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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瞎&二狼&谈判

  第129章眼瞎
  众人吃饭洗澡毕, 营里点起了篝火, 旗队间彼此拼歌的声音吵的陆观颐脑仁疼。光线不好, 管平波不让人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做针线, 连雪雁带领的制衣队晚上都不可上工。几个丫头累了一日, 都出去寻合得来的人闲话做耍。如今营里女眷不少, 很是组成了几个小团体, 日日在营中传着无伤大雅的八卦。无甚要紧事,管平波就不大理会。后勤人员比不得战兵,要求总是要松些的。
  教书是很辛苦的活计, 且暂无人能取代。陆观颐身体素质比不得旁人,每至晚间,便有些精神不济。昏黄的油灯下, 懒怠出门的她, 抱着甘临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
  半岁多的甘临趴在陆观颐怀里,两只小爪子抓着她的衣襟, 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什么。陆观颐抱起来亲了一口, 笑道:“满崽又胖了, 吃那么多, 仔细将来瘦不下来, 叫人笑话。”
  巴州旧俗,家中最小的孩儿唤满崽。甘临一辈中, 暂时她最小,故以此称之。不过营中就这么个宝贝疙瘩, 便她不是窦家最小, 众人怕也会爱怜的这般叫她。半岁的孩子,隐约能分辨自己的名字,听到陆观颐说起自己,裂开嘴笑的口水直流,露出牙床上冒出的一点点牙,可爱至极。陆观颐爱的不行,抱着好一顿亲:“你呀,原先当你爱哭,哪知有了奶吃,见谁都笑。你这是像谁呀?”
  正逗着孩子,有人敲门,陆观颐问:“谁?”
  “谭元洲。”
  陆观颐笑道:“平波不知上哪疯去了,你到武场寻寻。”
  谭元洲道:“我……有事想问问你。方便么?”
  陆观颐道:“方便,进来吧。”
  谭元洲脱了鞋,小心的打开纱窗门又快速的关上。掀帘子进入内室,只有陆观颐带着甘临,笑问:“奶妈呢?”
  陆观颐道:“我们白日里都不得闲,她一个人带着累的很,我叫她去休息了。”
  谭元洲问:“张嫂与陈嫂不搭把手?”
  陆观颐道:“偶尔也帮着带带,但她们主要是做旁的家务。你休小看三间屋子的日常打扫,细细做上一遍,一个时辰就没了。还有满崽的尿布衣裳要洗,小袜子小鞋子全得一针一线的做。虽有缝纫机,她一天一个模样,很是赶不及。我便让她们都去歇歇,我来带会子。再说她一日日的长,再大些可不能交到仆妇手中。她们不识字不通礼仪,帮忙做琐事还罢了,正经教养是万万不能的。”
  谭元洲听完笑道:“你更像亲娘了。”
  同一个姿势抱的有些久,甘临不干了,伸手抓陆观颐的下巴抗议。谭元洲伸手抱过,摊在自己的腿上,对着甘临的小肚子一阵轻戳:“捣蛋鬼,你就像你妈!没一刻安生。看将来谁消受的了你!”
  甘临仰躺着,蹬着腿咯咯直笑。大眼睛弯弯的,跟管平波笑的时候一模一样。除却眼睛,其余的地方倒有些窦向东的模样,日后回了巴州,原就喜欢女孩儿的窦向东,不定怎么宠。小丫头真会长。
  玩过一阵,陆观颐问:“你找我什么事?”
  谭元洲轻轻把甘临放在地板上,才道:“那个……她……今日没恼吧?”
  陆观颐嗔了谭元洲一眼:“原当你是个有分寸的,哪知道今日竟不管不顾,半点沉稳都没了。你明知她受了伤,还同她动手。果真再跌着扭着了,可是闹着玩的?”
  谭元洲急道:“我伤着她了么?”
  陆观颐道:“她嘴里没个实话,我又不会看,哪知道伤没伤着?横竖我看她在屋里躺了半日,我问起,她又跑出去了。”说着恨声道,“我们全营没有一个能管得住她的,我看她年纪轻轻作下病来就好了!”
