们一家也没急着回去,还打算呆得更久些的,但有一日,宁国府突然来了人,说府里出事了,两家人这才急匆匆地提前回京了。
  这时候,圣驾还没有回转。
  谢安歌和宁国公等人还要留下伴驾,回京的主要便是她们这些女眷。
  钟湘一边指挥着仆妇丫鬟们收拾行囊,准备车驾,脸色一直沉沉的,眉头也是蹙得紧紧的,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谢兰馨虽然心宽,却不是个迟钝的姑娘,察言观色之下,发现外祖母和大舅母她们的脸色一样很不好看,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也得出结论,定是宁国府里出了什么事。
  趁着马车上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时,谢兰馨便问道:“娘,到底怎么了,为何你还有外祖母,大舅母脸色都这么差?”
  钟湘看了她一眼,一脸的羞愤,张了张口,只轻叹一声道:“这些事,你还是先别多问,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好吧,我不问了就是。”谢兰馨看她的脸色,便乖乖闭了嘴。
  谢兰馨的性子却不是那么乖顺的,当面不敢再多打听,可早就私底下打算好了,等回家以后,她可以让一向得力的天青和月白去查探消息。这两丫头在谢府的人缘可是很好的,又是她的大丫鬟,府里的人向来都很给面子,有什么消息也不大会瞒着她们。
  然而回了京后,事情却不像谢兰馨想得那么容易,下人们守口如瓶,天青和月白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眼看钟湘天天过宁国府那边去,脸色是一天比一天不好看,谢兰馨不由得着急起来,催着问她们:“天青、月白,都这么多天了,你们到底打探得怎么样了?”
  按说,如果是以往,她们早就打探出来了。
  月白很是憋屈,觉得有负小姐的托付:“小姐,这次夫人好像特别吩咐过,底下的人嘴巴十分严,到底宁国府那边出了什么事,奴婢怎么也打听不出来,只知道不是小事。”
  天青也十分惭愧的模样:“小姐,我们有负所托。”
  谢兰馨知道这是娘下了封口令的缘故,如今又见她们自责的模样,便好生宽慰道:“既然如此,想是真的不方便我知道。算了,你们也不要再去问了。”
  况且,她想到那日娘说以后就会让她知道的,便只有等着了。
  这段时日,谢兰馨便一个人在家了,她见见钟湘无暇处理府里的事情,便只能尽量处理好家中的事务,不给母亲增加烦恼。
  可是就在谢兰馨都不大关注宁国府的事情时,这真相很快就展露在谢兰馨面前。
  这也算是应了“纸总是保不住火”这句话的意思。
  这一日谢兰馨还像往日一样在自己房里练字,而月白则在给桌子上一红一绿的两盘果子剥壳,剥出来雪白粉嫩的果肉。
  这是有管事去南方那边办事,采买回来得菱角。这菱角还分两种,一种鲜嫩碧绿的,形似馄饨;一种是水红粉嫩的,带着两个尖角,不管哪种,咬开来都是脆嫩甘甜,十分爽口。
  这菱角还可以入菜,炒着吃。此外据说是南方那边厨子的做法,菱角还可以和米饭一起烧,谓之菱饭,香甜软糯,十分可口。
  谢兰馨一边练字,一边时不时从月白那里拿一个果子吃,心情十分愉悦。写了几张字后,她又忍不住问:“月白,你说厨房那边什么时候做好那个什么菱角焖饭啊?我好想早点尝尝呢!”
  月白笑眯眯道:“小姐,天青姐姐已经去吩咐厨房准备了,小姐再耐心等等,这不是还没到饭点吗?”