  谭元洲脸色发僵,干涩的问:“果真?”
  油灯下,彼此的表情看不真切。良久,谭元洲道:“你今晚能否再细问问她?”
  “嗯,好。”
  “那个……”谭元洲又道,“再瞧瞧她有没有真生我的气……”
  陆观颐笑道:“为着方才你把她打翻在地上的事?”
  谭元洲低声道:“她乃一军主将,我不该当众与之打斗的。”
  陆观颐轻声道:“你多虑了。主将有悍勇的,亦有擅谋略的。便是她打不过你们,难道你们就不服她了?她为女子之身,能让你耗费两年光景才制住,不知道的人听了,不定怎么笑话你,却断断不会笑话她。你着实杞人忧天了。”
  谭元洲没说话,所谓关心则乱,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一点风险都不想有。明知自己的心思见不得人,却又忍不住的幻想。想过一回,又不得不承认,同窦宏朗比,他除了能打之外,什么都不占。且窦向东把他养大,不是让他背弃主家的。他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窦家给予,肖想人家儿媳之事,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口。
  可人又如何能控制住自己呢?管平波比寻常女眷都高许多1。但在谭元洲看来,依旧小小的。骨架纤细修长,并不是很好的练武胚子。就算是女人,也得似曾云儿那般五大三粗,才够力气。但就这么一个理应怯弱的小姑娘,却有着强悍的战斗力。第一次交手,他是轻敌了,所以被人一招撂倒。但后来从不敢掉以轻心,也是到今日,才算占了上风。都是习武之人,所以知道管平波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冷静、聪慧、坚韧、博学,带领他们从绝望走到兴旺;从一无所有到人人艳羡。如何让他不倾心?
  所以他迫切的想建功立业,迫切的想摆脱家奴的身份。只有真正做到功成名就,才能去问窦宏朗,能否放开不喜欢的小老婆?也才能有资格站在管平波的身旁,嘘寒问暖。而不是像现在,绕着弯子打探。
  陆观颐等了许久,都没听见谭元洲再开口。突然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了肚中。比起窦宏朗,她当然更看好谭元洲。最起码谭元洲在乎管平波。但相处这么久,她更知道管平波虽然嘴上没一句正形,成天价的不是调戏这个妹子,就是逗弄那个美人,但仅限于话多。男女之事上,是半点没开窍的。何况管平波志存高远,怎会把儿女情长放在心间?便是谭元洲打动了她,在真正能夺取权力前,也不会同他在一起。女人不比男人,女人,是会怀孕生子的。管平波能为老虎营殚精竭虑,可见权力欲之重。在权力面前,男人,太微不足道了。
  同情的看了谭元洲一眼,若要等管平波,且不知到猴年马月。
  外头传来敲击声,亥时到,所有人回营睡觉。按老虎营的规矩,一刻钟之内上床躺好,不允许闲话,违令者捆打十军棍。
  甘临早睡着了,四仰八叉的像只小青蛙。谭元洲摸了摸甘临的小脸,对陆观颐微微欠身:“我先告辞,今晚打搅你了。”
  陆观颐道:“无事,横竖我也闲着。”
  起身往外走时,在门口撞见管平波。谭元洲的脸没来由的一红,落荒而逃。管平波走到屋内,见只有陆观颐独自在此,登时挤眉弄眼:“谭元洲不错哦!”
  陆观颐:“……”
  管平波笑嘻嘻的挨着陆观颐坐下:“大半夜的,跟你说什么呢?”
  陆观颐道:“他是来关心你的伤。”
  管平波摆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伤?他这是找借口,男人惯常用的伎俩,你小心着了他的道!”
  陆观颐:“……”
  “不过他还不错了。”管平波点评道,“我看他挺喜欢逗甘临的,还不是一般男人那样傻逗。是个靠的住的男人。你可以考虑一下。”
  陆观颐听着这话,都替谭元洲肝疼,忍不住道:“那你嫁他好了。横竖你都不打算跟窦宏朗过,你现有自己的地盘,老爷子未必好意思拦着你的。”
  管平波奇道:“他喜欢你,我嫁他干嘛?”
  陆观颐没好气的道:“他哪里喜欢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喜欢我了?”
  管平波嘀咕道:“这么个大美人在眼前晃,他又没眼瞎。”
  陆观颐果断道:“他眼瞎了。”
  管平波:“……”美人怎么喜怒无常啊?怪她打搅了约会么?难道日后要晚点回来?还是给美人弄个单间?军营里那啥啥的不大好,可是婚姻问题确实是工作的重点。果然有一利必有一弊,男人力气大,就有生理需求。女人多半欲望不强烈,打架又不占优了。心中默念了三遍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才重新淡定了。
  刘奶妈进来喂奶,把了尿后,甘临清醒了,睁着大眼睛不住的望。管平波笑着抱过,用自己的脸挤甘临的脸。甘临不情不愿的拿手推开,翻身往陆观颐身上扑。管平波抱怨道:“你是谁生的啊!一点都不亲我!”
  陆观颐呵呵:“老爷日日不着家,何曾记得家里还有个奶娃娃。”
  管平波:“……”翻身倒在地板上,感叹,老爷真不是人干的,养家糊口还得被太太数落不顾家。
  陆观颐还想说两句,管平波竟是就这么睡着了。哭笑不得的戳了戳管平波的脸,喜欢你的人,可真够倒霉的!谭元洲你还是换个人喜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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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二狼
  清风沿着河流徐徐吹过,阴凉的山谷全然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热。二狼与三狼带着一串才满月的小奶狗悠然的在主屋前的空地上散步。繁殖能力更强的猫则睡的满营都是,在阳光下此起彼伏的打着哈欠,好不悠然。
  第二茬小兔子出生,老虎营中的兔子正式具备了呈几何倍数增长的条件。兔子一年四季均可繁殖,普遍来说一年以不超过两胎为佳。但物资匮乏的时刻,兔子的福利自然忽略不计。具有人道主义的双赢的科学繁殖得到明年才可实现。不过兔肉已经作为常规食物,进入了食堂。有了兔肉的蛋白质补充,战兵营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有肉吃,就有了需要发泄的精力。营中的战兵在举行蹴鞠比赛,旁边摇旗呐喊声不绝于耳,当然也少不了经典的国骂。战兵夏季的训练服都是麻制的短衫短裤,汗水打湿了黝黑的肌肤,更显出块块肌肉所迸发的力量。
  新人们加入的晚,许多人才吃饱饭,显然不能跟前辈比体能,早早被淘汰在一旁,看着老人们分组较量。老虎营内禁绝赌博,看球的人总觉得少了点乐趣,不过想想赌博被抓到的惩罚,众人就都歇了心思。充作野生评论员,唾沫横飞点评场内一招一式,继而引发的掐架,很好的锻炼着战兵营内普通话的水平。
  作检讨作到面无人色的张金培被放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他从未见识过的热火朝天。村中打完谷子的时候,会有庆典歌会,但极少有如此激烈的碰撞。长期的营养不良,注定了他们不会肆意宣泄难得的体力。蹴鞠对衣裳的磨损,也是他们承受不起的损失。
  四旗队第三小队的侯勇神色复杂的看着张金培:“你……回来了?”
  张金培嗯了一声,与队友拱手:“我连累了你们,对不住。”
  罚都罚了,侯勇不好说什么。只问道:“你还在我们队么?”
  张金培点头:“贬为火兵了。”
  另一名队员施同济道:“你身手好,可报名参加考试,立刻就能升回战兵。”
  张金培道:“等月考再说吧,我现在去报名,一准挨揍。”火兵升迁暂由谭元洲亲自主持,他身上的鞭伤未愈,比毛竹板子打的狠多了。他现在去考,不是自投罗网么?