  “嗯,也是,好吃的要经得起等待的。”谢兰馨便继续今天练字的份额。
  正在这时,钟文采也不等外面的通传,便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谢兰馨吃惊地放下手里的笔,却还是从容地笑着招呼:“表姐,你怎么过来了?快,来这边坐。对了,这是南方的菱角,月白刚剥好的,表姐也尝尝,很脆甜的。”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啊。”钟文采瞥了一眼桌上剥好的菱角,对站在屋里的月白几人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你们家小姐说。”
  几人迟疑片刻,谢兰馨便点了点头,屋里的丫鬟们这才乖乖出去了。
  “表姐,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郑重其事的?”
  钟文采见人都出去了,这才开口:“那个谢月牙,那个谢月牙,和二哥在一起了!”
  “什么?”谢兰馨大吃一惊,从位置上站了一起来:“你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这话里的意思,她不敢置信。
  “还能什么意思,她要给二哥做妾!”钟文采跺脚道,“真是丢死人了!”
  “究竟怎么回事?五表姐,你快说说!”谢兰馨实在是无法接受。
  “我也是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并不十分清楚……”钟文采好不容易才冷静一点,和谢兰馨细细地说起来。
  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钟文采只是偷听到一些,加上打听到一些,勉强能了解个大概。反正呢,就是谢月牙不知怎么和宁国府二房的独子钟子栓偶遇上了,然后打动了他,两人就你侬我侬地在一起了,而且,谢月牙还有了孕,钟子栓可是已经有了妻儿的,现在宁国府正闹腾着呢。
  “也不知道二哥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居然看上谢月牙,还和二婶、二嫂犟,一定要纳她为妾。”钟文采道,“那个痴心啊,二婶都快被气死了。”
  谢兰馨的二舅早逝,二舅母李氏守着独养儿子含辛茹苦地过了这么多年,钟子栓又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李氏提心吊胆地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亲生子,好不容易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偏偏又出了这档子事,不气才怪呢。
  谢月牙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谢兰馨真是没想到。难道跑来在京城却不见她的这段时间,她就是做这事去了?谢家一直防着她找上门来做出什么不利于谢家的事,还真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这样做,对谢月牙有什么好处呢?钟子栓虽然名为宁国府的二爷,但谁都知道,二房没有顶梁柱,钟子栓身体不好,苦读多年,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以后分了家,除了一份相对于平常人家而言还算丰厚的产业,便没有别的了,而且他还已经有了妻子了,做妾,图什么啊?谢月牙家的日子就这么过不下去了吗?
  还是说,她就是要跟宁国府扯上关系,好恶心自家?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儿大呢?
  谢兰馨真的不明白:“外祖母她们怎么说?”
  “祖母当然说这样的人不能进门啦,就算做妾也不成,可是二哥却一直说谢月牙是无辜的,说什么是自己做错了事,你也知道,他的身体不好的,闹了一场以后就躺在床上了,还挣扎一定要求祖母把谢月牙接进门,唉!”钟文采说到最后,不由叹了口气,“祖母又担心他的身体,不能做得太绝,而且,谢月牙不是还姓了个谢么,又怕这件事闹大。”
  娘一定觉得丢脸死了。
  谢兰馨很能想象钟湘和钟母此时的心境。
  钟母此时大概就是打老鼠怕伤着玉瓶,既怕二表哥出事,又要顾惜着娘的颜面,而娘呢,大概会对二舅母和二表嫂都十分愧疚吧,虽然谢月牙一家已经被除族了,但多多少少还带着谢家的烙印,真出了事,谢家也不能撇的一干二净。
  “今天啊,二嫂娘家也来人了,要看我家怎么处理这事呢。”钟文采恨恨地道,“可二哥偏就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怎么说也说不转。”
  “那你知不知道,谢月牙的家里人在哪?”谢兰馨突然想到这件事。
  “不知道,她不肯说,一直哭哭啼啼的装可怜,装无辜呢,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要我们家负责,要不然就要寻死给我们看。哼,死了倒干净呢,就是怕她爹娘到时候把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被人指指点点。”
  钟文采也就只能和谢兰馨来抱怨抱怨了,真要说什么解决办法呢,两人都知道,作为未嫁的姑娘,这样的事,她们是插不上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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