  老虎营新近改了规矩,原先鸳鸯阵内除了队长外,余者地位相等。但自从扩大规模后,制度随之更改。
  鸳鸯阵乃戚继光首创,这位出身将门、戎马一生的大军事家,总结了一生的经验,用当时的白话写出了《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其后四百多年里,不断有军事家从中汲取营养。1942年八路军军政杂志社出版的《中国古代军事思想丛书》里,大量引用了戚继光的练兵思想,可见其影响深远。管平波阅读过的所有书籍里,最符合目前形势的,便是戚继光的两本书。因此,有了条件后,她慢慢的淘汰了山寨的鸳鸯阵,极力向正统的编制靠拢。
  当人员扩充至第四旗队时,老虎营内旗队组成来了一次大调整。旗队长没有动,王洪补入第四旗队任旗队长。小队长也尽量保持原样,队员就调的眼花缭乱了。
  队长下新增了两位伍长,以便于小三才阵的调度指挥。择有力而伶俐者担之,兼任长刀手。从阵型布局上来看,一伍长在左,二伍长在右。后期的鸳鸯阵已大量使用火器,故有快枪手。管平波暂时没条件,伍长之后依旧为长刀。再以灵巧柔韧性好的两名为藤牌手、力大粗猛者为狼筅手,以年少有精神杀气者为镋2把手,把上可架设火箭,便于发射;剩下一名庸碌者为火兵。左伍长所管第三、五、七、九号队员;右伍长所管四、六、八、十号队员,火兵由队长直管。凡遇战事,火箭放过之后,藤牌为第一层、狼筅为第二层、镗把为第三层、长刀为第四层、枪棍短刀为最后一层。攻击方式层层叠叠、节奏鲜明,令敌人防不胜防。
  然而阵型永不乱那是传说。就管平波短暂的作战生涯里,鸳鸯阵都被打散过好多次。固然在阵内,只需学会一种武器即可,但阵若被破解,立刻就会陷入近身肉搏。事实证明,阵被破的概率很大,能否活下命来,就看手上功夫了。为此,管平波又在练阵法的同时,做了补充。把鸳鸯阵内划了三个等级,队长外,伍长是一级、战兵是一级、火兵是一级。地位最低的便是火兵。就如今日休沐,大家伙都在玩,火兵却得老老实实的跟着后勤人员做饭去。后勤人员轮休的时候,火兵不得休息,可谓全年无休。
  人类是天生会划分阶级的种族,因为阶级有助于优良基因的繁衍,继而扩大整个族群的优势。同吃同住的队员里,一旦有了等级,必然会产生竞争。鸳鸯阵都抄到这份上了,管平波从善如流的把《练兵实纪》里的考核标准也照搬了过来。即火兵随时可报名参加战兵考试,达到标准的升为战兵。同时每月初二全体战兵考试,不达标者,降为火兵。此外,似张金培这等违反纪律被扣了风纪分的,也有可能降为火兵。
  张金培当然可以现在去考试,重新回归战兵。但他知道袭击管平波之事,与营中老人结仇颇深,近期还是低调为上。
  为着张金培,作为担保人的侯勇被白眼伺候了好几日,捅了捅张金培道:“你既然还想在营里,就去同营长磕个头。只要她不计较,渐渐的大家也都忘了。不然我们两个都没法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金培现在出去自是可以找到地方入伙,可他一个新人,在哪不用受气?何况他知道被轻轻放过,有田威遗言之故,更不好拂了田威临死前为他铺路的好心。
  走到主屋门口,空地上的一群狼狗令人畏惧。略微踟蹰,就见大门的纱窗微微动了动,随即一个小娃娃从里往外栽了下来!
  刘奶妈尖叫:“满崽!”
  张金培拔腿往前冲,却有一道更快的黑影掠过,在孩子落地前的一瞬间,垫在了她的身下!
  陆观颐跑了出来,见甘临趴在二狼背上,吓的脚底发软,跌落在地。雪雁气的怒骂道:“看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刘奶妈吓的眼泪都出来了,不住的道:“是我疏忽了,姑娘饶命!”
  在空地上踢毽子做耍的阿颜朵走来,从二狼身上捞起甘临道:“我早说了人带孩子易出事,你们都不信我!”说着拍拍二狼的头,用苗语狠狠夸了几句。二狼摇着尾巴,咬住阿颜朵的裤子,往平地上拽。
  阿颜朵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甘临放在地上,二狼咬住甘临的衣裳,叼到了小狗崽处,一并看着了。
  从外回来的管平波见状,忙问:“什么情况?”
  阿颜朵道:“满崽会滚了,人带着不安全,还是让二狼带吧。”
  啥?狗带娃!?管平波三观都裂了!干笑道:“它会带么?”
  阿颜朵莫名其妙的道:“当然会了,二狼是母狗!”
  管平波:“……”尼玛这跟公母有什么关系!?
  阿颜朵摆摆手道:“二狼很能干的啦,像它阿妈,李乐安小时候就是他阿妈带的,你看,带的多好。”
  管平波整个人都不好了,知道狼狗智商高,也没高到这种地步吧喂!
  阿颜朵补充道:“我是三狼它奶奶带的,不然我才生下来死了阿妈,怎么能长到这么大?我阿爸可没空带我。可惜它奶奶死了,三狼一点不会带,笨死!”
  管平波扶额,金竹寨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哟!
  突然,二狼汪的叫了一声。管平波回头,甘临就哭了起来,仔细一看,是尿了。
  管平波:“……”
  刘奶妈从屋中跑出来,抱起甘临换尿布,又喂奶。二狼从容的往边上一坐,闭眼假寐。待甘临吃完奶,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时,二狼睁开眼,瞥了一眼,见甘临在刘奶妈怀里,又闭上。
  阿颜朵道:“你扔地上就行了。”
  刘奶妈看了看管平波,小心翼翼的把甘临放在地上,甘临一个翻身,差点滚出了二狼的看守范围,二狼伸出爪子抵住,把她往回一推,滚回了奶狗堆里。
  卧槽!神一般的训狗技术!看向阿颜朵的眼神全是崇拜。怪不得姚麻子的大黄狗用不到一刻钟,就跟着阿颜朵跑了。真信了她摸过老虎,真的!
  姚麻子的小女儿,新近起名叫姚荞香的插嘴道:“我们大黄也会带的。”
  管平波:“……”苗寨多奇志!好吧好吧,警犬连缉毒都会,带孩子总归比缉毒容易点……吧?呵呵,呵呵呵呵,长见识!
  张金培在旁边尴尬的站了半日,正欲说话,就有人来报:“营长,姚家村的姚青山求见。”
  张金培心里咯噔一下,就听管平波道:“请到会客室。”
  那人立正,行了个军礼道:“是!”说毕,一路小跑着去了。
  张金培与管平波同时想,姚青山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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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谈判
  管平波看向张金培:“你找我有事?”
  张金培依旧不愿向管平波跪下,有些别扭的道:“营长,之前是我冲动……”
  管平波点点头:“你的检讨我看过了。”
  张金培:“……”
  管平波又看了眼甘临,对刘奶妈道:“在地上滚着耍不要紧,但地上太脏。你回头弄几套专门在外滚的衣裳。进屋时换掉,洗脸洗手洗澡。万别让满是泥巴的手往嘴里塞。”
  刘奶妈喏喏应了。
  管平波就往办公区走去。办公区在战兵营房附近,一样是红砖盖的房子。除了几个管理人员的办公室,还有一间待客专用的会客室。旁边则是加盖的大礼堂。大礼堂很是粗糙,有点像八十年代的养鸡场,砖头围一圈,上面加个盖,地板都是泥巴的。在多雨的石竹,兼做室内训练场。聊胜于无。
  走到会客室,门口的卫兵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管平波一直不喜欢跪礼,遂在成立老虎营后,改成了传统的抱拳礼。然而抱拳礼很快就出了问题。军营的上下尊卑必须极为严谨,才能在战场上有效指挥。例如常见的打架,两个战兵打架自是要罚,但战兵殴打队长,不论对错,当即以殴打父母同等级别处罚捆打。因此,所有人遇见管平波,都必须见礼。但鸳鸯阵是有狼筅兵的。巨大的狼筅摆放十分讲究,陆观颐倒是想法子编出一套行礼的规则,但依旧不便。试想想,她阅兵的时候,还得变个阵小心翼翼的放狼筅,气势全无了好嘛!因此她索性改成了熟悉的军礼,单手可操作,且动作一板一眼、干净利落。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广了。
  管平波受礼毕,立定,回了个军礼,方才进入室内。姚青山起身相迎,深深作了个揖:“小人见过管营长。”
  管平波利落的说了声:“不用客气,坐。”
  随姚青山一同来的,是其族弟姚鹏山。兄弟两个都是头一回见管平波,只见她身着麻制短袖衣,却有立领,木制的扣子扣的严严实实。左右肩上各有三颗木头雕的小星星,不知是哪个地方的习俗。上衣扎在长裤的腰带里。头发编成一个辫子垂在脑后,毫无装饰。端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腰身笔挺,目光炯炯有神。
  反观乡绅姚青山,因天热,只穿着件搭护,未着中衣。拿着根铜制的烟管,塌着腰坐着。灰白的头发有些杂乱。两颗发黄的大板牙,一个滚圆的肚子。光看他一身膘,就知家宅巨富。要知道在此时,寻常地主,日常都是不舍得大鱼大肉的。管平波嗲嗲在世时,家境尚可,奶奶做菜都只拿猪皮擦一下锅,就算放了油。姚青山的体型搁别处已十分威仪,但遇上管平波,外表带来的优势荡然无存。双方的气度犹如天壤,姚青山也难免有些自惭形秽。
  管平波率先开口道:“二位寻我何事?”
  姚青山习惯性的敲了敲烟杆,才道:“营长木材生意做的好啊。”
  “过奖。”
  姚青山想点烟,却又记起进营时听的规矩,室内不可抽烟。他有事相商,只好入乡随俗。乡绅没有官宦那么多弯弯绕绕,开门见山的道:“如今外头盐价一日贵过一日,营长愿用盐来换木材,我们几家子都是高兴的。今日是想来告诉营长一声,许多同你换盐的泥腿子,并不是我们雇的,而是往我们家的山里偷了来。营长莫叫人骗了。”
  管平波笑笑:“还有此事?我却不知。”
  姚青山道:“营长初来乍到,不知他们心多坏。春日里营长收竹笋与丛树菇,就都是他们从刘玉书家的山林里偷的。因是小物,乡里乡亲的不好计较。哪知如今竟偷起木材来。听闻营长是读书人,大抵知道,一颗大杉木,少说得长二十年。一棵木材,就值五六两银钱,我们如何咽的下这口气?营长是我们石竹的英雄,替我们杀尽了土匪,保一地太平。此回我们还想请营长做主。也不白劳累营长,倘或禁绝了小贼,我等必有重谢。”
  管平波似笑非笑的看着姚青山,虽然自己年纪是小了点,但他哪里看出她脑子也不好使了?盗伐之事古已有之,直到后世那般高科技,护林员都跟盗伐者们打生打死,没个结果。石竹许久没有木材商了,所以树林安生了几年。现她做起了木材商,偷树的自然应运而生,且比往日更加猖狂。
  原因有二。其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石竹盐荒到今日的地步,为了活命,百姓没什么干不出来的;其二,石竹土地兼并之重,早超出警戒范围老远,周遭山林几乎无一寸土地上属于自耕农。造成兼并的原因有许多,高利贷、明抢、匪患、水灾、疾病等,可谓是封建时代最大的顽疾。所以要买木材,直接问地主买就好了,似管平波这般公开收购不问来源的,分明就是挑唆百姓铤而走险。
  但管平波不可能与以往的商人一样,与各大地主们直接谈。因为外地人的管平波,如果不收购百姓偷来的木材,可以预见的,木材价格会一飞冲天。山林是他们的,他们坐地起价,你又奈他何?为了个木材远交近攻?她没那兴趣。有偷木贼存在,木材的价格才能始终保持在合理的范围内。可以说,偷木贼是管平波控制价格的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也是她的盐可以平价销售,不被地主操控的唯一方法。
  利益面前,没有人是傻子。姚青山拿出商量的语气道:“营长收了木材,可是要贩卖到别处?营长是精贵人,何苦揽这苦营生?不如这样,营长替我们牵线搭桥,我们按一棵棵的木材给你中人钱。你甚都不用操心,白收银钱,岂不更妙?”
  管平波毫不留情的道:“然后你们搭上买家,一脚把我踹开,自己赚的爽快,我还做梦呢。”
  姚青山忙陪笑道:“营长说的哪里话,我们又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怎干得出这等急功近利的丑事?我们也是为了营长着想。你是不知道,我们下游的龙标县有个匪寨,十分了得。倘或不先孝敬了他们,是什么货都出不去的。恰好我们往年都有孝敬,只怕还联系的上。”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管平波不以为意,但凡成规模的土匪,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与帮派规则。二千里沅水,她还没有收入囊中的本事。无非是拿钱开道,姚青山等人能谈,她自然也能谈。国共还合作呢,她才不会打出剿尽天下匪的旗号。那是皇帝老儿的责任,现在想这个,太不实事求是了。
  管平波状似为难的道:“如何运出去且不谈。你方才说的不收别处的木材,却是有桩难事。我又不认得你们,木头上又没写名字,我怎知道谁扛来的木材是偷的?谁是自家伐的?”
  姚青山笑道:“好说,我们几个人商议了一回,他们公推我来理此事。日后营长与我打交道就好,彼此省心。”
  管平波道:“恕我直言,你这话就不公道了。你们是哪几位?莫不是整个石竹县的山林都是你们的?便是石竹县都叫你们占了,那谭城呢?罗蒙呢?”说着管平波冷笑,“你们莫不是忘了我男人是哪个了吧?一应户籍名册、田土情况尽数有留底。我怎么瞧见那么多没上红契的山林?你们张嘴就说荒山野岭是你们家的地,有凭证么?契书拿来我瞧瞧!”
  姚青山哪来的契书。各凭本事划地盘乃几百年约定俗成的规矩,事事过官府,他们赚的钱且不够缴税的。遂换了个说法道:“野林子是有,但沿河好砍伐的却是我们的。木材那么重一根,不沿着河,他们如何弄的出来?自是偷了我们的,才便宜往营长的堆场上运不是。”
  管平波不客气的道:“我就一收木材的,你们自家看不牢自家的地,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竟还要替你们操心起你们的地来?既如此,你们索性把地给我好了。”
  姚青山深吸一口气,道:“话不是这么说。做生意讲究长久,那起子刁民知道什么?一点点粗的木材也伐了,细的不值钱,不是白糟蹋么?再有,他们心黑,以次充好的事常干,营长一样价收了,岂不是吃亏?不若尽数交与我们。营长有本事,赚大头;我们有木材,跟着混个水饱,大家伙都是乡亲,一起发财嘛!”
  管平波不为所动:“商场无父子,我不管木材哪里来的,我只挑便宜的买。你不高兴,那就降价,我自买你的。你不愿降价,又不许我买别人的,哪有这般霸道的道理?怎么,觉着我管平波一介女流好欺?”
  姚青山脸色沉了沉,好半日,又换回笑脸道:“木材我们可以降点。再有,管营长养了这么许多人,一日要吃许多粮。既要做生意,咱们索性做大点。木材是一桩,粮草是一桩。你看如何?”
  管平波不肯松口,悠然的道:“你们那么多粮横竖吃不完,白放着霉烂了。不若卖给我,我尽数替你们卖出去,顺手赚点子差价。”说着笑盈盈的道,“姚大户有多少粮?够我买的么?”
  姚青山道:“我卖粮不要盐,要钱,营长有么?”
  “我没有,我也吃不了那么多粮,但我的下家有。做生意做的就是渠道。”管平波拱拱手道,“我出身豪强,占了些许便宜,见笑。”
  见管平波始终不为所动,姚青山失去了耐心,口气立时变的不好起来:“管营长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了?”
  管平波道:“商场上面子不值钱。”
  姚青山道:“四面树敌,管营长想过下场没有?”
  管平波一挑眉:“你试试!”
  姚青山用阴鸷的眼神盯了管平波许久,方才起身道:“告辞!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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